这一边,许言姿陪着呼吸已经恢复正常的世子,双双回到书房歇息。
不多时,一个丫鬟来禀:“少夫人,侯爷请您过去说话。”
侯爷?这个时候来找人,大抵是跟临哥儿的事有关吧?
许言姿这么想着,便对谢允祈说:“世子,父亲兴许有事找我,我过去一趟。”
“去吧。”谢允祈颔首,眼神温和地目送妻子离开。
许言姿来到侯爷的书房,发现德安郡主也在。
气氛有些沉。
侯爷的脸色十分难看,细看还有几分怒意,似乎刚才动了气。
当见到许言姿,怒气又变成了歉疚,因为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对许言姿十分不利。
然而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曾对许言姿承诺过,不会让德安郡主胡来。
现在无疑是狠狠打了自己的脸。
“侯爷,发生了什么事?”许言姿主动问道。
“言姿……”侯爷看向长媳,姑且不论事实真假,光是开口说起缘由,他都显得难以启齿。
“侯爷说不出口,那就由我来说好了。”德安郡主看不惯他们的样子,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着许言姿的眼睛说:“我方才与侯爷说,我怀了世子的孩子。”
许言姿十分愕然,又想笑,什么?
她的目光立刻落到德安郡主的腹部上,福至心灵地想,这哪里是世子的孩子,分明是谢少瑜的孩子吧?
估计就是那次中药怀上的。
知道是这件事,许言姿悬着心反而落下了,露出笑意来,说道:“郡主说笑了,你是二弟的妻子,怎么会怀上世子的孩子?再说了,世子现在身子虚,精水弱,根本不可能让女子怀孕,否则你大嫂我早就怀了。”
她说这话也不是污蔑世子,确有其事。
“是这样吗?”侯爷急忙道。
他早就怀疑德安郡主胡说八道,所以才请许言姿过来对峙。
许言姿对侯爷点头:“是这样的,而且郡主连澹怀院的门槛都进不去,又是如何近世子的身?”
德安郡主早就知道许言姿会这么说,也不着急,她的手掌搭在肚子上,笑了一下道:“你自己怀不上便说世子精水弱,谁能证明呢?其次,你也不是整日守在澹怀院足不出门,怎么知道我没进去过?”
许言姿心中冷笑,听这话的意思,是要强行栽赃咯?
若不是世子醒了,她还真是有口难辩,所幸世子醒了,眼下她面对诬赖倒是不急。
反正成不了。
考虑到世子还不想露面,以免各方势力涌动,打扰到世子静养稳固病情。
她也只能先拖着。
“真是可笑了。”许言姿道:“光凭郡主一张嘴,就说这孩子是世子的,我还说这孩子是二弟的呢。”
被猜中的德安郡主,眉峰不由一动。
心中恼火,这人怎么知道?
未等她说话,许言姿又道:“郡主和二弟才是夫妻,郡主怀了孩子不找自个丈夫承担,反倒是找大嫂的丈夫承担,肃王真是好家教,不知陛下听了有何感想?”
“你!”德安郡主对许言姿怒目,这个平庸的女人,直到现在还以为自己稳坐世子夫人之位吗?
是,德安郡主的确忌惮许言姿把这件事闹到陛下面前,不过许言姿漏算了一件事,侯爷可不会让这件事捅出去。
她丢了脸,等于谢允祈也丢脸。
那就是整个平阳侯府都丢脸。
侯爷为了息事宁人,只能牺牲许言姿这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想通这些,德安郡主冷静下来说:“任凭你舌灿莲花也无用,本郡主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谢允祈的,你要去闹便去闹,到时候连着侯府一起丢人,光风霁月的谢世子也会一起丢人。”
她扭头看着侯爷,语气带上了几分要挟:“侯爷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么?”
侯爷眼底一冷,倍感棘手。
“郡主何必欺人太甚?”就如同对方所说的,如果一定要这样闹法,他是决计不可能同意的,平阳侯府和谢允祈都要脸。
“这话我也想反问侯爷。”德安郡主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从容,淡淡地说:“侯爷何必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而得罪肃王府,舍了她,保全侯府和允祈的名声不好吗?”
侯爷脸色铁青,一来他并不想舍弃许言姿,这个长媳他还是很倚重的。
二来是不喜被人要挟的感觉。
可偏偏德安郡主的话,又的确给他带来了威胁,让他不得不慎重考虑。
许言姿发现了侯爷的衡量,心里倒是没有波澜,毕竟她从来就没有指望过侯爷。
这是必然的,侯爷作为一家之主,更多的是要考虑家族兴亡,没事的时候自然向着她。
一旦涉及到家族利益相关之事,她这个没有什么背景的长媳,根本微不足道。
心寒谈不上吧,只是不喜欢这种倍受掣肘的感觉。
但没办法,她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手中肉眼可见的筹码就那么多。
在侯爷眼中的价值,目前就值这么多
“如何?”德安郡主心急地催促。
站在门外的谢允祈,停下推门的举动,也想知道父亲的答案。
父亲面对德安郡主的要挟,是选择妥协,还是抗争?
“此事我不同意。”侯爷咬咬牙,顶着压力拒绝了德安郡主:“除非你有证据证明你的孩子是允祈的。”
德安郡主想证明这个孩子是谢允祈的,只能把孩子生下来。
侯爷这么说,也是存了拖延时间的想法。
许言姿早已看透侯府长辈们的精明,也并不因为侯爷拒绝而欣喜。
侯爷此刻拒绝,只是因为还没有更大的利益出现,跟她许言姿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这些都懂,都理解,只是难免让人觉得郁闷。
谢允祈也懂,所以也无所谓再听下去了,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现在也很清楚。
谢允祈推门而入,动静打破一室僵持不下的气氛。
“谁……”侯爷正要发怒,凶神恶煞地望向门口,却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愣住了,满眼不敢置信:“韫……韫……”
德安郡主也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门口的男人,这,是自己眼花了吗?!
谢允祈!
“允祈……”侯爷一扫满脸的怒容,失态地冲到谢允祈面前,伸手去摸长子,看是不是真的?!
“爹,儿子醒了。”谢允祈开口说道,深深地看了一眼许久不见的父亲,只觉得父亲憔悴了,眼尾已经生出了许多褶皱。
“醒了,好,太好了。”向来严肃的侯爷,喜极而泣地揽住儿子的肩膀,当手掌碰到儿子消瘦的身躯,才有种真实感,确实是卧病在床的儿子醒了。
“儿子不孝,让父亲担心了。”谢允祈道,抬手轻轻安抚了一下父亲的背,相较于对方的喜极而泣,他就显得平淡很多。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侯爷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倒没注意儿子的平淡,毕竟这个儿子向来如此。
“嗯。”谢允祈与父亲说着话,视线却早已越过父亲的肩膀,飘到了妻子身上。
当迎上妻子的目光,便安抚地笑了笑。
许言姿却微微皱眉,不是说要静养两天吗?现在身体情况还不是很稳定,怎么就急着出来了?
“……”谢允祈看出了妻子的不赞同,心里苦笑,因为他担心啊,所以放弃了原定计划。
为了安抚许言姿,他的笑容还带上了几分讨好。
许言姿有没有被讨好不确定,站在一旁的德安郡主却看痴了。
谢允祈的笑,难得一见,她今天却看到了。
即使昏迷了一年醒来,谢允祈还是那么芝兰玉树,一双清冷的眼眸勾魂摄魄。
“允祈。”德安郡主情不自禁地唤道。
除了许言姿,屋里的其他人都眼眸一沉。
这个德安郡主,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仗着自己的郡主身份,连半点廉耻都不讲。
谢允祈拿开父亲的手,先来到许言姿身边,笑着唤了声:“夫人。”
随后才看向德安郡主,低声地问妻子:“言姿,那位就是弟妹吗?”
许言姿见他这么嫌弃,心中好笑,也乐得配合点头道:“是的,这位是德安郡主,也是二弟新娶的妻子,进门已经有大半个月了。”
“原来如此。”谢允祈点点头,轮到与德安郡主说话时,便换上了淡淡的口吻:“弟妹,你直呼大伯的名字恐怕不妥,我不喜欢,我夫人也不喜欢。”
许言姿立刻飞了世子一眼,无语,这人怎么总喜欢拉着自己一起共沉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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