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府邸之中，那间亮着灯的屋子，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咳。
夜熙尧隔得很远，可他还是听见了，一瞬便皱起眉来。
“娘子，近日天寒，您当心着些，”屋里传来一个下人的声音，
接着女人沙哑地说：“无碍，时辰不早了，你先退下吧。”
就这么，那下人转身出门，又轻轻地合上了房门。
也正是门开门关的那一瞬间，夜熙尧看见一个病恹恹的，消瘦又有点憔悴的女人，
那个女人披着一件衣裳，一脸病容，却坐在灯火旁，手中拿着笔，不知在写些什么，
霎时他那浓眉皱得越发厉害。
她身子不好，自幼 便如此，大抵是因年幼吃过太多苦。
庶女上不得台面，何况亲爹死得早，何况这庶女本就不受宠，甚至曾被撵到城外的庄子上放养。
若是从前，她早该睡了，若是从前，夜熙尧在，也定会生硬地跟她说早些休息。每当那时候她也只是轻柔一笑，然后依言起身，依言徐徐走回两人的床榻。
可现在，她身边没有夜熙尧。
李颜姝攥着个帕子，她再次掩唇咳了几声，然后提笔在纸张上勾勒描摹，一张人像已跃然于纸上，栩栩如生。
许久，她放下了手中笔，待笔墨自然风干后，又拿起那张画像看了看，这才拉开身旁的抽屉，小心将画像收好。
那抽屉里的画像已经攒了许多，厚厚的一卷又一卷，
他不知道，每当他不在她身边的日子，每一个晚上，她总要先画一张小像，而这么多年来，攒下的画像已经有好几百张，
尤其要数最近这一年来攒下的最多，这也是他离开她最久的一回，
且没有归期。
李颜姝坐在那儿发了一会儿呆，这才按着桌子渐渐站起身，可她太过吃力了。
本就身体不好，像个病秧子一样，近日又得了一场风寒。
她起身时眼前一黑，忽然晕眩了片刻，身子便往一旁栽倒过去。
“……当心！！”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同时是一双手，分明火热，却也带了几分冬雪的严寒。
李颜姝怔住片刻，才顺着那双手徐徐往上看。
夜熙尧：“……”
薄唇一抿，避开她的眼，但也突然一用力将她拦腰抱起，抱着她走向一旁的床榻。
“……怎么又病了？”
等把她放在床上，他才生硬地问了句。
可李颜姝却笑得很柔和，眼底的那点儿阴霾立即就全散了，“老毛病了，隔三差五病一回，你又不是不知道。”
分明分开那么久，可她神色自然，听起来就仿佛他也不过是出门一会儿而已，而不是分别了那么那么久。
反倒是夜熙尧很不自在，他皱着眉转身走向一旁的柜子，轻车熟路地从里面翻出一个箱子，然后又拿出一瓶药碗，接着又给她倒了杯热水。
“……有些热。”
杯子都发烫。
他拿着那杯热水站在了一旁。
李颜姝忽地一笑：“十一王嗣这般纡尊降贵，倒是叫我有些没想到。”
她难得调侃了一句，而他本就僵硬的脸色越发僵硬。
李颜姝细瞧了几眼，才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我不想吃药，但我有点累了，也有些困倦……阿尧，陪陪我，好吗？”
她似乎真的虚弱，那语气都有些萎靡，仿佛不过是强打起精神。
而夜熙尧再次一抿嘴，像是暗暗咬紧了牙关。
“……不愿就算了。”
她又笑一声，也像是叹息，就那么徐徐合上了眼。
可不久之后，就听有人坐在床边，然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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