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传来清脆的铃声，紧接着运动员进行曲的旋律在校园里回荡。教学楼的走廊上顿时人声鼎沸，学生们如同脱笼的鸟儿般涌向楼梯。
钱九州第一个冲出教室，他那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让让让让！”他一边喊着一边灵活地穿梭，生怕被后面的人群挤成肉饼。
明德中学的课程安排很有规律，上午早读加两节课，然后是大课间，接着再上三节课。每天这个时候，都是学生们最兴奋的时刻，因为这意味着可以暂时逃离枯燥的课堂。
教室里，秦雅春正在收拾讲台上的教案。她抬头扫视了一眼教室，淡淡开口：“今早的全校集会，全体同学操场集合。”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班长身上，“值日生要清点人数。”
“起立！”班长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老师再见！”整齐的告别声中，同学们蜂拥而出，教室里很快就空了大半。
角落里，柳依依还坐在座位上，一脸茫然。她刚转学来不久，对学校的一切都很陌生。她瘦小的身影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孤单。
宋杰收拾着书本，余光瞥见了这一幕。他看着这个瘦小的转学生，心想这丫头怕是连集合地点都不知道。犹豫片刻，他决定帮帮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生。
“小竹芽，跟我走吧。”宋杰站起身，主动向柳依依伸出了援手。
柳依依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摇头：“啊？不用了……”她的声音细若蚊蝇，带着几分怯意。
“秦老师可是让我们多照顾你的。”宋杰笑着说，“你这么瘦小，被人群挤坏了可不好。而且……”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你还不知道班级的集合位置吧？”
听到有人说要照顾自己，柳依依心里泛起一丝暖意。自从父母离异后，除了他们，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关心她。
“真的不用麻烦……”她还是有些犹豫。
宋杰看了看手表：“再磨蹭就要迟到了，迟到可是要扣班级分的。你不会想让秦老师难过吧？”
这话戳中了柳依依的软肋，她立刻站了起来：“那...那我们快走吧。”
楼道里人头攒动，但诡异的是，所有人都主动给宋杰让出一条路来。有人看到宋杰，立刻闪到一边；有人正在说笑，看到他也立即噤声。
“宋杰，为什么大家都躲着我们啊？”柳依依困惑地问道。她注意到周围人异样的眼神，有惊恐，有厌恶，还有……幸灾乐祸？
宋杰心里苦笑，这还不是因为自己这校霸的名头太响。但他不想在小竹芽面前暴露这一面，随口编了个理由：“可能是因为我成绩太差，大家都嫌弃我吧。”
“他们太过分了！”柳依依气鼓鼓地说，小脸因为生气微微发红，“成绩不好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把成绩提上去的！”
宋杰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这丫头，还真是单纯得可爱。
操场上已经集合了四千多名师生，黑压压的一片。国旗护卫队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向升旗台，他们笔直的身姿和庄严的表情，让整个升旗仪式显得格外肃穆。
雄壮的国歌声响起，柳依依被这气势震撼到了。相比之下，她原来就读的省实验中学的升旗仪式简直就是小打小闹。
例行公事的表彰和讲话结束后，政教处主任孙守德黑着脸上了台。他的表情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目光如刀子般在人群中扫视。
宋杰心里咯噔一下，这老狐狸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但在这么多人面前，他根本无处可躲。
“今天要通报批评一位同学。”孙守德的声音透过话筒传遍操场，带着冷笑，“高三三班的宋杰，上来！”
宋杰暗叫倒霉，好不容易在小竹芽面前装了回正人君子，这就要露馅了。他能感觉到柳依依疑惑的目光，但他现在无暇解释。
在万众瞩目下，宋杰不情不愿地走上升旗台。阳光刺眼，让他忍不住眯起眼睛。
“给女同学递情书，这也就算了。”孙守德怒气冲冲，声音中带着明显的讽刺，“居然还敢扎我的车胎！经学校研究决定，给予留校察看处分！”
这话一出，操场上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同情，更多的人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就在这时，宋杰突然一把抢过话筒，把孙守德吓了一跳。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看这个校霸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但宋杰接下来的举动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先是向孙守德深深鞠躬，然后又转向班级方向鞠躬。
“我为自己的行为深感抱歉，”宋杰的声音回荡在操场上，不卑不亢，“我会赔偿孙老师的损失，也自愿为班级值日一个月。从今天起，我要洗心革面，好好学习！”
这番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那些一直以宋杰为偶像的叛逆少年。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台上的人，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孙守德赶紧夺回话筒：“宋杰同学认错态度很好，希望大家多监督。”然后他压低声音警告宋杰：“你已经留校察看了，要是再出岔子就得卷铺盖走人，就算有天大的背景也救不了你。”
“知道了孙叔。”宋杰低声应道。
“在学校别叫我叔！滚下去！”孙守德恼怒地呵斥。
台下，高三五班的童飘絮气得直跺脚，她还以为宋杰要当众表白呢。她暗暗握紧拳头，心里充满了不甘。
而在高一年级的队伍里，宋霜听着身边同学的议论，脸色阴沉得可怕。
“雨萱，我说过多少次了，那种人渣不配做我哥！”宋霜咬牙切齿地说，“要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们家怎么会变成这样？爸妈怎么会离婚？”
雨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沉默。她知道宋霜对宋杰的恨意有多深，但她也知道事情可能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等全校大会散了，秦雅春把柳依依叫去了办公室。宋杰看着柳依依离去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这丫头现在肯定对自己的印象大打折扣了吧？他自嘲地笑了笑，也好，省得她对自己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
宋杰独自走在回教室的路上，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的校园生活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他没有选择，也不想选择。因为他心里清楚，有些事情，必须要改变了。
回到教室，同学们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瞟向他，但没人敢正面与他对视。宋杰装作没看见，默默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他打开课本，第一次认真地看起了书。虽然他知道这条路不会轻松，但既然选择了改变，就要坚持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柳依依回到了教室。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宋杰身边坐下。
“宋杰……”她轻声开口，“我相信你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
宋杰愣了一下，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他转头看向柳依依，发现她的眼神清澈见底，没有一丝怀疑和轻蔑。
“为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因为……”柳依依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真正坏的人，不会主动帮助别人的。”
宋杰突然觉得，或许改变真的没有那么难。至少，还有人愿意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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