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要是真稀罕这小猫，就把他带回去养吧，放在顾家可遭老罪——”
“闭嘴！”
忽然一道呵斥打断了佣人的话。
穿着燕尾服，面容慈祥，手里拿着托盘的顾家管家走过来。
他面容不悦的将佣人支走，将托盘的红茶放在黎穗身边，抱歉道。
“黎小姐，失礼了，这是祁门红茶，您尝尝合不合胃口，不合适我重新给你泡，家里的佣人没规矩，您别计较。”
黎穗抱着小咪，眼神看向管家：“所以顾煜舟伤害小咪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管家沉默半晌，突然叹了口气，让客厅的佣人都退下后，才说。
“黎小姐，我看的出来，你跟少爷之前带回来的那些狐朋狗友不一样，他对你是真心的。”
“你和少爷的事我也听过了，但请你不要太苛责他，他从小的经历，导致他无法正确对待喜欢的人和物。”
黎穗疑惑：“什么意思？”
顾家虽然不像沈家这种世代豪门的‘Old money’。
但从顾煜舟这一代起，也是吃穿不愁的富二代，他小时候过得很差吗？
管家隐晦的看了眼二楼书房紧闭的房门。
“少爷不是从小生活在顾家。”
“他是老爷在外面包养的情妇生的。”
“他母亲大学毕业就跟了老爷，没一年，老爷就腻了，给了她分手费。”
“但她却远走他乡，一个人偷偷摸摸生下了少爷。”
“十年前，老爷的大儿子和小儿子因意外离世，夫人也伤心欲绝走了。”
“老爷年纪大了，不想晚年一个人孤苦伶仃，就开始去查以前包养过的情妇，没想到还真找到了少爷。”
“少爷的母亲很爱她，她不要钱，她只要儿子，但老爷却嫌弃她现在人老珠黄，也不愿意娶她，强行将少爷从她母亲身边抢走，还骗他，他母亲为了钱抛弃他。”
“少爷因此哭了好几天，饭也不吃，水也不喝。”
“我不忍心，偷偷将真相告诉他，没想到却酿成了大祸。”
“他偷偷找到他母亲，想跟母亲一起逃，没想到却被老爷发现，从此他再也没见过他母亲。”
“他把从小和母亲一起养的小狗带回家，那几乎成了他唯一的慰藉，但因为一次意外，小狗冲撞了老爷，被老爷……”
他眼眶通红，几乎要说不下去，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珠，才继续道。
“从那以后，少爷就变了了。”
“他变得不敢喜欢任何东西，或者说不敢表露出喜欢任何东西。”
“他怕自己又守不住，怕自己又会失去。”
“时间久了，就算遇到喜欢的人或物，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他将小咪带回来的时候，我很惊讶，我以为他终于想通了。”
“但只要老爷出现，他就像是应激反应一样，极力撇清和小咪的关系，仿佛在说，你休想用它来威胁我伤害我。”
“我从小看着他长大，他变成现在这样，我真的心疼啊！”
黎穗从没想过，看起来嚣张跋扈的顾煜舟，竟然会有这样的身世。
手指抚摸着小咪，想到顾煜舟刚到家时，它活蹦乱跳迎接的模样，如果真的遭受虐待，它不可能跟顾煜舟那么亲近吧。
“他没想过逃离他父亲吗？”她问管家。
管家叹了口气，“少爷母亲的下落，只有老爷才知道。”
黎穗心中震惊，用母亲威胁儿子，这真的是一个亲生父亲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畜生都不如。
心中的情绪波荡许久才平静，她看着目露伤痛的管家，问：“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管家看着黎穗，语气几乎恳求。
“因为你是他在乎的人，我希望你不要把他当成十恶不赦的坏人。”
黎穗：“……我原谅他了。”
她之前说过，从她利用他寻找证据那一刻起，她与他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
管家由衷道：“谢谢你黎小姐，你是个善良的人。”
黎穗避开他感谢的眼神，善良二字当不起，只不过是伤害和利用相互抵消罢了！
——
半个小时后，顾煜舟才从楼上下来。
黎穗发现他脸色有些白，走路也有些不自然。
小咪突然从黎穗身上跳到顾煜舟怀里，像是发现什么一样，疯狂喵喵叫。
顾煜舟嘶了一声，将小咪放回沙发，对黎穗道：“走吧，我送你。”
黎穗点点头。
两人坐直梯下车库。
电梯的强光打下来，黎穗终于发现了顾煜舟异样的原因。
白色衬衫下，她看到了好几道青色鞭痕。
他刚才在书房被打了。
因为什么？
从顾建钢突然对她转换的态度，并不难猜。
“顾煜舟……”黎穗喊他。
顾煜舟回头，面色如常：“怎么了？”
黎穗：“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顾煜舟笑了笑，电梯门打开，他率先走出去，语调很轻，但寂静的车库，也足够黎穗听到。
“祝你幸福吧！”
对父亲的无法反抗，对母亲的无能为力，对黎穗一次次的伤害，终于让顾煜舟认清现实。
他没有给黎穗幸福的能力。
比起沈肆谨，他带给黎穗的只有痛苦。
不。
甚至没有痛苦没有那么深刻。
可能只是一种被蚊子骚扰的厌烦。
回校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等红绿灯时，一辆造型独特的古典车在对面转弯。
黎穗多看了两眼。
顾煜舟以为她喜欢，遗憾道：“早知道你喜欢这种车，我就开老不死收藏的那辆老爷车送你回去了。”
黎穗霎时抬眸看他：“你爸有老爷车？”
顾煜舟点头：“对，红白配色的，听说是他赚到第一桶金后，在香江买的第一辆车。”
黎穗神情激动。
红白配色的老爷车。
顾建钢真的是杀害她父母的凶手？
她几乎立刻就想回去找顾建钢问清楚。
手机的铃声却突然响起。
看到沈肆谨三个字，她立马冷静下来，同时余光瞥了眼顾煜舟，还有些心虚。
接通后，她偏头小声问：“哥，怎么了？”
沈肆谨：“你现在在哪儿？”
黎穗听到这话，下意识往四面看看，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怎么可能这么巧。
迟疑道：“在、在学校啊？”
要是哥知道她一个人去顾家找线索，绝对会火山喷发，而且顾煜舟还在边上呢，不能穿帮。
几乎是她话落的瞬间，边上同样等红绿灯的车将车窗降下。
沈肆谨那张刀削斧凿般英俊的脸庞露出。
两人四目相对。
沈肆谨微微挑眉。
似乎在说，来，对着我眼睛说你现在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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