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后。
秘境之内。
无数丈粗的古木一望无际,整片大地如同绿色的海洋一样。
李君浩背着浑身是血的墨老,行走在密林中,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好孩子,放下我,你走吧。我不行了,带着我,你逃不过的。”墨老嘴角挂着血沫,有气无力地说道。
他昨天就猜到,面对如此大的利益。投资方不可能放过他们,只是他还是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的急不可耐。
才刚发现大秦遗迹,就果断的对他们出手,欲杀人灭口!
让他一腔打算全部化为了泡影。
“墨老,不要说了。我们会回去的,活着回去。将您的重大发现公之于众。”李君浩双目含泪,握着墨老的手,哽咽道。
当时若不是墨老奋不顾身地为他挡了那要命的一刀,此时他怕是已经魂归黄泉。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他虽然算不上什么君子,但是墨老不仅是他的恩师,更是为了救他身受重创。
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抛下墨老独自逃走。
更何况,想到那个阴翳青年不可思议的武功。说实话,他自己都没有信心逃脱。
“我孤独一生,都在追寻蜃楼遗迹。年近古稀,了然一身。没想到,半截身子骨入土,却是收了一个好弟子。”墨老脸上泛起红晕,气色突然好了起来。
墨老挥了挥手,阻止了想要劝说的李君浩。
李君浩嘴唇动了动,哽咽无语。他明白,这是回光返照。他没有再打断墨老的话,静静地倾听。
“我昨天说,要带你活着回去。孟子曰:车无辕而不行,人无信则不立。”
“想我墨耀,一生诚信于人。没想到临死居然坏了一生的名誉,这次只怕,糟老头子我是要对你失信了。你怪我吗?”
李君浩双目含泪,摇着头道:“不怪,墨老恩情,永记于心。”
墨老也不知听到没有,他望着虚空,似乎又看到了那蔚蓝的天空。他双目无神,继续说道:“别和他们争了,争不过的。离开这里,外面要变天了,早作准备。”
墨老说完,无神的双眼,期待地望着他。
李君浩含着泪水,点了点头,答应了墨老的要求。
墨老满足地笑了:“活下去,未来的世界更精彩。我追寻半生,如今身死此地,死而无……”
墨老的语气越发微弱,最终声息全无。
“墨老。”李君浩再也忍不住,双目泪流成河。
他跪在墨老身前,痛哭流涕。双手紧抓地面,五指被地上的石子刺破都没有所觉。
就在李君浩悲痛万分的时候,一道身影,走了出来,他一脸戏虐,残忍地笑道:“小老鼠原来躲到了这里。”
虽然为了摆脱那个域外番僧花费了一点手脚,但是还好,找到了这只小老鼠。
“告诉我,为什么杀我。真的只是为了这个遗迹吗?”李君浩一屁股坐在地上,靠在声息全无的墨老身旁,脸色苍白。
想到当初他那刻骨铭心的怨恨之色,李君浩不懂。他们不过一面之缘,哪来的仇恨?
他知道自己跑不掉的。
想到这个青年当初离体的刀气,他无力的摇了摇头,眼前的人,武功太高了。
而他,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而已。
“哈哈,为什么,你居然问我为什么。”青年看着李君浩那一脸死寂的样子,顿时笑了,笑得很张狂,笑的很痛快。
“因为,你和他太像了。我的好兄长啊,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从小到大,父皇眼中只有你!”
“只有你公子扶苏!他何曾正视过我胡亥,不论我做的有多好,他从未正视过,也从未夸奖过我一句!”
“谁来告诉我胡亥,这是为什么!”胡亥脸上满是狠戾之色,他走上前,竖掌成刃,如同热刀切入牛油,轻易的将李君浩的心脏捏碎。
李君浩眼神迷糊,原来如此,这个阴翳的青年居然是胡亥。大秦,你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难怪昨天墨老说到秦始皇寻求长生不老,他会戳之以鼻。
心脏破碎,他越来越冷,心神越来越昏沉。
只是想到自己居然因为和别人相像,就成了被人泄愤的目标,他只想说,贵圈好乱啊。
墨老,没想到是我连累你啊。
他嘴角微扯,最后一丝气力消失,苦笑地最后想到。
“呼。”深呼了口气,胡亥冷静下来,低头随意的瞥了眼两具尸体。
“没想到我胡亥,还是没有摆脱扶苏的阴影。”想到这次虐杀,他心中叹息。
随手运功散去手上的鲜血,他踏着虚空,向秘境深处奔去。
那里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大秦的秘境,岂容那域外番僧放肆。
胡亥走后,密林寂静的令人发寒。
“啪”
一根枯枝被人踩断,发出清脆的响声。从密林深处走出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长袍中的身影。
他走到两具尸体前,停了下来。
“原来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因果,三十万年前,你从命运长河中将我释放,三十万年后我救下今日的你。”
“命运,时光,因果。今日的你,成就了过去的我。果然有趣。”黑袍人掀开斗篷,露出一张与李君浩近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庞。
他拿出一个青铜宝盒,摇了摇头,似是无奈,似是苦笑。
“这颗太上之心,就当了却我们之间的因果。”他说着从宝盒中拿出一枚金色心脏放入李君浩胸口。
只见片刻,李君浩胸口那大如碗口的血洞就自动愈合了。
白皙的皮肤,完全看不出之前被人活活掏出心脏的惨况。
“三十多万年了,孤扶苏从洪荒回来了。大秦,我热爱的故土啊。”扶苏深吸了口气,转身离开,喃喃自语。
数个时辰后,整片秘境洞天开始晃动。
李君浩面色渐渐多了血色,那颗太上之心开始跳动。
“扶苏,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没死,我胡亥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就让这片洞天彻底埋葬吧。”胡亥那疯狂的咆哮响彻洞天。
天崩了。
空间破碎,一切都在消逝。
一只黑匣子从虚空探出,将李君浩裹挟其中,转瞬消失在无尽的虚空之中。
※※※
洪荒,长安。
长安位于东土人族六州的梁州西部,是梁州有数的大城。
长安之大,纵横一万八百里,人口数以百亿计。其内又分皇城,内城,外城。
皇城九仙岛,内城三十二坊,外城七十二坊。
长安,清平坊。
清平坊,位于长安城外城西侧,属于长安城边缘的贫民区。其纵横不过五十里,修行者稀少,多是一些普通人居住。
黎明前夕,月隐星退。
天色一片昏暗。唯有几声虫鸣,点缀着漫漫长夜。
“呼。”
李君浩猛的坐起,从睡梦中惊醒。
他摸了摸心口,四年来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从恶梦中惊醒。
每一次那种心脏被人活活碾碎的痛楚都让他疯狂。
他甚至不知那是梦,还是真实。如果是真实他如今又完好的身在此地,如果是梦,又太过真实。
他披上外衣,轻轻推开窗户,望着高挂天空的月桂,叹道:“四年了,若有地府黄泉,不知您如今可还安好。”
“只怕您不会想到,如今弟子竟身处传说中的洪荒世界。可惜,如今的洪荒,已不再是神话中的洪荒大陆。”
望着明月,他怔怔地出神。
想到曾经看到的一部史记《近古纪元》的开篇。
“太古之后无圣,上古之后无仙,近古谁人得道?”
“或许对我而言,这是最好的时代。”李君浩喃喃自语。
至少不用担心,一觉醒来,洪荒被那些所谓的圣人打得稀巴烂,嗯,前提是还能醒来。
也不用担心,哪天点背,一不小心被仙神大战波及,死的连灰灰都不剩。
恍然忽,来到洪荒已经快四年了!
不过四年时光。
他回想起,自己醒来时已经身在洪荒。初到洪荒,除了一个不知道哪来的黑匣子,和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衫,再无他物。
当真是凄凉到了极点。
若非遇到一个隐于深山的小山村,他差点饿死在山林之中。
可惜语言不通,让他过了一段相当艰难的日子!
若非运气不错,此世的文字与小篆多有相似,只怕他就要成为史上最凄惨的穿越者了。
他本以为自己要在那个小山村度过自己的一生。
却没想到,那个让他一直不明所以的黑匣子,突然将他从洪荒第九纪元带到了数十万年前的第八纪元末。
他每逢想到黑匣子,那如同月光宝盒一样能够穿越时光的能力,就让他兴奋不已。
这代表了他能够把握历史脉搏,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半年前他带着姜芊芊逃到清平坊,并在此开了一间书院。
无涯书院。
取自‘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虽说是书院,却占地不过二十余亩。远远望去,不过是一栋普通的宅院罢了,与普通民居似是没有区别。
日头半露,红霞荡漾。
书院中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他尚未推开前院大门,便听到里面传来郎朗地读书声。
他心中颇感满意,这些学徒,远比他想象的要好学。
推开门,举目四望。
广场上,近三百学徒跪坐于矮案前,大声诵读论语。学徒多为稚龄童子,总角者不过十之一二。
学徒们虽衣衫然整洁,却也少有华丽者。
显然,这众多学徒,多出身普通,少有富裕者。
李君浩一袭广袖青衫,长发简单的结成发髻,行走间,广袖飘飘,自有几分出尘气息。
他面露微笑,不过半年多时光,无涯书院能有如此规模。他心中还是非常满足的。
只是今天将是他最后一次授课,之后,他会遣散所有的学童。
最近在书院外盯梢的人越来越大胆,甚至到了明目张胆的程度。这让他很不安。
现在距离天元节,还有四日。
长安通往其他城池的域门即将开启,他想到临行前,姜城主托付让他带着芊芊前往中州姜家的事。
也是时候带着芊芊离开这里了。再晚,怕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无涯书院数条街道外。
十数位穿着统一劲服的青年,围住一个好似乞丐的中年人。
当先出来一人,身高不过五尺,腰围超过三尺。远远望去,如同一个矮冬瓜般。
“袁修,挑了无涯书院的报酬。老规矩,先付一半定金。”矮冬瓜斜视袁修,眉头一挑,嘴角挂着一股笑意。
看着眼前这位清平坊曾经的大人物,如今却形似乞丐,来寻求帮助,当真是快意啊。
“那杂种,手上有一种剧毒,使毒功夫了得,不过如今书院中尚有三百学童,想来应当会限制他使毒。”袁修并不理会矮冬瓜的嘲弄,这三个月屈辱的生活,让他学到了很多。
说道李君浩手上的剧毒,他的身体微微一颤,似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看着矮冬瓜不耐的脸色,他扔出一个钱包道:“两块元石,这是定金。”
矮冬瓜拿出元石用真气感受一番,皆是未曾使用过的上好元石,不由露出满意的笑容。
“走,小的们。挑了无涯书院,百香楼三日狂欢。”矮冬瓜一挥手,豪气道。
“老大英明。”
“虎爷万岁。”
看着干劲满满的一群小弟,矮冬瓜脸上的笑意越发充足。
“一群蠢货,不过是主人手中的棋子罢了。”袁修冷笑着,消失在阴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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