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军事 > 鬼子六大传 > 一百九十一回 灾年民变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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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心殿后,皇后的居所体顺堂。时值仲夏,天气显得分外闷热,似乎动一动就会出一身的大汗。体顺堂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让人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大格格玉湄和刚出生不到半年的二阿哥载淓,都已经暂时送到别的宫中由奶娘看顾,如今体顺堂里上上下下太监宫女,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缠绵病榻已经盈月的皇后身上。

    德卿的身子多年来一直不好,这次生育,对她更是致命的打击。载淓出生的同时,她也就病倒了。中西医的大夫都来看过,中医说是六淫之邪侵袭,使肺失宣降,痰气交阻,肺气虚衰,累及脾、肾;脾肾俱病则水湿泛滥,以至心脾两虚、心血瘀阻。西医的说法大同小异,就是肺脏和心脏都出了毛病。

    本来在几位中西医师的调治之下,病情已经大有起色,没想到一入盛暑,却又恶化,近日来更是连床也不下,手脚全都浮肿起来,昨天夜间甚至第一次出现了心衰之象。

    “皇上,两江总督张亮基奏,江苏、江西受水灾影响不大,只是安徽一省,淮河沿岸多有决口,不少地方的田地、房屋都被冲毁,灾民大概在四五十万上下。”

    “赈灾所需费用呢?有没有估计出来?”与德卿的病房只是一墙之隔,奕訢疲倦地斜靠在宽大的躺椅里,闭着眼睛问曹毓瑛道。他在月前德卿病势转剧的时候,就把自己的起居和办公处所从西暖阁搬到了这里来,不论大臣如何劝止,也不肯离开半步。

    “回皇上,臣已经叫民部库藏司尽量拨集钱粮,只是国库并不丰裕,而且受灾的不光是两江,连湖南湖北以至四川都有灾民等待赈济,要靠库藏积蓄应付今年的大灾,显是杯水车薪,远远不济。臣有个愚见,请皇上圣裁。”

    “嗯。”奕訢轻轻地嗯了一声,仍旧没有睁开眼睛。

    “臣蒙恩召见之前,曾经去交通部顺路问了一下邮政工程的情形。”

    “我知道,尹耕云已对我禀过了。”尹耕云是胡林翼一手提携上来的人,不过几年间,就从一个小小的礼部郎中,做到了交通部正堂尚书的位子,可谓飞黄腾达了。

    “朕明白你的意思了。是否要借工代赈?可是原先计划的拓平驿路工程,并不需要那么多的民夫。如要借机扩大工程规模的话,经费怕要不继,到时变成烂尾,反为棘手。”

    “皇上,既然决意要将邮政系统铺向全国,修整驿路的工程必定各地均要进行。而且这一次数省遭受水灾,官道想必也冲毁不少,运输赈灾物项颇感不便。莫如就地招募民工,翻修道路,令其聚集一处,就食工地。如此一来既省下了赈粮、赈银转运各地之烦,又可以使灾民有所可依,不至于铤而走险。”

    “有道理。但你有办法筹集到工程所需之费吗?年初度支局提交预算,便因为经费不足,仅仅把山西、直隶、山东、河南四个省的工程破土动工了,现在江南五省都遭了灾,光是安徽一省,就有四五十万的灾民,全部算起来至少也得赈济将近二百万人。一下子怎么可能弄到那么多钱!”

    “皇上可曾想过,叫别人替我们出这笔钱?”

    “别人……”奕訢突然拍了一下桌子:“你说的难道是,前几天徐继畬交过来的照会,英法美三国联合要求在邮政公司中入股的事情?”

    “皇上,邮政公司自年初筹建以来,虽然在各省都有募集民间股份,但其实成效并不显著,至今为止,一千一百万元资本之中,只有二成是民股,其余八百八十多万,全是国库拨划,为此还削减了宫中的大笔开支,臣固然明白皇上不欲洋人操纵邮政事权的良苦用心,可是一面是送上门来的洋股我们不要,另一面却又……”

    “皇上,军情急报!”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军谘局委员马大猷焦急的声音透过画帘传了进来。

    奕訢对着曹毓瑛做个暂停的手势,令守候在外的易得伍把他带了进来。

    扫一眼那份薄薄的塘报,奕訢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而紧张起来。他皱起眉头,浮现出一种不安与困惑交杂的表情,沉默了好一阵子,他屏退了马大猷,一字一句认真地问曹毓瑛道:“除此之外,难道再无别法?”

    到底有没有别的办法,奕訢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他之所以一定要得到曹毓瑛的一个回答,也只不过是要往自己的信心上最后增添一块砖瓦。

    “回皇上,臣才疏学浅,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曹毓瑛的答案同样沉着而坚定。他抬起头来,望向奕訢有些瘦削的面容,那张脸在烛光的映耀下显得有些苍白。

    “好……那就这么办吧!”奕訢干脆得令曹毓瑛惊讶。

    “但是,第一不可在入股合约中列明邮政公司中的洋员数目,外人如想在公司任职,必须如华员一般签立合同,受公司管辖;第二不可以驿路本身作为股权的抵押;第三不可令洋人控股,告诉徐继畬这三条,命他与尹耕云共同派员会商,与洋人谈判,尽最快的速度把钱拿到手!在此之前暂且设法从别处挪用至少五百万元,可以截留广东赋银,先在受灾最重的湖南、湖北与安徽开始修路!”奕訢虽然神色疲倦,脑筋却十分清醒,半阖着眼皮下了一连串的命令。

    曹毓瑛跪辞离去,与马大猷擦肩而过,禁不住奇怪地瞧了他一眼。到底是什么样的军情,令皇上的态度瞬息间如此截然大变?

    马大猷只做不见,象平常一样打着招呼,在易得伍引导之下进了内室。

    “石达开?有人亲眼见到石达开么?”奕訢抖着那份塘报,语气十分严厉地问道。

    “这……臣只是将湖广总督官文的奏折原文照抄,据官文说,叛军打出了‘殿前吏部又正天僚开朝公忠又副军师顶天扶朝纲翼王喜千岁’的旗号,至于究竟是否真有石达开在军中,并无一人亲见。”

    “也就是说,这塘报中全是些不尽不实之辞了?石达开明明早已在北京斩了,现在又冒出一个石达开来,这话一旦传了出去,是要动摇军心的,你难道不知?”

    马大猷有点委屈地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只是摘下大帽子默默地叩头。他身为京师中的军谘局委员,距离湖北战场千里之遥,如何能判断得出那个石达开究竟真有其人,还是叛匪托名伪造?而且就算要降罪,也得先轮到那个胡乱禀报的官文,皇上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气发在他的头上,实在有点不近人情。

    “算了,也不能全怪你。”奕訢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把态度放得柔和些,叫马大猷起来回话。

    “石逆早已处死,天下皆知。不过不论这石达开是真是假,总不能任由匪势日张。你们军谘局可曾就此会议,有什么定案?”

    “是,回皇上,委员们商议过后,觉得此次民变是因水灾而起,却打着发匪的旗号,其中必不能毫无联系。臣以为多半是石逆当年旧部趁机作乱,借着地方上赈灾不力,挑动灾民揭竿起事。”

    “说下去。”

    “是。臣以为,目下新军已成,要扑灭这点星星之火,易如反掌。不过大军一出,只有更加劳民伤财。水灾尚且未已,两湖决然经不起这等折腾。与其硬剿,倒不如釜底抽薪……抚剿并行,以抚为主。”

    “不错,朕也正如此想。宣抚两湖,必要一得力之人,谁可任之?”

    “臣毛遂自荐。”马大猷跪了下来。

    “什么?”奕訢一时差点以为自己听错。

    “皇上,臣祖籍恰是此次乱起的湖南临湘,于风土人情俱都熟稔,令臣前去,说不定有出乎意料之效。”马大猷恳切地劝说道。

    “好。朕命你去。只不过你身为军谘局委员,没有出这等外差之理。朕要将你调入礼部任礼部侍郎,尔后命以钦差,宣抚两湖。如果不辱使命,事了后自可再返军谘局,否则……”奕訢摇了摇头,不再往下说了。

    “是,臣若有负圣恩,自也无脸再进军谘局了。”在当今皇上的手里,礼部是扎扎实实的清水衙门,官员大都是用来做摆设的。马大猷清楚,如果这次失败,自己就不会再从礼部调出来,那么他的仕途也就完了。

    石达开……马大猷跪安离去,奕訢皱眉沉思了一阵,忽然出声召唤定煊进来,道:“归命侯近来还好吧?”

    归命侯便是李秀成。他自归降了以后,便被奕訢赏以归命侯的头衔,赐了一所宅第在京居住,名为受王化的浸沐,实际上却是过着被软禁的日子,毫无半点自由可言。李秀成也已经心灰意冷,刚发俸的几天,日日笙歌,醇酒妇人,把他那点俸禄花得所剩无几,过后大半个月便饿着肚子度过。好在他也无家眷,只是孑然一身,府里上下人等又不用他开支口粮,倒免了别人跟他受苦。

    定煊听得皇上忽然问起,心下不由得略感奇怪,顺口答道:“李侯只是本分度日,并无可疑之处。”受命“戍卫”归命侯府的便是定煊的手下,定期要来向他汇报府中情形,定煊对此自然了如指掌。

    “好。摆驾,朕要去见他。”奕訢接下来的话更让定煊惊得合不拢嘴,连忙跪地劝止:“皇上身系天下,不可轻易犯险!”

    “你不是说李秀成本分得很么?朕去见见他,有何险可言?”

    “这……”定煊急得额头沁出黄豆粒大的汗珠。

    “行了,快去准备。朕进去跟皇后说句话,咱们即刻就走。还有要紧的事呢,别跟那儿一味耽搁。”奕訢挥手令定煊退去,自己站起身来,穿过屏风后面的夹道,来到隔壁德卿的居室。

    德卿正半躺在床头小口啜饮宫女端来的药汤,见皇帝进来,忙欠起身来迎驾。奕訢一把拦住,薄责道:“又忘了。”

    “皇上赐臣妾免行君臣之礼,是皇上的恩德;臣妾要对皇上行礼,却是人臣的本分。”德卿细声低语,一双眼睛却看着地面。

    “你……你心里还是怪我,是不是?”奕訢没来由地胸口一痛。

    “你兄弟长寿在会试里贩卖关节,我罢了他的职,你怪我不给你爹面子,是不是?”奕訢沉闷地叹口气,“大道理我就不与你多说,你要知道我身居此位,就要做尽一个皇帝应做之事,本朝于闱案向来严办,何况此刻国家正是缺人之际,此次会试朕早说过要借此大举人才,长寿他目无国法,若是别人,发配也发配了好几回,朕是顾念老丈人晚年要有依靠,才只把他革职在家,仍食原俸,自问已经对他不薄。”

    “这些臣妾都懂。只是刚才家里来人说,兄弟在爹面前大吵,将爹气得病倒了,臣妾心里担心,才会举止失态,皇上恕罪。”德卿毕竟有病在身,多说了两句话,气息又再急促起来。

    “小心……”奕訢俯身慢慢拍着她瘦弱的背脊,却听定煊在门外道:“皇上,可以起驾了!”当下把要说的半句话吞了回去,轻握一下德卿双手,道:“好好歇着,朕出宫办事,回头再来瞧你。”说着吩咐宫女好生照料,便即离去。

    德卿望着他的背影,不觉深深叹了口气。一旁王宝儿忍不住道:“主子,其实您又何必对皇上那般冷淡?舅爷罢官,也是他咎由自取,皇上并没错什么啊。再说,您不是一向说后宫里的人不要对朝政指手画脚的么?怎么……”

    “唉……”德卿虚弱地躺了下来,无力地叹息一声:“皇上的性子,难道你还不知道?我也不知自己还能活上几天,与其到时候徒然惹得皇上伤心,倒不如趁这机会,与他疏离些儿,真到了非分别不可的时候,大家心里都好过些。”说着,眼泪止不住地滚落下来,一颗颗打在枕上。她不愿让宫女看见,连忙转过头去朝着墙壁。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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