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嘉柔下车。
停车的地方正好经过一个药店，我无心观察霍司晏和洛嘉柔是不是流露出难舍难分的表情，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先回家。”我看向霍司晏，对他说道，“我去买点东西。”
“买什么东西？”洛嘉柔已经走远了，他的注意力正好可以放到我身上来，我害怕被他发现什么，只想含糊带过，“要用的东西。”
他看了下自己的双腿，知道他下车的话会比较不方便，而这里又是一个路口，不能长时间停放车辆，于是他开口，“我在这里等你。”
言外之意，就是还是要我和他一起回家。
看来解决了我家和霍灵的事情，现在对于离婚越发迫不及待了。
“五分钟。”我一把抓起包包，快速朝拐角过来的药店飞奔过去，为了不让霍司晏发现我买验孕棒，还特地先去隔壁买了两根糖葫芦。
知道霍司晏喜欢吃山楂，我还特地让人裹了糖汁。
等买完验孕棒出来，糖葫芦也好了。
“好了。”我拿出手机扫码，等付钱钱从摊主手里接过糖葫芦，急匆匆转身回了车上。
再急，却也只敢加快步子，不敢真的跑起来。
我怕。
怕是真的怀孕，万一做出什么对胎儿不利的动作。
上一世那种失去孩子的锥心之痛，我再也不想承受第二次。
既要快又要稳，这一路走来，也就格外艰难了些，等我终于拿着糖葫芦上车，后背竟然已经沁出一层薄汗。
只是不知这汗到底是累的，还是太忐忑才生出来的粘腻。
总归是不太舒服。
霍司晏倒是眼疾手快，“擦擦。”
他盯着我手里的糖葫芦，“原来是看到了这个。”
说着，薄薄的唇淡淡抿起，双唇勾出一抹笑意，再看我的时候，又盛满了之前假扮沈慕风时的温柔。
像是山涧里轻轻划过石头的溪水，轻轻的，慢慢的，又柔柔的。
我的心，也在这种强烈的温柔之下猛地跳动起来。
这是不对的。
我慢慢平复自己，故意没有去接他手里的纸巾，刻意忽略掉他的温柔，“是我想吃，顺手给你带了一个。”
他不信，“顺手给我带一个，还特意让人少放糖。”
这实在是上辈子伺候他伺候惯了，有关他的喜好，像是我吃饭喝水一样已经深深刻进我身体里，成为了我的本能。
我不想和他生出任何打情骂俏的错觉，嘴里胡乱吃了一口手里的糖葫芦草莓，胡乱扯着，“人家没糖了。”
话音刚落，胃部又是一阵翻涌。
霍司晏把他那串放下，伸手过来接住我的，顺手帮我拍了拍背，“怎么回事？”
口吻又变得严肃了，那种冰冷冷的、近乎质问的感觉，像是一道惊雷，直接劈在我的心头，将我弄的外焦里嫩，一颗心扑通通狂跳。
上一世……
他知道我怀孕，就是用的这种口吻。
这样的冰冷，这样的不近人情。
不论何时，都没有一丝一毫成为人父的喜悦。
胃里又是一阵恶心，我有过之前的经验，哪怕不用验孕棒，心里也有了八成的把握。
但内心，却毫无喜色，只有沉甸甸的感觉。
像是被两个秤砣紧紧压着，我情不自禁的推开他，远离他，“没什么，就是……”
不等我说完，他把我放在双腿的包包拿了过去。
里面，有我刚买的验孕棒。
绝不能让他发现！
我的心狠狠一提，眼疾手快的把那个包包抢了过来像对待珍宝一样紧紧抱在怀里。
霍司晏看我的眼神更奇怪了，“程碎，你有事瞒着我。”
他冲我伸手，“把包拿过来。”
我不肯给。
他便上手夺。
眼看着我争执不过， 眼泪几乎就要冲出眼眶，滚滚而落，他却突然停手了。
“你不打开看看？”
“我为什么要打开？”霍司晏一脸愕然，“我就是帮你拿着包。”
他的手再次抚摸上我的背，但这次，没有了之前那种心惊胆战的感觉，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的甜蜜，像是以为会吃到黄连，弄的满嘴苦涩，却没想到用牙齿一咬，居然是一块丝丝入沁的甜糖。
沈慕风已经被我拆穿了，他在我面前不可能再叫这个名字，但他身为沈慕风时，那温柔的一面，却永远的留了下来，通过他的手，他的心，一点点传递到我的心里，眼里，后背里。
一切都暖洋洋的。
就连我，也对他没有那么害怕了。
“你不是胃疼来着。”说着，他居然认真地向我说说了句抱歉，然后看向司机，“你去找找附近的药店，给少奶奶买点胃药回来。”
他对我，从没有这样上心体贴过。
瞬间，那股暖意更深，却又因为他接下来的话如坠冰窟。
“刚刚只顾着和嘉柔聊天，忽略了你的感受。”他的手明明落在我的身上，可他的心，从来不在我这里！
理智像是回笼的兽一样回归，撞的我那颗充满了期待的心脏七零八落，慢慢的，我攥紧了衣服，紧紧握住胃部，抬头憔悴地看他，“没事。”
你一向如此。
我习惯了。
霍司晏夸我大度，“程碎，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做霍家的少奶奶。”
如果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的我，简直会对他感激涕零，以为霍司晏在阴差阳错下，真的接受了我，想和我诚心诚意过好一辈子的和谐夫妻。
但事实上，上辈子，他也说过这种话。
这句话的意思，也仅仅，只是说我适合。
因为我大度，因为我贴心，因为我不论什么时候，都会忍着自己的痛苦去照顾他，甚至帮他照顾洛嘉柔。
可多适合，就有多隐忍。
多隐忍，就有多痛苦。
当痛苦积累到一定程度，一切都会爆发。
慢慢的，我越来越暴躁，越来越气急，曾经那个满面春风，总是笑意盈盈的程碎不见了，变成了一个在婚姻生活里久久得不到爱意的黄脸婆，成为了更遭别人厌弃的存在。
就连澄澈，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也说了一句，美是美，就是眼神里透着怨毒。
那是我长年累月的积恨，每天被那样对待，亲眼看着自己的丈夫带着别的女人花前月下，谁能不恨，不怨？
是霍司晏，让我弄丢了自己。
弄丢了那个原本大方、美好的程碎。
再抬头时，我眼里已经没有丝毫情绪，“有人比我更合适。”
“谁?”
现在，我说话只挑他喜欢听的说。
“洛嘉柔。”我捂着小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等我们离婚，你可以尽快娶她。’
霍司晏冰魄一样的双眸轻轻扫过我，“等我们离婚？”
“碎碎。”此刻，他的笑容里浮现一抹漫不经心，“谁说我要和你离婚了？嗯？”
男人尾调慵懒，落在我耳朵里，却犹如炸开的鞭炮，瞬间将我的所有坚强炸了个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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