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平西王是听见了风声，外面有人在议论是他杀了明寿长公主？
乔公公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听见的这件事，可实在是了不得，若是有一天对薄公堂，他便是人证。
这样想着，乔公公更加不淡定了，但他还是强迫自己一定要冷静，再多听清一些他们两个的谈话。
二人还在厮打，有可靠的下人过来劝架，却是谁也劝不动，平西王红了眼，死命揪着沈煜淮的衣领质问：“换做是你，你愿意用你的前程，用你整个家族，换一个驸马爷的位置吗？我可不愿意！”
“不愿做驸马的是你，杀人的也是你，我不过是看你可怜帮了你，你现在这样做，是恩将仇报！”
“你放屁。”平西王到底比沈煜淮大上很多岁，力气也大些，一脚将沈煜淮踹倒在地，指着他道：“用不着你现在装成一脸无辜，当初也怪我轻信了你，看你蹲在那儿哭楚楚可怜，便决定和你一起办这件事，谁知你竟转头咬我一口，可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是本王低估了你。”
沈煜淮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轻笑两声，十分不屑：“可真是有意思，我无论如何也是皇子，我和父皇血脉相连，祭国礼这么大的事，闹的满城风雨，他都愿意包庇我，你以为这件事又能伤我如何？”
“用不着你在这儿臭美，死的是他的亲妹妹，他能不心疼？何况祭国礼这件事他已经认定是你错了，两错相加你不死也得脱层皮！皇子怎么了？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乔公公在暗中听的心惊胆战，但他已经大致缕清了所有的事，可他开始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给皇上。
万一如沈煜淮所言，皇上想包庇他呢？这件事由乔公公翻出来，对乔公公又能有什么好处？别到头来皇上为了维护儿子，再把他给杀了，他就实在得不偿失了。
而且明寿长公主去世快二十年了，皇上想调查他的死早就查了，当年已经有结果的事，谁又能随意翻案？这件事翻出来，未必有什么好处，但一定会令自己处在风口浪尖。
他纵然很得皇上信任，可他指控的人一个是胜迹无数的大将军，是大昭的栋梁之材，另一个是四皇子，是皇上的亲生骨肉，他无凭无据只凭一套说辞，皇上真的会信任他吗？
乔公公开始犹豫了，心里打着主意，若是此事没人提起，他便装作不知道，若是有人提起这里头还有四皇子的事，他再出面说名自己听见了什么。
归根结底，他还是皇上的人。
同样躲在暗处的乔笙，这会儿也如乔公公一般震惊。
不为别的，她震惊的是自己前世和沈煜淮相处那么久，却完全不了解这个枕边人。
沈煜淮的坏，哪里只是为了争皇位？他甚至不是因为自己和自己的母妃这些年受了多少的冷眼和嘲讽，他年仅三岁时，就能用眼泪欺骗人，诓骗平西王帮他一起杀明寿长公主了。
或许他杀明寿长公主只是顺手，想抓住平西王的把柄，并在自己人生中的每一步上，都用这个把柄威胁平西王。
怪不得前世沈煜淮坐上龙椅后，平西王对他更加殷勤，还让他的儿子廖远升一起讨好，原来是沈煜淮不止是高高在上可轻易选择人生死的皇上，还知道平西王是有不臣之心的人，他曾杀过皇室之中举足轻重的一个人，这是对皇权的反抗，沈煜淮没办法完全信任他，所以沈煜淮只能更加卖力的表现自己是一个对皇权毫无威胁的人，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自己，保住整个廖家。
沈煜淮的可怕，是乔笙一直都没看破过的，年仅三岁的人就可以对自己的亲姑母动杀心，绝非是一个孩童可以想到的。
他还有什么秘密，是乔笙所不知道的？他还要利用这些秘密去做什么？乔笙觉得头疼，更后悔自己前世那些年深爱着沈煜淮，却不想爱了个恶人，爱了一个可以轻易将她舍弃的恶人。
或许是前世的她被爱给蒙蔽了双眼，现在想来，她甚至有种抽自己两耳光的冲动。
沈煜淮的心腹过来劝架，拉着平西王的胳膊说：“王爷，您要相信我们殿下对您不可能那样，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曝出您的秘密，对于他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的。”
“祭国礼的事闹的沸沸扬扬，现在民间还在议论此事，他将本王的事捅出来，正隐去了他的事，皇上又有意包庇于他，这对于他来说合适的很！”
“王爷，方才我们殿下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您息怒，您只要去我们殿下的密室之中看看，就能看到有人潜入其中的痕迹，就能证明我们殿下的清白了。”
平西王闻言，松开了沈煜淮，却提起了心腹的衣领。
沈烨忍不住低声道：“我从前竟不知，廖运周生起气来这么喜欢揪别人的衣领。”
平西王步步紧逼，同那心腹说：“还是你们殿下聪明啊，打算通过你的嘴，把本王骗到那密室去，然后将本王困死在密室中，对不对？”
心腹瞪大了眼睛，苍天在上，他可实在是冤枉。
“王爷，奴才绝无此意啊！您误会奴才了，您若是不信，奴才陪您亲自去一趟就是，大不了四皇子殿下也可以陪同您一起的。”
“你莫要以为本王这些年久经沙场，只是个有力气的莽夫，朝堂上那些弯弯绕绕我就听不明白了。”平西王恶狠狠的说：“你们现在所想所算计的，本王都看在眼里，休想再坑本王！”
这个大聪明。
沈烨和乔笙忍不住笑，沈烨努力扳着一张脸，乔笙一点也不装，用袖子堵着嘴偷偷笑。
平西王自以为很聪明，别人都算计不了他，越陷越深越发觉得是沈煜淮主仆要害他，听沈煜淮的心腹解释道：“王爷，不是这样的，奴才可以用生命保证，我们殿下绝无想害您的心思，您的事都是潜入密室的人散播出去的。”
“你当本王蠢吗？”平西王回头瞪着沈煜淮，指着他那心腹说：“你能把我的事记录在册子上，就说明你早想害我，拿捏着我的把柄，算计着想利用本王这件事，让我帮你挡这一劫，是不是？”
沈煜淮被他蠢的头疼：“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了，我若是想害你，这件事我早就用了，我与你无冤无仇，何必害你。”
他话音刚落，就听一声惨叫，沈煜淮瞳孔微缩，看见平西王手握一把短刃，扎进了他心腹的腹中。
谁也没想到平西王会来这么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心腹张着嘴站了片刻，疼劲儿上来了他才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
“王爷…”心腹捂着肚子后退两步，单膝跪在地上，嘴里涌出了一股鲜血：“您真是冤枉殿下了…”
“廖运周！”沈煜淮气的眼睛通红，冲平西王吼道：“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你要是蹬鼻子上脸，我也不介意把当年的事说出去，横竖那时候我只是个孩子，无人会怪罪我！”
平西王收起短刃，将短刃上的血在衣袖上蹭了蹭，面色阴鸷，冷冷的盯着沈煜淮。
“我敢杀他，就是在告诉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再搞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今儿我能杀了他，明儿我就能杀了你！潜入皇宫杀人的事我不是没做过，你当心些，别给我惹急了。”
说罢，平西王将短刃扔到沈煜淮脚边，刀子落地的脆响让乔公公心头一紧，眼睛死死盯着那心腹的结局。
他在地上扑腾了两下，嘴里涌出一股又一股的血，最终咽了气。
乔公公见过太多人咽气，能看出平西王这一刀就是奔着取那心腹性命去的，一刀致命，他根本没活着的机会。
看着平西王渐渐走远，沈煜淮气的捏紧拳头，但却什么也做不了。
就像平西王拿他没什么办法一样，他也不可能对平西王动什么杀手，现如今平西王满城找儿子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若是平西王再失踪，必然有人追查下去。
只要一查，他和平西王当年的旧事便容易露馅，甚至是他杀了平西王也容易被查到。
沈煜淮看着心腹的尸身，心痛的闭上了眼睛。
他手下可用之人越来越少，袁征被抓等同于断了他一条臂膀，和袁征一样可值得托付信任的人，被平西王杀鸡儆猴的解决掉，对于沈煜淮来说等同于卸掉了他另一条臂膀。
前世虽不顺利，但起码在他的运营和算计下，一切事都朝着有利于他的方向发展。这辈子明明拥有上辈子的记忆，他应该更容易得到皇位才对，可他的每一步都走的如此艰难，甚至像如今这样，自己走入了死胡同。
这其中究竟哪里不对？沈煜淮头疼欲裂，吩咐道：“把他拖下去埋在园子里，不准透露风声。”
乔笙也被平西王的所为震撼到了。
像平西王这样的血性男儿，脾气都是不小的，受不了被人威胁拿捏，沈煜淮出身高贵是皇室血脉，他轻易杀不得，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他若是能抛下一切束缚，失控杀了沈煜淮也不一定。
看着乔公公默默离开的背影，沈烨确信他看见了方才发生的一切，同乔笙说：“咱们跟过去看一看。”
乔公公跟随着处理心腹的人，走到了园子里，夜深人静此刻这里没有其他下人的身影，二人商量着去取挖坑的物料，留一人看着尸身。
等走了一人后，乔公公捡起一块石头，砸向了不远处的湖水，扑通一声，引起了下人的注意过去查看。
支走了人，乔公公来到心腹身边检查，这人身上并无什么不对劲，天凉穿的稍微厚些，翻找起并不容易，那检查过没发现有不对劲的下人已经返回，乔公公情急之下，只能拽下了心腹脖颈上戴着的玉佩，匆匆返回了树后。
这一切都被沈烨和乔笙看在眼里，他们都明白，乔公公这样做，是为了以后指控两人做准备。
至于让乔公公迈出这一步，实在是不容易。
像这种宫里出来的老油条，凡事都以自己的利益为先，考虑的任何事第一条都要保全好自己，所以他轻易不会举报沈煜淮和平西王的恩怨，以及明寿长公主的事。
沈烨带着乔笙从沈煜淮府中回来，送乔笙回了笙记，折腾了半宿，沈烨的肚子不禁叫了两声，被耳朵灵的乔笙听了进去。
“给你煮碗面片吧。”乔笙边说边敲着门，等着粥粥来开门：“明儿食肆做的菜不错，可惜王爷出不来。”
“无妨，我信你愿意给我带一份。”沈烨笑着看向乔笙，情景暧昧。
粥粥把门打开后看见的就是二人四目相对的场景，这两日因为担心陆声，她吃不下也睡不好，如今瞧见了沈烨，紧张的问：“王爷来了？陆声他还好吗？”
沈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进去再说，带着乔笙进门后才同粥粥说：“本王正想办法救他出来，跟了本王这么多年，本王不会亏待他，更不会见死不救的，你放心。”
粥粥心里忐忑不安，说着：“婢子那天瞧着押陆声的人凶得很，他怕是要受刑吧？听说宫里的刑罚很可怕，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本王派人打点过了，他受刑是肯定的，但会有人为他放水，不会让他受太重的伤。另一边本王在想办法救他出来，只是本王如今被禁足，面临着平西王的指控，进不得宫门因此做什么都不方便，好在这两日取得了很多进展，相信陆声很快就能出来了，你别担心。”
他看得出来，粥粥这小丫头很紧张陆声。
和林木森的担心不同，粥粥的担心里似乎夹杂着别的情绪，沈烨能感觉到，他不愿意让这小丫头太提心吊胆。
他也并非说了假话哄粥粥，他的确派人打点过，可陆声还是受了伤，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只有陆声受刑才能证明他的清白，他即便不想，也不能控制皇上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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