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发现,让沈烨和乔笙今晚没有白来,册子上的其他内容随手翻了翻,乔笙便搁了回去。
而针对沈烨的东西,这里也没发现太多,大概是沈烨为人正直,从未留下过什么把柄,沈煜淮若是想针对他,除了严刑逼供从林木森和陆声身上下手以外,也没其他办法。
这下面的空间只是一个小型的书房,似乎再没有其他的出口了,沈烨和乔笙见时候不早,便将这里的一切复原,准备离开这儿。
二人并肩往进来的位置走着,忽然听见上头传来了声音,警惕的沈烨赶紧伸出手将乔笙拦在了身后。
“有人来?”乔笙仔细听着上头的动静,心里隐隐不安:“我们下来的突然,上面的那幅画还没来得及复原呢。”
那声音让沈烨心里也发慌,他带着乔笙一步步往后退着,忽然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味道。
这味道像草药味,沈烨在闻到的那一瞬间便感到手脚有些瘫软,他用尽力气握住了乔笙的手,说道:“捂住口鼻,快往后撤。”
乔笙也同样闻见了这味道,她心中一惊,一面用袖子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一面扯出了手帕塞给沈烨。
可沈烨吸进去的有些多,往回走了几步,便脚软的没了力气,扶着墙差一点倒在地上。
他人高马大,乔笙拿他根本没有办法。
沈煜淮站在外面,看着下头的楼梯,静静的欣赏着。
在他身边,有一个婢女,一只手拿着一根燃着的草药包,另一只手用比头还大的蒲扇,往下用力扇着。
沈煜淮知道下面的人是谁,是沈烨,沈烨是他的情敌,在他的眼里,就是有了沈烨的存在,前世该和他两心相印的乔笙才会对他敬而远之。
虽说沈煜淮没弄清楚为何这辈子的沈烨和上辈子的完全不同,事情的轨迹也不一样,但他做不出来伤害乔笙的事,也不打算为了打击沈烨而利用乔笙。
知道田阳是被沈烨救的,暗中调查着的沈煜淮早已经确定是沈烨在和他作对,祭国礼上沈烨更是字字珠玑,专和他过不去,沈煜淮早就想杀了他了。
前世的手下败将,被自己下药毒死的人,这辈子也敢和他较量?神情阴鸷的沈煜淮脸上露出一丝骇人的笑意,轻声吩咐说:“再用力些,扇大一点。”
他这辈子隐藏的极好,目前也只有沈烨会和他过不去,除了沈烨以外,他想不出还有其他人会在这个时候到他书房调查,并且能敏锐的察觉他那幅画挂的不对,并且找到密道,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所以一定是沈烨。
沈煜淮也懒得和人面对面对峙,若是能让一个人无声无息的离开,他更情愿这样。
沈烨死在他的密道之中,等死透了没什么人在意了,他再把沈烨弄出去沉潭或是喂狗,都是个不错的选择,京城之中只会又有一桩悬案,临王离奇失踪,而他禁足多日出不去门,谁能怀疑到他头上来?
想到这儿,沈煜淮脸上的笑容更甚,已经盘算好了,只要沈烨一死,乔笙就一定会像前世一般,回到他的身边来。
他需要乔笙,并非只需要她的美貌为自己铺路,他还真的爱乔笙,甚至愿意为乔笙付出自己的生命。
只是他不知的是,沈烨今晚会带着乔笙一块儿过来,而此时此刻,乔笙正在下头,和沈烨共进退。
乔笙步履艰难的拖着沈烨一步步的走回了桌案前头,看见桌案上搁着一些用于湿润墨砚的水,她一不做二不休,将自己的手帕浸湿,堵住了沈烨的口鼻,然后又喝了一大口水,一口气全喷在了沈烨的脸上。
沈烨立马清醒过来,意识到手帕被浸湿后那毒烟就闻不到了,可他的手脚依旧瘫软的很。
乔笙将自己的袖子也弄湿,可水很有限,已经一滴不剩了,若是时候再久些,手帕和袖子干上一点儿,那他们还是要死在里面。
“这是什么药材我知道。”乔笙将沈烨按坐在椅子上,把他的手摊开:“忍着点儿疼。”
她掏出了随身带着的针包,拿出了一根银针,银针被取出时,针尖儿还在微微打着晃。
随着针尖儿扎进虎口,沈烨直觉头脑清醒了一大半,乔笙的指尖轻轻捻着,针尖儿也在虎口里转着,这种感觉又疼又涨,很是不好受。
但沈烨这些年什么没见过?他是死人堆里滚出来的,大大小小的伤都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一根不起眼的银针罢了,即便有些不舒坦,他也不会表现出来。
烟气越来越大,甚至已经用眼睛能看见灰茫茫的烟了,乔笙被呛的轻咳两声,袖子捂嘴捂的更严。
她没想到,前世给沈煜淮做的东西,竟然会被沈煜淮给记住,并且重生后还能找人复刻出来,倒实在是小瞧了沈煜淮。
前世的沈煜淮称帝以后,有一年和蛮族部落交战,这群部落的人不仅野蛮,且个子高挑身法灵巧,大昭的兵和他们打起来损伤惨重。
愁的好几日睡不着的沈煜淮想到了乔笙,要乔笙帮帮忙,为救大昭的百姓,乔笙也只能答应下来。
边关风大,且常年往一个方向吹着,那些野蛮人被风沙吹的皮肤黝黑,力气甚大,乔笙便利用了风土的特点,试了好几种药材,制成了这可以让人手脚麻痹的药,通身是一根棍子的形状,上方点燃后由风带到对面,若是户外天气,则需要多燃一些。
而大昭的兵,只需要用弄湿的帕巾遮住口鼻,在对方手脚瘫软之时便可趁人之危取得胜利。
乔笙还记得,前世因为同安的事,她和沈煜淮吵起来,并表示不想见到沈煜淮,沈煜淮的那顶小轿子在她宫门口来去多日,她都未曾踏出过宫门一步。
后来她睡觉时,忽觉手脚发软,便猜到自己是中了自己所调配的药,但她也并非没有解决办法。
一个制毒的人若是制不出相应的解药,那就是对她自己的不负责任。
所以她用一根银针将这毒破解,因为她本身不想害人,所以此毒对人体一点害处都不曾有,破解了以后她也并没有不舒坦的地方。
随着银针拔出,一颗红色的小血星也被她用指尖抹干净,沈烨好受了不少,捂着嘴同她说:“谢谢你。”
“这风既然能送下来,下面一定是有通风的地方。”乔笙扶着沈烨站起身:“否则上头的人在室内难以带出多强的风力,我猜也不过是用扇子这些小把戏。”
可光用扇子,下面不通风,这药气也难以装满整个密室。
只有空气带着药气离乔笙两人越来越近。
沈烨明白乔笙的意思,起身走着,在四周的墙上敲敲打打,但也没发现什么不同的地方。
逃出去的位置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沈煜淮在上头微微眯着眼睛。
他这位皇叔可不是个一般人,能得皇上信任和喜欢,并且能手握兵权加军功赫赫都不被人怀疑,他自有自己的能耐,沈煜淮从不敢小瞧他。
所以他只是让药气依旧燃着,自己堵了嘴静静的站着看,打算等到沈烨被药的晕在里头以后,再让人下去补刀。
而出口,他也不信昏昏沉沉手脚无力的沈烨能轻易找到。
二人翻遍了里头所有的位置,书架上的书都掀翻在地,可依旧什么也没找到,乔笙有些撑不住了,她的袖子只沾了仅剩的一点水,此刻已经快要干了,药气争先恐后的钻进她的鼻子,让她觉得手脚发麻瘫软,伸手去拿针包时,因为手太麻了,针包没被拿稳掉在了地上。
听见响动的沈烨回身帮她捡起,乔笙站不稳了身形,沈烨将她揽在怀中,才让她免于摔倒。
“清醒些,你先去坐,我一定会找到出去的路。”沈烨将乔笙扶着坐下,准备抽身离去找出去的路。
然而乔笙吸的太多,身上瘫软的厉害,沈烨这一走,她整个人失去了依靠,侧着就要倒下去。
如今虚弱的她连伸手扶住桌面都做不到。
沈烨急忙将人扶住,乔笙难受的厉害,胳膊也无力的垂了下去,沈烨这才注意到,她的袖子已经干的差不多了。
祸不单行,因为这里水不够多,他的手帕也马上就要干了。
既然不放心把乔笙自己放在这儿,沈烨干脆将人扶起,带着她一起在墙上、柜上搜索着奇怪的地方,砖缝这些位置他都找了个遍。
但地道里很昏暗,他还要扶着乔笙,一只手已经被占着,再分出手去拿火把,就更不方便了,慢慢的他自己也觉得手脚发麻发软的感觉又席卷回来,二人齐齐的栽倒向一旁。
沈烨还有些力气,勉强扶住了旁边的书架,却没想到书架因他的贯力被猛地移到了一边,接着就是石门被打开的声音传来,沈烨眯着眼回头看去,见桌案后头的墙慢慢向旁边移着,后头有着一条狭小的通道,只能够一个人通过。
“找到了,找到出去的路了。”沈烨把乔笙背起,扶着墙一步步走的十分艰难。
因为石墙被打开,那些药气有了出口,大量的药气往出涌着,沈烨屏住呼吸,不敢回头,每每要憋不住气时,就将袖子堵在嘴边,狠狠的吸一口,但这也只是杯水车薪。
好在这条路没有多长,前方发出了一些亮光,像是月光洒下来,沈烨费力的背着乔笙走出来,发觉自己站在假山之中。
如今所在的这座假山位于假山群之中,是最矮小且不扎眼的,暗门也做的很考究隐秘,不注意根本发现不到这儿。
后头的乔笙慢慢睁开眼打量着这一切,虚弱的说:“四皇子这是怕自己在夺嫡之路上遇见什么意外,若是被困府中或是有人要取他性命,他可以通过这条暗道逃出来。”
沈烨把她小心的扶下来,靠着一块石头休息,还不忘边擦汗边问道:“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乔笙笑了笑:“那不然王爷以为他修这条暗道是为何?”
前世这条暗道就存在了,因为乔笙劝过沈煜淮,不要和太子他们硬碰硬,但沈煜淮不以为意,还言语透露过自己的房间附近有暗道,可以在关键时刻保住他性命。
原来这就是那条暗道。
可惜沈煜淮没什么根基,本身又是不受宠的,修这条暗道也是偷偷摸摸不敢声张,恐怕请的工匠都十分有限,因此修的这条暗道并不长,甚至没能出府,只是在王府西院墙附近的假山从中留了个暗门。
若是王府之中哪一日真发生了兵变,有人要取他性命,他费力从暗道逃到此处,还要想办法翻墙出府。
不过这对于一个弱女子来说的确是不容易,对于会功夫的沈煜淮来说并不难,只是他要是人脉和银钱都够的情况下,一定会选择把这条暗道修出府去,保证自己在府中时无论遇到什么变故都能安全的活下来。
保全自己,一直是他头号在意的事。
沈烨找地方,用卷起的树叶盛了些水,用手帕沾着一点点给乔笙擦着脸,接着为她揉着手、脚、胳膊和腿,乔笙咳嗽了几声说:“王爷不如先离开,他要是发现咱们逃出来了,定会追过来的。”
“不会,咱们在密室里那么久,也不见他下来,八成也是担心密室里的药气会熏到他,按着他这么谨慎小心的个性,也不愿意让自己身边太多下人知道这条密道的存在,否则他早就派人下来杀我了。”沈烨边说边按揉着乔笙虎口的位置:“好受些了吗?”
乔笙点了点头,活动了两下手腕:“好受多了,这药气并不难解。”
“你是怎么知道这药气的解法的?”沈烨问。
乔笙顿了一下,含糊道:“我闻出了这里头用的是什么草药,便知这草药对人是无毒无害的,只是会在一段时间内让人手脚发软发麻,浑身无力,并不算难破解。”
沈烨瞧着她的眼神显然是不信,但还是幽幽说道:“是吗?那你倒真比宫里的太医还要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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