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军事 > 春庭承欢 > 第五十四章:棋子

吃了面,沈烨就离开了笙记,沈煜淮依旧站在角落,看着他脚步稳健,慢慢走远。

乔笙不知道的是,这两日的沈烨忙得很。

边关无战事,沈烨的伤也养的不错了,皇上交给他一些差事去做,每日忙的是早出晚归。

即便是这样,他也要抽空送乔笙回来,在乔笙这儿吃一顿饭?

沈煜淮嫉妒的要发疯。

他不知自己该如何形容这份心情,是恨有个男子可以比他的喜欢更加正大光明,还是恨重活一世一切都变了,曾经那个满眼都是他的女孩,说不爱就不爱他了。

月黑风高,秋风吹进一艘画舫,将画舫吹的轻摇了几下。

一个中年男人在走在船上,前头是个小厮模样的人,一手提着灯笼一手做着请的手势,引着男子往前走。

画舫顶上,一道身影坐在其中,面前搁着一个棋盘,正借着下头咿咿呀呀的弹唱声,赏夜景下围棋。

男人见到了他,立马躬身道:“微臣给太子殿下请安!”

太子没有抬头,他当然知道来者是谁。

“本要在东宫宴请你,但是在东宫里头人多口杂,不如在外头来的方便。”太子手执黑子落下:“你说是吧,乔侍郎?”

乔远山观察着左右,见船边一左一右皆有侍卫,他心里紧张,就怕有个应对不当,太子一怒之下让人给他从船上丢下去。

“太子殿下思虑周全。”乔远山小心翼翼的回答。

太子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坐在自己面前。

乔远山没办法,慢悠悠的走过去,坐在了太子对面,看着快被下满的棋盘,眉头微微蹙着。

白子已经被杀了个穷途末路,几次黑子都可以赢了它,但最终还是给了它一线生机。

但这一线生机也十分飘渺,黑子想要除了它,还是轻而易举的。

乔远山多年来混迹官场,当然知道太子的意思。

他便是这白子,在这个京城,他永远也逃不出太子的手心,太子想要除去他,可谓易如反掌。

“乔侍郎,你看这盘棋下的如何?”太子依旧不曾抬头,只是看着眼前的棋盘。

乔远山心跳如鼓,慢声回答:“太子殿下这盘棋下的极好,可看出殿下您棋艺高超,若是微臣手执白子,只怕会被您杀了个片甲不留。”

太子闻言露出一排牙笑的十分随和,摆摆手道:“我的棋艺并不算好,和国手比试,一盘也没赢过。”

“国手之所以被称之为国手,那必不是常人可及的,太子殿下有能和国手对弈的勇气,便已经胜过许多人了。若是太子殿下再耐心钻研一段时日,这国手的名号说不准就要移位了。”

乔远山的马屁拍的极为响亮,每一下都拍的太子心情舒畅。

他不打算拐弯抹角了,看着乔远山说:“多日不见你女儿了,你不想她吗?”

一下从棋局说到了女儿身上,乔远山心里咯噔一声。

他当然知道,这次太子找他,主要就是说乔樱的事。

“微臣有三女,各有各的优点,也各有各的缺点,樱儿那孩子是相对懂事些的,而且太子殿下仁慈且有爱心,微臣想着她在您东宫住的这段日子,定是安然舒坦的,倒也不用多惦记。”

乔远山的每一句话都说的极慢,边说脑袋边反应,生怕一句话说的不对会给自己招了祸事。

太子把笑容一敛,又落下一子。

“太子殿下,黑子胜了。”乔远山谄媚的笑着:“微臣帮您捡棋子吧。”

“找你今儿过来,是想说说乔樱不假,你之前三番四次的来东宫找我,惹出了不少闲言碎语,想必二弟那边,也没让你好过吧?”

捡子的动作微微一顿,乔远山的后背爬上了一层冷汗。

“太子殿下说笑了,微臣去东宫找您,和二皇子是不想干的。”

“是吗?”太子干脆一摊手,静静看着乔远山小心翼翼的捡着棋子,慢悠悠的说着:“这朝廷之中,只有二弟能与本太子分庭抗礼,其他的皇子们,我都未曾把他们放在眼里过。”

乔远山不敢抬头,额头也已经爬上了密汗:“您是正儿八经的储君,别说其他皇子,就是二皇子也不能撼动您分毫的。”

“哦?”太子随手抓起一把黑子:“那乔侍郎怎么这么有眼无珠,去效忠二弟,而非本太子呢?”

这话就如一道惊雷劈在了乔远山头顶,吓得他连忙跪下:“太子殿下此言从何说起呀!微臣是朝廷中人,一颗心都是为了朝廷奉献,为皇上分忧解难,处理好自己的本职,您是储君是将来的新君,微臣今日如何效忠皇上,明日您即位便会如何忠于您。”

太子眼角微抽,冷冷的看着对面这根老油条。

他倒是比他那蠢闺女聪明。

手里的黑子被他唰的一下扔在了船板,棋子触地飞溅起来,有几颗打在了乔远山的身上,这让他瑟瑟发抖,一动也不敢动。

顶层的木质船板上都是散落的黑子,太子悠闲的翘起了二郎腿。

“说忠于本太子,可惜本太子并未看出来呀。”

乔远山浑身一个激灵,立刻将面前的棋子捡起来。

秋风吹的画舫摇晃,下头的琴声歌声将船顶散落的棋子声尽数遮掩,乔远山跪在地上如同一条狗,要靠他那一双浑浊的眼,去找到所有的黑子。

太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满地爬的乔远山,有一颗棋子落在他脚边,乔远山过来捡的时候,他慢慢的抬起脚,准确无误的踩在了棋子上。

乔远山动作微顿,似乎是有些手足无措,又不敢抬头直视太子,忧心忡忡道:“太子殿下,这颗棋子…”

他又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太子这是故意为难他?这颗棋子他捡也得捡,不捡也得捡,可要想活命,他就要捡的有分寸。

于是他磕头道:“请太子殿下明意,微臣是个蠢笨的,还请殿下您息怒。”

“你是四品大员,在朝中这么多年了,虽没立过什么大功,却也从未惹过什么祸事,辅助礼部尚书把礼部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哪里会是蠢人。”太子看似欣赏的夸赞着他,紧接着话风一转:“若是蠢人,又怎会让自己的女儿到我东宫来假孕争宠呢。”

乔远山浑身一颤,只觉自己死到临头,满头冷汗齐齐落下,一下接一下的磕着头:“太子殿下息怒,樱儿的事微臣实在不知呀!”

“行了,你最好是不知道,你女儿这可把我好生耍了一通,亏你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来东宫给她要名分,就你这急迫的劲儿,若是乔樱没怀孩子,你哪里有这样的胆子。”

乔远山看太子没误会他,心里放松了些许,颤颤巍巍的问:“殿下,请问这是太医给的诊断吗?”

太子闻言一瞪眼睛:“怎么着,我还能冤枉了她不成?”

乔远山又是一抖,结结巴巴的说道:“樱儿这孩子,也定是仰慕太子殿下,所以才会脑袋一热想了这么个主意,欺骗您实在是她罪该万死,太子殿下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否则就是送还回来,微臣也是要重重罚她的!”

这是乔远山的真心话,乔樱可没有他的性命重要,也没有他的官职与名声要紧。

为了保住自己,保住官职和名声,在不宣扬的情况下,他宁愿乔樱死在东宫,起码太子不会闹的满京皆知,也不会在后头把气撒在乔远山身上了。

这死丫头,当真是不给他省心!乔远山气的咬牙。

太子冷哼一声:“仰慕?她若是仰慕我,又怎会和二弟拉扯不清?她和二弟那档子风韵事,难不成乔侍郎还不知道?”

乔远山吃惊的抬起了头,他愣住了。

他哪里会想到,自己那看着亭亭玉立大家闺秀的姑娘,背地里竟然如此糟践自己,这不是要连累整个乔家吗!

“微臣不知啊,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樱儿就算再大胆,她也不敢拿自己的清白和乔家满门的声誉冒这么大的险吧。”乔远山一脸气愤和不知情。

太子仔细的观察着他的神情,看他不似作假,这才继续说:“你是在怀疑本太子故意陷害她,造谣她名声不成?八成是打量着我娶了太子妃,她混不着正妻的位置,就去二弟那试试,结果二弟也娶了妻。”

乔远山捏紧了拳头。

这个好女儿,真是给他留了好大一个难题。

“太子殿下,微臣养出了这样一个不懂事的闺女,实在是微臣的错,平日里忙于宫务,疏忽了子女教养,给太子殿下徒增烦恼。”乔远山深思熟虑后,语气沉重的说:“这样不看重清白不看重家族名声的孩子,不配姓乔,还请太子殿下将她打死吧,也算是解了恨。”

“你舍得?”太子一挑眉毛:“那可是你亲闺女。”

“一个女儿罢了,若是不懂事,丢了人,那便是家门不幸,纵然微臣替她遮掩,她根子烂透了,微臣也是要重罚她的,倒不如给您解恨了。”

太子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点了点头道:“我不会杀她。”

乔远山抬起了头。

他还以为,太子和他说了这许多,是要打算杀乔樱。

可很快,乔远山就反应过来,此事有鬼。

一条人命抵不过,太子还需要他做其他的事。

果然,太子继续说:“你为二弟效力了这么久,包括你上头的尚书大人,也是二弟的忠实党羽,不知你愿不愿意,上本太子这条船?”

乔远山基本没有任何犹豫,连连点头,诉说着自己的忠心:“太子殿下能愿意给微臣这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微臣定会忠心耿耿,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太子满意的点点头:“那尚书大人对二弟也是忠心耿耿,还请乔侍郎劝劝他,站错边这事可大可小,本太子是国之储君,他二皇子拿什么争?劝他别自寻死路。”

乔远山答应:“太子殿下请放心,有机会微臣一定劝说。”

“还有你老丈人,他们方家也是世家大族,有你这个做女婿的牵线,想来也不会继续支持二弟了。”

这话说的乔远山心惊。

他以为自己和方家站队二皇子是十分隐秘的事,可现在看来,太子什么都知道。

“太子殿下说得对,回去微臣一定让方家改变想法,请您放心。”

解决了事,太子满意的站起身来,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乔远山道:“得了,也累了半宿了,你回去吧,巷子门口有一辆马车,你闺女在里头。”

见太子要放了乔樱,乔远山这心里也是松了口气,他们算是达成了合作,一个不要人性命,一个站队与他。

“太子殿下宽宏大量,绝非斤斤计较的人,微臣钦佩!回头微臣一定悉心管教!”

太子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乔远山等太子的背影已经彻底消失看不见了,才敢从地上起来。

夜风很凉,吹的木地板也很凉,他跪了这么久,又担惊受怕,膝盖早已经没了知觉。

等腿慢慢缓过来后,乔远山一瘸一拐的下了船,上了自家的马车让车夫架马往巷口去。

等他马车停下,才看见树下的确停着一辆很不起眼的小马车,乔远山犹豫要不要下车,就见有个男子从马车上丢下了一个人。

等马车走远,乔远山下了马车去看,那人果然是自己的女儿乔樱,只是此刻的乔樱消瘦不堪,一看便知是受了大罪,整张脸瘦的脱了相。

看见这样的女儿,乔远山又气又心疼,嘴里低声骂道:“死丫头,你还不如死在东宫!”

话虽如此,他还是关切的把女儿扶了起来,边走边问:“怎么弄了一身的伤啊,太子对你用刑了?”

乔樱哭着摇头,虚弱的说:“父亲,女儿给您丢人了!太子倒是没让人打我,是太子妃…现在女儿的事,恐怕已经满城皆知了。”

这话让乔远山停下了脚步,直勾勾的盯着乔樱看。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乔樱哭哭啼啼道:“是太子妃的人,把女儿从东宫打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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