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五日，苏檀清就收到了苏檀漾的回信，信上说近日朝堂后宫并未有什么事情发生，皇上心情也不错，不过苏檀漾说自己会多加注意，一有动静便会来信告诉她。
苏檀清看完信心中更是不解，宋凛棠在这京中绝不是孤身一人，既带了人又为何不让苏府知道，而且似乎连皇上也瞒着，真是奇怪。
不过，这跟她也没有多大关系，总归是桥归桥，路归路，管他宋凛棠所作为何，她日后离开了苏府也无需操心这档子事。
且说那日苏檀清给各院送了糕点，一时间也是有些人来她的院子，或感谢或聊天，但苏檀锦却是她没想到的。
苏檀锦是大房唯一的庶女，日日都在闺房里不曾出门，除了之前苏老太太寿辰和平时请安，她见她的次数并不多，今日突然来了她院里，她自是震惊。
“二姐姐怎么来了？快快请坐。”苏檀清见苏檀锦来了忙道。
苏檀锦淡淡一笑：“九妹妹几日不见，竟越发有精神了。”
苏檀清知道她说的是她被苏老太太关在院里抄写佛经的事，便也就顺着说了：“几日里无所事事，又无甚烦恼的，自是养着养着便有精神了。”
苏檀锦开门见山：“我来，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九妹妹，也想着和九妹妹做个交易。”
苏檀清心下了然，她这位二姐姐还当真是直爽：“二姐姐有何事？若要妹妹帮忙妹妹自然不会拒绝，姐妹间说什么交易不交易的。”
苏檀锦知道想要一开始便叫苏檀清放下心防是不可能的，是以也不急，端起茶呷了一口道：“祖母见京中天气渐热，便想带着府里众人去京郊的庄子上避暑，当然，祖母不想带你去。”
苏檀清听了苏檀锦的话心中没什么波澜，苏老太太不想带她去她便不去，也好趁着府里众人不在她好做些事，虽是这么想，可苏檀清更好奇苏檀锦是如何知道的：“二姐姐平日里足不出户，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苏檀清的反应在苏檀锦的意料之中，既有心结盟她自认为也该拿出诚意才是，她解释道：“九妹妹平日里与我无甚交集，又是如何知道我足不出户呢？便是九妹妹，如今怕是这府里也有你的人，更何况我。我来是想告诉九妹妹，你我皆知祖母的心思，宋凛棠想必也知，九妹妹既不远万里而来，又何苦要让祖母如愿呢？”
苏檀清大骇，连忙起身走向门口，仔细看了看四周见无人才将门关上：“二姐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苏檀锦并不在意：“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九妹妹回来是为了什么。”
听了苏檀锦的话，苏檀清沉默良久，末了才开口道：“我回来，的确不仅仅是我说的认祖归宗，我回来，是要替我的母亲报仇。”
苏檀锦微微一笑：“不瞒九妹妹，我跟九妹妹有一样的目标。”
苏檀清惊愕，她回来这么久，却不见大房的侧妃许氏，便是祖母的生辰也没有，她原以为是这位侧妃犯了什么事或一心不理红尘，如今听二姐姐说，难道……
见苏檀清的神情，苏檀锦眼里已有泪水却仍是强忍着：“说起来，我与九妹妹皆是可怜人，这偌大的国公府，竟无一个是你我的至亲。”
苏檀清微楞：“四哥哥，不是你的亲弟弟吗？”
苏檀锦冷笑：“弟弟？母亲死后他便被李宝凤抱走带在自己身边养，这养了十几年了，他又怎会认我这个不得宠又是庶出的姐姐？他被记在李宝凤名下是迟早的事，水往低处流，人却是要往高处走的。”
苏檀锦不愿意称呼李宝凤为母亲，更是直呼其名，在她心里，李宝凤不过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苏檀清很震惊，她进府这么久却从未听见这些事，她只知道大房除了世子妃，还有一个侧妃，她虽从来没见过，却以为李宝凤那样的人这样低调处世才是万全之策，所以苏檀锦和苏思进她并未去注意，若不是今日苏檀锦过来，这些事她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而苏府如果要特意隐瞒一件事又有多简单？
见苏檀清震惊，苏檀锦嗤笑：“你不用震惊，你以为我这些年如何活下来的？不过是做低伏小，我深居简出不过是为了让李宝凤觉得我并无复仇之心于她没有威胁罢了。当然，她肯信我留我不过是因为我对于这个国公府还有一丝的利用价值，国公府？呵，不过是徒有其表，拿着累累的白骨堆起来的丑陋之所！”
说罢苏檀锦又望着苏檀清：“你知道，我母亲当年为何而死吗？”
苏檀清已然说不出话来，只望着苏檀锦摇摇头，苏檀锦娓娓道来，语气平静的仿佛是陌生人的故事：“我母亲长的好看，她总是很喜欢带着我在花园里起舞，她说深宅之中许多事情不可说，唯有跳舞能抒发自己的心意。那日，母亲照常带着我在花园里，我坐在石凳上，看着母亲伴着花丛起舞，我觉得美极了，眼里也只看得见我母亲，所以我才没看见在暗处的那双眼睛。如果我能看见，也许母亲就不会死。”
苏檀锦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接着说道：“那天晚上，父亲突然来了母亲的房中，怒斥母亲不该在那花园里跳舞，说黎王殿下那日来了府里看见了跳舞的母亲，便不顾伦理纲常向父亲要母亲。你说可不可笑，父亲即使生气也只敢对母亲发火，甚至发完后便喊来下人将母亲绑走，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母亲。大约过了几日，我已经记不清了，李宝凤穿着华贵跟我说我的母亲死了，永远不会回来了，说我的母亲犯了事，还说弟弟太小我养不了，便将弟弟从我身边抱走。”
苏檀锦说道这里，已经说泣不成声：“我的母亲，竟是被他们送给了黎王，却因母亲刚烈不肯就范被黎王折磨至死。”
苏檀清听完只觉浑身发冷，心下一片惊慌，流了一身的冷汗，原来为了所谓的名利，为了讨好别人，是可以视他人的生命为粪土的，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死在这金砖玉瓦的地方，而这里，花还是一样的开，人还是一样的笑。
苏檀锦抹去自己的眼泪，朝着苏檀清道：“我知道九妹妹回来定是也知道二伯母死的蹊跷，九妹妹想要查明真相，可无论真相是什么，苏府，祖父，祖母，李宝凤，三伯父三伯娘甚至于我的父亲，你的父亲都是凶手。”
苏檀清知道，无论是母亲的死还说苏檀锦母亲的死，不过都是为了给苏府铺路罢了，而真正在苏府有决定权的就是苏檀锦说的那些人。
苏檀锦见苏檀清心思动摇，趁热打铁：“既然知道凶手是谁，我们又何必去在意真相，等到我们将凶手打倒，大仇得报那天，一切的真相都会浮出水面，九妹妹回府必是为复仇而来，如今却为何本末倒置一心只想真相？对九妹妹来说，难道真相就比得到仇人的性命更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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