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魔法 > 暴君邪妃 > 第7章 缠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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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担忧。

    这真是个让人愉悦的好现象。

    蓝倪一直垂着眼,目光只盯在他的伤口上,伤口很深,血红的肉几乎迸裂开来,但是这个男人却没有再哼半声,就像个没事人一般淡定。

    如火的注视,她的头皮硬得发麻,不解他的沉默与嘴角扬起的弧度。

    乌黑的睫毛如扇子般笼罩住眼帘,她只想掩去瞳眸中的慌乱,心思纷杂,就像雨夜飘落的细细花瓣。

    耳边一直回荡着黑衣人所说的话——

    “你可以呆在刖夙国,或许那里也能改变命运!”

    那神秘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可以不去蒙舍国也能知道自己身世了吗?

    一纸神秘的书信,让她毅然离开林间小屋。她曾经那么费尽心机要逃离殇都,只为前去蒙舍国寻找自己的诅咒之谜。

    现在因为这人的一句话,她的思绪又被完全搅乱……

    唉!

    “为什么叹气?”声音有点嘎哑,语音里带着天然的霸气。

    原来她已经不知不觉地轻叹出声,细密的睫毛闪了闪,她的视线依然只专注于他的伤口。

    来到他的背后,刚抬起手,纤细的手腕便被人握住,力道不重甚至带着股温柔。

    “说,为什么叹气?”

    他执意要得到答案,反过身,一手抬起她的下巴,指尖也温柔地让人无力反抗。他深邃的黑眸强迫地望进她的眼底,不让她有所回避的机会。

    “恩?为什么刚刚去那么久?”他的声音很醇厚,当他不带着怒意的时候,嗓音如酒般迷人。

    “伤口裂开得很严重!”她蹙起眉头,试图将自己的下巴自大掌中解脱出来。

    无视于背上缓缓流下的温热液体,他将脸凑近她。

    微弱的烛光下,深邃的瞳孔竟然温柔地出奇,像初春淡淡凉凉的花香,又像春水轻轻柔柔的涟漪。

    蓝倪只微微一抬眼,便发现自己移不开视线了。

    一种呵得人心尖微微发酸的情愫,在两人最接近的气息之间细细波动。

    时光仿佛被定住。

    这样的殇烈让人不适应,他质问她时,应该是霸道凌厉而不容拒绝的,面前的他,连同那柔和如春风的眼波都让人不由自主地发颤,惟恐一个不小心就落入那无底的深渊之中。

    “你受伤了,我当然叹气。”想不出其他答案,她淡淡地抛给他一个答案。

    略带薄茧的手指轻轻揉了揉她细嫩的下巴,然后一抹轻笑勾勒在嘴边。

    她在乎他。

    她在为他叹气呢。

    还没有哪个女人的一颦一笑一个叹息能如此牵动自己的心,殇烈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种感觉,这瞬间,连伤口似乎都不觉得疼痛了。

    他主动背过身,流着班驳血迹的古铜色肌肤便展现在她眼底。

    蓝倪心口一颤,悄悄舒口气的同时胸间划过一丝微微的刺痛……

    刚刚其实,她并不是为他而叹气的。

    但是他的表现,是否代表——他除了天生的掠夺本能,还有着一点点对她在乎?

    在乎?

    她为什么要在意这个“在乎”?

    她身上带着诅咒……

    她怕自己害了他,这样的一国之君,就算真是暴君,她又怎么能害了他……

    无论如何——

    今天晚上,某些荡漾在心底的波澜可能难以如表面那般平静了。

    “谢谢你。”声音细细柔柔,带着无比的诚恳。

    谢谢你危急时刻救了我……

    身子刹时僵住,修眉陡皱。

    说实话,他当时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冲动,毫不犹豫地将她护在胸前,替她挡下那明晃晃的一刀。

    他不想多做解释,但是——

    没有哪个女人能让他如此失控。

    也没有哪有女人值得让他如此保护……

    不!

    他不是保护她,绝对不是!

    他只是不想她就这样死了,这样一个忤逆自己的女人,他还没有好好地讨伐她呢!

    嘴角扯得更开,似在自嘲。

    当白软的毛蜡苔敷上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之时,只见他背脊上坚实的肌肉突然一动,低沉的声音穿透胸膜而来:“蓝倪,不要忘记——你的逃离,本王一定不会轻饶!”

    手指停顿了一个呼吸的时间,接着又若无其事地为伤口敷药……

    ……

    彩霞满天。

    夕阳的余辉带着几许夏日的躁热,透过雕花木窗,斜斜洒进屋里。

    古木凤琴通身剔透,白玉香炉袅袅飘着静香。

    金色阳光折射到琴上。

    她的白衣晶莹灿烂,半透明的衣袖隐约露出藕色皓腕,白纱轻动,亮得耀眼。

    纤细的指尖下流泻出优雅的韵律,琴声余绕空中。她的脸孔淌过淡淡的哀思,神绪不知飘向了何方。

    那双清澈如琉璃的眼珠子折射着夕阳的影子,影子里突然出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殇烈一身金色王袍,自夙清宫门口踏进,落霞披在他的肩头平添一份贵气。

    “奴婢见过大王。”守在门口的侍女连忙跪下。

    琴声嘎然而止,蓝倪站起身来。

    “王。”蓝倪看向他,眼中多了份跟以前不同的情绪。

    是的。

    初九一早,他们便回到了刖夙国。

    如今已有六七日。

    她无法选择,带着对他的无奈与丝丝歉意,带着对黑衣人所说之话的迷惘,她还是回到了刖夙国,只是这次,她带着几分准备和甘愿回来的,她的心就像被石子荡开层层波纹的湖面,恐怕要好久之后才能恢复淡定。

    而那个让她失去淡定和平静的最大原因正立在眼前。

    殇烈勾起嘴角,带着几分邪魅。

    几个大步,他已置身于她的面前。

    “王。”——她总是喜欢这样简单地称呼他,声音不卑不亢也不曾下跪过,语音里藏着一丝特别的余味,他喜欢她这样称呼。

    这个小女人,这六七日来,如以前一样安静,只是眼中多了种让人莫名欣喜的情绪。

    也许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看他的时候,晶亮的眸子闪烁着不同以往的如星光般的光芒。

    殇烈或许并不了解女人的心理,但是他却无意中捕捉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星光。

    无疑,这是个令人身心愉悦的大好发现。

    这表示眼前这个倔傲平静的女人离“臣服”不远了。

    心蓦然一动,修长的手指勾起了她的小脸。

    眉头微微蹙起,犀利的目光审视着她。巴掌大的脸颊,细致的肌肤,小巧而红润的双唇,尤其是荡漾着盈盈秋水的眼波……

    该死地吸引了他的视线。

    她是他的!

    蓝倪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承受着让人不安的心跳。

    两排乌黑的睫毛不停地轻颤,像两只翩然的蝴蝶……

    思绪在闪烁的星空里朦胧地飞舞……

    殇烈,你的这份亲昵究竟带着多少真心?

    ……真心……

    真是个奢侈的字眼,唇上的吻热烈绵长,甜蜜中却沉浸着说不出的苦涩。

    这样的男人会有真心么?就算有真心又能保留多久……

    她究竟在期盼些什么?

    难道仅仅因为近日来二人之间紧绷关系的微微缓和,她就开始学会胡思乱想了吗?

    雪婆婆曾说过——

    如果一个女子被感情束缚了,恐怕一辈子也走不出来了……

    所以,女子是不是该守好自己的心?

    为什么这个男人吻自己的时候,心竟有丝抑制不住的颤抖呢?

    这是不是代表……

    秀眉不禁轻轻蹙了起来,她仰着头承受着他炙烈如火的吮吻。

    感觉到了她的不专心,结实的手臂加重了力道,他箍紧她纤弱的腰身,似要将她融化在怀抱里。

    好久之后……淡淡的衣角飘飞,半透明的脸蛋微红。

    晚霞的五彩光芒映在他们的身上。

    拇指揉过她微微浮肿的唇瓣,似在回味,深邃的眸子里染满了氤氲之色,他一把打横将她抱起,朝屋内走去。

    “王……”在他的环抱里,她的声音抖出掩饰不住的慌张。

    殇烈低头一笑,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我的倪妃……”他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耳际,“你早已经是本王的人了,难道还要抗拒本王么?”

    小手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水眸映着他俊邪的笑脸,嘴唇逐渐苍白起来。

    她想到那一夜,惊悸犹在。

    纵然,她依然在害怕,有点无助,但是她要反抗吗?

    他是王,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是属他所有,他可以任意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包括她。

    如果,她反抗,结果会如何……

    痛楚、矛盾、哀凄涌上眼底,雾气不散。

    嘴角的笑容僵住,殇烈的肌肉瞬间紧绷了起来。

    这个女人,仍然没有接受他。

    他是王,后宫所有嫔妃都该主动来伺候他才是,为何她偏偏要如此特别?

    该死的她!从一开始她就这么特别,所以她引起了他的注意,引起了他特别的在乎……

    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黑眸突然深沉了许多。看到她眸底的水气,如被冰覆般瞬间降下。

    好!

    蓝倪,本王就等着,等你乖乖把心奉上来的那一天。

    届时——你的身子,你的全部,一辈子都属于本王!

    带着毅然的决心,不去思索为什么,习惯了征服与占有,刖夙之王殇烈在心底对怀中的女人下了无声的战书。

    在她忐忑的目光中,他将她轻柔地放在床塌上。

    动作很轻,轻得宛若只要多用一丝力,床上精致的印花绒垫就会被压坏。

    宛若她是世界上最易碎的珍宝,需要极细致的呵护……

    离开他的臂弯,蓝倪不解地望着他,他一字未说,只温柔地望着她。

    那样的温柔,她第一次看到,因为这种眼神……

    迷惘了,沉醉了。

    在松了口气的刹那,她垂下眼,心儿同时激动地跳动起来。

    “替本王换药吧。”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注视着她被乌黑睫毛覆盖的眼帘,深幽的瞳眸泛着精光,飞快地掠过不为人知的算计。

    柔和的轻风,点点花香。

    夕阳将大地染上一层橘红,整个夙清宫显得异常柔和……

    刖夙国。

    宫里从上到下无一不暗暗揣测着一个令人惊奇的发现——

    他们脾气暴躁、冷酷无情的王近来似乎改变了不少。

    两道浓黑的眉宇间少了些抑郁之气,连冷薄的嘴角也不时掀起丝丝不经意的微笑,那可以称之为“愉悦”或“温柔”的微笑,几乎让妃子宫女们的怀春之心狂蹦乱跳。

    谁都无法否认,他们的王本就生得多么地英俊,硬挺的五官处处显现着霸道与魄力。

    倘若以前,当他幽黑深邃的眼睛向人扫过时,大家会不自觉地惊起一阵寒颤。

    现在的王却让人觉得并没那么可怕,其男性的魅力被衬得更加相得益彰。

    而这一切的改变只因为一个人。

    那个人最喜欢在傍晚时分坐在飘满荷香的池糖旁。

    静静地,静静地。

    她的发丝静静地披在身后,微风拂过,偶尔轻舞一下。

    听着池边一片蛙声,她轻轻闭上眼睛,努力寻找着木屋熟悉的气息,屋子不远处也有一处荷塘,那本是一个干沽的小池,在她的精心打理下,竟然开采出了一池碧荷。

    空气中常常飘荡着沁人心扉的淡香,淡香轻旋着染上她飘飞的衣角,眉宇与发稍……

    静静地坐了好久,她的心依然难以平静下来。

    她是怎么了?

    为何总是在不经意间想起一对深邃的眸子?

    为何总是在面对他时内心浮现出一种极欲抑制的惊恐?

    天边挂起一轮明月,月亮的光芒很柔和。

    唉,又到了这个时间——

    殇烈……

    他究竟做何打算?他说了,因为她私自的逃离,他一定会惩罚她。她一直等待着来自暴君的惩罚,结果不但迟迟未来,反而对她的态度变得亲和了许多。

    这实在让人想不明白。

    他在想些什么?

    他不让御医给其处理伤口,反而坚持每天让她换药。

    每每在换药的时机,他会专注地凝视着她,然后抓过她给她几乎窒息的深吻。

    每每在她认为这样的热烈深吻之后,会再次被虐夺,孰料他又深吸一口气,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她笑笑,仿佛他已经完全尊重她的意愿,再也不会强迫她做什么……

    她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虽然只是冷薄的嘴角微微一勾,却让人有种真实的眩晕。

    那笑容就像皎洁的月光,照亮了夜空,照亮了她的眼。

    身后不远处站立着两名侍女。

    她回头,朝她们挥了挥手,侍女们互看一眼,立即走了过来。

    “娘娘有什么吩咐?”侍女平儿问道,眼中多了份关切。

    蓝倪微蹙眉头。

    自再次回宫,殇烈特意派了两位聪明能干的宫女侍奉她,而她,每次看到两名侍女尽责地守护着自己,心中就涌过一阵苦涩。

    她真的很怕……

    怕自己的诅咒会害了这样两位好姑娘。

    连日来的相处,侍女们也已发现,倪妃娘娘并不是想象中那般可怕的人,相反,她们觉得倪妃娘娘只是安静了点,有的时候单纯得可爱。

    就如现在,倪妃娘娘还是率性地坐在池边的草地上,任由莹火虫如星光般飞上她的衣裳。

    蓝倪指指身边的草地,示意她们也坐下来。

    另一侍女淡儿连忙摇头道:“娘娘,有什么吩咐直说就是,我和平儿一定照办。”

    蓝倪了然地点点头,晶亮的水眸被黯然代替。

    这两位姑娘聪明是聪明,就是太守死理,顽固得厉害,非得遵守主仆有别之仪,其实很多时候,她也只是想找她们说说话而已。

    抬眼,目光落在一朵盛开的粉红荷花上,夕阳将荷花印得更加鲜艳。

    她在心间幽幽叹了口气,问:

    “淡儿,你们觉得殇烈这人怎么样?”

    她抛出一个自己烦恼已久的问题,这个问题盘旋在心头已经数日,找不到出口闷得慌。

    平儿、淡儿一听倪妃此问,当即吓愣住了。

    让她们仲怔的不是娘娘敢直呼大王的名字,而是这个问题……她们哪敢回答?

    “平儿,你说说。”蓝倪看向平儿的小脸。

    “这个……”平儿绞了绞手中的帕子,瞄了淡儿一眼,答道:“王是个很有英明的君主,有勇有谋文武双全……”

    “是啊,每次边境发生战事,王总是亲自冲锋陷阵,英勇无敌。刖夙国的将士和子民都比较崇拜大王呢。”淡儿瞬间连两眼都变得亮起来,补充道。

    话说她们君王的英勇战绩,的确枚不胜举。

    蓝倪不解,盯了她们好半晌,道:“那为什么大家称他‘暴君’?”

    平儿扁扁嘴道:“那是因为大王处事严谨,如果有人不小心犯了错误,他总是……”

    平儿只是宫里一小小侍女,不敢就这样说出对大王的评价。

    蓝倪看看淡儿似乎也没有解释的打算,顾自接道:“他的确是个不会轻易饶恕别人错误的人,再说……他的性子还真是残忍暴躁!”

    淡儿眨眨眼,道:“娘娘,其实不是这样的。大王虽然有点暴躁,但只会对惹怒他的人严厉。娘娘不用担心,大王对您最是特别啊,奴婢还没见过大王对哪位娘娘如此用心呢。”

    用心?

    平儿也红着脸道:“是啊,奴婢也从未见过大王跟哪位娘娘在一起如此有耐心过,大王一般需要侍寝时才会让她们接近……”

    蓝倪挺了挺脊背,黛眉锁得更紧,心间随之窜过一丝复杂而微妙的情愫。

    他对她真是特别而有耐心吗?

    耐心——他最近似乎真的多了点耐心。

    可是。

    谁又能保证,他对她不若对其他女人一样呢?或许只是为了一时兴趣,或许只是想征服她,还或许他对她特别的背后隐藏着什么……

    三千烦恼丝。

    她深呼吸了一下,清新的空气窜入鼻间,她悄然按住心口,不允许自己就这样为他而颤抖。

    然而。

    微颤就像春水轻轻柔柔的涟漪,一种呵得人心尖微微发酸的感情,在这个接近黄昏的时分细细波动。

    “倪妃娘娘,时候不早,该去王那里了。”从拱门之外走进一侍女,欠了欠身请安。

    蓝倪站起身,轻拍了拍裙子,裙子上沾染了青草的芬芳。

    “知道了。”连日来,每到此时她都要负责给殇烈清理伤口。

    “娘娘,今天应该是最后一次给王换药了。”另一侍女手中拿着药箱,站在她的身边。

    “恩。把药箱给我吧,我自己过去就行。”她伸过手就要去拿侍女手中的药箱。

    大王受伤,此事不可张扬。

    御医们合诊后开出了最好最珍贵的药材,只为他们的王能尽快康复。

    十日过去了,他手臂和背上的伤口的确康复得很快。

    “对不起娘娘,大王交代,一定要陪同娘娘一起前往。”侍女微微俯首,恭敬地说,“娘娘请。”

    不再多言,她无声地跟在开路的侍女身后,平儿、淡儿也紧随着她而行。

    龙夙宫。

    庄严辉煌的殿顶映着柔黄的夕阳,晶芒一圈圈晕开。

    玉石阶前,地上铺着红毡。屋子里头一座白色玉案,一排宽大的屏风,屏风上锈着的猛虎栩栩如生,一张金色锦塌,殇烈支起一臂,庸懒地侧卧于上。

    他半眯着眸子,一脸平静。

    玉姬半跪在他的膝前,柔软的手指一一按过他结实有力的大腿;紫奴则半偎在他的怀中,指间拈起一颗晶莹的葡萄递上他的唇边。

    殇烈漫不经心地享受着美女在怀,下颌悄悄收合,眸底看来平静无波,唯有不断向门口扫去的目光看似若有若无,却泄露了他等待的心思。

    白色的绸衣微微摆动,空气间浮过一阵淡雅的荷香。

    “倪妃娘娘到!”门外传来侍卫的报告。

    殇烈轻嗅酒香,指间的黄金酒杯熠熠闪光,他的动作柔雅平静,听到门外报到之声,黑眸倏地滚过闪亮。

    他一侧头,张嘴咬过侍妾指尖的葡萄,连同那玉葱般的手指一同含在口中。

    “王……”紫奴粉颊含春,娇吟一声便贴了过去。

    殇烈眉宇间不由地多了道浅浅的痕迹,似乎闻惯了清新淡雅的花香,对身上女子这浓烈的粉脂气莫名地产生一种排斥。

    不可以!

    他的眼前怎能总是晃动素白的身影,鼻间怎能总是充斥着那淡淡的荷香?

    他命紫奴等人过来,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得到与从前一样的享受与欢愉吗?

    不就是为了证明……

    其实自己根本只是为了驯服那个女人而假装温柔的吗?

    即使是最近有所改变,也都是假装的,假装的!

    高高的门槛。

    橘红的光芒很柔和,落在她的肩头。

    手中提着个小药箱,蓝倪踩着夕阳温柔的亮光,踏进门来。

    她一眼看到了他。

    手指突然抓紧药箱,喉咙像被人勒住了一般。

    呆望着眼前的景象,一时忘记了眨眼,目中的一切太让人意外了。

    华丽眩目的大屏风旁,那个男人轻佻着含着紫衣女子的手指,女子正娇媚无比地趴在他的胸前,另一女子匍匐在他的膝头。而他微眯着双眸,那副表情暧昧至极,俊美如斯的脸庞带着一股狂肆,似在沉醉,沉醉于美人恩之中。

    指关节微微泛白,她立刻垂下眼帘,乌黑的两排睫毛轻轻扇动。

    掩饰住内心突然而起的惊天骇浪,来不及平息,耳边便传来他暗含霸气的传唤——

    “来了?过来吧!”

    像被针突然扎了一下,脸色泛起了苍白,她的心无法控制地缩成一团。

    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她闭了一下眼,才缓缓地走了过去。

    步子很轻,宽大的水袖映着雅致的细花,每走动一步都飘逸而动,晶莹如琉璃的眸底变得如十月的湖面一样平静。

    转过身,她将药箱放置玉案之上,一言不发地将药膏与纱布一一拿出,陈列开来。

    殇烈没有作声,晦暗的双眸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隐约感觉到空气中流过异样的气氛,紫奴与玉姬的动作更加轻柔撩人起来。

    紫奴睨了一眼那素白单薄的女子,只见她漆黑飘逸的长秀垂在背后,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荡,妩媚的大眼飞快地闪过一丝妒怨。

    倪妃——

    曾经因为她差点处死了一地的宫女与侍从,又因为她的冒死求情,保住了大家的性命。

    可惜,她紫奴是不可能感激她的。

    这个奇怪的女人!

    总是想着逃离王宫,上次神秘地消失却又神秘地回来,更让人吃惊的是,她竟然是同大王一同回宫。

    王受了重伤,巴都一脸冷肃地警告宫中之人,此事不得宣扬……

    近日。

    王对倪妃的“特别”大家有目共睹,名义上是说倪妃娘娘会医术,可以照料王的身体,其实明眼人都能感受得到,王跟倪妃在一起时连神情都会不自觉柔和许多。

    若是为了医治伤口,任何一个御医的技术就要比她强上百十倍。

    真不明白王为何如此执意安排?

    倪妃成为了王的最新专宠,除此之外大家实在想不到其他的说法……

    虽然,后宫的妃子侍妾们个个都很想趁王受伤的这段时间,好好地表现温柔体贴的一面,但是,王如此坚定,连御医都一并排斥,她们又怎敢强行而来,万一惹怒了大王……

    很可能一辈子进了冷宫,或者更严重,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不过今日,气氛的确有点说不出来的奇怪。

    王不但又主动召见紫奴她们,而切看到倪妃进来,他的神情也不冷不热。

    如此,是否可以大胆地推测——

    相较于冷漠的倪妃而言,王其实还是最喜欢她们伺候的?

    紫奴轻靠着殇烈结实的胸肌上,妩媚的双眼与他一样,落在那抹清瘦的白影身上,她娇声问道:“王,听御医说,您的伤已无碍了。”

    殇烈将手中金杯递给一旁的侍女,顺势抓过紫奴在自己胸前乱划的小手,暗沉着眼,轻哼了一声。

    “那……要不要紫奴今天晚上伺候大王?”

    殇烈撇过脸,皱了皱眉头。

    这个紫奴,确是他的新宠,若非现在宫里多了一个平静如水又奇特的女人,此刻的他一定会兴致勃勃的享受被美人服侍的乐趣。

    可是,那个只顾低头准备药膏为他清理伤口的女人对一切视若无睹……

    大掌陡然增了几份力道,让前一秒还在娇笑的紫奴差点痛呼出声。

    殇烈根本没听到紫奴的轻呼,不知何时起,他的神绪逐渐被一个人所影响着。

    她的一举一动。

    一颦一笑……

    虽然感觉有点失控,转而一想,若不能了解她的一举一动,将来又怎能掌握住她呢?

    她的人,连同她的心,他也一并要了!

    不必解释原因。

    因为这是她欠他的。

    因为他是王,他要得到自己想要的!

    为什么想要?

    没有想过……

    “王,您弄痛紫奴了……”

    白衣耀眼像一朵清新的白花。

    蓝倪的肩头颤抖了一下,那柔媚的声音听起来如芒刺。

    很惊讶自己会有这种感觉,殇烈不是本就这样的人吗?

    他与那些女人肆无忌惮地亲热,她都已经见识过多回了,为何这次,心口荡漾着不一般的感觉呢?

    小巧的唇瓣轻颤了几下,她不自觉地咬住下唇。

    “过来。”沉稳的声音让人听不清情绪。

    她知道,他在叫自己。

    她慢慢转身,眼睛澄澈透明,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忍住一颗砰砰直跳的心,晶亮的眸子对上他的。

    殇烈坐起身来,朝身边的两个女人摆摆手。

    紫奴与玉姬嘟起了嘴,不情愿的起身,微微一施礼便退了出去。

    当紫色的衣裳带着脂粉香经过蓝倪身边时,紫奴的眼睛朝她眯了眯,然后撅着高傲的唇走了出去。

    侍女们也一同退下。

    房里顿时变得很安静。

    安静地几乎可以听到她与他的呼吸。

    “王,可以换药了。”

    蓝倪将手中药膏与纱布一一摆放在金塌边的玉架上,站定与他面前,语音轻柔无波,仿佛刚刚她一进来什么都没有看到。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无她无关。

    她真的是只个每日固定帮他换药的大夫而已。

    睁着的眸子里,好像辫不出喜怒哀乐,好像她整个人就沉浸在一个平静的世界中。

    殇烈凝视着她。

    愠气染上他的眸子,瞳孔变得深幽。

    她的无动于衷似夏日暴风雨来临前的抑闷,瞬间堵住了他的胸口。

    该死的女人!

    从回宫以来,他不但没有当一个背叛者般处置她,且对她好言相待了十来天,她竟然一点在意的感觉都没有?

    她是他的妃,别的女人争着为他侍寝,她竟然丝毫没有半点反应……

    殇烈的脸色阴沉得如同十二月风雪之夜的苍空。

    “你帮本王把衣服脱了。”他站起身,命令的口吻无人可以拒绝。

    蓝倪微抬睫毛,没有看他的眼,低着头走到他的跟前。

    一双纤柔的小手雪白娇嫩,克制着内心的波动触上他的前襟。

    感受到头顶两道炙热的目光,头皮如千万颗针刺般发起麻来。

    空气中飘散着荷的清香,连同他的气息一起无声地纠缠。

    纠缠在透明的四周……

    牙根一直是咬着的。

    有些怒火,有些生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愤些什么。

    总之,从一进门,她的心情就跌到了谷底,无论如何一次次提醒自己站起来,她就是莫名地低落。

    但是,她绝对不能让他看出来。

    这种陌生的情绪让她懊恼……无措……迷惘……

    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他故意问道:“我的倪妃,你怎么了?……哟,今天似乎脸色有些不好。”

    漆黑的睫毛长而密,透过睫毛,她看到了一张带着几分得意的脸。

    男人的气息吐在她的小脸,她闭了闭眼,然后睁开,直视他道:“我没事,请大王坐下好换药了。”

    没有放开她,目光依然灼热地盯着她,仿佛在审视一样珍贵的宝物,突然,他低低地笑了,似乎心情很好。

    是的。

    他终于捕捉到她眼底不同以往的薄怒气,好像她真的有在嫉妒呢!

    嫉妒。

    女人嫉妒同类的原因通常有两种:一种对方比你出色,另一种则你在乎的却被对方得到了。

    紫奴她们虽不可能得到他,但是,无疑,她们可以毫无顾忌地去争取他,得到他的宠幸。

    若他没看错,她眼底的那抹一闪而逝的幽暗蓝光是否代表着嫉妒……

    蓝倪……

    呵,原来你并不是真的冷漠到完全无动于衷。

    笑容很温柔,出现在他俊美的脸上。

    就如刚从冰冻的冬天突然回来的夕阳。

    夕阳斜照,洒着万丈金辉的傍晚。

    “本王一直期待你的侍寝。”他在她如杏花般苍白而娇嫩的唇上落下一吻,温暖而湿润,吻得轻如一朵雪花。

    心,如风平浪静的海面下掀起惊涛骇浪般的漩涡。

    她慌乱地撇开眼,庆幸没有让他瞧见自己眼底的异色。

    “换药吧!”

    她盯着他的后背,轻轻扯下白色的纱布,背上一条粉红色的疤痕蜿蜒而下,依稀可以想象当时的伤口有多深……

    手指微颤,带着几许冰凉,轻抚上他的肌肤。

    当时他用自己的生命为自己挡过一刀,当时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护在怀中。

    她没有问为什么。

    但是——

    每看一次,她的心就会颤抖一次,那道疤痕就像一个深刻的烙印。

    恐怕……

    从此之后,都会永远永远地刻在她孤独而脆弱的心间。

    她也会永远永远地记得,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个男人,曾经不顾一切地保护过她……

    殇烈。

    你不知道,我是个受了诅咒的女子。

    你可能也不知道,你竟然也受过诅咒……

    无论是不是相同的诅咒,是不是相同的命运,我都不能害了你……

    或许这是蒙舍国的阴谋,我想,我会努力找到如何用血解咒的方法,而你这个一国之君更是不能有事,你这次救了我,我希望能做些什么来回报你……

    而如果得到我,就是你要的回报,那么——

    我……答应你……

    目光定定地落在粉红色的疤痕之上,眸里一片水光。

    明知那伤口已不会疼痛,换过今天这次药,以后都不必再包扎了,但是她的心仍是注满酸楚,难以言预的情愫悄悄溢满心胸。

    手指异常轻柔,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抹在那疤痕之上。

    那夜……

    当得到她的那一刹那,她眼角那颗晶莹无暇的泪珠,似乎无声地滚落到了他的心上,引出了漫天的怒火与坚定的决心。

    每到此时,他额头冒着青筋咬着牙提醒自己,对于这个女人,他一定要连人带心一起得到!

    他会等。

    他要等待有一天,这个倔傲的女人连自己的心一同双手奉上。

    “怎么了?还痛吗?”

    见他懊恼地低咒,以为伤口被扯痛,蓝倪脱口而出,未在意自己的话语里充满着关切。

    她却疏忽了像他这样一个男人,即使血流劲了都不会痛呼一声的男人,又怎可能因小小的疼痛而咒骂。

    “该死的,天都要黑了还如此热气!”

    殇烈低哑地吼道,似乎极度怨恨这该死的天气。

    漆黑的眸子深不可测,盯着地面夕阳折射的光影一动不动,那眼神欲将地面冻成冰块一般。

    “哦……”

    很是愕然,但她不再接口,只是小心地沾了些药膏,更轻柔地朝他背上摸去。

    伤口很长,自肩胛骨延到腰侧。

    药膏透明冰凉,散发着淡淡的药草香。

    随着她手指的移动,他眉宇间的褶皱更深,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荷香似在撩拨着他的意志……

    他不可自抑地再次兴起了掠夺的念头。

    随着她手指的移动,他眉宇间的褶皱更深,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荷香似在着他的意志……

    再也等不及了……

    就在这一刻,他不想再折磨自己,他决定了——

    今天晚上,他就要她。

    至于她的心,迟早都是他的!

    握紧了拳头,深邃而幽黑的眸子更加暗沉了几分。

    “今天晚上,就由你为本王侍寝!”

    嗓子沙哑,但是那霸道的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小手微微一顿,她垂下眸子。

    他改变主意了么?

    为什么突然今天晚上要她……侍寝?

    她知道他在等,她以为他还会继续等的。

    等什么,她却有点模糊。

    难道……

    一个念头火光电石般地划过心头,难道他前段日子只是因为受了伤才没有被她加以惩罚?难道他现在要开始以这种方式来报复她么?

    想到他“惩罚”的方式,想到他后宫还有数不清的佳丽,她仲怔了一下,努力想压下缓缓升起的抑郁之情。

    轻风悄悄从窗户里飘了进来,将她黑发上的绸带轻轻挑动。

    屋子里静得有点让人发虚。

    直到伤口重新包扎好,两人都没有再多说一句。

    蓝倪的心思还停留在“晚上侍寝”的问题上,故做平静的小脸苍白得有些透明,细致的秀眉悄悄泄露了她的紧张。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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