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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可哆嗦了一下。把孩子打掉？凌志宇说，把孩子打掉？吃晚饭的时候，凌志宇不是说了吗，他们要生一对龙凤胎，儿子像他，女儿像她，怎么突然说，就要打掉了呢？苏小可反应过来，便是痛，透彻心扉的，尖锐的楚痛，一颗心，仿佛被利剑刺中那样，一时支离破碎。
凌志宇白白的，哄了她开心，其实，他并不想要这个孩子。
苏小可怔在那儿，呆了好半天，然后再抬头时，看见凌志宇，不知什么时候已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头深深埋进膝盖，很痛苦的样子。凌志宇像个犯错的无助的孩子，忽然哭了，狠狠地哭，他说：“小可，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眼泪，大颗大颗的从凌志宇脸上流下来，苏小可看着他，很是震憾。这是苏小可第一次看到凌志宇哭，还哭得那么伤心，那么痛苦。
凌志宇，也是不愿意失去孩子的吧？然而，要是他的公司破产了，他会欠很多的债，就是现在他们住的这幢别墅，凌志宇开的车子，也不是凌志宇的了，已抵押给银行，也许过不了多久，不但没了车子开，还会被赶出去，变成无家可归了。凌志宇说：“小可，不是我不想要这个孩子，而是我根本没钱养孩子，也根本没精力养孩子。我们的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如果生长在一个不好的环境中，会害了他一辈子的。”
苏小可说：“你的公司没了，我还是咖啡店。”
凌志宇说：“你那家咖啡店，可以养得起我么？可以养得起孩子么？”
苏小可不说话了。她那间咖啡店，还真的养不起凌志宇，凌志宇习惯了做公司的老总，习惯了住高档的地方，穿高档名牌衣服，用高档的物品，也习惯了，大手大脚的花钱，苏小可咖啡店收入，还不够他塞牙齿。
凌志宇抱了苏小可，喃喃地说：“小可，对不对对不起对不起！”
一千句一万句对不起，也弥补不了苏小可的疼。
苏小可咬了咬嘴唇，到底还是忍不住，一个巴掌，便狠狠地落到了凌志宇的脸上，苏小可说：“凌志宇，你这么能够这样？你怎么能够这样？这可是你的孩子，我们的骨肉！”
凌志宇低着头，随了苏小可打。
凌志宇只能说：“小可，对不起。”
苏小可抚摸着她那扁平的肚子?这个孩子，她多么多么的想要，她多么多么的，想做妈妈。可是，凌志宇说不要，苏小可也无能力，独自抚养这个孩子。苏小可感觉到此时她的心，仿佛被一把尖利的刀，狠狠地刺了个稀巴烂碎，滴出了一滴又一滴的血，痛得厉害。苏小可颤抖着，大脑不受控制，终于，她坐了在地上，一屁股的坐下。
然后，苏小可便哭了，很伤心地，很无望地，“嗷嗷”地哭着，那么多那么多的泪水。苏小可把她的身体，倦缩成小小的一团，不停地抽搐着，像秋天里一片落败的叶子。
凌志宇走过来抱她，痛苦地说：“小可，对不起。”
苏小可尖叫：“我不要听对不起！”
可除了把孩子打掉，也别无办法。
翌日，苏小可去了医院做人流，凌志宇陪着去。医院长廊里，来来往往很多人，满满的望不到头。苏小可坐在妇产科对面的那张长椅上，低着头，身子不住地打着哆嗦。凌志宇坐在苏小可旁边，一脸的内疚，他一直握着苏小可的手，用力地握着。
诊断室的大门，不时打开一下，一个穿着粉色大褂的女孩子，把头探了出头来，大喊一声患者的名字，然后，便有女孩进去。
苏小可的额头，有汗珠冒了出来，一滴又一滴。
就在这时，旁边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弯着腰，痛苦地捂着肚子，艰难地，蹒跚地走了出来，她的头发乱七八糟的，带着挣扎时挤压着的痕迹，小小的脸异常苍白，还冒着冷汗，像被人抽掉了水分一般虚脱那样。
轮到苏小可了。
苏小可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人流分普通人流和无痛人流两种，无痛人流就是在静脉麻醉下行人流术。但苏小可选择了普通人流，她要惩罚自己，让自己感受，抛弃孩子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痛。
躺在手术台上，苏小可感到恐惧，但更多的，是羞耻和屈辱。自己的私处，隐蔽的地方，无遮无掩的就展现在旁人眼内，那么的不堪，那么的羞愤难当，什么的骄傲，什么的尊严，什么的矜持，通通的变得支离破碎，然后，落到尘埃里不见踪影。
冰冷的器械进入了苏小可的身体，忽然间，苏小可感到了撕心裂肺的痛。
真的痛！很痛！很痛！
南方的冬天，虽然没有冰天雪地，但刚刚下了一场小雨，风透过窗户，发出阵阵刺耳鬼嚎一样的尖叫，寒冷透骨。而此刻苏小可的身体，却不断地冒着冷汗，一滴又一滴，湿透了全身。
给苏飞儿做手术的老医生倒也和气，她安慰着她：“就快好了，就快好了。”
可苏飞儿还是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仿佛有一个世纪这么漫长。
苏小可躺在手术台上，唇齿间发出“吱吱”的响声，身体冰凉，苏小可感觉自己就像置身在地狱中，苦苦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来回奔跑；也仿佛，受着清朝奸官下令所施的酷刑，痛得如在死荫的幽谷，魂魄不齐。
术后，医生让苏小可看那雪白盘子里，红淋淋的一团，苏小可没敢看。那可是她的孩子，可怜又无辜的孩子。
苏小可的泪水，又再落了下来。
她的心，很痛，很痛，仿佛被撕裂了似的痛。
苏小可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小时，直到肚子不疼了，才回家。凌志宇抱着苏小可，走出医院，上了车后，凌志宇又赶紧下来。凌志宇说，车子太颠簸，会把苏小可弄痛的，于是凌志宇就一直抱着苏小可，一步一步走回家去。
回到家后，凌志宇煲了乌鸡汤，一勺一勺地喂着苏小可喝。
苏小可很听话，一口一口地喝。
喝完后，苏小可也很听话地闭上眼睛睡觉，而凌志宇，则返回医院，把他的车子开回来。
那几天，凌志宇对苏小可很好，从来没有过的好，凌志宇甚至也没去公司，天天在家陪苏小可。他给苏小可煲营养汤，一勺一勺地喂着苏小可喝，用热手巾，很小心的给苏小可擦脸，擦身子，还买了一本安徒生童话，坐在床头，念给苏小可听：
“从前有一位王子，他想找一位公主结婚；但是她必须是一位真正的公主。所以他就走遍了全世界，要想寻到这样的一位公主。可是无论他到什么地方，他总是碰到一些障碍。公主倒有的是，不过他没有办法断定她们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公主，他是那么渴望着得到一位真正的公主。”
“有一天晚上，忽然起了一阵可怕的暴风雨。天空在掣电，在打雷，在下着大雨。有人在敲门，城门外着一位样子很狼狈的女孩子，水沿着她的头发和衣服向下面流，流进鞋尖，又从脚跟流出来。但她说，她是一个真正的公主。”
“老皇后什么也没说，走进卧房，把所有的被褥都搬开，在床榻上放了一粒豌豆。于是她取出二十床垫子，把它们压在豌豆上。随后，她又在这些垫子上放了二十床鸭绒被。女孩子夜里就睡在这些东西上面。”
“早晨大家问她昨晚睡得怎样。女孩子说她差不多整夜没有合上眼，床上有一粒很硬的东西硌着她，弄得她全身发青发紫！女孩子是一位真正的公主。因为除了真正的公主以外，任何人都不会有这么嫩的皮肤的。因此，那位王子就选她为妻子了。”
苏小可问：“为什么王子一定要娶公主做妻子？别的女子不可以吗？”
凌志宇说：“这叫做门当户对。”
苏小可又再问：“为什么一定要门当户对？有爱情，不就行吗？”
凌志宇说：“小可，你不懂，有些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
苏小可不是很明白，眨着眼睛：“我怎么不懂啦？”
凌志宇说：“现在的社会，很现实，说爱情不需要金钱来维护是假的。有句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意思是说，夫妻没有稳定的经济基础，容易在生活上产生痛苦和争执，痛苦和争执多了，再相爱的人，也会把爱情磨灭了。我的父母，便是例子，当初我母亲离开我父亲，就是因为我父亲挣钱少，上有多病人老人，下有幼小的孩子，整天为着一日三餐而奔波劳累，我母亲过不下去了，她不愿意一辈子，就过着有今天没别天看不到未来的日子，于是就带着我孪生弟弟离开了。”
苏小可问：“你妈妈呢？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凌志宇说：“她后来嫁了人，听说，生活得不错。但我恨她，一直恨。当年她为什么这样狠心，抛下我？也因为她，使我不相信女人，不相信爱情。”
凌志宇说这话的时候，眼里突然就隐隐约约有了泪。
苏小可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突然间的，就很凉，很凉。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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