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生这才转头看向安阳,悄然握紧长枪,问:“你不是在营地外面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安阳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众多沙匪,表情和对高翔时一样,说:“杀沙匪啊!”
王生皱了皱眉,说:“我怎么知道你是来杀沙匪的,还是来帮沙匪的!”
安阳扬起滴血的长刀,说:“我杀的沙匪一定比你多,高将军看到了,不信你去问他!”
王生眯着眼睛凝视着他:“但愿如此!”
说完,他用布将女子裹着,一把抱起来向外走去,还不忘提醒一句。
“抱好!”
女子在被王生抱着转身的那一刹那看了安阳一眼,便又仰着头看王生了,眼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光彩,浅浅笑着不说话。
安阳嘲讽的轻笑一声,将刀扔下就往外走。
外面的士兵正在清理剩余的沙匪,这群杀人如麻的暴徒在他们手中毫无还手之力,往往是一个照面就被放倒在地,紧随其后就是一杆铁枪刺穿他们的胸膛!
安阳跟在王生后面出门,一群士兵虽然疑惑他怎么会在这里,但也没对他出手。
走出不远,黑夜和火光中突然出现一名女子慌乱的身影,她身材窈窕纤细,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露着肚脐和平坦的腹部,赤足狂奔,却突然遇上了他。
“啊!”
女子尖叫一声转身就跑,却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
安阳手中出现一柄短刀,看清这名女子后又凭空消失。这应该是沙匪中的一名舞娘,长得很漂亮,却神态慌乱。
“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
女子倒在地上不断后退着,泪水混杂着血液流下脸颊,清理出两道明显的痕迹。
安阳神色微凝,凝视着慌乱的她,叹了口气,走过去在女子惊恐的目光中将她拉起来,指了指远方,表情很平静。
“你会骑马吗?”
女子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安阳说:“跟我来。”
女子刚想摇头跑,慌乱的左右环顾一眼,在遍布火光的营地却不知何去何从,便鬼使神差的跟着这个男人走了。至少他见面没有杀自己!
安阳将她带到沙匪的马厩处,牵了一匹马出来,拍拍马背示意她上去。
“你走吧!”
女子怔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你真的要让我走?”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安阳回顾一眼身后:“赶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女子反应过来,却忽然摇了摇头,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下:“我只是个女人,什么也不会,离开这里也活不下去……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跟着你吧,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会跳舞、唱曲……”
安阳凝视着她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女子忽然哭出声来,可正在此时,一名黑甲士兵突然冲出,大喊一声提着长枪就冲了过来。
“想跑!”
女子眼中一阵惊恐,只见这名黑甲士兵枪出如龙,映衬着火光向她刺来,却硬生生停在一尺之外。
她低下头,只见一双很普通的手将长枪握住,五指青筋暴起,顺着手望上去是一张很普通的男人面孔,表情却沉稳从容。
“你还不走?”
安阳说。
女子慌忙点头,骑上马一拍马背,绝尘而去。
黑甲士兵愣了下,猛的放开枪柄,抽出腰间长刀就朝安阳劈下!
“你果然是和沙匪一伙的!”
安阳再次抓住他的手,砰的一脚将他踢到在地,弯下身阴沉着脸凝视着他:“别以为我没对你们做什么,就是怕了你们,而且,如果我和沙匪是一伙的,我现在一定会杀了你!”
士兵愣了一下,一骨碌从地上爬起:“那你为什么要放她走,她可是沙匪的女人!”
安阳望了眼女子离开的方向,说:“一个可怜的女人而已,放她一马又如何,随手而为。”
他不是仁慈,是真的随手而为。
这个时代是没有不杀老弱妇孺的传统的,外出征战的军队大多讲究斩草除根,沙匪就是沙匪,沙匪的女人、孩子是沙匪,年老者年轻时也是沙匪,一旦战败,其他沙匪或许会把女人抢过去玩乐,但训练有素的正规军绝不会留情。
可有些人真的是无辜且可怜的,她们或许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或许是商贾的小妾,或许是西域的歌姬舞娘,可有一天经过沙漠时不小心被劫了,男人都被杀了堆成尸山,只有她们因为美貌、才艺被留下来供沙匪取乐,自己又弱势,便渐渐认命了,不想着逃跑了。也或许她们本身便是沙匪的女儿,从小在这个营地长大,但这个时代本身就是被男人主导的,她们也是稀里糊涂就被打上了沙匪的印记。
安阳没有理会这名黑甲士兵。收回目光向外走,途径一处火堆时却停了下来,这不是被王家军为引起慌乱点燃的火堆,而是原本沙匪狂欢时点的,旁边架着一只烤全羊,正不断冒出金黄色的油脂,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他食指大动!
这个世界除了一些妖怪,普通人很难对他造成威胁,他不惧怕此时的混乱,便大摇大摆将略焦的烤全羊从火堆上取下来,取出一柄匕首割下羊肉送进嘴里。
他今晚可只吃了一个干巴巴的饼,正饿着呢!
“嘶……”
刚烤出的羊肉很烫,但安阳却在嘴里囫囵着舍不得吐出来,全因这只羊烤得正是外焦里嫩时,即使没有现代工艺复杂的调料也不能掩盖本身的鲜味。
爽!
比吃罐头爽,也比吃压缩饼干爽!
正当他舌头都要吞进去时,一道黑甲身影却正好挡在他面前,当的一声扔掉手中长枪。
“你小子,听高大哥说你偷偷摸摸进来了,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呢,原来躲在这里偷吃!”
“莫追啊,快来,这群沙匪烤得羊肉还不错!”
安阳笑着招待。
莫追也不客气,坐下来抽出腰间匕首,切了一片肉放进嘴里,两三下便吞咽下去,脸上的表情有点难受,像是吃了苍蝇:“这群沙匪,连腥膻味都没去!”
安阳顿时笑了:“多吃两片就习惯了。”
莫追年纪不大,估摸着和他差不多,性格随和,闻言又切了一片送进嘴里:“不能浪费,好歹也是肉不是,听高大哥说你身手很厉害?”
安阳吃着羊肉,感觉这年轻人挺对他胃口,便乐得和他玩笑:“我的身手……别的不说,你们王家军最厉害的也不如我!”
莫追摇头:“说大话!我们王家军最厉害的人可曾经单枪匹马杀入沙匪老窝杀得百人闻风丧胆,只是他现在已经不再江都了!”
安阳问:“你说的是庞勇?”
莫追一愣:“你怎么知道?”
安阳扬起头说:“他也打不过我!”
莫追愣愣的问:“你认识勇哥?”
安阳摇头:“不认识,但我听说过他,是你们前任都尉是吧?”
“是啊。”莫追神色有些黯淡,“可惜他现在不知去哪了,已经两年没消息了。”
安阳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等几个月你就能再见到他的!”
莫追又一愣,问:“这你也知道?”
安阳抬头看向夜空,一脸欠抽的表情:“当然知道,我是阴阳家,最擅长的就是占卜预算,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莫追听得一愣一愣的,忽然转过头,只见一道穿着锁子甲的身影正大迈步跑过来,他顿时说:
“夏侯大哥来了,他也老说自己是什么兵阴阳家,只是高大哥他们都不信,你们应该可以谈谈。”
“额……不用了!”
不少人都见过安阳在沙匪营地大开杀戒的画面,也没人再怀疑他是沙匪的探子,倒是有不少人对他的身手很感兴趣,毕竟不管哪个时代的军队都很推崇个人武力。
王生从沙匪首领帐篷带回一名女子并没有引起太大波澜,只是随后军士们才发现,这名女子竟有着极其清美惑丽的容颜。
在沙匪营地露宿一晚,血红壮丽的夕阳唤醒所有人,一行军队继续踏上回江都的征程,只是多了一个男人和一名女子。
沙漠中不止是马蹄声,还有铁血男儿雄浑的歌声,高亢响亮,一方唱罢,另一方立马接上,都是笑容满面。
“穿金甲兮!”
“愈战愈强!”
“抛头颅兮!”
“为爹为娘!”
“撒热血兮!”
“为保家乡!”
“经万里兮!”
……
不知是谁唱了一句:
“杀沙匪兮!”
立马有人跟上一句:
“为救娇娘!”
军队中顿时笑开一片,就连小唯也忍不住笑了,她披着那块土黄色布做的斗篷,时而和王生对视一眼,时而笑着回头张望,看起来美丽而又纯真。
只有夏侯向警惕的看着她,间或回头盯一眼远远吊着的安阳。而在后方沙丘高处,一只蜥蜴正静静地盯着他们。
安阳骑着马静静的看着小唯和一群军士和谐相处,仅仅一夜的功夫她就赢得了所有人的好感,直到从蜥蜴旁边经过时,他忽然勒住马,回头朝它笑了下。
不多时,莫追落到后面和他并排骑行,从兜篓里抽出唐刀递给他。
“给,你的刀!”
安阳没有多说,点头收下。
“谢谢。”
莫追摆摆手,又递了块饼给他,两人很快聊开了。
“你伸手这么好,有没有兴趣留在江都参军啊?”
“没有!”
“那你想干嘛?”
“流浪天涯啊!”
“你这样……就不打算娶媳妇吗?”
……
渐渐的,已然看得见江都城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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