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忽如其来的大雨,让整个城市茫然若失,临安没有实行宵禁,以往这个时候,街道上人来人往,不分白昼。
热情招呼客人的小贩,举家闲逛的游人,偷偷相会的才子佳人,以及窑子里那些招揽客人娼·妓。临安的繁华不比当年汴梁差。所以南宋诗人林升才会咏出“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的诗句。纸醉金迷,黄粱一梦。
而现在临安最繁华的御街上却只剩下三两个冒雨匆匆赶回家的路人,一阵寒风吹来,临安城才突然惊醒已经是冬季了。
外臣留宿宫中自然是与祖制不合,赵昀本想强留赵峥在宫中的,直到宫中内侍提醒赵昀该向太后请安了,赵昀才意识到自己还不能太任性妄为,宫里还有位太后在,远比他的位子坐的稳。
赵峥回到别院已经是亥时了,下马车的时候却发现院子外站着一队兵马,主将躲在屋檐下瑟瑟发抖的搓着手。
天气突然转凉,赵峥也打了个冷颤。那名将官看见宫里的马德芳陪着一位少年下了马车,那名将官就猜测出了赵峥的身份,不顾风雨的迎了上去:“国师,我家刑部魏侍郎在里面等候,有要事相商。”
赵峥听后杨了扬眉,一部侍郎那可称得上朝廷重臣,居然在自己府邸等候问事,这等待遇非两府宰执不能享有。
“快请!”
——
别院的大厅内,黄道长正与魏侍郎交谈,不善应酬的黄道长如今虽然不能侃侃而谈,但也不至于场面冷落。
真人的封号,黄道长身为道门中人自然知道意味着什么,这无疑给了他巨大的底气,敢与一部侍郎平等交谈。
黄道长看到赵峥来了,便招呼他过来:“这时刑部的魏侍郎,来提审你那天抓到的歹徒。此事我不便参合,你来与魏大人细说。”
赵峥还未开口,那魏侍郎就先说了:“说来也是我刑部失职,在京城竟让歹徒逞凶,下面办事不利至今拖沓未来提审罪犯。让本官被御史台给参了好几本,说我渎职,魏某惭愧。国师放心,我刑部有不少好手,必定让犯人供出幕后凶手,不让其逍遥法外。”
“是梁司谏参你的?”那日梁成大在赵昀面前就扬言此事是刑部失职,所以赵峥才有此猜想。
魏侍郎听后一惊:“国师怎么知晓此事?”
“我进宫面圣那天,魏侍郎正好不在,那梁司谏向官家当面参你一本。”
“却是如此,梁司谏也是为一片国之心啦!夜已深了,国师还是早点休息,明日还要去金鳞楼开坛授道,等我审完这件案子,必定去侧耳恭听。”
赵峥有些奇怪,这魏侍郎为何这么急?不过此人的风闻自己也没听说过,说不定是位恪尽职守的好官。
“魏侍郎稍等片刻,赵峥这就派人去将犯人提出来。”
“如此有劳国师了!”
——
别院的一处便厅里,陈保被关押在那里,十来个守卫围在外面,里面没有刑具,有的只是温暖的炭火,舒适的被褥,让人感受不到外面的严寒。
赵峥进屋拿着那日射他那支箭矢。
“这等上好的箭头,我遣人去问了一下,市面上和江湖人士可用不起,也没那个本事锻造。所以我很好奇,这箭来自那里,是军中还是宫中?”赵峥不咸不淡的说出自己的猜疑,在陈保心中惊起了惊涛骇浪。
陈保苦笑道:“国师好手段,这几日好吃好喝的伺候,还让人送来醉风楼几位姑娘。温柔乡亦是英雄冢。我陈保这志气一天天的在消磨,这大好的花花世界我为何要去死?为何无福消受!”
赵峥偏了偏头,那些护卫全部出去,只留下赵峥和陈保屋子里:“所以,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陈保摇了摇头,一脸歉意:“国师,陈保先谢谢你,想必陈保的底细这两天你已经派人打听清楚了,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我谢谢您替妙容赎身。也让醉风楼那些平日狗眼看人低的狐媚子在陈某的胯下哀求。”
陈保顿了顿:“我这种人早该下地狱了,但我还知道有恩报恩,有怨抱怨这件事。国师,我对天发誓我背后那人只是想试探国师道法是否高深,绝没有加害你的意思!”
“是官家还是史相公?”赵峥不疾不徐的说出自己的猜测。
“你!”陈保惊骇的指着赵峥说道。
“本来我也没有猜到是那两位中的一人,可事到如今你还讳忌莫深,再加上你说那人只是想试探我,所以我才猜测出了。如果你没有说谎!”
“陈保向天发誓,如果敢对国师撒谎!我陈家不得好死。”
“知道我为什么选择相信你,而不害怕你说假话吗?”
陈保摇头。
赵峥没说答案,拍了拍陈保的肩膀:“刑部要来提审你了,魏侍郎就在外面等候。”
“什么!”陈保失色道。
赵峥正色道:“看来是史相公在试探我。”
陈保此时突然下跪道:“求国师救我家人。”
赵峥皱眉,也不上前搀扶:“你只是来试探我的,我既然不追究,史相公也不会为难你的。”
“陈保是相公的弃子,相公既然怀疑我了,就不会再给我的活命了,我只怕祸及家人。”
“有先例?”史弥远给赵峥影响就是一位宽厚的老者,史书上对他的评价也没有阴狠歹毒这几个字,所以赵峥有些怀疑陈保是否杞人忧天。
陈保磕了一个头道:“家师,还有不少密探,有不少人都是我亲手处决的,我怎会不知!”
“可我为什么要帮你?”赵峥冰冷的语言,让陈保感受到了外面的风雨。
陈保僵在那里,不知所言。
赵峥无奈的叹口气,拿着桌上的水果递给了陈保:“也罢,你要记住从此以后不要再跪拜神仙,你是江湖人,应该明白活路都是自己拼出来的。我只是一个修道的小道士见不得人血,我也觉的此事不因让你丢了性命。现在房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陈保怔住了,看了看赵峥递过来的刀,下定决心说道:“得罪了,国师。”说完就将刀架在了赵峥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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