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道长说着自己的遭遇的一段姻缘,双脸酡红,如同他说话的方式,黄道长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也琐碎无比。
大郎和二郎从刚开始兴奋变成到后面变得沉闷起来,心里忍不住嘀咕道:“师父,这已经是你第三次说被晾衣杆打中的事情了……”
大郎和二郎也不想拂了师父的面,耐着性子听着师父胡扯,赵峥则从黄道长这些琐碎的话语中提炼到一个重要的信息,就是自己那位还没见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师娘,近来也凑巧搬到余杭来居住了,这更加惹赵峥生疑了。
黄道长念叨了一宿,看到大郎眼皮子打架,便让他们二人下去休息了,赵峥趁机提出了明日与黄道长去见一见那位未来师娘。黄道长有心如此,就答应了。
第二日,黄道长精心打扮一番,反复叮嘱赵峥不要暴露身份,等他自己寻个合适的时机再说给她听。
那位姑娘是商人的女儿,姓陈,至于闺名,黄道长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赵峥的,家中除了她还有一个弟弟,随着父亲经常外出行商。黄道长带着赵峥来到她家后院的墙壁外,扔了三颗小石头进去,赵峥从昨夜黄道长的讲述知道这是他们约见的特殊暗号。
不一会,一个窈窕的身影出来,鹅蛋脸,柳眉小嘴,是难得一见古典美女,然后赵峥再望了望自己的年近半百的师父,心中嘀咕道:“师父,你拿什么东西打动这位姑娘。”
赵峥看着黄道长略带紧张而兴奋神情,心中多少也为他高兴,只要这位姑娘不是带着什么不还好意的目的接近师父,就算早就黄道长的身份,存心欺骗贪图富贵,赵峥也不会反对,自己活得肯定比师父要长,有能力、有时间让这位姑娘骗师父一辈子。
陈姑娘看着黄道长带着一个陌生的少年过来,好奇的打量赵峥,冲着黄道长询问道:“这位小哥是谁?”
“这就是我与你说起过的三侄子。”黄道长早就打好了埋伏,给他们哥仨分别套上了自家亲戚的身份。
“婶婶好!”赵峥开玩笑的说道。
陈姑娘故意娇嗔的瞪了赵峥一眼,然后望向别处:“说什么胡话,这孩子,坏了我名节,你叔叔拿你好看!”宋朝风气开放,尤其是江南这些经济繁华的地带。所以一两句调笑只要人家姑娘不介意,也不会出现要死要活的场景。
“叔叔,婶婶,我还有其他事情去做,我先走了。”眼下这种情况,赵峥不便盘问陈姑娘,打了一个照面就行了,记下她家的位置,让暗卫仔细探查一番便知道了。
——
赵峥回到白云宫后立马让暗卫孟良安排人手去调查陈姑娘,白云宫内则有无数学徒的疑问需要他解答。
人数太多,赵峥也只好抓阄做决定,其余的准许他们进入地下书库玄类待一天,自己解决心中的困惑。
午后白云宫来了两个赵峥不得不亲自去迎接的客人,史弥远与史嵩之。
史弥远去相应该与赵昀达成过什么协议,临走前大肆提拔了亲信,史嵩之被拔耀为京湖制置使兼襄阳知府,而原本统管京湖兵马的孟珙因为母亲去世,丁忧在家。
史嵩之是赵峥第一位恩主,两人这几年虽未见面,却一直有书信往来,交情不浅,赵峥从午睡中醒来,匆匆赶往门口时,二人已经悄悄换好了衣服,进了大门。
赵峥见到风霜日重的史嵩之,但精神抖擞,二人相视一笑,击掌示好。
“相公,子申兄用过午膳没有?”
“民以食为天,国师如此惦记大家的肚子,这真是国师声望日隆的原因。”史弥远去相后神情焕发,脸上的暮气与阴霾少了许多。
“相公见笑了。”
史弥远哈哈一笑:“子申,你与国师先谈谈,老朽自己在这白云宫先走走!”说完也不待告别,自顾自的离开,史弥远去相后,仍旧是那么骄傲,只是步伐变得迟缓而已。
“庄子说过,时光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你却是在忽然之间变成宋国的参天大树,以往在我面前战战兢兢的小子,现在该我战战兢兢的站在你眼前了。”史嵩之一开口就是一句调笑的话。
“嘿嘿,既然这样,这些年也没见你过来拜见我。”二人在心中极为熟络,开起玩笑来也没那么多忌讳。
史嵩之来临安述职,待不了几天,二人书信中只谈国事,奇怪的见面后史嵩之却只论私交,说起一些枣阳旧事。
“你们枣阳的老宅里功德箱都撑爆了几个,串香火钱的绳子都快烂掉了,怎么还不见你回去取,可不要便宜王福财那老小子。”史嵩之念及枣阳,自然不免说到白云道观。
赵峥鄙视的看了一眼:“我听王叔说,我可没少从白云道观扣些钱财过去。”
史嵩之笑道:“三哥果然不留些情面给我,近来我想动一动金贼,所以那些钱就充做军饷了。”
赵峥听到史嵩之有军事行动,有些愕然,自己事先完全没有听到任何风声:“可是近来才下定决心的?”
史嵩之点头:“听闻你师弟赵制使的奏疏后,我才诞生这个想法,三哥也是偏心,将好的火器都装备给了自己师弟,我京湖一带战事最为吃紧却没有得到多少助力。”
赵峥呵呵一笑,不理会史嵩之话语中的幽怨:“已经给你军队配备了五千火绳枪,以及三百支燧发枪了,只要你此战取胜,我也没有理由不卖给你,我只管造,分配可是朝廷的事情。”
赵峥虽然名义只管造,然后全部卖给朝廷,价格由赵峥和朝廷协商,然后自己每支枪再反五成利给朝廷,虽然多次一举,但赵峥却执意坚持,因为宋国以后会开启大规模军售,先将这个基调定下来再说,所以虽然是由朝廷分配,但都需要赵峥点头。
史嵩之也在意赵峥故意打马虎眼,抓住话头说道:“你说了,只要我胜了,你就给我装备一万支火绳枪,一千支燧发枪。”
赵峥没有回答,而且奇怪于史嵩之出战这个决定,史党主和,史嵩之这一出完全违背他们的政治纲领:“郑相公不是一向主和吗?”
史嵩之沉声道:“党争不过是为了一个权,一个利字。有国师你在,注定就是北伐开战得利,权自然也是从中而来。为党争而党争那真是愚昧透顶。”
史嵩之痛斥党争,政治却有些不相信,史嵩之在历史上可以有名的党人,如此暗中斥责郑清之恐怕只是因为史党从来就是姓史。
对于史嵩之开战决定,赵峥一百个支持,只是让他注意分寸:“别把金国打的元气大伤,给点教训也就行了,你若胜了,我两年许你一万五千支火绳枪,两千支燧发枪。”马鞍山铁矿开始投产,再加上火器研制的技术力量已经形成规模,采用流水作业,召集全国工匠,已经形成了三千人的技术人员,两万人的技术学徒正在培训。所以两年后火绳枪的生产将会形成爆发式的增长,到时候一年产十万支火绳枪没有任何问题。
火器的生产大部分都留在了临安,由朝廷监管,这是朝廷的底线,虽然对赵峥崇敬备至,信任有佳,但绝对不允许他将火器变为私产。所以白云宫只集中了两百人的火器生产人员,专门负责火器的改良人物。
史嵩之达到了目的后,便拜别了赵峥。
——
赵峥下午还要给人上课,也没有见到史弥远的身影,白云观很大,见不到也很正常,反正里面也很安全,赵峥也没在意。
直到第二天下午还不见史弥远的身影,赵峥询问了门人,说是没有看见史相公离开,赵峥这才有些慌乱,急忙派人寻找。
不一会,史弥远自己走过来了,径直说道:“客房的床太硬了,你把我安排一张好的床,我在这里住下了。”
赵峥哦了一声,突然惊醒,反问道:“相公你要住下?多久?”
史弥远霎然一笑:“也不知道,就看国师的医术了,我倒是希望住个十年八年的,老朽也不是来吃白食的,见白云宫在招教习,以老朽的学识没问题吧?”
赵峥此刻彻底震惊了,看不出史弥远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有些气弱道:“相公,我是不是得罪你了……”
“我昨日在白云宫停留了一天,觉得这是个养老的好地方,怎么你自己都觉得这里是不个善地?是要赶我走?”史弥远吹胡子,怒道。
赵峥被史弥远这么一说身形一滞:“那相公准备教什么?”
史弥远见话语中隐隐的嫌弃,用拐杖轻轻打了一下赵峥的腿:“白云宫不是说有教无类吗?学生想学什么,先生就教什么,有学治政,权术的大宋谁还有比我更有资格?”
赵峥被史弥远这么一说更有些完蛋了的感觉,要是史弥远将白云宫弄成培养史党的后备的基地,那自己可以买块豆腐撞死了。
“瞻前顾后,这可不是国师你开拓新朝应有的气度。”史弥远正色。
赵峥闭眼,觉得的确如此,要是还害怕一个快要入土的老头动摇自己新道学的根基,这新道学又有何用?
“只是相公在白云宫养老,郑相公他们该如何自处?”
史弥远冷笑道:“他们是他们,关我什么事?”他见赵峥欲言又止,缓缓说道:“今日我也对你掏心掏肺说几句话。”
赵峥突然觉得今天史弥远与史嵩之的到访是蓄谋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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