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东有点搞不明白张然的意图,是要过来打击自己,或者是别的什么,他挤出了一个超级难看的笑容:“张总,好久不见了!”
张然笑呵呵地道:“别紧张,我就是跟你随便聊聊。现在有媒体预测中国电影市场在2016年有可能超过北美,成为全球第一大市场,你怎么看?”
于东沉吟道:“现在影院下沉到三四线甚至五六线城市,激活了小镇青年市场,观影人次的增长会继续保持高速。按照现在的发展速度,在2016年超过北美是可能的。”
张然微微颔首:“现在中国电影市场很火,增速惊人,但大量的资金往电影圈涌,也导致整个圈子乱象丛生,看似繁荣的表面之下,却是危机四伏啊!”
于东叹了口气道:“是啊,现在影视圈太乱了,牛鬼蛇神都涌进影视圈了,他们根本不关心电影产业会怎么样,不关心中国电影会怎样,只想趁乱捞一笔,而国家又缺乏有效的监管,导致各种问题层出不穷!”
在场众人看到张然和于东侃侃而谈都非常惊讶,世纪巅峰跟万哒关系很僵,完全是不死不休的状态;而于东是万哒影视的得力干将,现在两人竟然坐在一起聊天电影。很多人的第一反应是,我不会看错了吧?
跟于东聊了几分钟,张然突然满是感慨地道:“你是国内少数几个真正能静下心来做电影的人,我们本来能够携手合作,把中国电影搞好的,怎么就弄到今天这个局面了呢?”
于东心里也是一声叹息,当初于东以为凭借自己手里的港圈资源和京圈资源,再加上万哒手中握有全国排名第二的院线,可以跟张然和世纪巅峰掰掰手腕。但真正开战之后,他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他苦笑道:“这大概就是命吧!”
张然看着于东,认真地道:“我听过一个故事,一个人上了泰坦尼克号,晚上被响亮的警报声醒,他跑到甲板后发现泰坦尼克号正在沉没。他来到船舷,却只看到四周黑暗、冰冷的海水。船上的人在撤离,但妇女儿童先走。摆在他的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跟大船沉没,要么纵身跳下。这个人站在一条即将沉没的大船上,现在必须作出选择。这个人作出了选择,跳入了冰冷的海水中,后来他幸运的被救了出来,而那些后跳船的人大部分都死掉了。这个故事送给你,好好想想吧!”张然抬手在于东的的肩膀轻轻一拍,然后端起餐盘离开了。
于东知道张然是在告诉自己,离开万哒就能够活,否则就会跟万哒陪葬。
最近两年万哒电影被世纪巅峰压制得很惨,赔得多赚得少。如果不是于东手里握着港圈资源,早就被王建林开了。其实于东也想过离开万哒,带着港圈资源重起炉灶,但这么做很可能遭到世纪巅峰和万哒的双重打击,会死得更惨。
现在听完张然的话,于东不禁思考起这个问题来,如果张然真的肯定放过自己,那么离开万哒重起炉灶,肯定比现在强。只是张然这话到底是真,还是假呢?
于东很快注意到在场其他人现场都在看自己,脸上全是诧异的表情。他顿时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被张然阴了。张然故意在众人面前跟聊天,张然让自己离开万哒的话肯定会传到王建林耳朵里,这摆明就是反间计啊!狗日的张然,太无耻了!
第二天早上,张然吃过早饭,回房间休息了一阵,然后前往电影宫参加《弗鲁特维尔车站》的首映礼。今天有四部电影在电影宫首映,有两部是正式参赛单元的影片,东瀛导演河濑直美的《第二扇窗》,张然的《烈日灼身》,以及展映单元的《最后一班地铁》,此外,就是一种关注单元的《弗鲁特维尔车站》。
走到一楼大厅,张然顺手拿了一本场刊,翻开看昨天上映的两部主竞赛单元电影的评分。阿伯德拉马纳-希萨柯的《廷巴克图》2.6分,而迈克-李的《透纳先生》取得了3.6分的惊人高分。
对《透纳先生》拿到高分,张然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这部电影是英国画家约翰-透纳的传记片,故事很简单,但就是这样看似简单的剧情、娓娓道来的平凡人生,却建立起了一张透纳生前与家人、朋友和对手的关系图,绝对是大师水准。
《弗鲁特维尔车站》首映在德彪西厅进行,这里是电影宫三个主要入口之一,能装1068人。内部门厅柱子上的照片是所有入选一种关注单元的导演照片,因为这里是一种关注单元的主会场。
张然进入德彪西厅,坐了几分钟,《弗鲁特维尔车站》剧组就走进了大厅。瑞恩-库格勒看到张然,马上带着主创过来跟张然打招呼。主演迈克尔-B-乔丹很激动的跟张然握手,并表示自己是张然的铁杆粉丝,希望有机会合作。
《弗鲁特维尔车站》剧组落座后,电影很快开始放映。
《弗鲁特维尔车站》是一部传记片,主要是讲黑人青年奥斯卡生命的最后一天。奥斯卡卖过大麻、入过狱,因为经常迟到被炒了鱿鱼,他准备在新的一年到来之际努力开始一段新的人生,但就在这天午夜,他在车站被白人警察射杀了。
作为一个黑人导演拍这种题材的电影特容易情绪化,特别将容易将个人情绪灌注到电影中,但瑞恩-库格勒拍得非常冷静,对事件没有太多的评价,将关于此事的思索留白给观众,这种短小精悍、简洁洗练的风格反而获得了返璞归真的效果。
其实张然也面临这个问题,他迟迟不敢将张纯如的故事搬上银幕,除了电影技法的问题,还有就是情绪问题。作为中国人在拍涉及南京大屠杀的电影时很难不带情绪,而情绪化恰好是拍这种电影的大忌,一旦情绪化就特容易用力过猛,导致整个电影流于表面。
当然,《弗鲁特维尔车站》不是没有问题,为了刻画奥斯卡的形象,导演安排了奥斯卡指导炸鱼、救小狗、帮孕妇找厕所等情节,这些情节迹带有明显的人为痕迹。不过作为一个新人导演,第一部电影能拍到如此水平,瑞恩-库格勒绝对前途无量。
当电影结束,德彪西厅灯光亮起来,瑞恩-库格勒第一件事就是抬头看向张然,他特别想知道张然对电影的评价。张然没有说话,双手抬手,竖起了两根大拇指。瑞恩-库格勒咧嘴笑了,然后剧组的主创紧紧拥抱在一起。
张然从德彪西厅出来,路过电影宫的时候,发现电影宫门口排起了将近一公里的长队,让他特别惊讶的是在人群中竟然有很多挂着粉色证件的记者在排队。
戛纳电影节媒体证件最高级别是白色,其次是粉色加点和粉色。其中白色证件是顶级媒体和影评人,相当于VIP,随到随进,不存在排队问题;粉色加点和粉色证件基本不用排队;而持黄证、蓝证、黑证的记者和买家常常提前一两个小时排队也不见得能排上。
然而此刻,现场挂着粉色证件排队领取邀请函的记者至少有五百人。人群中一个挂着粉证的记者感叹:“张然的电影关注度太高了,没想到提前六个小时来排队,都会排成这样。早知道就不看《第二扇窗》的首映了。”
戛纳电影节不对外售票,普通影迷要想看电影,只能在电影宫前求票。此时在电影宫前,站满了求票的人。上求票者有头发花白的老人,也有满脸稚气的孩子,但绝大部分是年轻的男女。他们举着牌子,上面写着相同的内容“求《烈日灼身》邀请函”。他们迎着人流伫立,像一尊尊雕像。
一个中国记者小哥拿着邀请函喜笑颜开的从电影宫出来,一个网红长相的欧洲美女就迎了上去,她用不太流利的英文表示,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求一张《烈日灼身》首映礼邀请函。意思很明显,只要小哥给他弄张《烈日灼身》的红毯邀请函,可以陪他来一发。
这样的事在戛纳并不稀奇,热门电影的首映礼邀请函很难弄,这些既没有关系,又没有钱的网红,唯一能够付出的只有身体。
不过让张然意外的是,那个记者小哥红着脸“啊”了声,然后落荒而逃了。那狼狈的模样,逗得张然哈哈大笑。张然的笑声引起了不少人注意,无数道目光向他看了过来。
好在张然在离开德彪西厅后专门到洗手间化了妆,贴上了假胡子,又戴上了墨镜,没有被认出来。但那个女网红看到张然却是眼睛一亮,快步向他走来,于是,张然也落荒而逃了。
时间已经临近一点,张然有些饿了。他来到克鲁瓦塞特大街一家餐厅,找了一张迎着阳光的位子,点了份经典的法式餐点,大快朵颐。
张然旁边的桌子坐着两个挂着粉色证件的记者,一胖一瘦,两人边吃边讨论各自的安排。瘦记者道:“下午我准备到马丁内斯酒店蹲守,看看能不能蹲到戈达尔,他十多年没到戛纳来了,机会难得!”
胖记者听到这话吃了一惊:“戈达尔到戛纳来了?不可能吧!戈达尔说过,戛纳电影节乱哄哄的,像个马戏团。奥斯卡终身成就奖颁奖请戈达尔去现场领奖,他都无视了,怎么可能到戛纳来?”
瘦记者就道:“戈达尔真的来了,今天上午十一点到戛纳的!”
胖记者不解地道:“太奇怪了,戈达尔怎么会突然想通,到戛纳来了呢?还有他的电影《再见语言》不是20号才首映吗?怎么会这么早就来了?”
瘦记者耸耸肩膀道:“谁知道呢?可能有什么事吧!张然的电影《烈日灼身》晚上首映,也许戈达尔是来参加首映礼的也说不定!”
胖记者斩钉截铁地道:“不可能。戈达尔很欣赏阿巴斯,他说电影始于格里菲斯,止于阿巴斯。你看他有专程参加阿巴斯的首映礼吗?张然算什么,他哪有那么大的脸!”
瘦记者也觉得不可能:“我是随口一说,戈达尔的骄傲自大是公认的,他怎么可能为了看张然的电影专程到戛纳来!”
张然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我的脸还好吧,也不是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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