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木板上的符篆消逝无踪,就像原本淤积的土坝,被搬开了那块封口的石头,静止的一切开始朝外奔流。
神内大尉觉得压在自己心头的那块石头,也被搬开了去,精神猛然一畅!
也便在此时,他见到了长廊尽头,青莲寺供奉本尊佛像的大殿前,那场看似险恶的厮杀。
也看见了善守和尚双手结印,引动金杵咒轮,遮护全身的异象。
从来不是宗教信徒的神内大尉,第一次看见这样非人间的景象,心中的反应只有一片空白。
紧张之下,肾上腺素飞快地分泌,冷汗微微打湿了衬衣,那种濡濕感让神内大尉终于反应过来,手中紧握的九四式手槍指向前方,却不知道该瞄准谁。
“你们……你们这些怪物!”
可惜面对着他的枪口,不论是德卡尔亚伯爵,还是药师神将珊底罗,都丝毫不理会。
只有善守和尚微微叹息一声,转过头来望着这位年青的特高课军官,皱眉道:“神内课长,这里不是你应该进入的地方,请先回去吧,此事结束之后,我会给特高课的各位一个满意答复的。”
这已经是当前的情形下,这位高野山大僧都所能拿出的最大善意。可是这些话落在神内大尉耳中,就好像在说:“这里是成年人的场合,小孩子还是老实离开的好。”
对一位自尊心过高的6军军官而言,这又是何等的侮辱!
再也不顾忌什么,神内大尉一手扳动了扳机,而他枪口正对的方向,正是善守和尚!
九四式手槍的爆音突起。
然而没有人对这声枪响做出反应。
正如这位青莲寺住持、高野山大僧都的法号“善守”一般,他在高野山法力僧中一贯以结界之术见长,在他的守御结界面前,不要说是九四式军官手槍这种杀伤力薄弱的枪械,就是6军大量装备、外号“歪把子”的大正一一年式轻机槍,在他的护御结界面前,也像是蚊子叮一般不痛不痒。
子弹打在金杵咒轮所凝结的光幕上,爆出点点碎光,然后直弹向半空。
便在此刻,月华与赤炎彼此绞杀间,两道人影已经来到了青莲寺上空。
天道神君手中轩辕镜闪动清妙宝光,如蟾宫月魄从天上来到了人间。
宝光映照间,这位此方世界的道门第一人,眉直如剑,虽未出剑,气势却如同神兵出匣,气成龙虎,空气中那些肉眼难见的纤尘,都被遥遥迫开。
天地间最纯净的气息,感知着佛寺中的变化,感受到那镜光接引而来的月华,似乎欢欣鼓舞,纷纷涌入青莲寺上空。
点点微光,就像是夏夜里的萤火虫般,朝着最理想的栖息地聚集。
青莲寺的夜色中,再没有了黑暗存身余地。
就算是德卡尔亚伯爵这位大名鼎鼎的穿刺公,也不得不在这样纯净的气息前选择了避让!
珊底罗身为高野山的药师神将,一直在高野山内部残酷得近乎荒诞的修行中,去寻求药师如来的琉璃光土。他信奉的是光明,每天寻找的也是光明,此刻见着那位道门神君展现出来的高妙境界,看着那渐渐填充满这片空间的光明,心中感念,微觉酸楚,不自觉地放下了手中的三钴剑。
善守和尚的喝声再起:“这是黄家仙道降魔神通,北辰玄罡神降法!退!”
在他的喝声中,天道神君中指与拇指一合,食指小指挑起,结成一个印诀,口中低喝一声:“临!”
火光之中,魏野心神微动:“是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的六甲秘祝?那手诀不对!”
话音未落,夜空中北斗第三星的天玑星微微摇动,星光猛然下落,却带着一股佛门心火之威,化成一道光柱,联通天地。
感受着星光火柱中那一股沛然佛息,魏野微微愕然,盯着天道神君结成的手诀,瞪大了眼问道:“北斗七星中天玑为司火之星不假,但你却用不动明王的俱胝梵火印来打通天玑星位?”
话音未落,天道神君再变手中印诀,断喝出声:“兵!”
看着他中指并拢,小指无名指竖立如宝杵,魏野低声骂道:“这是降三世明王的内五股宝杵印,好好好!降三世五股杵为兵戈之相,配合六甲秘祝便是兵字秘祝,上应北斗第七星摇光。行啊,这已经不算是道门本等,只能是货真价实的法力僧一路了。你的意思,是摆明了讲,黄家仙道乃是留头的密教行者一路,让我不必再顾念道门香火之情?”
说罢,仙术士步子一转,却是整个人都踏入了那道天玑星火化成的光柱之中。
全身笼罩在北斗星精拟化的佛门心火之中,仙术士周身却有火息涌流而出,转眼间,两股相似却不同源的火焰,就像水和油一般不肯互溶,在半空中爆出不知多少火星!
洞阳真火攀援着星光,化作朵朵火莲升腾而上,火莲之中,显出绣衣童子,手捧香华而向天玑星作礼而歌。
便有微缈步虚之声,随之而起:“禄存保命,高真散神。正炁摄伏,侍卫敬宾。七元上籍,运致元真。流演灵明,契体洞津……”
步虚声中,那不动明王手印招摄而来的星华心火猛然一抖,却被洞阳真火拟化的火莲排开了去,空留一道真火巨柱,随着星华下落而升腾不已。
便在此刻,又是连串枪声响起!
神内大尉已经不管不顾,手中紧握着他的九四式配枪,就这么站到了善守和尚面前,大叫一声:“去死吧,非国民!”不停地扳动扳机!
转眼间,又让他打出四子弹!
但是作为坐机关的文职精英,这种特高课特制九四式配枪,又不是正规的6军手槍,能有多少杀伤力?
四子弹,全从善守和尚身周的金杵咒轮外弹开了去。
而在此刻,半空中似有意似无意,一瓣火莲飘落,钻入了神内大尉的弹匣中。
又是一声枪响,弹头打在看似无坚不摧的金杵咒轮上,却像是烧至灼红的铁刀划开黄油般,将咒轮中心那柄金杵打得粉碎,随即就穿透了善守和尚的身躯!
这变化来得太快,让天道神君都为之一怔。
珊底罗更是面色大变,猛地跑上前去,搀住了善守和尚摇摇欲坠的身体:“善守大僧都!”
说着,这位年轻的药师神将,双手绞缠起佛珠,要唱出药师真言来为老僧疗伤。
善守和尚按住中枪的伤口,感受到身体内正有一道火劲,如小刀一般零切碎割着脏腑,恣意收割着他的生机,他望着珊底罗那张还留着少年青涩意味的脸,不由得黯然摇了摇头:“珊底罗,我受创已深,不用再白费力气了。”
看着年少的药师神将要手伸向腰间的三钴剑,善守和尚微微地一摇头:“珊底罗,神内大尉只是忠于职守而已,他也是被利用了的可怜人,不可以迁怒在他身上。”
但是此刻的神内大尉,脑子里除了捐躯报国,哪还有其他念头?金杵咒轮破碎,他已经抽出了腰间的军刀,朝着已在弥留之际的善守和尚冲过来:“受死吧,非国民的叛贼!”
随即便是一声金铁交击的脆响,他那柄制式军刀在三钴剑前被斩成了两段,随之落下的不光是断刀,还有脱离了他身躯的半截手臂!
珊底罗抬起手中三钴剑,毫不犹豫地用剑柄将神内大尉打翻在地。
身后,善守和尚微微叹息一声,又望了一眼空中正在对峙的两位道门高人,用最后的力气说道:“珊底罗,带领本寺的僧众,火撤离吧,有天道神君在此,你们没有参加战斗的必要,立刻将这里的情报传回御本山,才是你的职责……”
善守和尚在交代遗言,天道神君的面色却变得一黯。
之前,虽然面前这人隐隐带着敌意,那敌意却未曾变为杀意。但此刻,但见火柱撑天如剑,其中的杀意竟是异常饱满。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的对手是我,而不是善守大师。”
看着天道神君隐隐飘飞而起的须,仙术士摇头道:“你错了。当我觉,这方世界并不是道门衰微,而是道门沉沦,只作为佛门宗脉之一属而存在的时候,那么清理门户就是理所当然之事。就像一个人,来到一个名叫地球的地方,眼里所见,关在笼子里的是人,而满街走的都是猩猩,而偏偏这人手握杀器,那他会如何做?”
“如果某家不是仙术士而是圣骑士,或许会有蛋疼菊花痒的白痴,跑来和我研究‘圣骑士这么做还算是善良阵营吗’的屁话。可是对我而言,既然眼前所见,不过是假冒名相的佛门一脉,又何必问我杀意何来?”
面对仙术士的回答,天道神君默然,随即一手抚上轩辕镜面。
天道神君掌心月华流动如水,镜中月魄间龙吟渐起,一口龙吞口的直刃唐刀,从轩辕镜中被抽了出来!
“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今日逼我出剑,在下地狱时请你不要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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