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萧入一路领着方笑语来到沐王府的宝库,利索的让守卫开了门,边说道:“不要小看这沐王府不过是设在鹿城的分府,实则,真正的好东西全都在此处。反倒是京城里的沐王府倒像是个摆设。”
从这一点上来看,沐王其实是真的有意常驻在江湖发展,否则没有人会放弃京城那样繁华的地方,反倒跑到江湖之地去驻扎,特别是对于对皇位有野心的人来说,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的行为,最起码也要两头兼顾才是。
方笑语放眼看去,金银不少,几个大箱子就那么摆放着,箱口没有封住,金银珠宝堆了几大箱子,看起来十分耀眼。
其余各种宝贝整齐的摆放在架子上。看起来收拾宝库的人恐怕有点强迫症,一排架子摆了一圈,每一个架子之间严丝合缝,紧紧的挨着,大小一样,形状相同,反倒为这架子上的宝物增色不少。
“你不要总是盯着那几锭金子不放,这宝库之中,这些金银是最没有价值的。对于你们这些练武之人而言,真正的宝物都在这里。”萧入见方笑语目光几次流连在那堆金锭之上,暗叹这女人真是没有追求,连忙将她叫道一边,指着另一处暗门,用手中玉牌按在凹槽之上,随即暗门打开,露出了门内的景色。
“这里都是花费了无数年月收集到的武功秘籍、帮助突破的上等药材,还有一些疗伤的丹药等等难得一见的宝物,即便是以沐王府在江湖中的地位,想要收集到这些也是极为不容易的。对你而言,最值钱的都在这里,那些金银,只要你想要,还不是随便就能拿到的,你可不要如此短视。”萧入恨铁不成钢。刚刚才在自己那里顺走了一把软剑,这次目光就放在那一堆金银珠宝上了吗?难道女子真的都无法抵抗得住金银珠宝的诱惑?若是这方笑语也是如此,他觉得他会对她有些失望。
方笑语看了眼眼前的宝贝,随即神色古怪道:“你真的是沐王的王叔?”
“嗯?”萧入一愣,不明白方笑语这没头没脑的又是说的哪一出。
“按说你们是亲人,你该帮着他尽量保住他的财富才是,若是我能被一堆金银锭而打发了,你该偷着乐也不为过。怎么反倒是想要将这宝库里最好的东西都叫我带走一般,实际上,沐王从前得罪过你?”方笑语笑着打趣道。
萧入恍然一阵,想了想觉得好像是这样没错。但是此事反倒是由方笑语这个受益者提出来的,这感觉就微妙了许多。
萧入一瞬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适合当皇帝了。总觉得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就将自己给卖了。
还是方笑语这个女人有毒?在她面前,他似乎总是找不到自己应该有的身份立场。事实上最多的还是受到了母亲先祖柴昭的影响,特别是方笑语跟柴昭留下的画像中的温英姿实在是太过相像,所以他会有一种在跟温英姿见面跟温英姿对话的错觉。
而温英姿这个女子,他不见其面,但一直对她抱有敬畏。
在柴昭的记载之中,这是个英勇果决不畏强权的女子。因为家中没有能担起重任的男儿,所以她披上戎装,扛起刀枪奔赴战场,在一群看不起她的男人之中,她一步一步,一刀一剑的用手中的兵器和敌人的头颅来证明自己的强大,最终让一群大老爷们闭上了嘴,从心底服从她,敬重她,愿意为了她而生而死。
萧入还记得,年纪还小的时候,他看到先祖记载里的温英姿单人匹马入京,卸下刀枪,上得金殿,在群臣环伺,众人指责之中,在皇帝威严的怒视之下,她面无表情的立于殿中,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将害死她手下将士的罪魁祸首击杀时的震撼。
也忘不了温英姿被判斩首,头颅腾空,鲜血飞溅。头颅被高挂城墙示众,可那轻蔑的眸子却像是看透了万古的兴衰荣辱,始终不肯闭上。
温英姿击杀皇子,被斩首示众,一切的一切柴昭其实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当他回到越国,越国却到处都是属于温英姿的传说。
百姓中流传的真相,还有当日朝上被温英姿的视死如归所震撼的大臣,从他们的口中,柴昭几乎轻易的便还原了事实的经过与真相,并于那一刻,真正的对自己所效忠的将军感到骄傲,且万死不悔。
不得不说,柴昭的文笔十分老练。虽是武将出身,却有着不俗的文字功底。他的记录,哪怕只是记录,也依旧充满了煽动性。
萧入清晰的记得第一次看到那段文字,对于温英姿这三个字的向往。无关于****,无关于崇拜,他只是很单纯的想要见一见那时的温英姿,看着她凭自己的能力坐稳了将军的宝座,看着她为自己的将士报仇雪恨不惜一命,看着她失去了身体的头颅高挂在城墙,眼神却依旧轻蔑的看着这个国家一步步走向灭亡。
所以,温英姿几乎是一种情结。让他对于女子的强大有着最开始的认知。再加之柴昭记载中那些不可思议的轮回转世,这让他幼小的心中就埋下了一些不可言说的影子。
所以,在温英姿的墓前看到方笑语的时候,他惊讶于这个女子与那幅画像中的温英姿是何等的相像,以至于不知不觉的就被这个方笑语牵着鼻子走也都完全没有发现,而后就莫名其妙的与叶西辞达成了盟约。其实直到他离开北燕回到大周的路上,他还一直觉得恍惚,就像是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的不真实感一直萦绕在心,一度叫他认为是不是自己对于温英姿的执念让他幻想出了一个与温英姿长的一模一样的方笑语。
所以,回到大周后,他立刻便派人着重盯着大承那边儿的消息,真正的目标自然还是方笑语。所以也知道了大承的京城发生的那场震撼的天灾,知道方笑语的预言,包括事后的所有发展,他都知道。
而他之所以会来到鹿城,会住在沐王府,就是因为听到属下的回报,说方笑语与叶西辞已经来到了大周,所以他才会放下手中的事,来到鹿城,企图与方笑语见一面,探听一下她此来的目的。
说实话,萧入对于方笑语有着一种特别的感官,这种感官源于温英姿,但也因为这种感官,他很忌惮方笑语。
如果她是朋友还好,若是敌人……他觉得,以他的心理,或许未战便先输了。所以他一直在选择成为方笑语的朋友。
或许潜意识里,他选择的是成为温英姿的朋友。
在他心里。方笑语与温英姿是同一个人,只是温英姿转世投胎后成了方笑语。这并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毕竟有着先祖柴昭的笔记,他已经在心中建设了好些年,早已能够平静的接受这样的事实。
而温英姿是那么要强决绝的一个人。为了心中的信念,她能抛弃一切。包括她的国家,她的家族,她的性命。
所以,他绝不想看到一个跟温英姿重合的方笑语。那对他而言完全不可想象的惊悚。
或许也因为如此,他在面对方笑语的时候不自觉的便放低了姿态。
“你若是就喜金银珠宝,倒是如了我那小王侄的意,我也不阻拦。”萧入干脆做了个‘请’的姿势。
“殿下一片心意,我也不能不识好歹不是?就这两个吧。”方笑语甜甜一笑,随即手指就指向了自己看中的两件东西。
萧入顺着方笑语的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一副浮夸的于心不忍状,捂着半边脸,心中默念:“小京啊,王叔对不住你。”
“怎么?”方笑语还一脸无辜的瞪着纯洁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着看着萧入。
“真是好眼光。”萧入叹息自己引狼入室。
“我对自己的眼光还是有自信的。”方笑语十分自豪。
“你还真是专挑贵的不选对的啊!”萧入都替萧京心疼。
查江虎的虎骨,还有七星牡丹。
一种是药用价值奇高的泡酒良药,一种是毒性极强的变种花草。
整个宝库里大概就属这几种最值钱了,一下子被挑走了两件,他怕他侄儿知道后会肉疼的哭晕过去。
而他的王叔,就是害的他失去两件值钱的宝贝的罪魁祸首……这件事一定要瞒过去。一定。
萧入在心中默默的将自己摘了出去,只安慰自己是方笑语这厮眼光太好。真的不关自己的事。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我会告诉沐王,多亏了霜王殿下,才能得到这两件宝贝的。”方笑语一脸感激之态。
“别啊姑奶奶,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就不能拿着东西闭上嘴就走吗?”萧入顿时有了想要掐死方笑语的冲动。
“那怎么行,从沐王这里得了好处,总得聊表感激。”方笑语很认真的说道。
“要不,那箱子金锭也送你?”萧入不确定的带着疑问道。
“甚好甚好。”方笑语来者不拒。
萧入一脸冷漠,总觉得自己从今往后就是个废人了。
被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女子牵着鼻子走,将来就是当了皇帝,恐怕也是没用的皇帝。
于是,萧入擅自进入了自我废弃模式。
“可怜的孩子。”方笑语在心中感叹,手中的动作却一点也没停下,瞬间就将自己选择的两件东西用盒子盛好,抱在了怀中。
“你打算将事实真相说给沐王听?”方笑语此时收起了轻佻,神情变的严肃起来。
萧入因为方笑语的话低了低眼,随即也同样严肃道:“你实话与我说,你究竟知道了多少?”
方笑语想了想,随即笑道:“我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一切不过都是基于我单方面的猜测。当年惊门的覆灭,不是什么隐世门派所为,应该与你们皇家脱不开关系吧?”
“真的只是猜测?”萧入却没有笑。
方笑语却点了点头道:“当年,你们老皇帝登基才不久,急需巩固朝堂,在外人看来,他并没有什么心思与精力去插手江湖中事。这也是几十年来,很少有人怀疑朝廷的原因所在。”
萧入静静的看着方笑语,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可是,朝堂之事复杂万分,皇家之人的心思更是难以预测。你们老皇帝是个野心勃勃的帝王,一直以来,他都想要一统天下,成为真正的唯一的帝王。但他却又不是鲁莽之辈,知道大周国力虽强,可若是强硬的发动战争,最后只会两败俱伤,或许会被别的国家渔翁得利。重要的是,无论是大国还是小国,总都怕失去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所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还是好的结果,若是引起了所有大小国家的反弹,很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被人群起而攻之。”
“大周再强大,也不过就是一国罢了。单论起来,或许比哪一个王朝都要强大,可若是与天下为敌,亦不过一蝼蚁而已。所以,他甚至不惜几十年布局,将自己的血脉散于各个王朝之中,企图用兵不血刃的方法拿下整个天下的所有权。”
方笑语说着,神色中到还有几分欣赏之意。她不喜欢这老皇帝罢了,但是却不能否认,这个老皇帝是个狠角色。有勇,有谋,有耐心,也有武力。不过可惜运气差了几分。
“这样的人,最见不得有除了他之外的第二种声音。对别的王朝尚是如此,那对于自己的江山,他又如何能忍受有一群桀骜不驯狂放不羁的所谓江湖人对他不屑一顾?”
听着方笑语的话,萧入神色复杂。而方笑语则冷笑着继续道:“叶书成五岁时便知道瞒着他的母妃与父皇在大周安插下了点仓楼这样的势力。对于一个五岁的娃娃而言,许多娇气的都还未断了奶,整日的念着父亲母亲要这个要那个,可年幼的叶书成从周贵妃那里知道自己的身份时,却已经开始为将来反夺取大周而布局。”
“皇家之人的心思不可猜啊。身上流着蒙王血脉的大承皇子,尽管血脉早已不纯正,可依旧是只有着满口利牙的狼,何况刚刚得到皇位,野心勃勃却又意气风发的老皇帝?”
“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扶持几个家族,灭杀几个门派,做得漂亮些,外人都会以为这不过是寻常的江湖厮杀而已。与朝廷那些繁杂的规矩比起来,江湖里头,自在不也就自在在这些杀伐由心上吗?”方笑语笑了。
江湖对她而言并不陌生。就算这一世她没有真正的生于江湖,可是她在很久很久以前却是个真真正正响当当的魔教教主。在江湖打拼了一辈子,生在江湖中,死于江湖中,一生一世都没有脱开江湖的束缚。
成也江湖,败也江湖。生也江湖,死也江湖。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并不是说说而已。
江湖里没有规矩,杀伐由心,可却又有太多的无奈。一旦进入,就像是被一条无形的绳子束缚着,没有退路。
“惊门的覆灭,是因为老皇帝想要得到千花万叶针?”方笑语讥讽的看着萧入。
萧入苦笑道:“这些事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惊门覆灭之时,我还没有出生。但惊门的覆灭确实与皇家脱不得干系。而当年将惊门的覆灭的人,是父皇的弟弟,一个私生子,在宫中活的仅仅比一个下人体面些。除了有两个奴才伺候着,他再也没有半分主子该有的一切。他的母亲是个民女,街上被皇祖父看中而临幸,不过那之后也就没有之后了。后来那民女死了,留下一个孩子,滴血验亲后被带回了皇宫。但皇祖父却再也没有见过他,只给了他两个奴才伺候着,任其自生自灭。他在宫中没有任何的势力与背景,又不得皇祖父宠爱。而萧家的皇宫里头,唯独龙子龙孙多的数不过来,谁又会去在意他一个民女生的贱种?后来,皇祖父死了,父皇登基,大多的龙种都封了王侯,却唯独他没有任何人搭理,依旧过的艰难。可是,父皇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去灭了惊门满门,带回千花万叶针。若是做到了,那就给他应有的体面,承认他是皇祖父真正的龙子,允许他的母亲的名字入皇家族谱,而封其为太妃。”
“那个人一直都想得到别人的承认,特别是想要母亲能够得到应有的荣誉,哪怕生前不行,至少死后也该被厚葬,所以在皇宫中,再艰难的日子都挺过来了,没有逃跑,没有离开,就是为此。所以,他听话的计划着如何能将惊门灭门,带回千花万叶针。他收拾行囊,告别了心爱的姑娘,许诺待他完成了任务,就回来娶她为妻。”
“后来呢?”方笑语问道。
“后来?”萧入冷笑:“后来,惊门真的被灭了,千花万叶针却‘当着众人的面儿’销毁了。那个人原以为可以带着千花万叶针回宫,恢复自己的地位,让母亲死后能有荣耀加身,让心爱的姑娘能坐着八抬大轿进了他的门,成为他的妻子。但回去后,他却发现,心爱的姑娘已经嫁做了他人妇,成了他的皇嫂。”
“承诺没有得到兑现,反倒是被软禁起来。伺候的奴仆丫鬟多了,可能够走动的范围却小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一夜一夜的承宠,还总有多嘴的奴才‘不经意’的说漏了嘴。久而久之,他都已经麻木了。”萧入的神色有些悲悯,也有些难过。
做这种事情的人是他的父皇,背弃承诺,抢夺别人的妻子,还软禁自己的兄弟,不杀,不伤,只一夜夜的用宠幸那女子来刺激着那个人的神经。
所以……
“他疯了。”萧入面无表情道。
“他还活着?”方笑语又问,神情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活着。”萧入肯定的回道。
“那她心爱的女子也还活着?”方笑语的目光不知落在了何处。似是那缥缈的虚空。
“活着。”萧入依旧没有任何的情绪。
“所以,千花万叶针真的是在皇帝的手中?也就是说……”方笑语低下了眼睑。
“王兄的死,可能与父皇有关。”萧入没有逃避,而是看着方笑语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出了这句话。
“即便如此,你还是要如实的将一切都说给沐王听?”方笑语似乎是第一天才认识萧入一般。随即想想,他们之间,也不过是第二次见面而已。
萧入犹豫了几个呼吸,最终还是点了头。
方笑语叹息:“你就不怕沐王恨上了你?”
“父皇是我的父皇,却也是王兄的父皇。无论父皇为何要做下这样的事,都非是我所愿。小京是个冷静的孩子,他不会迁怒于我。”萧入顿了顿,还是选择相信萧京。
方笑语深深的看了萧入一眼,随即只化作一声叹息。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场面一时寂静。方笑语疑惑的抬头看向萧入,问道。
“你从何时开始怀疑王兄的死与父皇有关?”萧入神色复杂的看向了方笑语,企图从她的脸上寻找到心中想要知道的答案。
“从我知道老沐王是死于千花万叶针时。”方笑语并未隐瞒。
“那么多人都查不出王兄的死因,为何你却一眼便知王兄是死于千花万叶针?”萧入疑惑不已。
方笑语却苦笑了笑,道:“或许真是天意如此。在来大周之前,我刚好听过与老沐王死状相同的一桩命案。”
“嗯?”萧入发愣。
方笑语想起之前叶秋从风国回来后,与他说了在风国的见闻。
当初她派叶秋去风国查一查当年在大承北燕犯下几桩命案最后被问斩的王爷的具体细节,于是叶秋连夜便出发了。
待到叶秋回来,就给他带来了这样的消息。
当年的那个王爷,在风国可谓是大名鼎鼎,因为这是第一个被王室逐出王廷的王爷。
那个王爷的出身算是平凡了。母家姓柴,乃是风国一个不算大的小家族,不过十分美貌,被皇帝一眼看中,带进宫中后第一夜便承了宠,第二日便被封为禧妃,可谓是一步登天。
只是,这位禧妃娘娘却是个十分冷淡之人,对谁都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样,即便是面对皇帝,那也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架势。渐渐的,失了新鲜感的皇帝自然有了新宠。不过,一日夫妻百日恩,皇帝却也没有降了这位禧妃娘娘的身份。
只不过,后来这位禧妃娘娘却被削了位份,打入了冷宫,究竟是为何,众说纷纭。最多的也最被人认为是真实的的传言是说这位禧妃娘娘谋害了皇帝新宠的那位妃子的龙子,且还是以极其残忍的方式谋害的,所以那位妃子当场便吓死过去,再加之失了孩子身体虚弱,就一命呜呼了。
那位妃子的娘家倒是个大家族,皇帝朝堂上需要他们的支持,所以为了平息他们的怒火,将这位禧妃娘娘削了位份,打入了冷宫。
相传,原本是要赐死的,只是当时查出她怀了身孕,故而便从轻发落。
外界关于那位王爷有着很多的传言。有人传说他出身式微,在宫中得不到任何的尊重,被当做下人一样对待。也有传这王爷深受皇帝喜爱,常常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传言多不胜数,这一度让叶秋头疼不已。但最终叶秋却幸运的遇到了当年冷宫里伺候的一个已经发还回家的老宫女,他从那老宫女口中得知,当年的禧妃被打入冷宫,但她腹中还怀着一个小生命。皇帝不忍心,便不杀她,只叫她在冷宫中静思己过。
但是,碍于那被害死皇子的妃嫔家族中的压力,皇帝虽然一开始还惦记着禧妃肚子里的孩子,可渐渐的,却不再过问了。
或许和禧妃那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有关,皇帝曾偷偷装成了小太监去冷宫中看望了禧妃一回,可结果却是,禧妃耷拉着一张死人脸,将皇帝给气走了。从此后,皇帝再没有过问过禧妃和他肚子里的孩子。所以,那个王爷是在冷宫中出生的,也是由禧妃一手带大的。
王爷虽然在冷宫长大,但被打入冷宫的是禧妃却不是他,所以他可以随意出入冷宫,只是他没有地方住,所以到了夜间还是要回到冷宫歇息罢了。
而就是某一次,皇帝在路上遇见了已经长大的王爷,看到王爷的面目与他有几分相似,却又实在记不得自己的儿子或兄弟中有这个人,所以才叫了身边伺候的老太监去查,他这才知道这个被他不闻不问的儿子已经长这么大了。
母亲或许罪大恶极,可孩子是无辜的。所以王爷顺理成章得到了自己应该得到的地位与尊崇。虽然母亲是罪妃,可是或许是出于愧疚,皇帝对王爷很好,哪怕当年的被谋害了皇子的妃子的家族施压,也不妨碍皇帝疼爱他。
但皇帝不知道的是,王爷自小在冷宫长大,尝遍人间冷暖,还天天守着那么一个就跟行尸走肉一般的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态早就扭曲的不成样子。
他表面上是乖孩子,懂得讨皇帝欢心,私下里却是个极为危险的人物。
他总是刻意在冷宫的院墙边待上一天,看着叶子飘落,看着蜘蛛结网,看着蚂蚁在墙角排成一线,看着黄蜂落在肩头也不去扶开。
他脸上总是带着迷人的笑容,许多丫鬟们想尽了法子想爬他的床,做一做当主子的命。王爷似乎也总是很温柔,来者不拒,可那些被他宠幸过的女子,最后全都不见了踪影。
冷宫的院墙边总有被踩死的蚂蚁,被折成两半的黄蜂,被拔了腿的蜘蛛,用落叶裹着,摆放的整整齐齐,像是什么仪式一般。
那宫女记得清楚。王爷虽然搬出了冷宫,却还经常回来看看他的母妃。而有一次,常妃的狗不小心跑进了冷宫,宫里头鸡飞狗跳的找,却始终不见这狗的踪影。后来,冷宫的宫女寻着了狗给常妃送了回去,哪知道常妃知道这狗是在冷宫中禧妃的院里找回来的,便嫌弃的说这狗定然也是沾了禧妃的穷酸气,她才不要,顺手就将狗扔了出去。
这事儿本来似乎也就算完了。一个任性的妃子,被皇上惯坏了罢了。但是,之后的才是这常妃的噩梦。
狗被扔掉的第一夜,平安无事。而从第二夜开始,常妃的宫里就开始发生奇怪的事情。
先是狗的四肢被切了下来,与常妃院里一个宫女的头缝在了一起,摆放在了常妃早膳的汤中,吓的常妃一病好几日。
而后是狗的内脏被挖了出来,扔进了院里常打水的水井之中。
再然后是将狗的血与花瓣研合,做成了胭脂,不知道买通了谁放在了常妃的梳妆台上。常妃抹了狗血做的胭脂,肌肤敏感的起了一堆的红疙瘩。
然后,痊愈的常妃有一日突然发现他的儿子正在玩耍的球上裹着一层毛皮一样的东西。拿过去一看,她自然立刻就看出了这毛皮的毛色与自己曾经所养的狗的毛色是一模一样的,她吓的立刻丢掉了球,将自己的儿子狠狠的抱在怀中瑟瑟发抖。
然后风平浪静了一段时日,就在常妃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的时候,她的不满三岁的女儿兴冲冲的拿着两个眼珠子去见她,还以为是名贵的珠宝,要讨母妃欢心,便怀着要母妃夸奖的心思来献宝,却将常妃吓的赶紧命人将眼珠子扔了出去,且因为语气太过严重,将小公主吓着了,从此后活泼的小公主开始变的不爱说话了。
常妃早就意识到有人要害她。可却不知凶徒是哪个。也告诉了皇帝,皇帝命人查了许久,却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常妃吓的战战兢兢草木皆兵,最终开始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觉,人也变的神神叨叨疯疯癫癫的,总是说着什么‘还有一个头,什么时候来?’之类的话,但最终也没能等到那个头送到她的身边。
宫里有传是常妃院里闹了鬼,可能是常妃以往害死的人的冤魂来找她报仇,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宫女也以为是这样,每次路过常妃宫苑前时还总觉得毛骨悚然。
直到有一日,她去给禧妃送过冬的衣物,看到禧妃手中抱着一只已经风干了的狗头,只有一个头,没有眼睛,眼珠子处空空荡荡的一个洞。
禧妃看到她时笑的很诡异,说这个头是他的儿子送给她的礼物,她很喜欢,还问她喜不喜欢,宫女勉强的保持住身上的颤抖和脸上的恐惧,说了一句‘真好看’而后落荒而逃。
她这才知道,常妃的狗被王爷给杀了,常妃宫里一夜一夜的恐怖,全都是王爷的杰作。
那之后,宫女想尽了法子想要离开冷宫,最后干脆用在宫里攒了一辈子的银子,买通了人,把她放在了年纪大了遣还出宫的宫女之中,干脆出了宫。
后来就听说了王爷在大承犯下了几起十分残忍的杀人案,被大承叛了死罪。而风国皇室为了不牵连到自己,便下令将王爷逐出皇室,就当没有这么一个人。
叶秋听了十分震惊。
杀狗之事十分平常,就连杀人也未必是罪,何况是一条狗。
但是,用如此凶残的方法将狗杀害,又用这样极端的方式去吓唬常妃,难道只是因为常妃曾对她母妃的一句不敬?
他事后去查过王爷与常妃的仇怨纠葛,却发现他们之间原本几乎都没有交集,那导致王爷用这样的方法来报复的常妃的导火索又在何处?
叶秋觉得,这个王爷很不寻常。重要的是,这个王爷的母家姓柴,听说是千百年前大陈国柴家的分支,后来陈国灭亡,家国动荡,柴家也分为了几支,分散在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地域。
禧妃姓柴,王爷身上也流着柴家的血液。这才是让方笑语真正对这个王爷有兴趣的最重要的关键。
风国的王爷母家姓柴。萧入的母妃也姓柴。这两个‘柴’之间,除了柴昭之外,还会不会有别的关联?
方笑语看了萧入一眼,不过这一眼很隐蔽,萧入没有发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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