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迷惑地后退了一步,因为从天而降的既不是神术,也不是法术,而是一件白袍,但没等它疑虑太久,柔和的白光突然如同爆裂一般地迸发出了耀眼的光斑,黑龙以及它身上的骑士顿时被这光的洪流湮没了,它们的惨叫声震动了整个城墙。
“喂,这样真的好吗?”克欧迎着呼啸的狂风问道,顺便一翅膀将一只鲁莽的绿龙直接拍到地上:“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弄来这件白袍的——但那是泰尔的圣徽没有错吧……牧师们会疯的,——嗯姆姆姆姆姆,诸神在上,我一直以为那就是一个纪念,譬如你的敌人……或是爱人……但是圣物吧,是吧是吧是吧!?”
“有什么关系,”异界的灵魂毫不在意地说道:“只是一件外袍而已。”
克欧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是哪儿出了问题,他总觉得他的主人最近越来越……随意了,不过比起之前,他觉得还是现在这个样子比较好:“那么,你准备好了?”
“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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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瓦法师和他的弟子向后退去,并不是他们感到了胆怯或是有意退缩,只是法师每天记忆的法术都是有数量和等级限制的,这也是为什么,在克瑞玛尔他们没有出现之前,阿尔瓦法师预备让他的首席弟子带着其他人离开的原因——他们即便留在这里也毫无作用,只是徒增伤亡罢了。现在一些尚有法术位,只是精神疲惫的法师们立刻坐下冥想,而一些不但法术几近于无,本身也已经濒临崩溃的施法者们则被带入第三城墙内的内区(这里居住的几乎都是行会会长,议员与富有的商人),或是直接被传送离开——虽然也有人嘀咕阿尔瓦法师怎么可以在碧岬堤堡的防护法术上给自己留下暗门,当然,这是不礼貌并且不合适的,但无论是阿尔瓦,或是还有点理智的人根本不会在乎这种流言蜚语,如果没有阿尔瓦,老奥布里,还有现任议长小奥布里,以及他们的支持者的一些在平和时期会遭到谴责与追究的行为,也许碧岬堤堡早就成为巨龙们的巢穴里。
“不过我看,”阿尔瓦法师身边的一个泰尔骑士抬头张望后奇怪地问道:“怎么我们的援军和法崙的军团有着很多相似的地方呢?”
阿尔瓦法师没有说话,相似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克瑞法的主人克瑞玛尔原先就是格瑞纳达王室成员,还曾经统率过格瑞纳达王的龙牙军团,克瑞法的龙牙骑士就是他从格瑞纳达挖的墙角,法崙的军队名义上是属于法崙皇帝的,但招募他们的人是格瑞纳达原先的龙刺首领,很大一部分,因为格瑞纳达王与格瑞第之间的仇怨而被遭到新王追索与惩戒的骑士与术士都在伪神覆灭后离开了格瑞纳达,成为佣兵团或是流亡者,他们几乎都被那个危险至极的红袍和他的巨龙所吸引——而正如阿尔瓦法师掌握的情报中所写的,一个龙牙骑士在一只白龙的脊背上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鹰首狮身兽与白龙巧妙而轻盈地盘旋着,谁也不愿意率先接近对方,但骑士们犀利的眼睛已经辨认出了对方——虽然已经有五十多年没有再见面,但龙血让他们的面容与体魄几乎没有什么改变,而他们也仍然清晰地记得对方的弱点与技巧,在数次不相上下的交锋之后,白龙在骑士的指挥下猛地吐出寒冷的气流,鹰首狮身兽唳叫着侧身躲避,气流击中了它身后的一只黑龙的尾巴尖,这让后者立即失去了控制,它放弃了自己的敌人,猛扑了上来,结果被一柄短矛从上方刺穿,哀叫着坠落——白龙的骑士听到了尖锐的嘲笑声,“真是大开眼界啊,”克瑞法的骑士讽刺道:“这是龙,还是长翅膀的蜥蜴?不,还是给我一只长翅膀的蜥蜴吧,我担保我会把它训练到至少别在战场上忽略自己的敌人。”
白龙的骑士愤怒至极,但他总不能去解释他们也只是在数年前才得到了自己的龙,而这些龙又是多么的愚蠢木讷,难以操控,说真的,确实比不上那些围拢在巨龙巢穴边的巨蜥蜴,后者最少的还懂得分辨敌我,也能够服从命令,但他只是铁青着面孔,大声喊出命令,同时收紧鞍座边的膝盖,鞍座中的精金长刺刺入了白龙的皮肤,白龙拍打双翼,在怒火与畏惧中瞬间转换位置,让自己与骑士处于风吹来的方向,而白龙的骑士从腰囊里取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羊皮纸,轻轻一抖,里面的粉末霎时随着高空呼啸的风席卷而来——克瑞法的骑士在片刻茫然后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是他们的主人开玩笑般地拿来的药草粉末,就是这种药草粉末让龙牙军团一分为二,一些愿意跟随克瑞玛尔的人得以继续保有自己的坐骑,而另一些则不得不选择其他飞行怪物——以为这种药草粉末能够让任何一只鹰面狮身兽疯狂起来,失去作战的能力。自从这个东西出现之后,格瑞纳达有无数术士与法师都在寻找它,但直到克瑞法从格瑞纳达分割开来,他们也没有找到。
这样看来,终于有人找到了,并且作为了对付克瑞法骑士们的杀手锏,这个气味一传播出去,在整个范围内的鹰首狮身兽顿时疯狂了起来,就连它们的骑士也难以遏制住它们对于这种粉末的渴望,法崙的巨龙骑士们大笑起来,驱使着巨龙将失去理智的鹰首狮身兽追逐到一个无形的圈子里,有色龙的酸液,冰冻和火焰会将他们与他们的骑士彻底剿灭——而无需他们再三命令,如同野兽一般的巨龙们也已经开始急切地鼓动腮囊,它们的眼睛里闪烁着源自于先祖的恶毒与残忍,虽然缺少智慧,哀嚎,挣扎与死亡仍然会让它们感到兴奋。
而就在这个时刻,在一片混乱的鹰首狮身兽的群落里,突然爆发出强烈的魔法波动——有数以百计的符文,卷轴被击碎与撕开,甚至还有符文盘被摧毁,魔法如同花朵绽放那样从中心冲向四面八方,一些巨龙被突然缠绕上了锁链,无法挥动双翼的野兽连着它们身上的骑士一同嘶叫着坠落,有些巨龙有一部分化作了晶莹的玻璃,虽然只是一部分,但玻璃在鳞甲皮肉的重压下会碎裂,而碎裂的玻璃流入血管,造成死亡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事情;无形的利剑刺穿了更多的龙,还有漏网之鱼被耀眼的艳丽光芒刺瞎了眼睛,因为苦痛与受到的伤害而完全暴露出了本性,彻底失去理智的巨龙在空中与地面翻滚着,感谢碧岬堤堡的议长在开战之前就力排众议,允许仆役,水手,手工艺人及其家属,只要他们是碧岬堤堡人,进入到第三城墙内,第二城墙与第三城墙之间的广大区域只剩下了空空的房屋与一些固执地不愿离开的人,即便有巨龙坠落到地面上,它们能够伤害到的最多的还是自己。
而在仍然能够勉强拍打双翼的巨龙,意外地遭到了鹰首狮身兽们的攻击,这些生长着鹰的头颅,脖颈,却有着狮子身躯与利爪的怪物,即便没有骑士指挥,也能够组成阵势来包围比它们更为巨大的猎物,就像是在沙漠里狩猎沙鼠那样,它们分散在猎物周围,轮番攻击,掀开鳞甲,啄食血肉。
“这确实是个弱点,”一直注视着这里的克欧说:“不过他们应该猜到你对此早有应对之法。”
“也许是因为他们觉得我很蠢吧。”异界的灵魂慢吞吞地说道,想要应对这个已经被很多人掌握的弱点并不难,只要提前一段时间让鹰首狮身兽们完完全全地发一场疯就行了,就像是另一个位面的猫在嗅闻了猫薄荷之后会有一段时间的不应期,鹰首狮身兽们只要得到了满足,也会有近一个白昼的时间对这种药草粉末无动于衷。而它只是轻微地利用了一下可能的讯息不平等而已,只希望奥斯塔尔从格拉兹特大君那里拿来这种药草所要付出的代价不要太高昂,不然就连异界的灵魂都要可怜他一会了。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克欧突然问,然后猝不及防地,他感觉到自己突然被一双无形的手抓了起来,抛向空中,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失去了重力的吸引,和他同样待遇的还有第三城墙上的诸位,从施法者到最普通的士兵,从生者到死者,他们全都被抛了起来,还有碎石与火焰,克欧感觉到自己的鬃毛正在被抓紧,他侧头看了自己的主人一眼,发现他全身紧绷,紧张地注视着白色的城墙——而就在下一刻,这道城墙就突然崩塌了。
响彻云霄的轰隆声,还有浑浊的气流,将这些被突然改变的重力抛向空中的人们进一步地推向外侧,每一个施法者都在拼命地念诵咒语,碾碎符文以及撕开卷轴,不同的是法崙与克瑞法的部分施法者只关心自己,而碧岬堤堡的施法者们,和一些善心未泯的克瑞法人在能够保障自身安全的前提下,也愿意帮助别人。
“这是什么?”阿尔瓦法师在被带上克欧脊背后,一边咳嗽着一边问道。
异界的灵魂侧着身体往下望去:“是紫虫。”一种可以吞噬泥沙,在深深的地下随意穿行的巨大蠕虫,法崙的军队首领让术士们驱赶这种蠕虫从碧岬堤堡两侧的“面颊”山岭挖入碧岬堤堡的城墙,在打通了甬道后:“再用矮人们的火药。”
“矮人们?”阿尔瓦法师迟疑着问道:“难道矮人们也曾经是法崙的子民?”
“当然不是,”异界的灵魂说:“但我知道确实有矮人的城市遭到了攻击与劫掠。”法崙只是一尊华丽而空洞的冠冕,用来麻痹那些不够敏感的神祗,以及用来推搪的借口,毕竟神祗们都曾经无意或是有意地不去干涉世俗之间的战争。
第三城墙在烟尘弥漫中倒塌,即便没有受伤,见到这一景象的碧岬堤堡人们也都哭泣了起来,虽然还有第四城墙……法崙的巨龙军团也遭到了重创,但他们的士兵与骑士几乎完好无损,更不用说,他们还有着无惧物理与魔法打击的黑铁魔像,以及数之不尽的不死的僵尸前锋。
异界的灵魂落在了第三城墙原先的位置上,碧岬堤堡的士兵们正严阵以待——他们需要与可怕的敌人战斗,好为身后的亲人朋友争取到进入第四城墙内的时间。
“什么地方能够提供大量的水?”异界的灵魂问道,而被他询问的士兵先是看了一眼他身边的阿尔瓦法师,才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堆碎石。
“这里应该有一口深井。”阿尔瓦法师说,他才想要施放一个法术移开碎石,就被异界的灵魂阻止了,他挥动手指,将碎石移开,让深井中的水如同喷泉一般地溢出,然后将自己的手臂伸入其中——血液在水中弥散,就像是星辰一般的亮点在水中闪烁着,越来越多。
“让他们把武器和箭矢拿到这里浸一浸。”异界的灵魂说:“如果受伤了,就喝下这里的水,或是擦在伤口上。”
你究竟是什么人呢?阿尔瓦法师在心里问道,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而是转身去执行异界的灵魂交付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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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吟游诗人戏谑般地描述过七十七群岛上每块礁石上都站着一个巫妖,这当然是一种夸张的手法,用来吸引观众们的注意力,但事实上,谁也不知道这句话或许距离现实也只有那么一丁点儿。
在这个深夜里,即便是七十七群岛周边的海面也变得如同死亡一般的平静,所有的生物都畏缩地躲藏起来,巫妖们的阴冷气息导致海水的表面结冰,他们站在灰白的冰面上,如同影子或是岩石,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随后,先是冰面下的海水传来了轻微的震动,接着冰面出现了无数如同丝线一般的裂纹,在月光下,它们骤然碎裂的场景美丽如画,裂痕从冰面,一直传达到岛屿,海沙流入缝隙,岩石倾塌,地面崩裂,就在他们的无冕之王,埃戴尔那的岛屿上,从深若无底的地下,伸出了一只巨大的钩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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