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口,老铁山西角以及北城隍岛上,众多的官兵忙着恢复炮台,一座座被草木掩映的炮台也被迅速的清理出来,一门门被油纸包裹装箱就地掩埋的火炮被挖掘出来推上炮台安装,一条条战壕也被迅速的清理出来。
北城隍岛南侧海湾,肖明亮叼着一支雪茄,悠闲的站在一艘停泊在附近海面的战舰甲板上,看着一众官兵忙碌着恢复炮台,对于这些炮台,他其实心里一点也不在意,毕竟这老铁山水道太过宽阔,以炮台上这些火炮的射程根本就无法炮击海面上的战舰,无非是起到一个震慑作用。
真正要封锁这条进出渤海口主要水道——老铁山水道,还的靠战舰,南洋海军舰队之所以有底气封锁老铁口水道,依仗的还是装备新式后装线膛炮的战舰。
“报告——。”一个通讯官大步走到他身后敬礼道:“瞭望哨发现三艘敌军蒸汽炮舰,正全速向我们方向驶来。”
“不必理会。”肖明亮漫不在意的道,这明显是前来侦查情况的,让他们回去禀报,对方得知他们意图封锁渤海口,必然会派主力舰队前来试探。
一艘三级战列舰缓缓的靠了过来,肖明亮转身看了一眼,见是南洋海军舰队的旗舰——‘镇江’号,心知是陈洪明来了,果然船停稳后,陈洪明就踏着跳板过了船,“老肖,老铁山水道号称渤海之咽喉,风大、浪高、流急、雾多,涌急凶险,流向复杂,要想完全封锁,怕是难度不小.......。”
肖明亮在大连时间最长,对这片海域自然是最为熟悉,听的这话不由一笑,“别看这老铁山水道宽阔,但老铁山西角近岸十海里,北城隍岛近岸七海里,都是危险海域,实际可供舰队通行的水域宽度只有5.5海里,一百多艘战舰完全足够封锁。”
说到这里,他一笑,“这次可得手下留情,好歹缴获几艘三级战列舰,咱们东海舰队的底子太薄了,撑门面的三级战列舰只有一艘,也忒寒碜了,这一战结束之后,就会征伐朝鲜,我可不想到时候跟你们借战舰。”
陈洪明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当即含笑道:“放心,此战缴获,你们东海舰队先挑。”
肖明亮要的就是这句话,当即就竖起巴掌,“一言为定。”
“还担心我说话不算数?”陈洪明有些无语的与他击了一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军粮城,指挥部。
老铁山水道两侧的老铁山西角和北城隍岛上突然冒出众多炮台?庙岛列岛几处水道皆有战舰巡逻。听闻禀报,额尔金、葛罗、沙内不由的面面相觑,南洋海军主力舰队这是什么意思?封锁渤海口?就凭南洋舰队的规模,也妄想封锁渤海口,将四国联合舰队堵在渤海?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尽管三人不敢相信,但清国海军摆出的架势却无疑是要封锁渤海口!这让三人又惊有疑,半晌,葛罗才道:“渤海口宽数十公里,两岸架设炮台能有什么用?”
联军舰队司令——法国海军少将沙内斟酌着道:“渤海口老铁山水道通航海域,距离老铁山西角和北城隍岛皆有十五公里左右,火炮射程不可能有那么远,不过,老铁山水道情况复杂,暗流众多,水流湍急,不适合海战,尤其不适合大规模海战!”
“不能被清国海军堵在渤海!”额尔金沉声道:“即便不适合大规模海战,也必须打,我觉得这是最好的全歼清国海军主力舰队的机会!”
“报告——。”一个通讯军官快步走到门口朗声道:“辽河县来电,俄国公使普提雅廷发来电报,清国礼部大臣有意私下晤见英法公使。”
辽河县城距离北塘不远,不过三十里,联军为获取补给试探性派出一个营的兵力前往攻打,辽河县城守军却弃城而逃,让联军兵不血刃进驻辽河县城,更令他们欣喜的是,辽河县电报局居然没有切断线路,这让他们轻松联络上了俄国驻京使团。
听闻清国礼部大臣私下晤见,额尔金、葛罗心里都是一喜,看样子分兵攻打北京,让清国朝廷感觉到了极度不安,这绝对是个好消息,额尔金稍稍沉吟,便道:“回电,可以谈判。”
话才落音,又是一声“报告——。”一个军官快步进来禀报道:“天津来报,元奇约莫四个旅兵力乘火车前往北京。”
清国皇帝居然允准元奇新军进驻北京?额尔金眉头登时就皱了起来,这显然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不过,清国朝廷派大臣要求私下会晤,又是什么意思?
葛罗沉吟着道:“是不是让俄国人尽快安排与清国礼部大臣会晤?”
尽快安排?岂非是说明我们急于谈判?这样一来,就算与清国朝廷谈判,也不可能获得满意的结果,额尔金摸出烟斗慢条斯理的装填烟丝,元奇新军四个旅前往北京,即便如此,他也坚信,元奇新军进驻北京城的可能性很小。
清国皇帝不可能允许元奇新军进驻北京城,同样的,元奇新军也不会进驻北京城,这四个旅应该是前往通州拦截蒙托邦的部队,不过,四个旅兵力未免太少了点,不出意外,八旗新军定然会出兵协助。
划了根火柴点燃烟斗,默默的抽了阵烟,额尔金才开口道:“快马回复普提雅廷,我们可以与清国朝廷谈判,但不会与什么礼部大臣谈。”
分兵攻打北京的是蒙托邦率领的法军和西军,葛罗自然更为担心,当即便缓声道:“元奇新军四个旅前往北京......。”
“不用担心。”额尔金宽慰他道:“蒙托邦将军有五万兵力,元奇新军不过是二万兵力,清国皇帝既然有意跟我们谈判,就不会全力协助。”说着,他将话头一转,“目前,我想我们更应该重视的是渤海口的清国海军舰队。”
见的提及这个话题,沙内沉声道:“不管清国海军舰队是不是想封锁渤海口,这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一直以来我们都寻不到与清国海军主力舰队决战的机会!”
额尔金沉声道:“既然敢来,必定是有所依仗,不要轻敌,全力出击。”
通州,八里桥。
八里桥原本叫永通桥,因为距离通州只有八里,所以当地百姓习惯称之为八里桥,时间一长,原本的永通桥反而没人叫了,这座桥是通往京师的主要通道,随着天津至京师的铁路开通,漕粮改为铁路运输,这条昔日繁忙的驿道河道已经渐渐变的冷清起来。
不过,随着英法四国联军沿着武清、香河、通州一线前往攻打京师,这条驿道再次热闹起来,路上满是扶老携幼背着包袱,推着小车,赶着牲口逃避战乱的流民,黑压压的人流一眼望不到头。
沉闷急促的犹如闷雷一般的马蹄声惊扰了逃难的人群,很快,两队身着新式军装,荷枪实弹的骑兵旋风一般的疾驰而来,引的逃难的人群纷纷避让侧目,人群中不乏有见识的,见的两队骑兵于队有辫子,一队没辫子,马上就反应过来,没辫子的是元奇新军!
“元奇新军来了!”随着有人一嗓子喊了出来,逃难的人群登时发出一阵欢呼声,元奇新军这些年在大清可谓是风头无二,不说在海外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就是平定捻乱,驱逐太平军就足以威震大江南北。
因为战乱而不得不背井离乡的流民此刻见的元奇新军出现在八里桥,自然是明白过来,元奇新军前来通州定然是打西洋兵的,心情哪有不欢畅的,“元奇新军!”“元奇新军!”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率队前来八里桥的是僧格林沁和燕扬天,听的流民的欢呼声,两人都有些意外,不自觉的勒了下缰绳,放慢了速度。
到的八里桥桥头,僧格林沁有意的避开了驿道,来到河岸才甩镫下马,笑道:“元奇新军这些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打下了诺大的威名。”
燕扬天老成谨慎,不愿意顺着这个话题谈,见的大桥两岸,绿柳白杨,芳草萋萋,风景如画,不由的赞了一声,“好地方!”说着,明知故问的道:“这条河叫什么名字?”
“通惠河。”僧格林沁道:“以前漕粮入京就是走这条河。八里桥与京西南的卢沟桥,京北昌平的朝宗桥,合称三大桥,拱卫京师的三大桥。”
顿了顿,他接着道:“联军要进攻京师,这座桥是必经之路!目前,敌军前锋距离通州还有一日路程,明日中午,就会抵达。”
说到这里,他试探着道:“贵部主力还没赶到,要不,让我们驻守八里桥?”
“好!”燕扬天不假思索的道,八里桥可谓是战略要地,不让八旗新军驻守,怕是京城里的那位又要疑神疑鬼,他虽然对八旗新军抱着极大的警惕性,却也不惧对方驻守八里桥,说实在的,对于把新军,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地图!”燕扬天吩咐了一声。
随行警卫连忙取出地图在两人面前摊开,燕扬天手指在地图上移动着,指着马驹桥道:“敌军过不了八里桥,极有可能从马头西进,绕道进犯京师,王爷最好分一个旅进驻扎马驹桥东南之采育及早构筑阵地。”
顿了顿,他接着道:““我的一零一旅天黑之前就能赶到张家湾,咱们尽量保证通州不丟!”
“如此最好。”僧格林沁颌首道,蒙托邦的前锋挺进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不过四天时间,就已经兵临通州,元奇新军若是没有及时赶来,八旗新军也只是前往张家湾拦截了。
英法四国联军已经快要打到通州,京师上下一片慌乱,虽然已有消息传开,二万元奇新军和一万八旗新军已经向通州挺进,但京师里依旧是人心惶惶,毕竟早就传开了,前来攻打京师的西洋兵足有五万人,三万对五万,自然是让人难以心安。
不过,稍稍让人心安的是,京师所有的元奇分号没有一家关门,照常营业,而身为大清皇帝的咸丰也并没有离开京师,依然在紫禁城,这无疑是给众多的官员和缙绅富户吃了一颗定心丸。
不过,没人知道,宫里此时也同样是一片慌乱,大大小小的太监宫女忙着准备各自主子出宫前往热河的东西,咸丰已经做好随时前往热河的准备,目前不过是在观望。
肃顺脚步匆匆的走进乾清宫,军情紧急,如今他已经是随到随进,无须递牌子,进的西暖阁,叩请圣安之后,他快步赶到咸丰跟前跪下道:“禀皇上,僧格林沁从八里桥送来急报,八旗新军两旅驻守八里桥和马驹桥,还是燕扬天主动提出的......。”
看过折子,咸丰心里暗松了口气,看样子似乎是多疑了,元奇新军若是居心叵测,断然不会让八旗新军驻守八里桥如此重要的地方,更难得的是,元奇新军进驻张家湾,显然是想尽力保全通州,他心里不由的隐隐有些后悔,不应该让人拖延这二万元奇新军的行程。
见咸丰没吭声,肃顺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元奇新军战力不俗,进驻张家湾,必然能首战告捷,眼下京师人心慌乱,皇上是否待的大捷之后,再从容前往热河避暑。”
元奇新军若能大捷,且不继续增兵,朕又何必前往热河?咸丰瞥了他一眼,心里却是暗忖,僧格林沁率领的八旗新军驻守八里桥,必然是不会挪窝的,那二万元奇新军是否能抵挡西夷五万联军尚且难说。
“跪安罢。”咸丰轻声道,既然没有什么危险,听也不打算那么快离开京师,毕竟这个时候离京,不会留下什么好名声。
肃顺才退出,彭蕴章又跟着进来,见礼后禀报道:“皇上,英法已经回复俄国公使,同意谈判......。”
“先敷衍着。”咸丰轻声道:“先做壁上观,再做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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