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宁一听是送给李观的,心下一动,“若我绘好,这要价可不低。”
“多少银子?”
“一百两银子!”
“不,是一百金!”
这公子立时跳了起来,江若宁笑眼眯眯:“你这回找人算是找对人,小女虽未见过凤歌公主却见过永春候,听闻永春候与凤歌公主乃同日出生的兄妹,两个长得很是相似。一百金,一口价。这价儿低了,便是对凤歌公主的不敬。这是最低价,价高更显你的诚意。公子不防思量思量。”
一百金……
等同一千两银子。
盘子与碟子面面相窥,这要价未免太狠了吧。
这一幅画就要一千两,那岂不是要与薛国丈的画一个价了。
客人面露凝重之色,花一百金求一幅画,值不值当?
江若宁将喜鹊登梅递给盘子,“挂起来,稍后客人会来取,记得再收五两银子。”
“是,掌柜的。”
江若宁蓦地转身,客人突地道:“一百金,你定要绘好。”
“照着规矩,得先付一半。”
“你是要金子还是收银票!”
“银票少了富贵,收金子!”
还有这种说法?
客人莞尔一笑,当即令门外的长随去钱庄兑了五十两黄金。
江若宁当场清点,“十月十六日可来此取画,请备好剩下的五十金。盘子,开启收契,届时银货两讫。”
盘子应了一声,江若宁教了他们兄妹好几个月,将账目上的数字、如何开启收契学会了,虽然字差些,但也无关大雅。
江若宁从袖子里取了印鉴,从中央盖下。
盘子直接用自己的印章按了一下,这是江若宁的意思,但凡收取大额银钱,必须有她的印鉴和盘子的印章方可有效。
待客人离开,江若宁捧着五十两黄金进了书房。
碟子笑眯眯地道:“哥,掌柜又要赏我们了,上回收了二十两银子,就赏了我们每人二百文,这回不知是多少。”
江若宁出手阔绰,待下人也宽厚。
进入书房后,江若宁转到书架,确定四下无人,将金元宝放入储物手镯,从里面取了几个一两银子的元宝出来。
她走到柜台上:“今儿接了大生意,一人一两银子的赏钱!”
碟子连忙接过,点头道:“谢谢掌柜。”
“拿二两银子去点心铺子买些糕点再称半斤茶叶,一会儿随我去李府,表哥许回钱塘了。”
碟子应声“是”。
江若宁又道:“盘子,明儿去进货,问问金记铺子的掌柜,可有什么上好的颜料?我回头写个单子给你,你照着采买些。”
“是!掌柜。”
兄妹俩还没来多久,就攒了六两银子,照这样下去,一年时间就能自赎,但盘子还不想自赎,碟子还小,才十三岁呢,他虽有十六了,但还能挣钱,他得挣娶媳妇的钱,碟子也得挣嫁妆。这么一想,盘子心情大好,早前还觉得卖身葬亲人,往后定是苦日子呢,认曾想掉到香钵钵了,这时就他们主仆三人,在一张桌上吃饭。掌柜的还教他们兄妹读书识字,这在哪儿都没有这样的好事。
午后,江若宁带上小点心、茶叶都礼物进了李府,先是去见了翠浅。
翠浅道:“你的事,我与大人提过了,他现在谁也不想,便是同袍来见都被谢绝,就关在书房里呢。”
江若宁想到那金姓公子所言,说李观一直想绘凤歌画影,却怎么也绘不成,总是绘上一阵泪流满面,不是把画纸污了,就是悲伤得不能自己。
“表哥的身子可还好?”
“还好!”翠浅眼帘微垂,这几年她跟在李观身边,就是想照顾他,她虽是管事嫂子,可这后宅的大小事全是她在打点,十六则担着管家的名头,夫妻俩一心襄助帮扶。三年了,李观还是没能从凤歌公主惨死的阴影里走出来。
早前,有人前来当说客,请他娶温令姝为妻,他当即就怒了,把说客赶出门去,说他这辈子便是一生不娶,也绝不会娶一个心怕歹毒,害死凤歌的恶女为妻。
江若宁道:“还得劳嫂子多加照顾我表哥,既然表哥不方便见客,碧莲先回去。前儿,我瞧药房铺子有老山参,买了两支,劳嫂子做给表哥吃。”
“碧莲姑娘有心了。”
江若宁告辞出来。
碟子道:“姑娘,你啥时候买的老山参?”
“谁家没点积蓄存货,你家姑娘也是有的,早前遇见就买了。”
她才不会傻傻地说是从储物手镯里取出来的。
碟子若有所思地道:“姑娘好厉害,姑娘家遭水灾前,也是书香门第的大户人家吧?”
“大水一来,无论是寻常百姓,还是书香门第,名门世家,谁又能逃得过,生死于世人倒也是平等的。”
碟子有些听不明白,心里却道:她最少也是书香门第,懂得那么多,画也卖得好,每日都有银子进项,说是开书肆,书一日不过买上三五本,除了成本,不过赚了十来文钱,真正赚家的还是画。
翠浅启了盒子,看到里头的山参吃惊不小,正瞧着,十六进来了,“哪来这等上等好山参。”
“碧莲姑娘给大人送的,说让我给大人补养身子。真没瞧出来,这碧莲姑娘还是个厉害的,年纪轻轻会做生意,也晓人情事故,比我强。”
“你怎又拿自己与旁人比,在我十六眼里,你可是最好的,又善良又忠心,还勤快能干,若没有你,我都不知如何在大人身边撑下去。”
“大人可好些了?”
“又在画凤歌公主,还是画不成,却不是哭的,而是发呆。”
这和过去三年的情形不一样啊。
三年来,与李观提亲的人不少,有贵族名门的闺秀,有才貌双全的才女,但他就是没应。
翠浅沉吟道:“你没问问是怎么回事?”
“以前他什么都说,自打公主没了,他信你比信我还多,我问不出来,你去问问。”
翠浅轻啐一声:“真没出息。”把老山参盒子抱在怀里又搁下,“先请了郎中来诊诊脉,这用山参补养,也不能乱补,若郎中说了能给大人补,再做给他吃。”
十六道:“我这便吩咐小厮去请郎中。”
翠浅道:“瞧着些五斤,我把五斤交给奶娘了。”
她因后宅事多,着实分身乏术,原是想自己带孩子的,结果不成,就只得请了奶娘来帮忙带。早前,她说要替凤歌公主守三年,临离开的时候皇后说让她守一年就行,待她到了李观身边,李观也说一样的话。翠浅就在两年前嫁给十六为妻,十六抱得美人观自是欢喜,可想到自家大人至今还孤身一人,心里就闷闷不快。
翠浅近了书房,站在门外道:“大人,你近来太累了,要不请个郎中来请请脉。”
若在以往,她一说这话,李观就会推辞,而今日却道:“请来瞧瞧也好。”
翠浅颇是意外,笑盈盈地进来,就看李观面前摆着幅画纸,和以前一样,头发、发髻甚至衣饰都绘好了,却怎么也绘不了脸。
“大人又画上了,再画一会儿许就成了。”
李观讷讷地道:“可我却绘不出她的容貌,我为什么就忆不起她的样子?”
“许是大人太想念公主了,公主在天有灵,必不愿看你这般的,她会希望你快乐健康,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这些话,翠浅这三年重复了不知多少遍。
她静立在侧,暖声问道:“可是大人在外遇上了什么事?回来有些日子了,还关在书房不出去。”
“八月初一,京城女儿节,公主庙很热闹,皇后娘娘、华嫔娘娘带着公主皇子们出宫祭拜。皇后娘娘召见了我,她与我说了一句话。”
“她说什么了?”
“她说,两年前凤歌与她托梦了,凤歌告诉她,她会回来,会来寻我。”
翠浅满是惊讶:“真的吗?公主真的会回来?”可她明明已经死了。
李观悠悠地道:“我原是不信的,可小邓和蓝凝说,这是真的,凤歌公主托梦之后,皇后娘娘醒来,案上就多了一堆礼物,有肉灵芝,还有两株续骨草,这些事都是真真儿的。”
翠浅难掩喜色,“公主怎么回来?是上天知她心善,让她重返人间?就像话本子写的那样?”
李观一脸茫然,他有些不信,但江若宁当年身边服侍的宫人个个都说得果决,由不得他不信。
江若宁会回来,她会去哪儿。
翠浅宽慰了几句,又道:“大人,今儿碧莲姑娘来访,我推说你不方便,打发她走了。她送了两根老山参,若是郎中说大人能补养,奴婢就将老山参做了汤给你吃。”
李观沉吟道:“你说洞庭县乌衣镇江家村的江碧莲?”
“上回十六不是写信告诉大人了,她母亲与大人的母亲是堂姐妹,她外公是太上皇时被查办的贪墨犯官。”
李观想了一阵,“我写信回吴家问过舅父,吴家的两位爷还在岭南,这位吴三姨母已经仙逝,她似乎并没有寻到被人牙子拐走的十三姨母。”
“他们那脉到底没落了,许是三姨太太不愿向人提及觉得有损颜面,这十三姨太太可是三姨太太照顾不周才走丢的。十三姨太太嫁的又是乡野人家,她因愧疚,私底下给上一笔银子也是有的。否则碧莲姑娘一个山野孤女,哪来银钱开书肆铺子。奴婢让府里的丫头向碟子打听了一下,碟子说书肆的生意不错,一个月赚的银子足够他们主仆三人维持生计。”
李观觉得翠浅的话有道理。
不多时,郎中来了,给李观请了脉。
翠浅取了两根老山参来,“郎中瞧瞧这老山参可好?”
“这是上等的百年老山参,江南一带很少见,辽北省一带容易找到。”
“郎中觉得给我家大人补养可合适。”
“一次不可太多,一根参分作三次用,每七日吃一次即可。”
“谢郎中指点。”能补养,翠浅就可能炖了给李观吃。
送走老郎中,翠浅令小厮去给李观抓了调养的药材。
江若宁回到书肆,坐在书房细细地绘慕容琅与容王的容貌,纸上的人渐次清晰起来,最难捕捉的是人的神态,也是人的五官轮廓,绘一次不成就绘两次、三次,直至天亮,她才绘了一张相对满意的,只是瞧着有中性化,绘出一股英姿飒爽之气就不容易。
盘子到外头进货,添补上好卖的书籍,添纸笔墨砚等物和江若宁要的颜料。
江若宁为了练人物画,又绘了几幅观音像、佛陀像挂出来,因人物逼真,一幅标价二十两银子,有人瞧着好也请上一幅回去。
“切记,莫提这几幅神像是我绘的,只说是我朋友送到店里请我帮忙转手的。”
盘子应了。
挂出来第二日,便有赵员外家请了一幅平安观音像去。后,又有一家大户人家要挂佛堂,请了幅佛陀神像去。挂在店里问的人居多,因价格太高,多是不愿买的,盘子就照江若宁说的话夸赞一番“外头几十文的观音像也好,我们店的用的是最好的颜料,光这颜料就得不少钱,还有这纸,也是最好的,瞧这画工技巧,多细腻,连观音菩萨净瓶里的柳叶儿都能瞧出脉络来,这可是外头没有的……”
盘子夸赞的话,连碟子也都学会了,时不时夸得更离谱,但也是事实。卖出去一幅去,他们就能得赏钱,这是江若宁许诺过的,十两银子的画,以后卖一幅就抽五分的赏例,十两银子可不就是五百纹,差不多当他们兄弟半个月的月例。
十月十六,金公子如约来到铺子。
江若宁听说她来取画,与碟子抬着裱好的画出来,“前儿新裱的,还没干透。这幅〈凤歌公主采药图〉还满意吧?”
金公子定定地看着图上的美人,眉眼似笑非笑,神色飞扬,右手握着药锄,左手拿着山参,就似正在采药,突地被人叫了一声,那蓦然打头的微笑,给人一种惊艳之感。
凤歌最后被世人记住的,就是她在京城行医,这采药与医者行医原就是相通的。
金公子问道:“凤歌公主就是这种容貌没错?”
江若宁道:“没错!你若不信,可先请李大人身边的十六嫂子瞧。”
“不了,不了,本公子且信你一回。这是五十两黄金。”
江若宁收金子,将画交给金公子。
十月十八,正值沐休日,书院休课,衙门沐休。
一大早,钱塘府衙后宅大门前就有陆陆续续的人前来拜访,多是年轻学子,也有江南的年轻官员,同窗、同袍、同届就跟约好似的来了。
众人一番寒喧,就齐齐恭祝李观生辰。
李观面带苦笑,“有甚好恭喜的,又老一岁。”
董公子揖手道:“在下祝李知府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这是在下献上的字画,李知府,这画可有些神奇。”
李观摆了摆手,“若是太贵重的,本官可不会收,就打开瞧瞧。”
众人启开之后,竟是一幅神像图,还是“财禄观音图”。
有官员道:“捧着聚宝盆的观音?观音何时变财神了,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有讥讽董公子,这世人皆知,观音原就是保平安的。
董公子得意地道:“各位听说过赵员外家的观音图吧?这幅画便有异曲同工之妙,聚宝盆的元宝闪光,这是要发财;头上的官帽变紫,则是升官。怎么样,没听说吧?听说这作画人与凤歌公主有些渊源哦……”
所有人哑然,个个想道:凤歌公主的画,只得皇家才有,富有离奇的色彩,会迁移的鹰,会变化的人。
李观道:“董公子这礼物太过贵重,恕在下不能收,既是如此奇画,董公子不妨在家供养。”
金公子待众人一一献了寿礼,轮到他时,“我这幅画,李仁兄可千万不能拒绝,来人,将画打开!”
翠浅与十六立在李观的两侧,翠浅时不时招呼着服侍茶点的丫头蓄茶、奉果点等。
画徐徐而开,最先看到的是一片绿草叶子还有湖色绣着忍冬花的绣鞋、裙摆,缓缓而上,翠浅面露茫然:怎的瞧着如此熟悉!看到了握着药锄的手与一棵上等的野山参,山参的下面还有须,再往上看到了女子的下颌,当她整张脸出现在画卷时,李观倏的一下就弹跳起来了。
十六惊呼:“是凤歌公主!大人,是公主!是公主……”
翠浅早已失常,几步奔到画前,细细地看着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眉眼,“后面是翠薇宫,我看到了小马、小邓、蓝凝……呜呜……大人,是公主回来了!公主真的回来了!”
翠薇宫里,有捧着拂尘大殿门前的小马,又有正往外走,神色匆匆的小邓,穿过大殿,能依稀看到蓝凝的剪影,虽人物很小,只两寸来长,但这细腻的绘法,又精准地绘出每个人的背影神态,普天之下唯有江若宁。
李观一把抓住金公子的手:“你这画从哪儿来的?从哪里来的?”
金公子见如此失常的几人,“是……是在下从李记书肆里求来的,李仁兄可喜欢!”
“喜欢!喜欢!”他哭着笑了,“这作画之人可是女子。”
“是书肆的掌柜给画的,在下求了许久,她方才同意。”
李观的泪流了下来,将脸转向一边,紧紧地握住了金公子的双肩:“金贤弟,谢谢你!谢谢……”
他快速地抹去眼泪。
金公子心下大喜:看来这个礼送得不错,他果真还念着凤歌公主,他绘不出来,有人绘出,能让他慰藉相思也是好的。
董公子揖手道:“李大人,在下这画也是从李记书肆得来的。”
李观走近那画,细细地看了许久,画风与以前所很不同,采用的确工笔画法,这种画法对人物面部的神态很难处理,但她却处理得很好,没有用心的练习,是很难绘得这么好的。
“不知董公子画了多少银钱买这画?”
“不多,只得一千两。”
李观大喝一声:“十六,取一千两银票给董公子。”他揖手道:“本官多谢董公子将这画送来。”又问金公子道:“金贤弟,你的那幅画呢?”
“是在下求来的,并未花银子。”
李观笑着摇头,“十六,再取一千两。”他心情大好,没有什么比知道她归来更令人欢欣的,看来皇后告诉他的事不是空穴来风,她真的回来了,“各位都是我的故知好友,你们能来吃顿酒宴便是瞧得起李观,不必送贺礼,如此反倒见外。”
“贺礼还是送得起的。”
“可这太贵重了,李观愧不敢受,就如董公子、金贤弟送的礼,李观却必须得收,这是祝福也是善意,在此,李观以茶代酒向敬各位。李观近来身子欠安,不便饮酒,还请大家见谅。”他一扭头,对翠浅道:“十六嫂,去瞧瞧厨房的寿宴预备得如何?”
晌午摆了三桌的寿宴,李观不饮酒,一心想着快快结束,打发了宾客好去江记书肆一探究交,未时一刻,总算是宴酒结束,李观令十六送走了宾客,自己换了一身干练精神的随常袍子。
江若宁与他订亲后,便令宫中针工局与他各做了三身四季衣袍,他一直舍不得穿,也不晓得穿戴俊美给谁瞧。
李观带着十六夫妇寻至江记书肆,近了铺面前,李观抬头看着匾额,那铺天盖地袭来的是她熟悉的字迹,熟悉的行书。
今日,盘子又进货去了,由碟子看守铺面。
碟子不认得李观,却见过翠浅,福身道:“见过十六嫂子!见过十六管家!”她打量着一身蓝袍的李观,这人清瘦,也年轻,但眉宇有化不开的轻愁。
翠浅的心砰砰乱跳,十六不比她平静多少。
居然会是江碧莲,她与翠浅说的那些话,漏洞百出,可李观竟没派人去查,她给他们留下了那么多的线索,也曾几度上门,还在李府住了半月。
李观问:“你家姑娘呢?”
翠浅道:“碟子,这是我家大人。”
“是姑娘念叨的表公子?”碟子似恍然回悟,连连行礼,“见过李大人,昨儿姑娘还在念叨,说不知道李大人的身子可好了?”
“她知道我病了?”这回换李观意外。
碟子笑道:“姑娘与保和堂的康郎中打听过大人的事。”
李观指着布帘子,“她在里面?”
碟子应“是”。
李观抬步挑起布帘子进了后院,后院不大,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正房一间,瞧着是堂屋,东边有两间厢房,右边也有两间,但一间厢房,另一间则是厨房。东边厢房,一间是书房,一间作了闺阁。
书房内摆了一个十二层高的书架,上面摆了琵琶、棋、剑等物,又摆了十排书籍。一个五官陌生却神态熟悉的少女坐在画架前,正细细地描绘着一幅画。她的身上套着一件灰白色的罩衣,描绘一阵,就定定地看上一会儿,换了画笔,继续沾取颜料再继续描绘,用心地、细腻地、专注地。
她画的是一个男子,穿着深蓝官的锦袍,峨冠崔嵬,容貌俊朗,一对浓浅合宜的剑眉,眸光深邃,面带伤愁。
李观放轻脚步,静默地走到她的身后。
江若宁现在绘的是画中男子的双唇,连他的唇纹都绘得细腻清晰,这是面部中最后的部分,绘完之后,江若宁定定地看着画中人,“少游,这一次我留下如此多的端倪,如果这样你还不能发现真相,我真不知道怎么做?百日期满,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我就会失去对你所有的记忆……”
“若宁!”一声轻呼,这声音似从梦境飘来。
江若宁快速转身,“啊!”她丢下画笔抚着额头,一下撞到他的下颌,疼得不轻,蓦然抬头,发现他脸上两行清泪,心头更是一惊,手一松,颜料撒他一身。
“啊呀,多好的袍子,沾上颜料了,我取湿帕擦擦,你也真是的,怎么都没个动静就立在我后面……”江若宁放下颜料盘,就要离开寻帕子,他伸手扯住她,往怀里一带,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的女子,“若宁,是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是我想尽了一切法子才从返人间的。”
吻,铺天盖地,似温暖的阳光,似三春的细雨,两人久久地相拥在一处,炽烈地、深情地,再不分开。
此生有她,他不再孤寂。
岁月静好,相携相守……
(正文完,后有番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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