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带他们进屋,先让他们去缸里打了水洗脸,吹了一会儿冷风,身上凉快了,才示意两人坐下,给岑九诊了脉。
诊脉的过程不太顺利,岑九暗卫出身,身体已经自动养成了防备机制,克服了好半天才终于勉强把脉腕伸出去陌生人拿捏。
“小伙子警惕心很高啊,练武出身的吗?”乔大夫呵呵一笑。
这年头西医兴盛,中医式微。人们身体有一丁点的不舒服,就习惯往大医院跑,反而不注意从根本上改善体质,愿意细心调养的人实在太少了。
他们这个村子位置又实在太偏,平时很少人来,突然有两个陌生的年轻人大老远爬了一天的大山跑来求诊,让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方敬蹲在边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乔大夫给岑九诊脉,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恨不得乔大夫能立时就把人治好。
“怎么样怎么样?”乔大夫一松手,方敬就迫不及待地连声问,“他的身体要不要紧?要怎么调养?老了会生病吗?受的那些伤会很痛吗?”
乔大夫收回手,脸色有点凝重,看着方敬的目光都带着深思。
“小伙子,这是你朋友?”
“是啊。”方敬连连点头,岑九是他的男朋友,这个世上对他而言比家人还要亲密的男朋友,终身伴侣。
“当兵的吗?”乔大夫看着岑九一身的暗伤,又见岑九的气质十分冷戾,原本还想问他是不是道上混的,又觉得不太像,所以中间才转了个弯,问是不是部队里出来的。
方敬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是啊是啊,训练得太狠了,出任务的时候又不注意,一身的伤,这不才趁着有空,带他过来找乔大夫看看,趁着年轻好好调养。”
乔大夫不再多问,转过来说岑九的病情:“年轻的时候伤得狠了,看着很健壮,一身的腱子肉,其实底子亏得厉害,再不好好养着,四十岁后有得你受。”
方敬:“……”现在也很年轻好不好,才二十呢!
他下意识地瞄瞄年轻的时候被伤得狠的病号,岑九一脸的冷漠,面无表情的俊脸看上去确实不像二十岁,太老成了。
“我给开个方子,今天先试试药浴,完了针灸。”乔大夫也不多说,吩咐方敬去门后拿锄头和撮箕。
“?!!”满头雾水的方敬果然在门后面找到了一把锄头和一个撮箕,心里怪纳闷的。
这是什么样的治疗方法,居然还要用上锄头和撮箕?
可是看到乔大夫满脸严肃的表情,他没好意思多问。
乔大夫去堂屋后面的药柜里抓药,方敬提着锄头和撮箕跟在他身后跑来跑去,转身的时候差点绊到人。
乔大夫:“你拿着锄头跟着我干嘛?”
“不是你让我拿的吗?”方敬比他还纳闷。
“哦,我是看你闲着,让你去帮我把菜园子里的草锄了,顺便给白萝卜苗浇个水。本来我是打算今天自己去收拾菜园子的,这不你来了么,年轻人多运动好。”乔大夫解释说。
方敬:“……”
卧槽,摆出这么一张正直的脸孔说这种话真的好吗?
岑九站起来:“先放着,我一会儿就做完了。”
“快坐好,没听乔大夫一会儿要给你做药浴针灸么?”方敬白了他一眼,问清楚了菜园子在哪里之后,提着锄头吭哧吭哧就去忙活了。
不就是收拾菜园子嘛?他小时候可是经常帮方妈妈干的。
虽然给自己做了足够多的心理暗示,可是看到乔家那一片杂草丛生的菜园子时,方敬还是吃了一惊。
乔家的菜园子不大,只有一小部分已经整理出来了,种上了时令的萝卜苗,几垄辣椒已经到了生长晚期,叶子都快枯萎了,枝上挂着几个营养不良的小辣椒坨,边上的茄子树也是,要死不断气地开着指甲大小的花。
至于另一边的冬瓜地——
呵呵,杂草都没及小腿了。
这是有多久没有打理了?还是说乔大夫压根就不管,专门等着他们这样上门求诊的病人家属帮他打理菜园子吧?
方敬心里甚至诡异地产生了这样的猜测。
不过想想这个村子的交通,方敬还是觉得满能理解的。
算了,只要他能治好岑九的暗伤,就算当苦力给他干农活也没什么。
方敬这样想着,开始认命地弯下腰锄草。自从上高中以后,方敬就很少做这种体力活了,才弯了一小会腰,就觉得有点受不了。
还好乔家的菜园子不大,加起来才几垄地,就算再累,也累不了几天。
乔家的后门开着,乔大夫看到方敬认真干活的背影,点了点头。
虽然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正经人,但意外地人很不错呢!
那边方敬挥汗如雨,屋子里乔大夫已经配好药,让岑九自己动手烧开水。
岑九:“……”
这老头真的不是赤脚大夫么?
乔大夫家还用的那种柴火灶,岑九虽然在方家接受了一年多的现代化熏陶,不过对于以前的柴火灶什么的,感觉还满亲切的。
等到方敬把两垄被杂草淹没了的辣椒茄子清出来,天色已经渐晚,天空一片瑰丽的晚霞。
方敬提着锄头回到屋里,岑九已经开始药浴了,浴桶就摆在堂屋里。
岑九坐在浴缺里,头发被高高地挽起,垂在桶外,浴桶边上摆了一条长板凳,乔大夫坐在板凳上,手里拿着长长的泛着寒光的针,开始往岑九上身上扎。
方敬眼睛缩了一下,那针也太长了吧,扎下去不痛吗?万一扎错了怎么办?
他偷偷拿眼去看岑九,岑九微闭着眼,脸上的表情意外地放松,英俊的脸被热气蒸得通红。
似是感觉到他的视线,岑九睁开眼,朝他望了过来。
他刚锄完草,裤腿卷到膝盖上,鞋子底下沾了厚厚一层泥,还有几根杂草卷在里面。
岑九眉毛动了动,想说什么,方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别乱动,也别开口说话,乔大夫拿着针正往他身上扎呢!万一他开口说话惊到了乔大夫,扎错了地方怎么办?
他靠在门边看了一小会,发现岑九似乎不排斥乔大夫给他扎针后,又退了出去。
他还有两垄萝卜苗要浇水呢!
这个就比较坑爹,山上没有自来水,乔家也没有井,要用水只能去半山腰的一条小溪边挑,至于吃饭做饭的水,则是去更远的一个山泉里挑。
方敬从厨房里找了两个大水桶,把院子里的扁担拿上,噔噔噔去挑水了。
嘿哟嘿哟,方敬一路跑到半山腰,打满了两桶水,挑着担子晃悠晃悠往乔家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上树木又多,方敬加快脚步,赶在天黑之前把水浇完,又跑了两趟山泉那边,把乔家的水缸也挑满了。
他来了这么久,乔家除了乔大夫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家里的水杯毛巾什么的,一看也知道只有一个人用。老人家一个人住在山上,什么都要自己动手,也怪辛苦的。
把两垄菜地浇完,方敬累得一屁股坐在屋檐下,半天不想动,肩头火辣辣的,疼得厉害。
他扭过脸,把t恤脱下来,一看挑水的肩膀已经开始红肿了。
真是娇气!
方敬摸了摸鼻子,吹了一会儿山风,把t恤套上,摸到菜园里把那几个营养不良的茄子和辣椒摘了,又割了一把韭菜,去厨房做饭。
天都要黑了,岑九还在泡药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他们清早过来的,爬了一天的山,午饭也没吃,这山上也没个小饭馆,不想饿肚子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岑九针灸完,已经到了八点钟,乔大夫一脸的疲色,看上去竟比挑了一傍晚水的方敬还要累。
看到桌上已经凉掉的饭菜,对方敬的不问自取行为,乔大夫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方敬把饭菜再热一热。
“岑九呢?”方敬热好了饭菜,迫不及待地问道。
“睡了。”乔大夫在桌边坐下,头也不抬地吃饭。
方敬跑去看岑九,岑九躺在堂屋一块门板搭成的简易小床上,眼睛闭着,果然睡得很熟,呼吸平稳,连方靠近了也没有发觉。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岑九睡得这么沉,以前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身边有人靠近他三米以内就一定会睁开眼。
这老大夫虽然看起来有点不靠谱,不过医术意外地好。
方敬摸了摸岑九英俊的脸,这一年多来,因为吃得好,营养跟上,岑九养好了许多,至少表面上看来如此,脸颊上也有了肉,眼窝也没有最初见面时那么深,脸上的线条看上去都柔和了许多,他比了比岑九的身高,发现岑九居然又长高了。
“吃化肥了吗?都二十岁了,还在长。”方敬孩子气地戳了戳岑九的脸,不高兴地道,“长那么高干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让他睡。”乔大夫走了过来,把帘子拉上,招呼他到前面来。
“他没事吧?怎么睡得这么熟?”方敬有点担心。
“平时绷得太紧了,一放松下来就这样。”乔大夫看了岑九一眼,目光落在方敬身上,“人挺勤快的。”
方敬满脸黑线,心想他想问的根本不是这个。
“乔大夫,那个我真的肾虚吗?”方敬憋了一天了,好容易岑九睡了,终于逮着机会问道。
他今天才二十六哎,就肾虚,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早产儿,先天不足,畏寒体冷,现在年轻还看不出来,再过十年就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方敬默默地盘算一下,十年后他才三十六岁,照乔大夫这么说,他三十六岁以后就只能看着岑九却不能碰了?
“可我的身体一直很好啊,而且我们房事也并不多。”方敬确实是早产儿,不过小时候家里条件好,底子打得好,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一直倍儿棒,除了在床上的时候,那也是因为岑九天赋异禀,体力太好的缘故,绝不是因为他肾虚什么的。
乔大夫却不理他了,开始在灯下写方子。
“你朋友经脉气息浑厚,这针扎不扎影响不大,我看你们也不是附近的人,来一趟不容易,我给开个药浴的方子,回家照着方子每隔一天泡一次,慢慢好生调养总能养回来。”
方敬的思绪还在肾虚上面打转,闻言又问:“那我呢?”
“固本培元,强身健体,房事节制。年轻人感情好是一回事,身体也要紧,尤其是龙阳之好,本来也有违天和,更要注意。”老头儿一连开了好几张方子,递给方敬,说,“我这里药材不全,明天你们下山后,照着这单子上面的去药店抓药,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年轻,只要好好注意,都能养回来。”
方敬:“……”
那你开始说得那么严重,吓死人好不好!
还有,那个x事节制,到底是什么程度的节制哎,一周一次?一月一次?还是半年一次?
老头儿奇怪地看着他:“比你们平时的次数略减就行了,一周最好两次,不能再多了。”
方敬囧死了,跟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讨论男男房事的频率,那感觉真是好怪异。不是都说乡里人保守么?为毛这个老头看上去挺开放的,居然连龙阳之好都接受得这么自然。
哎,不对啊,他和岑九现在平均下来,一周根本睡不上一次好不好,虽然他一次的质量和时间,相当于别人好几次。乔大夫让他们一周最好保持两次,也就是说他们睡觉的次数其实还不够?
可是睡多了,不是更肾虚吗?
方敬彻底凌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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