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4年10月19日,傍晚,智利南部的佩纳斯湾外海,一支庞大的船队正在沿着海岸线缓缓南下。
“将军,您的红茶。”
“谢谢。”
加了牛奶的锡兰红茶的浓郁香气让因为南太平洋的温暖下午有些犯困的克拉多克少将提了提精神。
不过转头看向左舷那隐约能看见的海岸线,克拉多克少将又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第4巡洋舰分舰队正在护航的是从运送澳新军团前往欧洲的船队。在瓦尔帕莱索修整了5天后,克拉多克带领舰队南下在智利中南部的奇洛埃岛外海与这支3周前从悉尼出发,有着38艘商船和3艘护航舰船,运载着32000名澳新军团官兵以及大量军马、辎重的庞大船队汇合。
由于德国人在东地中海猖獗的潜艇袭击,以及考虑到德国地中海舰队可能的孤注一掷,即使通过苏伊士运河后能够得到英国皇家海军地中海舰队的护航,走地中海航线依然不够安全。如果走绕过好望角的非洲航线,鲸湾的德国非洲舰队的存在也让皇家海军如鲠在喉。
而印度洋舰队为了堤防德国远东舰队的袭击也不敢轻易抽调自己实力可观的前无畏舰队,否则那些在印度洋上执行搜索任务的高速舰船恐怕反而会变成送入虎口的羔羊。
如此一来,走西南大西洋航线就成了最好的选择,第4巡洋舰分舰队自然就要承担起保障其安全的责任。
克拉多克对此是有些不以为然的,在他看来德国人的非洲舰队只会在西非沿海一带活动,如果他们敢深入大西洋,那么立刻会遭到自己的第4巡洋舰分舰队和斯托达特的第5巡洋舰分舰队的绞杀。
所以想要保存实力,让自己能够一直保持对非洲航线的威胁,德国非洲舰队就根本没胆量扩大自己的活动范围。就算1-2艘德国人的轻型巡洋舰敢出现在西南大西洋,船队现有的护航力量也完全足以应付。这样一来,自己给澳新军团提供全程护航完全是没有必要的。
而现在,自己不得不在这里陪着航速缓慢的商船,执行着无聊的任务,而且还得忍受烦人的威廉·布里奇斯少将一遍又一遍的在那发表自己的意见。
如果走印度洋航线,那么船队中途可以在大英帝国那遍布世界各地的殖民地停靠休整。不过现在,智利政府可以接受皇家海军的一支舰队的到访,但是对于超过3万名澳新军团士兵则完全当成一个麻烦。
因此船队无法在智利港口停靠休整,只能直接穿过德雷克海峡前往斯坦利港。
然而这位澳新军团的指挥官显然认为长时间的海上航行会让那些澳新军团的陆军大头兵们因为一直呆在船上狭小空间内无处发泄自己旺盛的精力而惹出事端,既不利于纪律管理,也不利于身体健康。
而荒凉的福克兰群岛上的一个小小的皇家海军后勤补给港口不能满足超过3万名的身强力壮的棒小伙上岸放松的需求。
因此在船队汇合后,这位布里奇斯少将就在不断向自己建议船队在阿根廷的港口停靠。凭心而论,这个建议非常合理。但是连智利都拒绝澳新军团的士兵上岸,和德国人关系更紧密的阿根廷人就会同意了?
自己只是一个巡洋舰分舰队的少将,不是大英帝国驻阿根廷的大使,这种事情又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在瓦尔帕莱索得知皇家海军在伊奥尼亚海战中惨败的消息后,克拉多克更是觉得让第4巡洋舰分舰队前往南非,加入在搜索拦截德国人的远东舰队的任务,把那个斯佩堵死在印度洋里才是自己现在真正应该做的事情。
在护航编队指挥官西尔维尔上校向自己移交指挥权后,这种感觉尤甚。
随着1艘排水量15000吨,装备12英寸巨炮的装甲巡洋舰和2艘新锐轻型巡洋舰的加入,此时自己麾下的舰队实力即使是即将动身前往南非,预定和从本土赶来的香农号装甲巡洋舰汇合的斯托达特的第5巡洋舰分舰队也无法相比。
克拉多克相信,就算直接面对斯佩的远东舰队,凭借着4门12英寸巨炮,自己也有实力与之一战!
然而这支庞大的海上力量现在却只能以10节的航速沿着南大西洋东岸挪动,在这种根本不会有敌人的地方进行毫无意义的护航任务中浪费生命。
克拉多克绝不会想到,在自己意兴阑珊、百无聊赖的时候,天空中两双眼睛正注视着自己。
“真是壮观!”冈瑟·普吕绍夫中尉由衷的感叹到。
海面上40多艘舰船编队航行的景象是他今生从未见过的。即使作为一名海军岸基航空兵飞行员普吕绍夫也没有见过如此庞大的编队在海面上航行。
而被配属到苏比克湾海军基地当侦察机飞行员后,普吕绍夫认为自己的军队飞行生涯中也就会在做做巡逻,或者给岸防炮台做做校射中度过。
没想到被斯佩中将阁下借到远东舰队后,自己居然有机会从空中看到如此壮观的场面,估计自己这辈子除了能有机会以飞行员的身份参加大洋舰队的阅舰式,否则这样的场景恐怕再也看不到了。
“嘿,约拿,你拍下来了吗?”普吕绍夫兴奋的喊着自己的搭档:“这样的场景恐怕很难看到第二次了!”
“恐怕我们有麻烦了。”后座的观察员兼电台员乔纳斯·布伦纳少尉此时却高兴不起来。
正在驾驶飞机的普吕绍夫只能看见海面上庞大的编队,而拿着望远镜观察的布伦纳则在编队中看到了一个大麻烦。
“你看见了什么?”
“编队里有一艘前无畏舰。”
“呃,看来我们是有麻烦了。”
在跟着船队飞行了近十分钟,确认了船队周围没有自己没发现的更大的麻烦后,小小的侦察机绕了个大圈,向船队西北方的太平洋深处飞去。
“一艘前无畏舰?”
由于不能使用无线电暴露自己,所以斯佩在1个多小时后才从返回的海鸥机组口中得到了船队的情报。
确定了英国人的巡洋舰分舰队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让斯佩松了一口气。但是这个情报让斯佩进退两难。
对方也在向南航行,目标不是麦哲伦海峡就是德雷克海峡。自己保持现在的航向和航速,肯定会和对方在智利的最南端碰上。
降低航速让对方先走是个愚不可及的决定,而提高航速兜个大圈子抄到对方前面不是不行,但是提高航速绕路会增加不必要的燃料消耗,因为英国舰队的存在自己又不能前往智利的港口停靠来进行物资的补给。
而且40艘左右的商船,如此庞大规模的船队显然运送着大量的军事物资,放着这么一支近在眼前的船队不管,整个帝国海军远东舰队都会因此背上懦弱怯战的骂名,这个洗不掉的污点也会成为自己一辈子的耻辱。
问题是,对方的编队里有艘前无畏舰!
“你确定是前无畏舰?”斯佩再次确认到。
“是的,中将阁下。”布伦纳少尉挺了挺胸膛让自己站的更笔直一些回答到。
“敌舰前无畏舰的特征很明显。前后两座双联装大口径主炮炮塔,舰体中部两侧4座双联装二级主炮炮塔,单柱桅,三根烟囱,体型与编队内的德雷克级装甲巡洋舰相似,但是舰形则更为粗短。”
体型与德雷克级相似,意味着这艘舰船的标准排水量不会低于14000吨,较短的舰形,再加上前后布置的双联装大口径主炮塔,4角布置的双联装二级主炮塔,的确很符合前无畏舰的标准。
但是英国皇家海军采用这样配置的前无畏舰是从邓肯级开始的,而这些舰船无一例外都远在欧洲,不应该出现在南太平洋东岸。并且皇家海军的前无畏舰也没有一艘是采用3烟囱设计的。
如果不是皇家海军的舰船,那她是从哪来的?
日本人!
作为远东舰队的司令,斯佩立刻想到了作为自己的假想敌之一的日本海军。
除了他们太平洋地区不会有人会拥有这样的大型舰船!而且也只有他们会这么积极的配合英国人的行动!
英国人必定和日本人达成了交易,用太平洋地区的利益换取日本海军的帮助。
很显然,这笔交易中被牺牲掉的是德意志帝国在太平洋上的殖民地!
不过现在也不是担心帝国在菲律宾、新几内亚以及周边岛屿上的殖民地的时候,自己必须解决掉眼前的敌人。
将目标锁定到日本人身上之后,这艘舰船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拥有3座烟囱,装备大口径舰炮和二级主炮日本军舰,而且因为其是单柱桅,更是能确定对方的身份——鞍马级装甲巡洋舰二号舰,伊吹号。
“对方是日本海军的伊吹号装甲巡洋舰。”斯佩肯定的说到,这个判断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不是前无畏舰就好,起码自己还有胜算。
看到对面的年轻少尉有些紧张,斯佩笑了起来:“不用紧张,的确很难想到日本海军会出现在这里,能将敌舰的特征观察的这么清楚就已经是非常出色的完成任务了。”
“回去好好休息吧,今天晚上我们有仗要打。”
根据侦察机观察员的报告,38艘商船拍成了7排,形成一个较为整齐的长方形编队,整个编队的宽度大约半海里。
编队的正前方约2海里处是3艘装甲巡洋舰和1艘轻型巡洋舰组成的复纵队形,编队的两侧则各有1艘轻型巡洋舰在距离3海里左右的距离上巡逻,而那艘辅助巡洋舰则在商船队前方领航。
如此一来,己方舰队从英国人的右侧斜插上去的时候,编队左侧的轻型巡洋舰会被庞大的商船队拦住,如果她不想在整个帝国舰队面前玩一次敌前转向而被集火的话就只能全速冲到所有舰船的最前方才能加入战斗,也就是说在一段时间内英国人能投入作战的舰船还得减少一艘。
而且拥有航速优势的己方舰队能选择在什么时候追上英国人发动攻击,英国人在凌晨3点遭到袭击的话恐怕会一脸茫然吧。
舰体微微有些颠簸,那是沙恩霍斯特号正在加速,不过舰桥上的人反而更少了。虽然在斜挂在西边的夕阳依然耀眼,但是战舰内部却已经变得昏暗,所有影响休息的明亮照明光源都已熄灭,暗红色的夜间航行灯提醒着舰内的官兵,夜晚已经提前到来。
除了必要的值班人员外,所有人都被勒令爬上床,不管你睡得着睡不着,都必须闭上眼睛为接下来的战斗养精蓄锐。
不过53岁的远东舰队司令实在无法让自己闭上眼睛后能什么都不去想,只能呆在海图室里一遍一遍的在海图上推演着舰队的航线。
虽然命令已经下达,但是这场战斗到底会不会按照自己的设想进行,自己的计划有没有什么可以完善的地方。伊吹号的存在实在让斯佩无法掉以轻心,那4门305毫米舰炮对远东舰队的任意一艘舰船都是实打实的威胁。
“主动权在我们这边,英国人会被我们打个措手不及。”舒尔茨上校在一旁说到:“您现在应该去休息,阁下。”
“费利克斯,你是沙恩霍斯特号的舰长。”斯佩没有回应舒尔茨的好意而是反问到:“和伊吹号交战的话你有什么想法?”
“我认为应该将距离拉近到5000码。”
“5000码?”这个距离大大出乎斯佩的预料,他考虑的是在10000码的距离上交战,拉近到如此距离的话,伊吹号侧舷的4门203毫米二级主炮的威胁性也会增加。
“如果是白天的话,我会选择在15000码以外的距离上交战。”舒尔茨上校颇为自豪的回答到:“在这个距离上日本人的炮术根本不足为虑。”
舒尔茨的自信是有底气的,沙恩霍斯特号访问过日本,自己也和日本海军有过交流。日本人的炮术还是英国人的那老一套,15000码距离上的命中率足够让日本海军的炮手绝望。
自信是有感染力的,舒尔茨的强大自信让斯佩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那现在你选择5000码的考量呢?”
“夜战很难观测弹着点,这一点敌我都一样,我们的火控优势并不如白天时那么大。所以应该发挥我们的射速优势,在近距离内快速解决掉伊吹号。”
“伊吹号侧舷也有4门203毫米主炮,我们的射速优势并不明显。”
“是的,所以我建议沙恩霍斯特号、格奈森瑙号集火伊吹号,斐迪南号对付德雷克级,放空蒙默斯级。”
放着一艘装甲巡洋舰不管?
“理由呢?”斯佩严肃了起来。
“既然拉近了距离,提高了风险,那么自然应该用最快的速度干掉威胁最大的,这个距离上,伊吹级的8英寸装甲无法抵挡240毫米舰炮的攻击。
反观我们的对手,除了伊吹号,另外两艘装甲巡洋舰对我们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威胁,德雷克级只有2门234毫米主炮,其余的都是152毫米副炮,蒙默斯级更是只有152毫米舰炮,这样的火力很难对沙恩霍斯特级和斐迪南号的180毫米装甲带造成什么严重损伤。
只要解决了日本人,剩下的英国人,我们就能像当初撕碎法国人一样撕碎他们。”
更重要的是……”舒尔茨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我们不能在那些护航舰船上浪费太长时间,那些商船要是分散逃跑,我们这6艘船可照顾不过来。”
“好!就这么办!”
10月的南大西洋,深夜的海风吹在身上还是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格拉斯哥号轻型巡洋舰上,舰桥值更官托马斯少校又用力裹了裹身上的大衣,不过这并没什么用。格拉斯哥号的航海舰桥是开放式舰桥,从两侧灌进来的穿堂风会带走舰桥里的所有温度。
深夜中的南大西洋美轮美奂,晴朗的夜空繁星点点,泛着亮光的海面波光粼粼,不过托马斯少校现在只想回到自己温暖的被窝里。
掏出怀表,凌晨2点,自己还得在这再吹3个小时的冷风。托马斯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虽然自己现在并不需要咖啡来驱散困意,舰桥里的寒意就足够每个人保持12分的清醒了,不过为了让自己更暖和一点,他还是将手上冒着热气的茶缸一饮而尽。
“报告舰桥。”传声筒里传来了无线电室的声音。
“我是值更官托马斯少校,什么事?”托马斯不情不愿的凑了上去。
“报告少校,无线电好像出了问题。”
“汇报情况。”
“无线电里一直传出杂音,无线电可能遭到了干扰。”传声筒对面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是否需要通知卢卡斯舰长?”
一般情况下附近出现能干扰己方无线电的强力信号源都会让整个舰队紧张起来,但是在南大西洋东海岸上,托马斯少校却觉得有些犹豫。
“我们现在靠近智利海岸,会不是岸上的信号?”
“抱歉,少校,我不能确定方位。”
“继续关注,每十分钟向我报告一次。”犹豫了一下后,托马斯还是决定暂时先不要去打扰睡梦中的卢卡斯舰长了。
再说了,这里能有什么敌人?
“三点钟方向!距离8000!大型舰影!”
什么?
传声筒里传来的叫喊声让托马斯少校一阵恍惚,谁在这恶作剧呢?
等反应过来声音是从通向瞭望哨的传声筒传来时,托马斯少校一瞬间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了上来,即使在冰冷的航海舰桥里,他也觉得自己浑身燥热恨不得把衣服脱了。
“瞭望哨,再确认一遍!”
几乎是扑了上去的托马斯少校抓着传声筒的喇叭口喉到。
“三点钟方向!距离8000!复数大型舰影!舰种不明!航向不明!航速……不低于18节!”
传声筒里的声音彻底打消了托马斯少校的侥幸。
“拉警报!全舰进入战斗状态!关闭全舰照明,加速至25节!立即通知好望角号敌舰来袭!”
复数大型舰影,航速不低于18节,夜间航行不打开舷灯,看不到任何照明光源,这不可能是民用船只,对方绝对不怀好意!格拉斯哥号必须赶到前方与主力回合!
此时托马斯少校下达的命令展现出他作为皇家海军军官的过硬军事素养,然而情况却并不像他想象那样顺利进行。
因为护航商船,此时格拉斯哥号航速只有11节,近半数锅炉不在工作,想要加速到最大航速至少需要40分钟!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来自无线电室的报告:“无线电遭到干扰,无法通知旗舰!”
该死的!这绝对是敌人!这是有预谋的偷袭!
“用灯光信号!开探照灯!向不明目标开火!”
格拉斯哥号上的探照灯其实并不能照到那么远的地方,托马斯少校只是希望通过暴露自己的方式来吸引敌人的注意,开火也能提醒整个船队有敌人来袭。
如果这是一场遭遇战,那么托马斯少校的英勇决断可能会起到巨大的作用。然而对面的敌人是隐藏在黑暗中蓄谋已久的狡猾猎人。
白天的空中侦查已经让远东舰队大致了解了船队的阵型,而夜间航行中防止碰撞的舷灯和舰桥上的照明光源更是帮助德国人摸清了舰船的位置。
由于对航向判断的不准确,格拉斯哥号上的瞭望哨对远东舰队的航速判断出现了错误。
虽然长时间海上航行,因为船底寄生物的吸附以及没有对动力系统进行清理和维护,远东舰队各舰的航速都有一定程度的下降。
不过因为在经济航速航行时只使用更容易获得的燃煤,所以3艘装甲巡洋舰的重油专烧锅炉的情况相当良好。而燃煤锅炉也是煤油混烧,可以通过喷淋重油助燃,燃煤锅炉的煤灰堆积也没有历史上那么严重。
因此此时远东舰队的航速超过21节!早已打定主意的斯佩根本不准备理会这艘还在缓慢加速的轻型巡洋舰。
格拉斯哥号的炮声惊醒了整个船队,前方的装甲巡洋舰主力也开始调整航向重整编队。
但是和反应迅速的托马斯少校比,老旧的德雷克级和蒙默斯级装甲巡洋舰上的大量开战后补充上舰的预备役官兵显然没有那么高的素质。不仅没有关闭舷灯和照明光源,而且在重新编队时显得极为生疏和混乱。
仅仅30分钟,远东舰队就追到英国人右侧5000码的距离上,此时克拉多克才完成4艘舰船的重新编队,只来得及让编队关闭光源并用灯光信号下达“跟随旗舰好望角号,各舰各自与敌交战”的命令后,探照灯的灯光就照在了好望角号身上。然后,黑暗中的庞大舰影上就闪耀出巨大的橘红色火团!
黑夜中炸开的炮口焰格外明显,就如同最壮美的礼花,但在克拉多克的眼中,这简直就是地狱里翻滚着的熔岩。
前1后2的三团炮焰还未消散,不到1秒后,炮口焰再次从5000码外的舰影上爆出!
拥有6门9英寸以上级别舰炮的战舰在进行半齐射!这只可能是德国人的罗恩级重型巡洋舰!
而跟在这艘罗恩级之后的2艘战舰上爆出的前2后2的炮焰更是让克拉多克手足冰凉。
沙恩霍斯特号!格奈森瑙号!德国远东舰队主力!
狡猾的斯佩没有进入印度洋!他跑到了南太平洋东岸!整个皇家海军都被他骗了!
就在克拉多克还在震惊于德国远东舰队的出现时,好望角号的右舷侧后方就传来剧烈的摇晃!至近弹!还没等克拉多克反应过来,1秒后,舰艏前方不到100码的距离上3根水柱冲天而起!
飞溅而起的海水如暴雨一般砸在了好望角号的前甲板上,好望角号庞大的舰体冲开海面,撞碎了炮弹在海面上激起的波纹。
这一刻舰桥上的所有人如坠冰窟,好望角号的航线轨迹就在3枚炮弹的落点之间!
夹叉弹!
第一轮半齐射就打出至近弹,第二轮半齐射就出现了跨射!而此时好望角号还一炮未发!
“还击!立即还击!”被恐惧牢牢的攥住了心脏的克拉多克浑身发抖,不过优秀的军人素养让他还没有被恐惧所彻底吞噬:“敌人是罗恩级!只要拖住她,我们就还有胜算!”
此时克拉多克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伊吹号装甲巡洋舰上的4门12英寸舰炮上了。德雷克级虽然老迈,但是6英寸的装甲面对德国人的9.4英寸舰炮还能撑上一段时间,而且虽然火力不如罗恩级,但是2门9.2英寸主炮和侧舷8门6英寸副炮在5000码的距离上也有足够的威胁!
后方的蒙默斯那薄弱的4英寸装甲当然挡不住沙恩霍斯特级的炮弹,但是同样的,沙恩霍斯特级的装甲也挡不住伊吹号的12英寸炮弹!
而伊吹号的7英寸厚的主装甲带也让克拉多克相信船坚炮利的伊吹号足以对付沙恩霍斯特级。
只要伊吹号能尽快干掉1艘沙恩霍斯特,那么胜利的天平还是会向自己这边倾斜!
然而克拉多克的美好愿景在这里只会是一场泡影。两艘老式装甲巡洋舰上的预备役官兵连炮术训练都很少有机会进行,就更不要提夜战了。
还没等好望角号打出还击的第一炮,15秒后,斐迪南号的第三轮半齐射就已经打了过来!3发炮弹用不到6秒的时间跨越了5000码的距离,其中1发狠狠的砸在了好望角号侧舷中部的舰体上!
第三轮半齐射取得命中!
好望角号的炮廓副炮那薄薄的5英寸装甲犹如纸糊一般被240毫米的硬被帽风帽穿甲弹撕开,上下布置的2个炮房都被绞成了一团废铁!
这一击命中几乎是在向克拉多克宣告,想要用这种老掉牙的战舰拖住斐迪南号根本是痴人说梦!
而在克拉多克看不到的后方,他寄予厚望的伊吹号此时也在苦苦支撑。
作为金刚号巡洋战舰服役前日本帝国海军最强大的装甲巡洋舰,伊吹号官兵的训练水平远非好望角号上的那些预备役所能相比,重视夜战的日本人也比英国人更快的投入了反击。
伊吹号侧舷的4门203毫米舰炮在沙恩霍斯特号开火后就立即进行了还击,4门305毫米舰炮也很快加入了轰鸣。
比德国人更为巨大,更为震撼的炮口焰在黑夜中的闪现振奋着整个舰队中所有能看见这一幕的人!
但是没有统一火控,使用着水平合像式测距仪的伊吹号却没有德国人那样的命中率。
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森瑙号对伊吹号的集火让伊吹号的四周飞溅而起的水柱几乎就没有中断过。沙恩霍斯特号第5轮半齐射,格奈森瑙号第7轮半齐射时纷纷取得命中,随后转入效力射的16门240毫米舰炮每隔15秒的一轮齐射让伊吹号完全被弹雨所笼罩。
伊吹号那让克拉多克放心的178毫米主装甲带面对斯柯达倾力打造的SKL/45型240毫米45倍径(英标42)舰炮打出的初速800米/秒的212千克硬被帽风帽穿甲弹时的表现也只能说比好望角号好上一些。
因为305毫米舰炮的轰鸣带给日本人的信心在仅仅3分钟后就烟消云散。
来自沙恩霍斯特第12轮齐射中的两发炮弹狠狠的砸在了伊吹号前甲板上,一发磕在了前部主炮塔的正面装甲上,如洪钟般响起的撞击声响彻整个甲板,站在司令塔内的舰长加藤宽治大佐甚至看见了炮塔正面犹如烟火棒般四散飞溅的火星。
虽然229毫米的正面装甲挡住了212千克的APCBC,但是炮弹还是在装甲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凿痕,四散的碎片在两根炮管上都留下了斑驳的印迹。
另一发则砸在了前部主炮塔侧下方的垂直舰体上,炮弹轻松穿过没有装甲防护的侧壁撞在了伊吹号位于甲板下方的炮塔座圈上,在没有完全穿透178毫米炮座装甲的情况下卡在装甲上发生了爆炸。
虽然炮弹没有穿透进座圈地井内造成更大的破坏,但是撞击和爆炸在伊吹号的炮塔座圈上崩出了巨大的缺口,变形的座圈完全卡死了炮塔,实际上伊吹号的前主炮已经无法继续开火了。
而炮塔内更是一片狼藉,撞击和爆炸产生的震动让炮塔内的官兵完全失去了战斗力,除了几个命中时身体正好靠着装甲壁而被直接震死的倒霉蛋外,剩下的人也各个带伤,几乎每个人都在狭窄空间内摔成一团,然后在坚硬的钢铁上撞的头破血流,在炮塔内产生的巨大回音也让炮组成员耳鼓穿孔暂时失聪。
护航编队内最有威胁的305毫米舰炮已经废掉了一半!
编队的最后方,墨尔本号的情况最为糟糕,这艘整个编队里服役时间最短的轻型巡洋舰此时和在赫尔戈兰湾里战沉的姊妹舰悉尼号一样,面对2艘德国人轻型巡洋舰的凶猛火力毫无还手之力。
如果不是和墨尔本号交战的科尔堡号和埃姆登号装备的都是老式的克虏伯150毫米45倍径(英标42.4)舰炮,而查塔姆级轻型巡洋舰的核心舱段外侧的主装甲带最厚处高达76毫米,恐怕此时至少已经有3发45.5千克炮弹会钻进墨尔本号的锅炉舱,这场轻型巡洋舰之间的对决也就到此结束了。
然而在这场德国远东舰队占尽上风的交战中却有一个极为特殊的例外,排在编队第二位的蒙默斯号此时在战斗中占尽上风!
作为战场上性能最差的装甲巡洋舰,原本蒙默斯号上的官兵们都已经绝望的在思考面对和自己根本不在一个量级的沙恩霍斯特级,自己脚下的老船能支撑几分钟了。可是在交战开始后的几分钟内,蒙默斯号上的官兵们发现对面的德国人打的热火朝天,可是自己的周围连一根水柱都没有炸起来。
在经历的短暂的“死定啦!我没死?德国佬不在打我们!”的地狱到天堂的精神状态转变后,仿佛被德国人遗忘了的蒙默斯号反而成为了英国人这边表现最佳的军舰。
在探照灯的照射下,5000码外德舰的身影异常清晰。因为没有遭到攻击,蒙默斯号的炮手反而可以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进行瞄准射击,而蒙默斯号多达9门的6英寸舰炮凭借着自身的投射量优势弥补了预备役官兵训练不足的劣势。
在短短10分钟内,蒙默斯号就向沙恩霍斯特号打出了超过500发炮弹,即使蒙默斯号上的炮手全都没有夜战经验,甚至其中一部分人只接受过用岸炮打海面浮动靶的训练,沙恩霍斯特号也在这样劈头盖脸的攻击中被命中了7发。
然而英制Mark VIII型6英寸45倍径舰炮那初速773米/秒的45.4千克风帽尖头通常弹对沙恩霍斯特号180毫米的主装甲带,150毫米的上部装甲带来说几乎没有威胁,仅有2发击中上层建筑的炮弹在破坏了几个舱室后造成了一场小小的火灾。
面对这样不痛不痒的攻击,沙恩霍斯特号继续当蒙默斯号不存在,依然用自己的8门240毫米舰炮在伊吹号那已经满是伤痕的舰体上一点一点的放血。
虽然在交战中伊吹号也命中了德舰4发203毫米炮弹和数发76.2毫米炮弹,41年式203毫米45倍径舰炮发射的初速756米/秒的113千克穿甲弹造成了格奈森瑙号舰艏军官舱被击中进水,上部装甲带的150毫米装甲板出现崩裂,以及相邻的炮廓副炮炮房受损,炮组成员阵亡,以及炮房内的150毫米舰炮受损无法使用。
也就仅此而已了。
相比于自己的对手那不到5%的命中率,两艘沙恩霍斯特级在进入效力射后的短短10分钟内命中了伊吹号58发240毫米炮弹以及更多的150毫米炮弹,命中率超过12%!
即使5000码的交战距离让平直的弹道无法威胁到动力舱和弹药库这样的核心区域,如此多的命中也足以让伊吹号命悬一线了。
1914年10月20日凌晨,指针还未走过3点,这场战斗中最绚烂的一幕出现了。
沙恩霍斯特号的一轮齐射取得3弹命中,紧接着来自格奈森瑙的4发炮弹也砸在伊吹号身上。
7发炮弹中的5发命中了伊吹号已经在熊熊燃烧的舰体中部,一发撕开了前部二级主炮炮塔的152毫米正面装甲,炮塔内的2枚炮弹被引爆,爆炸掀开了炮塔的顶盖,火光冲天而起;两发砸穿了178毫米的主装甲带,而且由于命中部位较近,导致附近的装甲崩裂形成了一条长7米的裂口,伊吹号的右舷开始快速进水;一发击中了位于上部装甲带保护下的76.2毫米炮廓副炮炮房,这里存储的待发弹引发的二次爆炸将整个区域变得一片狼藉。
而命中后部二级主炮塔侧面的舰体的这发炮弹要了伊吹号的命,在穿透127毫米的上部装甲带后砸进了只有50毫米炮塔座圈装甲保护的二级主炮塔地井,爆炸震开了弹药提升井的防火门,火势迅速向下蔓延。
此时伊吹号右舷已经面目全非,巨大的破坏让损管难以为继,而进水右倾的舰体不得不向左舷注水平衡。混乱之中没有对二级主炮弹药库进行注水的伊吹号右舷在夜幕之中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升腾的火球翻滚着冲到了数十米的高空,在数十海里外都清晰可见,上百吨的二级主炮炮塔被掀飞到空中,然后从十几米的高度上狠狠的砸进海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短成两截的巨大舰体高高弹起,然后缓缓的跌落。数千吨的钢铁拍在水面上,发出让人牙酸的挤压声。
看着真在快速下沉的伊吹号,斯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狠狠的哼了出去。随着伊吹号的沉没,最大的威胁已经消失,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可以稍稍放松一些了。
“好了,现在还不是欢呼的时候。”斯佩制止了舰桥内的欢呼,只不过他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一个跳梁小丑在那边蹦跶的挺久了,现在该让他闭嘴了。”
随着沙恩霍斯特号调转炮口,蒙默斯号的好运结束了。
240毫米舰炮的炮弹视蒙默斯号薄薄的4英寸装甲如无物,仅仅3分钟,蒙默斯号的前部主炮塔就被打废;5分钟后,失去侧舷半数火炮;11分钟后,一发击中水线部位的APCBC砸进了蒙默斯号的锅炉仓。
从破口涌出的白色蒸汽笼罩住蒙默斯号,让庞大的舰体仿佛置身于桑拿室里一样。然而蒙默斯号上的舰员们此时却宛如置身于炼狱。滚烫的高压蒸汽在甲板上弥漫,被喷个正着的人在一阵凄厉的惨叫后就再无声息。身处外围的人裸露着的皮肤也会马上烫伤,大量原本在甲板上进行损管作业的水兵们被滚烫的蒸汽逼的跳入海中,然而他们被烫伤的皮肤在海水中会迅速恶化,真正能熬到获救的人寥寥无几。
因为进水而严重倾斜的舰体已经无法继续射击,但是即使此时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力,蒙默斯号上的官兵也没有降下战斗旗,只要自己还浮在海面上,这面旗帜就不会降下!
看着像一条死鱼一样瘫在水面上的蒙默斯号,斯佩下令停火。
不远处,斐迪南号和好望角号之间的战斗也已经分出了胜负。
斐迪南号被命中了2发234毫米炮弹和3发152毫米炮弹,英制Mark X型234毫米47倍径舰炮虽然老旧,不过发射的初速838米/秒的172千克穿甲弹还是击穿了斐迪南号的150毫米主装甲带造成左舷进水;另一发则穿透了80毫米的上部装甲带,造成一门150毫米副炮完全损毁。
1发152毫米炮弹击中了烟囱侧面的机库,将机库连同里面停放着的海鸥侦察机一起掀上了天,而剩下的两发则被侧舷装甲带挡了下来,只留下了两块难看的焦黑。
而好望角号则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燃烧着的火炬,沙恩霍斯特号的到来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拉进到1000码距离上的沙恩霍斯特号仅用5轮齐射就彻底剥夺了好望角号最后的一点生机,11发命中水线部位的240毫米炮弹将好望角号的侧舷撕的支离破碎,大量的进水让好望角号迅速翻覆。
在沙恩霍斯特号的后方,炮声也渐渐停歇。
墨尔本号的重点部位的主装甲带虽然挡住了科尔堡号和埃姆登的集火,不过舰体的其他部位则被打的千疮百孔,完全丧失战斗力的墨尔本号被迫弃舰。
好不容易加速到25节赶上来的格拉斯哥号遭到了罗斯托克号轻型巡洋舰的拦截。
虽然被德国人统称为城级轻型巡洋舰,不过和属于查塔姆级轻型巡洋舰的墨尔本号和布里斯班号不同,属于布里斯托尔级的格拉斯哥号虽然在火力、航速以及外观上相差不大,但是却没有墨尔本号那样的76毫米侧舷主装甲带。名义上是叫做轻型巡洋舰,本质上依然属于防护巡洋舰的范畴。
面对9个月前才加入德国海军,装备新式斯柯达SKL/50型150毫米50倍径(英标47.7)舰炮的新锐轻型巡洋舰,格拉斯哥号甚至没有墨尔本号撑的时间长。
随着从另一边赶来的布里斯班号和虽然是辅助巡洋舰,但是依然对德舰发起攻击的奥特朗托号被格奈森瑙号、科尔堡号和埃姆登号击沉,英国皇家海军第4巡洋舰分舰队以及澳日联合护航舰队至此彻底消失在南太平洋东岸的海面下。
然而今夜的杀戮才刚刚开始,即使英勇的护航舰船坚持抵抗了50分钟,但是38艘满载澳新军团士兵的运输船最大航速也不过12节,即使已经解散了编队四散而逃,但是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又能逃到哪去呢?
当3艘轻型巡洋舰以26节以上的航速追上船队后,一场屠杀开始了!
为了尽可能多的拦截商船,德国人也不再进行统一火控了,只要是探照灯照射到的目标,各炮塔就可以随意攻击。
知道自己的150毫米舰炮在对付商船时效率太低,3艘轻型巡洋舰也不浪费宝贵的穿甲弹了,而是选择用通常弹攻击商船的水线。
内部装有炸药的通常弹会在没有商船那装甲保护的水线上撕开一个巨大的裂口,虽然这样的进水并不能直接要了吨位庞大的商船的命,但是却足以让她们降低航速,接下来就是抵近到1000码距离上的鱼雷处决。
3艘轻型巡洋舰像冲进羊群的狼一样肆意杀戮。
被通常弹击中的运输船薄脆的船体瞬间就会变成四散飞舞的碎片,而船上拥挤的空间里塞的像罐头一样的澳新军团士兵瞬间就会被横飞的弹片撕成破麻袋。
抵近发射的鱼雷拖着雪白的航迹让船上的士兵惊恐的跳入海中逃生,然而如此近距离上发射的鱼雷那上百千克高能炸药的战斗部爆炸所产生的海浪会把根本游不了多远的士兵们拍入水下。
紧随其后宛若狮子般进场的沙恩霍斯特号、格奈森瑙号和斐迪南号让这场杀戮进入了高潮。
即使是通常弹,3艘重型巡洋舰发射的212千克炮弹凭借着重量也能轻松的砸进商船的舰体深处然后在内部爆炸,从而造成更大的杀伤。
每一发爆炸的212千克通常弹都把船舱内的澳新军团士兵撕得粉碎,然后裹挟着无数的残肢断臂冲破薄脆的船体,变成天空中四散的碎屑,然后再噼噼啪啪的落回海面,变成一场血雨!
这些毫无还手之力运输船船成了史上最大的铁棺材。
即使船上的人成功逃出船舱跳海逃生,游离了这片炮弹横飞的海域,他们的命运依然无法改变,10月深夜中的南太平洋的水温也会夺走他们的生命。
一艘艘被点燃的商船照亮了夜空,跳跃的火焰染红了海面,无数冤魂的哭嚎回荡在这片海天之间。
屠杀持续了整整3个小时,当清晨的阳光重新照耀在南太平洋上,原本美丽而平静的海面上漂浮着无数澳新军团的尸体,晨光映红了他们惨白的脸庞,海浪轻抚着他们已经焦黑的身躯。
两天后,27艘运输船被击沉,第5巡洋舰分舰队全军覆没,澳日联合护航舰队折戟沉沙,包括克拉多克少将、布里奇斯少将、西尔维尔上校,加藤宽治大佐在内的约3800名海军官兵、700名水手以及20000名澳新军团士兵阵亡的报告交到了伦敦唐宁街10号的办公桌上。
阿斯奎斯首相坐在办公桌前浑身颤抖了好一阵子才平复了下来,然后就是漫长的沉默。直到身旁的人担心首相是不是气的昏过去的想要上前查看的时候才听到首相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话:“这个该死的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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