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曙光,东西方同时泛出鱼肚白色。西厢内,沈烟一直伏在阿木身侧,算是一夜睡眠。
可是,沈烟突然感觉阿木整个身子在不断地战栗。阿木眉心处的那叉形封印竟然隐隐泛出一丝黑气。
魔意?
“嗯!”沈烟微微一挑眉。
“沈烟——沈烟——”睡梦中,阿木突然大喊,手脚乱动。
“我在这里!王寒,我在这里!你醒醒,醒醒。”沈烟一把把阿木抱在怀里,那一刻沈烟身上不由自主地散出了紫光。
那一丝魔意,似乎被紫光冲散。
“嗯——”或许是沈烟抱住了阿木,或许是那紫光起了作用。阿木长长地一声叹息,然后缓缓地睁开了双目在睡梦之中醒来,额头尽是冷汗。
“老头子,你没事吧?”沈烟问。
阿木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浑浊、疲惫又茫然。
“做了恶梦?”沈烟再问。同时,她看见阿木眉心处的那道封印,已然完全恢复了平静。
“唉嗨——”阿木愣了一会儿定了定神,苦笑长叹,“人老了,竟然还做些怪梦。梦魇了!乱七八糟的,可笑至极。”
“什么梦?”沈烟笑着问,“你梦里喊我的名字。”
“嘿嘿!”阿木恢复了一点精神,坐起身子半倚在床头,握着沈烟的手笑道,“这说明你这老伴重要!”
“我梦见师父了!”阿木又道。
“怎么的?师父又给你托梦了,是不是让你好好做棺。”沈烟含笑,然后帮着阿木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同时整理整理被子。
这些年,阿木梦见王绝不知多少次。所以,这句话沈烟并没在意。
“没有!”阿木摇摇头道,“梦里,师父拿一个黑藤条抽我,但是不疼。师父他老人家,可真下得了手。”
阿木想想梦里的一切,似乎感觉很可笑,但是心中深处还是一阵悸动。
黑藤条?
沈烟手上的动作一顿,心里却是一翻个儿。黑藤条,沧海镇龙鞭!只不过,柳镇五十年里阿木绝对没有见过。
那些法宝,理论上都应该在阿木的身体里封印着。而从封魔之战回到天洲柳镇后,王绝从来就没有打过阿木。
那些事,不是梦!阿木的记忆在恢复吗?沈烟说不清心中是忧是喜。
“师父,什么时候打过你?他老人家,可舍不得。”沈烟不动声色,“那你还梦见了什么?乱喊乱叫的。”
“我还梦见一个红衣小姑娘,说是我妹妹,叫羽儿。还有离水、还有一个黑衣老人什么苦心子,乱七八糟的。对了,还有两个紫衣女子……”
阿木当笑话一样简单地讲了讲自己的梦,只不过有的梦境阿木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最后,我看见一口黑棺,从天而降。嘿嘿,我这把老骨头,可能要交代了。棺材都给我准备好了。可是,我还是用我的青木棺吧!”
阿木苦笑一声,然后起身开始穿衣,准备活动活动筋骨。
那个梦境,在阿木醒之后似乎对其没有什么影响。但是,沈烟知道那一切都不是梦,而是阿木曾经真实的经历。
“阿木在觉醒吗?”沈烟心中思量,眉头微微一蹙,“可是,这种觉醒到底会带来什么?为什么,方才那封印处有淡淡的黑气散出?”
沈烟不解,喜忧参半。
一个清晨无话,用过早饭,阿木依旧开始做棺。沈烟则一直留心阿木的一丝一毫地变化。
整体看来,阿木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沈烟发现阿木总是有些失神,有的时候还会有意无意地揉揉眉心。
沈烟蹙眉,心中无底。
辰时左右,宅门声响,进来的乃是离水、梨若。如今,离水、梨若两个人都年过花甲,头发已经花白,但是精神都不错。
看上去,他们比阿木健康太多。
“你们来了!”阿木停了手中的活,看着离水、梨若笑了笑。这个时候,他似乎想起了那个梦中的青涩的离水。
“怎么样,阿木,这两口棺快成了吧?你自己成吗?用不用帮忙?”离水说着家常。可是,离水的眸子里却清晰地倒映出阿木眉心的那枚叉形封印。
梨若说得不错。那枚封印,果然出现了。
而梨若更是心中一动。因为,她看得清楚,那枚封印似乎比昨天更加清晰了一分。
“快了!就这一二天的事。咳咳咳——”阿木咳了几声,“离水师兄,梨若妹子你们先进屋,我把这点漆完,也进屋休息一会儿。”
“好!”离水没再客套。沈烟则拉着梨若。三个人进了西厢房。
咳咳咳——咳咳——
三个人进屋后,院子中就剩了阿木。阿木的眼神竟然微微一黯。不知为什么,自从昨晚的梦境之后,阿木就感觉自己的头一阵阵地发胀。
其实,此时阿木的整个身子都是酸疼的,脐下三寸处时而如同刀绞。那种痛,阿木之前从来没有过。
“我命不久!”阿木心中叹息。但是,阿木在沈烟面前还在力争保持常态。因为,他要把青木棺、紫木棺真正地做完。
咳咳咳——咳咳——
阿木猛地几声咳嗽,体内如翻江一般,竟然连喷了两口鲜血,溅在在阴阳棺上。阿木急忙擦拭,然后用木漆涂遮。
无论如何,拼了最后的命阿木要把最后的两口棺做完。
屋内。
阿木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沈烟、离水、梨若的观察之下。此时,沈烟早已把阿木的情况说了一遍。
离水、梨若心中一惊,可也都是喜忧参半。
如果阿木能恢复当然是好事,但若是恶魔随之复苏,又该怎么办?王绝已死,云散自称不问三界事,谁能再次封印恶魔?
纵使能封印恶魔,那么阿木会不会再次被封印所有?
这些问题,谁也说不清。
“阿木,果然有异样。”离水负手站在屋内,其圣莲仙体对魔气更为敏感,“他身上的魔气似乎已经开始外泄了,只是微乎其微。不过——”
离水的话,微微顿了顿。
“不过,阿木身上的生机几乎全无。可谓,油尽灯枯!”沈烟眼神一黯,替离水说了出来。
“是的!”离水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如今,阿木的身上竟然感受不到一丝生机,若以凡人之身来推测,阿木随时可能死去。
“今晚,我来守着阿木吧!”离水又道。
沈烟却是摇了摇头。如果阿木真的死去,那么沈烟定然要在其身边。
“离水,今晚我们在院中打坐吧!”梨若提议道。
“嗯!也好!”离水点点头。沈烟也点了点头。
三人商议已定,过了片刻,阿木进屋子休息。四个人便恢复往日情形,闲聊家常,说些凡情俗事。
午后、黄昏、入夜。
这一日和前几个晚上,没有什么不同。
院中的两口棺,就差最后的涂漆工序。阿木这一日,似乎感觉有些乏累,早早地睡下。沈烟这一夜,根本不没有伏案,而是直接在阿木的身边盘膝而坐。
这样的情况,还是五十年来的第一次。
离水、梨若两个人都没有离开。阴阳棺旁,两个人分别打坐。
星光黯淡,天洲的星海,竟然有些无光。
这一夜似乎有些不寻常。
西厢内,沈烟目不转睛地看着阿木。可是,阿木并不见异常,呼吸均匀气色正常,可谓睡意正酣。
不过,沈烟毕竟进入不了阿木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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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雾蒙蒙的世界,昏暗无光,让感觉极其压抑。
这是哪里?阿木独立在一道河边,茫然抬头四望。可是昏昏暗暗迷迷蒙蒙,他什么也看不清。
“这位兄台请了!”眼前突显一个紫衣女子。其一身紫衣,面罩鬼脸,气质冰冷。可是,紫衣女子的声音极为悦耳,只是微微带着一丝阴森的鬼气。
“沈烟!”阿木一眼便看穿。什么鬼脸遮颜,什么术法掩饰,或许对于阿木来说都没有意义。
纵使阿木是一个凡人,他也能认出仙者般的沈烟。因为,他记着的是她的灵魂。
我又开始做那么莫名的梦了吗?阿木心中思量。
“……只要王兄能助我取得‘三世梦魂花’,其它的一切随王兄挑选,小妹愿全力帮助王兄!”沈烟的声音回响。
三世梦魂花!
这一次,阿木没有听见自己的回答,也没有看见另一个自己。阿木清楚自己在梦中,便似看戏一般,默然不语。
可是,阿木感觉自己的头再一次地发胀,便似有一股力量向外涌动。
骤然间,一切大变。
一个绝美的白衣修士出现在远方。无尽的白骨,漫天的黑雾,极为骇人。那一刻,阿木心中一紧,颇为恐惧。
“在下萧落!一介散修!”白衣修士脸色苍白。他的头顶,悬着一口黑色的钟。
呼呼——轰轰——
阿木感觉地动山摇,万千雾气、霞光,晃得阿木头晕目眩。电闪雷鸣,狂风肆虐。那是阿木从未见过的末日之相。
虚空中,有人在飞。
“桀桀桀——桀桀——”鬼叫惊天,紫衣白发。数道人影,在虚空中战斗。无尽的玄光,仙魔之气纵横。
“沈烟!”阿木愣愣地看着,心中惊骇莫名,魂悸魄动。
梦!是梦!阿木不停地告诉自己。可是,那种视觉和心理的冲击让阿木极为痛苦。
呼呜——桀桀——
“王寒,不要——”梦中的沈烟撕心裂肺地喊。
“沈烟,你我有缘,还会再见!今日情谊,莫失莫忘!”阿木听见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沈烟!”阿木想在梦中大喊,可是他喊不出声,亦听不见。
咚——咚——当——
突然,一口古钟的声音回荡不息,如似魔音。然后,阿木感觉自己陷入了无尽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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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
锵——锵——咚——
子夜。
柳镇长街上,传来几声清脆又刺耳的锣声。
沈烟微微一蹙眉。因为,这锣声代表着柳镇上又有一个人死了。沈烟看了看阿木,见其似乎微微皱了皱眉头但并无异动。
然后,阿木翻了一个身。
院中。
离水、梨若对视了一眼。
“这是今年死的第八个!”离水皱着眉,“还差一个竟然就到‘九’之数了。这还是柳镇第一次一年之内,死了这么多人”
梨若听了点点头。“九”这个数字,对于他们来说似乎都有别样的意义。柳镇,这一年太不寻常。
同一时刻,王家后院内,紫色潭水微微泛起涟漪。黑白之棺,竟然微微一闪,似乎有什么气息欲将其点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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