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军的大队人马,押着缴获来的各种物资,以及俘虏们,浩浩荡荡的向东疾行。
原本,经过数次激战之后,李家军已经做到了每人一匹马。
如今,大败了草原联军之后,李家军的将士们,更是彻底完成了骡马化。
滚滚向东的队伍之中,每人都配备了至少两匹马,一匹载人,一匹驮运铠甲、干粮以及饲料。
不仅如此,就连俘虏们也都被捆绑在马背上,由辅兵们负责就近监视。
非常时期必行非常之事,辅兵们接到的军令异常严厉,只要契丹俘虏们稍有妄动,一律格杀毋论!
由于担心暴露了目标,朝着榆关开拔的李家军,一直摸黑前进,并没有点燃火把。
在这个时代,敢于夜间急行军的部队,也就是李家军这个怪胎了。
李中易稳稳的坐在“血杀”的背上,李云潇在左,竹娘在右,外围是贴身牙军以及全体近卫军。
出于安全考虑,李中易按照惯例,将杨烈的第一军留在了最后,提防随时可能出现的耶律休哥暗中偷袭。
李勇的骑兵营被一分为二,分别部署在大军的两翼,李勇本人则跟在李中易的身旁,随时随地听候调遣。
运动中的大军,最容易遭到敌人的突袭,而且队形也很难迅速展开。一向小心谨慎的李中易,丝毫也不敢马虎大意,免得乐极生悲,阴沟里翻船。
耶律休哥的如意算盘,李中易虽然不至于全知,却也大致猜得七、八成。
魏王符彦卿父子,对于符太后异常重要,因为那涉及到了柴家江山的国本。
可是,在耶律休哥的眼里,魏王父子几乎一文不值。
铜钱、绢帛以及雄、霸二州,包括魏王父子,只是耶律休哥玩的障眼法罢了,他的终极目标一直是李中易的脑袋。
钱财虽然惹人眼红,可是,耶律休哥只要剁了狡诈的李中易,他随时随地都可以带人南下,轻轻松松的去打南蛮子的草谷。
李中易心里非常清楚,他几次三番杀进契丹人的腹地,并且搅得天昏地暗,几乎可以肯定,他已经成了契丹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当李中易从杨炯那里得知,耶律休哥同意和谈的消息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其中必定有诈!
所以,李中易为了稳住耶律休哥,故意又把杨炯派过去主持和谈,他本人则暗中下达了总撤退的命令。
只要及时赶到了榆关城下,坐拥无数商船和民船的李中易,背靠着浩瀚的渤海湾,这就彻底稳立于不败之地。
到了那个时候,不管耶律休哥想打,还是想谈,李中易都可以应付自如。
途中休息的时候,李勇凑到李中易的身前,小声说:“爷,我看上了一个契丹女人。”
李中易确实没有料到,李勇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么一件事情。
“怎么?想让爷把那个契丹女人赏给你?”
黑暗之中,李勇也看不太清楚李中易的脸色,他只得涎着脸解释说:“爷,小的第一眼就看上她了,愿意纳她为妾。”
李中易原本没有太在意,可是,李勇的说词,反而引起了他的注意。
“长得很漂亮?”李中易不动声色的问李勇。
李勇摸着脑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磨磨蹭蹭的说:“那女人很像小人的妻妹。”
李中易一时间啼笑皆非,他本人不仅好色,而且,在床第之间,还有着外人所不知道的怪癖。
只是,李中易确实没想到,李勇竟然一直暗中惦记着他的妻妹,咳,有其主必有其仆!
“好吧,你的妻妹归你了!”只要不是汉女,李中易其实也不介意让李勇得偿所愿。
战争,尤其是国战,李中易一直信奉一句名言: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犯罪!
李中易其实心里非常有数,在草原联军之中出现的女人,必定和族长或是长老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李勇一直提心吊胆,惟恐李中易不答应,现在得偿了心愿之后,他喜得直搓手。
颇超勇,也就是经过李中易赐名赐字的李勇,他其实一直想娶的是妻妹。只可惜,因为种种原因,他最终无法抗拒家族的安排,被迫娶了妻妹的姊姊。
由于,颇超勇一直代表颇超家,暗中组织抵抗拓拔家的统治,不仅被拓拔彝殷悬赏捉拿,他的老婆也在一次逃亡过程中,死于非命。
等李中易击败了拓拔家,成了西北灵夏地区的主宰者之后,颇超勇的妻妹也早已嫁人,而且是成了六个孩子的母亲。
颇超勇曾经偷偷去看过妻妹,哎呀呀,梦中的完美情人居然变成超级肥婆,他的妻妹完全失去了苗条的身材,腰比水桶还粗好几倍。于是,颇超勇整个人都不好了!
如果,颇超勇把这个惊人的发现告诉李中易,李中易一定会严肃的指出,以食肉为主的民族,因为蔬菜和茶叶的严重缺乏,女人在怀孕产子之后,因为营养严重过剩,很容易导致身体发福,从而严重变形。
由于全军实现了骡马化,又是每人双骑,大军进发的速度非常快。
天色大亮的时候,李家军已经渡过了青龙河,抵达营州城下。
如今的营州,已经没了契丹人的守军,隶属于南京道的汉官也早给吓跑了。
天色未明之时,李云潇率领的锋锐营趁夜爬上城墙,打开了这座空城。
李中易骑在“血杀”背上,视线有意无意间,掠过身旁的马车。
故地重游啊,李中易心里大发感慨,就是在这座历史名城之中,李中易得了传国玉玺。
不仅如此,祸国殃民的小妖精李翠萱,也是在家中地道里,被李家军发现,然后成了李中易的禁脔。
出于安全考虑,李中易命令大军继续东进,他本人则在近卫军的簇拥之下,领着李翠萱回了她原本的那个家。
唐末的战乱时期,由于契丹人的不断袭扰,营州本地的汉民损失极大,即使没死的,也大多逃难去了。
等到契丹人彻底的占领了幽州之后,重用汉官管理民政,地处南京道和中京道必经之地的营州,人口逐渐增多,商业也日益繁荣起来。
道理其实很简单,逃出去的营州汉民,包括大户人家在内,很多都无法再回营州。
人口少了,无主的土地却增多了,只要依附契丹人的汉官不全是笨猪,按照传统的治理方法,采取无偿赠送土地,以及若干年减税的务实政策。
要不了一代人的时间,营州本地的小农经济,自然而然的会得到快速的发展。
当然了,这是后话。
进到李翠萱原本的家中,李中易的兴致很高,东看看,西望望,尤其是在那处地道口,更是逗留了很久。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李翠萱回到往日的家中,却始终平静如水,完全没有李中想象的那种重回故地的激动或是欢喜。
李翠萱的黑历史,李中易知之甚详,甚至可以做到倒背如流。
后唐亡国之前,李重美提前安排忠心家仆,暗中护送李嘉逃离了京城。
按照史书记载,李重美被封为雍王,那么,李翠萱的身份至少相当于郡主。
和刘皇后独疼长子不同,李从珂比较喜欢李重美。如果不是李从珂脑子进水,想削掉石敬瑭的兵权,李重美倒是颇有机会登上后唐的皇位。
这么计算下来,身为李嘉的女儿,化装成长腿美道姑的李翠萱,极有可能被册封为公主。
当时,长腿美道姑李翠萱,宁可伪装成寡妇,想尽千方百计,软磨硬顶,始终不愿被李中易破了身子。
“相公乃是大周之柱石,大名鼎鼎的大英雄,文可安邦,武可御敌,又何苦为难奴家这个弱女子呢?”
“奴家陈李氏,拜见相公。”
李中易露出邪魅的笑容,故意学着李翠萱当日的模样,把她的那番遮掩之词,完整的复述了一遍。
“爷,您坏死了……”李翠萱终于打破了沉默,李中易的好记性令她极为震撼,同时,李中易坏怀的笑容,又让她心里一阵发毛。
李中易微微一笑,拉住李翠萱的小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说:“去换上你当日的衣物。”
渡过青龙河之后,哨探们已经查明,耶律休哥并未追上来,李家军基本上处于安全的境地。
基于此,李中易不介意学着文青们的搞法,玩一玩怀旧的游戏。
望着李翠萱缓缓进屋的背影,叶晓兰心里猛的一酸,她一向自诩美貌,却比祸国殃民的李翠萱至少略逊一筹,老天也太不公平了吧?
“爷,您进来吧。”精明的李翠萱不敢玩火,没有沐浴便在侍女的服侍下,换好了上次的衣物。
依然是那间老屋子,李中易的一只脚刚迈进屋里,就见一位身披蝉纱,身材修长的女子,正倚窗而坐。
李中易没有打扰陷入到沉思之中的那位“长腿小红”,他停下脚步,仔细的端详着,眼前的长腿美人儿。
脸似皓月,肤如凝脂,盈盈仅堪一握的蛇腰,勾勒出魔鬼般的黄金曲线。
不经意的,美人儿眼波流转间,春波四溢,撩人心热念动,教人直欲扑上去,狠狠的咬定,她那弧度优美的菱形樱红唇瓣。
娴静端庄的气质,令人不敢逼视的冷艳中,却偏又增添了无限的妩媚,总之这是一位几近于完美无瑕的古典美人儿。
她身上散发出的如梦幻般清纯似水的气息,让人倍生爱怜,不禁大为感佩造物主的神奇!
李中易欣赏了一阵子眼前美不胜收的妙景,忽然含笑开口,打破了室内原本的沉寂:“娘子,如此良辰美景,何不把盏言欢,不醉不归?”
李翠萱俏面猛的一红,心中暗暗窃喜,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李中易居然还记得当时的对话,这说明了什么,其实是不言而喻的。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不夸张的说,李中易享尽了艳福。未过门的正妻柴玉娘,是大周的正牌子美貌长公主;平妻折赛花,则是西北折家的掌上明珠;一直躲避风头的美妾费媚娘,更是艳冠五代的美姬。
李中易的身边,尽管美女如云,可惜的是,女人们的身高,大多不超过160cm。
常言说得好,人心不足蛇吞象,一山望着一山高!
身高超过175cm的李翠萱,按照这个时代的审美观,显然是个嫁不出去的丑女。
可问题是,李中易以前最喜欢的就是,长腿细腰的黑丝美人儿。
客观的说,除了祸国殃民的容貌之外,李翠萱那一对长长的腿,着实加分不少!
李中易缓步踱到李翠萱的身旁,抬手勾住她那精致的下颌,坏坏的一笑,说:“你不会是想留在此地吧?”
李翠萱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只可惜,她心里完全明白,好色如命的李中易绝对不可能放她单飞。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李翠萱十岁之前,就已经深深的懂得。
见李翠萱没吱声,李中易便有了数,长腿美娇娘应该是在怀念往日的恬淡生活吧?
李中易微微一笑,说:“小萱儿,等吾将来灭了契丹国,许你每年来此小住一段日子,可好哇?”
“哼哼,终于暴露了想篡位的狼子野心吧?”李翠萱眼神怪异的瞥了李中易,却赫然发觉了,男人眼里的雄雄火焰。
李翠萱本是做大事之人,重归故居的乡愁,固然有之,却也不会太浓。
毕竟,后唐李家的都城是在洛阳,而不是营州。
佳人身穿蝉纱,李中易如果依然无动于衷,那他简直不是个男人。
李中易探手将柔若无骨的李翠萱揽进怀中,顺势坐到了椅子上,将她摆在腿上。
“嘿嘿,你故意穿着这样,是想勾我犯罪么?”李中易故意颠倒黑白的调戏,令李翠萱很难接受,她闷闷的哼了哼,表达出心里的严重不满。
李中易笑了笑,轻轻的啄住李翠萱的香唇,两只大手在她的身上,肆无忌惮的四处游走,侵袭。
虽然没有真的破瓜,可是,李翠萱和李中易之间手眼温存的次数,已经多得数不清了。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李翠萱已经算是知道人事,并且食髓知味的妇人。
食色性也,无论男女!
在李中易魔爪伺候之下,李翠萱的情火越烧越旺盛,渐渐的快要支撑不住了。
“爷,既然是怀旧,好象还差一本书吧?”一直担心背负野合这个坏名声的李翠萱,情急之下,迫切的希望转移李中易的注意力。
李中易心说,这才是发挥了正常智力水准的小妖精嘛,他原本也没有打算,在此地直接摘了李翠萱的香蕊。
强扭的瓜,不甜呢!
李中易微微一笑,当即大声朝窗外吩咐说:“来人,速去取来范相公所著之《后唐实录》。”
和范质这种大文士比起来,李中易顶多算是识字明义的半文盲而已,有些搞不懂的历史事迹,他肯定要翻书。
《后唐通录》,是范质为了躲避战乱,隐居民间的时候,呕心沥血编撰的一部史书,其中就包括他收集整理的《后唐实录》。
后唐明宗,长兴四年,范质考中了进士,被分发到史馆为官,所以,他所著的《后唐通录》可信度极高,李中易为了研究范质的思想,手头边特意留了一本。
很快,史书便被侍女送入室内,李中易揽住李翠萱的蛇腰,三下五除二的就翻到了《末帝本纪》这一卷。
“……时废帝镇凤翔,重吉为控鹤指挥使,与废帝女幼澄俱留京师。控鹤,亲兵也。及愍帝即位,不欲重吉掌亲兵,乃出重吉为亳州团练使,居幼澄于禁中,又徙废帝北京。废帝自疑,乃反。愍帝遣人杀重吉于宋州,幼澄亦死……”李中易一边翻史,一边故意念出声,就是想看看李翠萱的反应。
李翠萱的呼吸比平日里急促许多,不过,李中易一时也难以分辨清楚,这究竟是他大手乱摸的功劳,还是李翠萱怀念故国的哀伤?
“……重美曰:“国家多难,不能与民为主,而欲禁其避祸,可乎?”因纵民出。及晋兵将至,刘皇后积薪于地,将焚其宫室,重美曰:“新天子至,必不露坐,但佗日重劳民力,取怨身后耳!”后以为然……”李中易越念越慢,终于,在说到积薪**之时,他清晰的察觉到,陈翠萱重重的呼出一长气。
嗯哼,有门儿,李中易眨了眨眼,念书的速度明显加快。
李中易不是史官,对于一般的史料,他也就是粗略的翻一下而已。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他的注意力,主要放在了李从珂的家庭关系方面。巧合的是,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李中易当场找到了答案:及重美殉,世子嘉无所踪。
范质为首相治理国政,处理军务的水平,也就那个鸟样子,可以说是极其普通,可是,这并不影响他成为一名出众的史官。
不可不读史,却绝不能尽信史!
范质身为后唐的进士,为尊者讳,采用春秋笔法,掩饰某些宫廷丑闻,显然是人臣必有的基本素质。
按照范质的记录,这就意味着,后唐废帝的刘皇后,和次子李重美的关系,并不和睦。
“李翠萱?嗯,这实在是个好听的名儿,汝又何苦改姓呢?”李中易扔掉手里的史书,复述着当时他说过的话。
趁李翠萱不备,李中易突然张嘴,噙住她的小耳。
直到,李翠萱雪白晶莹的肌肤,红得烫手,李中易这才罢手,邪魅的一笑,说:“汝身为高贵的皇族血脉,不愿委屈自己,侍奉我这种低贱的暴发户?”这又是他当时曾经说过的经典名言。
李翠萱死死的捉住李中易探入裙底的那只魔爪,哀哀的求饶,“奴家迟早是您的人,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李中易听懂了,李翠萱已经默认是他李某人的女人了。换句话说,她知道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干脆认命了!
这就挺好的嘛,李中易微微一笑,凑到李翠萱的耳旁,小声说:“其实呢,你毋须担心洞房花烛之时的白绫不见血,为夫有的是办法。”
李翠萱羞得俏丽面庞,红中发紫,紫中带绿,芳心之中慌作一团,啐,死色鬼!
且不提李中易调*教祸国殃民的小妖精,远在开封的老李家中,也出了件大事。
折赛花正在房里逗着儿子兴哥儿以及闺女铃妞玩耍,李达和身边的婢女忽然跑来,说是老太公请她过去,有要事相商。
李达和性格豁达大度,他在家中向来不怎么管事,家中的一应事务,几乎都交给唐蜀衣去打理。
折赛花揣着满腹的疑问,快步去了正房那边,还没到门边,就见李家的家将们提刀拿棍,挽弓搭箭,将李达和所在的“馨园”,围得水泄不通。
负责把门的李三十七见折赛花来了,赶忙上前拜见行礼,“小的见过夫人。”
由于,李中易的正室柴玉娘尚未进门,折赛花又是平妻的身份,所以,老李家上上下下都按照李中易的吩咐,将折赛花唤作夫人。
折赛花疑惑的问李三十八:“家里出了何事?”以折赛花的见识,她自然明白,向来不理俗事的李达和,突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必是有大事。
李三十八苦笑一声,拱手解释说:“回夫人的话,小的也不知道出了何事。二郎君有好几天没回府了,今日个刚回来,就被老太公叫了去。”
嗯,折赛花虽然还不知道详情,心里却基本有了谱,她被叫来必定和丈夫的二弟李中昊有关。
李中昊这些年一直在国子监中读书,可惜的是,这家伙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唯独不会读书。
偏偏,李达和对李中昊的期望甚高,除了进士科外,不许他参加明经科的考试。
尤其有意思的是,随着李中易的功劳不断增多,李达和也跟着水涨船高,如今已经有了个五品的医官职衔在手。
按照大周的律例,五品以上官员,允许荫补一子,充任从九品下的诸卫羽林长上,或是中下等县的县尉。
可是,李达和虽然是郎中出身,却自诩为儒门信徒,平日里自律颇严,有了李中易靠自己的本事光耀门廷的珠玉在前,他绝不会允许李中昊靠着荫封做官。
问题是,李中昊根本就不是一块读书的好料。平日里,李中昊仗着李中易乃是当朝相公的威势,在国子监中呼朋唤友,斗鸡走狗,狎姬抖狠,玩得不亦乐乎。
好在李中昊对长兄李中易颇为畏惧,除了花钱如流水之外,倒也没有欺男霸女,吃霸王餐等恶行。
折赛花心里明白,丈夫李中易碍着老太公执意亲自管教李中昊的颜面,平日里也不好太插手约束她的这个小叔叔。
所谓长兄当父,其实有个前提,那就是李达和升了天后。
另外,随着李中易的地位和权势日隆,他也没太计较李中昊将来有所谓的大出息。
老李家的老人儿都知道一个事实,李中昊的亲娘曹氏,其实是被李中易设计赶出了老李家。
李中易虽然没有明言,冰雪聪明的折赛花,却能够猜到,正因为这一层巨大的隔阂,李家的兄弟俩关系非但不和睦,反而异常之紧张。
这么一来,李中易就更不好越厨代庖,替李达和管教不成气的李中昊。
折赛花看得很明白,只要李中昊不犯大错,李中易也懒得理会他的纨绔生活。
老李家有的是钱,李达和日常坐馆行医,再加上官俸,收入也颇为丰厚,供养李中昊的日常开销,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折赛花曾经听唐蜀衣说起过,李中昊经常从帐上借钱,没几天就花光了。
唐蜀衣虽然是掌握实权的管家娘子,论及正式的名分,不过是李家的小妾罢了。
李中昊却是李中易的亲弟弟,老李家的正经主子之一,唐蜀衣碍于尴尬的身份,为免挑拨兄弟阋墙的闲话,惹恼了老太公李达和,她屡屡从私房之中拿钱出来,替李中昊补贴亏空。
听了李三十八的简单介绍之后,折赛花大致有些明白,多半是李中昊在外面惹了不小的祸事。
“老太公就只唤了我来?”折赛花心中微微一动,就问李三十八。
李三十八拱手答道:“老太公吩咐过,除了您之外,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折赛花随即明白过来,在守旧的李达和心目中,唐蜀衣尽管非常能干,却毕竟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
当初,折赛花进门之后,李达和对她格外的看重,时常派人过来嘘寒问暖,担心她吃住不惯。
在这个时代,平妻的地位虽然不如正妻,但是,已经有资格代表老李家出头露面。反之,妾室却是永远都上不得正式台面的。
折赛花独自走到正房的西花厅门前,却发现,厅门口竟然没有奴婢们伺候着。她的心中不由一沉,出了什么样的大事,值得如此的兴师动众?
儿媳妇来见老太公,居然没人通报一声,这算是怎么回事嘛?
就在折赛花尴尬的站在门口处,进退维谷的时候,她急中生智,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是花娘子来了?进来吧!”室内传出李达和低沉的吩咐声,折赛花赶忙应道,“回老太公,是贱妾。”
李达和是一个非常重视尊卑规矩的老太公,折赛花虽是李中易娶的平妻,却也不敢自称为媳妇。
等李中易的正牌子老婆柴玉娘,嫁进李家之后,只有她才有资格在李达和的面前,自称媳妇。
折赛花快步走进厅内,迎面就见李达和手里提着一根粗木棍,正怒气冲冲的站在室内正中间。
在李达和的面前,赫然跪着袒露后背,背上血肉模糊的李中昊。
“花娘,你来得正好,可气死老夫了!”李达和说话间,提起粗木棍,恶狠狠的抽在李中昊的背上,把这小子揍得鬼哭狼嚎,惨不忍睹。
对于现场的所谓惨状,折赛花只当没看见一般,脸上没有丝毫的异样。
不同于一般的女子,折赛花那可是经常上战场,杀人如麻的巾帼女英雄。
区区小场面,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折赛花没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敢多嘴多舌的插话。
李达和也许是气急了,不顾李中昊的鬼哭乱叫,顺手又狠抽了好几棍子,这才喘着粗气,厉声喝道:“孽障,你还有脸回家?”
“来人,把这个畜生拖出去活埋,免得祸害咱们整个家族!”李达和也是气疯了,激怒攻心,竟然当着折赛花的面,就要大义灭亲。
折赛花如果没在场,她还有转寰的余地,也可以不管李家的家务事,只是,她就在现场,怎么可能坐视李家父子骨肉相残呢?
“老太公,您先消消火,贱妾估摸着,夫君他也快回来了。”折赛花明知道李达和正在气头上,也就没有直劝,而是借着李中易的名义,婉转的求情。
说句心里话,对于一直很不成气的李中昊,折赛花也颇是看不顺眼。她和李中昊之间,平日里也少有来往,几个月难得见上一面。
如果,折赛花当初要嫁的人是李中昊,她宁愿先宰了他,然后自杀,也不会嫁给这种怂货。
顶门立户的李中易,一直是李达和心目中的骄傲,他这辈子虽然已经没啥指望了,可是架不住他有个好儿子啊!
不满三十岁的政事堂相公,而且还是李达和的亲儿子,无论怎么贬损,都抹杀不掉,李中易是个奇迹般的存在!
光宗耀祖,门庭兴旺,这一直是李达和梦寐以求的理想!
真宰相的亲爹,这也一直是李达和,私下多喝几杯的最重要的理由!
“孽障,休想装死,还不赶紧把你干的好事,告诉你嫂嫂知晓?”李达和提起粗木棍,指着李中昊的鼻子,气到极处又狠抽了好几棍子,这才喘着粗气停了手。
李中昊一边惨叫不断,一边偷眼看了看折赛花,犹犹豫豫,不情愿的说出了他做下的丑事。
原来,李中昊最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那人名叫杨闯,是个读书人。
那杨闯也和李中昊一样,除了读书不行之外,吃喝嫖赌玩女人,样样精通。
另外,这杨闯出手也异常阔绰,经常请李中昊去烟花场合喝花酒。
这么一来二去,臭味相投的两个纨绔,很快打得火热,变成了莫逆之交。
一次偶然的机会,杨闯陪着李中昊闲逛的时候,遇见了一位极其美貌的小娘子。
杨闯见李中昊像是掉了魂一样,便怂恿他说:“跟上去,看看这位小娘子住在哪里?”
李中昊也是鬼迷了心窍,当真就和杨闯一起,缀着那位美貌的小娘子,进了一处窄巷。
自那以后,李中昊便惦记上了那位美貌的小娘子。那位杨闯老兄,竟是个消息灵通人士,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那位小娘子的完整资料。
据杨闯说,那位小娘子姓张,芳名春娘,跟随丈夫逃难到了开封。
天有测风云,那位张春娘的丈夫,得了急病,突然撒手人寰,就剩下小娘子孤独的苟活于世。
李中昊有心猎艳,杨闯刻意帮忙,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李中昊便得了手,成了张春娘的入幕之宾。
原本小日子过得挺美满,李中昊和那位张春娘,如胶似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谁料,今天早上原本不打算去找张春娘的李中昊,为了给小娘子一个惊喜,偷偷的爬墙进了门,却听见了一段令他魂飞魄散的内幕。
敢情,那位张春娘根本不是什么死了男人的小寡妇,而是从洛阳逃出来的豪门侍妾。
那个豪门不是别家,竟是先帝生父,今上的祖父,柴守礼。
李中昊虽然是个混蛋,却也知道厉害,他正想转身逃走,却被早有准备的人家,捉了个正着。
如果不是被押走的路上,遇见了王大虎和他手下的一班兄弟,蒙他们出手相救,李中昊此时此刻恐怕已经悲剧了!
折赛花听了完整的经过之后,不由倒吸了好几口凉气,难怪李达和出手这么狠,哼,还是打轻了!
柴守礼确实不是个好东西,并且当街杀过人,只不过地方官们碍于先帝的面子,睁一眼闭一眼,装糊涂罢了。
可是,柴家毕竟是皇族,柴荣虽然死了,可是小皇帝柴宗训却是人家柴守礼的亲孙儿。
折赛花不动声色思考着对策,无意中却发现,李中昊的眼珠子,转得极快,很不正常。
噫,折赛花心中微微一动,不对,李中昊多半没有说实话。
“二叔,贱妾有几句话想问问你,不知当讲不当讲?”折赛花死死的盯着李中昊的双眼,直到他心虚的把头一低,这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其中必定有诈。
李达和见李中昊一副不肯开口的样子,不由气得浑身直发抖,他提起大木棍,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狠抽,将李中昊揍得哭爹喊娘。
知子莫若父!
面对李中昊躲躲闪闪的闪烁其词,李达和哪里不明白呢,眼前的这个孽畜显然没说实话。
“孽畜,你再不说实话,老夫只当没你这个儿子,拖出去活埋了!”李达和的倔劲上头,那是出了名的九牛不回。
李中昊被逼迫无奈之下,只得说出了天大的隐秘,据他偷听墙角得知的消息,那位张春娘不仅是柴守礼的侍妾,也是后蜀派到大周的细作。
真相大白之后,李达和与折赛花全都惊呆了,整个厅内陷入到死寂之中。
原本,按照李达和的想法,既然李中昊错上了柴守礼逃妾的床,哪怕是被人暗中陷害,只要让折赛花出面,委托柴玉娘这个未过门的李家媳妇儿从中说和,倒也有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谁曾想,李中昊玩个女人,竟然和后蜀的细作有了瓜葛,这就成了灭门破家的大祸事。
李中易原本是蜀人,如今在大周当宰相,又手握重兵。如果,有心人传出李中易暗中勾结后蜀,图谋不轨,李中易简直是百口莫辩。
折赛花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她转念之间,已经转过了好几个念头。
最终,折赛花打消了,让李中昊抵死不承认的念头。
原因很简单,那个杨闯和张春娘,显然是仇家派来陷害李中昊的帮手。
即使李中昊不承认和张春娘有染,两人一起住了很久,李中昊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印记,应该早就被张春娘所掌握。
只要朝廷下令将李中昊抓了去,让他和张春娘当面对质,奸情必定败露。
幸好,李中昊的运气不错,半道上遇见了王大虎,把他救出了虎口,不然的话,直到祸事爆发出来了,整个老李家还依然被蒙在鼓里。
李中昊趴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半口,事到如今,他就算是再傻,也知道一个不好,就要丢掉小命。
人在庙堂,身不由己!没有事情不惹事,出了事情不怕事,这是李中易曾经对折赛花说过的话。
类似的话,折赛花也从祖父折从阮那里听见过,只不过,折从阮说得更加的凶狠:敢与为敌者,虽是芝兰,亦必锄之!
折从阮从小的言传身教,令折赛花受益匪浅,这就是出身于豪门的见识红利。
折赛花很快就想到了一个最佳的避祸方案,以李家如今的地位,李中易又统重兵在外作战,朝廷即使抓住了李中昊的把柄,想必也不敢立即发作。
此所谓投鼠忌器也!
只要,李家抢在朝廷发难之前,将李中昊送走,藏到西北去,然后对外宣称李中昊游山玩水的时候,被老虎或别的什么野兽吃了。
无论是郭怀主导的灵州,还是府州的杨家,都有李中昊的藏身之所,而且十分安全。
折赛花心里也明白,李达和找她来商议此事,明摆着是看重她出身西北名门大户,见多识广。
只是,李中易没在家中,她这个所谓的平妻,又怎敢在李达和的面前胡言乱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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