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眼从中间断裂,碎片在宇宙空间****,四天院伽椰子就如同破壳而出的怪物,肆意挥舞着触手。这样的变化并不让人感到惊讶,我也从未想过,月之眼可以彻底限制于四天院伽椰子,虽然这两个存在都拥有难以判明的东西,但是,从感觉上来说,在神秘的规格上,四天院伽椰子无疑更胜一筹。但是,即便是一部分破碎的模样,碎片化的月之眼也难以给人受到重创的印象,它的巨大,它的质量,它在之前所表现出来的神秘感,它那还在持续的变化,都让人相信,这远远不是结束。
正如我所看到的那样,两个哑铃状的端部各自转动,如同星球的自转,但又有所不同。从外部去观测月之眼,它的体积是有限的,而从我在其内部的体验来说,其内部的空间感要远远超过从外部观测时所能看到的整体体积。这样的东西在自转,仿佛是被四天院伽椰子的攻击所撼动,在依循惯性旋转,但是,渐渐的,越是凝视这种旋转,就越能感受到这样的自转运动中,滋生出越来越多的活性——确切来说,它从这一刻起,就像是从无机的死物,演变成了有机的活物,不,这样的描述或许还不够准确,它的状态已经超出了我所拥有的知识,在转化为语言后所能做出的描述,我只觉得,月之眼分裂成两部分后,就像是两个巨大的细胞,这令我在回忆它原本的样子时,也不由得觉得,当时的它更像是一个哑铃状的细胞。
只是不长的时间,对月之眼的感受,对其本质的判断,就已经不得不产生如此巨大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对我来说,无疑是充满了神秘的。
右江已经离开月之眼的内部,究竟是如何离开的,我并没有观测到过程,那就像是一帧帧的画面,上一帧时她还在其中,下一帧时她已经站在外边。离开了月之眼内部的她,既像是离开了自己王座,自己的领土的王者,又像是褪去了那一身充满了********的枷锁,而就个体本质而言,变得更加肆意而强大。
总而言之,在我的感觉中,之前在月之眼内部交战的右江,和此时站在月之眼外的右江,是两个有着巨大差异的个体,尽管,从外表特征上,完全看不出来这种变化到底出在什么地方。我想,大概就算是交手的时候,想要直接从她的能力上瞧出不同也是办不到的吧——因为,从一开始,她的神秘就已经远远超出了我所能观测的范围,迄今为止,我对上那样的神秘,不占据任何上风,也无法想象那就是对方的极限。
这样可怕的,坚硬的,怪异的右江,似乎已经不再将我列为优先击杀对象了。她更感兴趣的,是四天院伽椰子,应该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背对着我,站在四天院伽椰子面前吧。相比起四天院伽椰子此时那庞大的体积,仍旧是标准、精致而美丽的女性人形的右江无疑是娇小的,渺小的,甚至让人觉得没有任何可比性。然而,右江固有的那巨大的存在感,扭转了这种体积带来的感观上的差异。
她明明是如此的小,却又让人产生错觉,仿佛有什么巨大的,看不见的轮廓,从那人形之中钻出来,在宇宙背景中扩散,变成一团无法认知的东西,深深将体格巨大的触手怪般的四天院伽椰子包住了——这种包裹的感觉,是浓郁的,深厚的,就如同用好几层棉被裹住一个鸡蛋。
四天院伽椰子挥舞着触手,无论如何,她的形态都不能说是人类,但比较的对象是右江的话,毫无疑问会让人觉得,四天院伽椰子这个非人性的怪物才更像是人类。
就是这样的,体型和本质给人的感受都截然不同的两个怪物,相互对峙着,让人本能就不愿意掺和进它们之中。单单是那无形的压力,就会让人窒息,疯狂,陷入一种无知无觉的歇斯底里中。我迫于自己的计划,或许接下来会有所动作——我不确定——但是,就我个人的感性来说,连一点介于双方之间的意愿都没有,只想静静等到双方分出个胜负结果,如果可以的话,能够调头就走,连这个结果都不要去看,在双方产生进一步的动作之前就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是的,弥漫在真空中的“滋味”就是这么悄悄地触动了我的感受,催促着我赶紧离开,否则,就会卷入比之前还要可怕的事端当中。
两者的对峙时间有多长?在充满了压迫感的环境中,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毋宁说,哪怕想要注意也没有办法,就是有这样一种神秘的力量,让自己仿佛是从恍惚中惊醒,每一秒,都是从上一秒的恍惚中醒来。这是很没逻辑的说法,但是,用来描述感受就是这样。
超越了时间感和空间感,超越了一切用定位对象的种种感知,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右江和四天院伽椰子的位置已经发生变化,肉眼无法看到,连锁判定也无法观测到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怎样的过程,四天院伽椰子的诸多触手已经被切断,从主体分离后,起先是缓慢的,继而以无比迅猛快烈的速度向我这边掷来——我没有看错,这些触手断裂之后,****的方向是一致的,就是我这里。
我用速掠穿插于触手和触手之间,那些触手在掷来的时候,还富有活力地摆动着,不过,也仅仅是物理上的运动而已,不可能对速掠状态下的我带来半点伤害。在越过我的身后时,它们就“恰好”化作了灰烬,一如灰雾恶魔被击杀时那样。
做个旁观者也会被累及,这样的事情——嗯,也不算是出乎意料。只是,无论是哪一方主导了这种攻击,大致也不会超过一个上限。毕竟,正在交战的双方都不是什么软柿子。正因为双方的神秘规格都超出我所能判断的范围,所以,到底谁强谁弱,在战斗结果出来前,都只是一个十分模糊的概念。正如神秘专家之间的强弱比较,在胜负生死分出之前,任何赞美都只是一种感性的修饰而已。
强,不需要述说,只由结果证明。现在,两个对我而言,都是“强大无比”的怪物,正以同样的方式,去确定谁更强。
可怕,疯狂,无法理解,难以思考,这就是我在观测这个战场时,所感受到的一切。在那突如其来的每一个交错,在那宛如一瞬间的每一个变化,在那油然而生的种种怪异现象中,四天院伽椰子和右江锋芒对锋芒,宛如刀刃交错,擦出火花,又如明确的敌意和恶意化作实质的电流,纠缠在彼此的身上。在无法传递声音的真空中,却能感受到波动,虽然无法“聆听”,却可以“感受”。这层层的波动,有时会化作充满了破坏力的冲击波,向四面八方辐射,有时更像是打破了物质和意识的界限,将光怪陆离的,超乎想象的东西呈现出来,但是,正因为是从未想到过,会存在这样的事物现象,所以,直到它们消失了,也难以描述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四天院伽椰子的触手在一个时间段——我不清楚是多长,到底是一分钟还是一秒,但是,应该不是很长,双方的战斗是如此的激烈而迅速——全都被摧毁了,只剩下那混沌不明的黑色主体,就像是一团黑色的液体压缩在一个半固态的结构上。右江撕开被打得稀烂的纳粹的作战服,毫不介意暴露人形的胴体,不过,这并非是有没有羞耻心的问题,而单纯给人一种“不必要所以不要了”的感觉。
右江的身上也有好几道明显的伤口,这些伤口没有愈合,大概是四天院伽椰子的力量在阻止其愈合吧,即便如此,也不让人觉得,她是落在下风的那个。我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有麻烦的,大概仍旧是四天院伽椰子那一方吧。
如今的右江是如何使用“概念逆转”的,我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亲身体会了,甚至庆幸自己事先分析过异化右江和右江的异同,在交手之前就重新修正了自己的手牌和心理状态。我会毫不犹豫地说,在正面战斗的战果上,四天院伽椰子比我做得更好。证据很明显,她让异化右江受伤了,而我还没弄懂,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四天院伽椰子的主体已经不再是沙耶的肉块,而更趋近于六十亿人凝聚的黑水,沙耶的部分,大概是让这些黑色的流质变得如此粘稠的原因吧。除了颜色不对之外,更让我觉得像是“江”活跃的时候,好几次都出现过的,那种近似血液的血色液体。
事到如今,两者之间的相似也无法再带给我太多的愕然了,在末日幻境中,有许多东西的神秘性抵达了某个高度后,所呈现出来的表面状态都会具有某种程度的相似性,给人带来强烈的即视感,仿佛就是一源而生的东西。我视之为神秘的共性,或者说,是让整个末日幻境表现为这么一个仿佛幻想世界般,充斥着无端神秘的根源,放在科学的角度来说,那是必须要有一个确切的,确定的,完全的“大一统理论”才能解释的最终疑问。
右江面对黑水形态的四天院伽椰子,第一次停止冲击,但是她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目前的战斗结果,并不是我想要的,四天院伽椰子被伤害也好,在反击中伤害了右江也好,也都不是我期待的。这两个怪物都具备某种意义上的“持久性”和“不死性”,一方迅速杀死另一方的可能性不是不存在,但是,仅仅靠这种对“躯壳”的破坏,是绝对无法达成的。我觉得,它们也应该认知到这一点了,不,应该说,它们早就应该清楚,然后,进一步在刚才的战斗中确认了。
它们之前的战斗的确光怪陆离,什么情况似乎都发生了,但却在旁观者的我看来,只是一种“不亲身体会就无法理解,但实际体会后,却肯定不是什么太难应付的情况”。是的,哪怕是感受到恐惧、疯狂、不可理喻、无法理解,作为旁观者的我也仍旧在直觉上,有一种自己可以应付这种程度的战斗的感觉。在我的预想中,倘若双方要分出胜负,就应该是以一种无法直接观测到,并让直觉产生强烈的负面感的方式。
之前的战斗,要说怪异,当然很怪异,要说神秘,也是高规格的神秘性,但是,还不够。不够强烈,不够凶猛,还不够怪诞,还不够乖戾,恶意和撕咬的力度都太轻了,这样的力度,可是连“肉块”都无法嚼碎,更别谈什么连皮带骨地吃下去。
黑水形态的四天院伽椰子分出一条川流,在黑暗幽深的宇宙背景中延展。这些黑水流经的地方,周遭的虚空似乎变成了土壤——仍旧是看不到东西的真空,但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填充其中——在这片透明的土壤上,一朵朵白花茁壮成长,盛开,伴随着蜿蜒的河流,以曲折的角度包围了右江,以螺旋的方式以右江为中心收束。
右江的身形开始模糊,但是,迅速又变回原地,下一刻,她抬起手,凝视着上面的伤口。原本这些伤口虽然没有愈合,但却没有恶化的迹象,但此时此刻,血液从这些伤口中涌出,源源不绝,越涌越快,就像是决堤了一样,泼洒在周遭的白花上。明明是怪物,却会以人形的姿态留出类人的血,而这些血浇灌在白花上,立刻让白花彻底染上了血色,这些血色仿佛浸入透明的土壤,进入白花那不可见的根系,迅速传染到更远处的其它白花身上,让它们也渐渐变成了血色的花朵。
这一下,原理为何,当然也是我所不了解的。但是,右江应该是没能用上概念逆反的力量,所以才会受伤,毫无疑问是有效果的,但却仍旧不被右江放在眼中。不,是放在了眼中,但却是以一种更加恶意的,嘲讽的方式——右江咧开嘴角,那是愉悦而狰狞的面容。
一直被搁在旁边的,自转着,犹如细胞分裂般的月之眼,陡然凹陷下去,就像是一个人在吸气时,肚子瘪了下去。月之眼的变化更加严重,更加剧烈,也更加充满了活力,它凹陷得仿佛变成了新月,紧接着,仿佛被扎了一阵的气球,就这么炸裂了。我似乎听到了噗的一声,然后是啪的一声,紧接着,是哗然的声响,月之眼的内部仿佛藏匿着看不见的大量不明存在,如同流质一样,从那破裂之处涌出。
我看不到,听不见,但却在感受中,有一个错觉或幻觉般的轮廓,那个巨大的轮廓,就是从月之眼中流出之物,以超乎寻常的体积吞没了黑水源头的四天院伽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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