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殿外门廊轻响。
“?”完颜宛柔合上杯盖,缓缓放下手中茶盏。心道:都已是这个时辰,怎地还会有人拜访?且,这殿外的内侍怎地都不晓得通报?莫不是趁着夜色偷懒睡着了不成?
递给一旁站立的婢女们一个眼神,她抬起一只手。
“是。”一婢女小跑而来,躬身拖住她的手,将她轻轻扶起身来。
另一婢女小跑而去。到前殿查看,来人是谁。
完颜宛柔借着婢女的搀扶,扶着她那有些隆起的肚子,往卧榻缓缓移去。
有孕在身已是几月。近些日子,她的孕象愈发明显起来。平日里起居行动已是开始不甚灵便,需得婢女们帮衬着。
“吱呀。”婢女推开殿门,探出脑袋张望起来。
皎洁的月色下,一男子端着热气腾腾的砂锅站立在寒风中。虽是身着薄棉服,男子却是未披披风,此刻正冻得瑟瑟发抖。
“!!!”婢女双眼瞪大,呆若木鸡。“大皇子”三个字生生地卡在她的喉咙里,连行礼都是忘了去。
“嘘嘘嘘。。。莫要呼喊。”站的许是久了些,安巴的大牙已是开始打颤。
他忙上前制止道:“皇子妃有孕在身,你们平素里多些走动,少些通传。莫要惊扰了她。”
殿外内侍均躬身称“是”。
婢女闻言,也小鸡啄米似的忙点头。她忙转身,引着安巴进了殿。
“怎么,还是不见通传?”
完颜宛柔坐于卧榻之上,已是心生怒意。
“奴婢再去看看。”身边的婢女见主子已然是不高兴了,就想着再出去看看,到底是谁来了。
“不必。”完颜宛柔倚了倚,将身子靠在榻上。她说:“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不该来的,躲也躲不过。”
“柔儿。”外殿响起一声轻唤,来人笑意盈盈。
“他?”不得不说,完颜宛柔着实吃了一惊。她直起身子坐了起来,小声嘀咕道:“这么晚了,他来做甚么呢。。。”
“柔儿。”来人已是走了进来,笑道:“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
完颜宛柔先是注意到安巴身上单薄的衣服,进而看见他冻得通红的一双手,还有那手中闹着白气的砂锅。
“大皇子?!”屋内婢女们哪曾想是安巴来了,均为做好迎接准备,惊慌得忙跪地行礼。
“皇子殿下千岁!”
“哎呀,都起来!”安巴有些不悦,说:“皇子妃有孕在身。你们不要大呼小叫,惊了皇孙可要是如何是好!”
“是。”婢女们小声回说。
“呵,”完颜宛柔冷笑,问说:“是谁告诉大皇子殿下,宛柔怀的是皇孙?倘若他日宛柔诞下的并非是皇孙,而是皇孙女。大皇子殿下可是要向宛柔兴师问罪了?!”
“不不不,”安巴两步上前,把宝贝一般端着的砂锅放在榻上的矮案上。搓着手取暖,他讨好道:“柔儿误解我了。无论柔儿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我大金最最尊贵的皇孙。”
“呵。”完颜宛柔依旧是冷笑。撇开头,她愿再多看安巴一眼。
“大晚上的,来我这偏僻之地做甚么?我如此这般模样,怕是伺候不得大皇子殿下了。”
完颜宛如句句藏针,直听得殿内婢女们心惊肉跳。生怕稍有差池,殃及池鱼。
“柔儿,”安巴也不生气。面上笑容不减,他回说:“我今日方从前线回来。听闻太医说你这些时日害喜害得紧,特地让御膳房做了你喜爱的鱼锅。快趁热尝尝罢。”
安巴掀开砂锅的锅盖,一阵香气四溢开来。鲜香甘醇,正是鱼肉独有的香气。用勺子搅了搅锅内的肉糜,安巴挑了几块鱼腹的嫩肉,盛在碗里。又撇了撇油,盛了些清汤。
完颜宛柔暗暗咽了咽。她多日害喜,腹中早是有些饥饿。奈何吃什么吐什么,她也只好尽可能少吃些。鱼锅是她平素里爱吃的食物,此时尤显得可口起来。
“皇子殿下。”一婢女上前,欲接过安巴手中的碗。
“不必了。”安巴笑了笑,说:“我多日未见皇子妃,想她想得紧呢。今晚这里我伺候着,你们都退下吧。”
“是。”婢女闻言,忙收回手。躬身施礼,与一众人等退了去。
“吃罢。”安巴将一碗鱼肉汤递给宛柔,又嘱咐说:“小心些,莫要烫了。”
略作犹豫。宛柔还是从他手中接过了鱼肉汤,默默喝了起来。
安巴静静地看着。脸上虽然因着连日奔波带着些倦容,却仍是笑意不减。
“咚咚咚。”殿外门廊响起一连串急切地叩击声。
“?”完颜宛柔停下动作,把鱼肉汤捧在手中。心里泛起嘀咕,这么晚,又是谁来了呢?
“我去看看。”安巴撂下一句话,起身就要往外走。
“诶!”宛柔突然出声制止他。
“怎么?”安巴停住脚,回身看宛柔。
出声之后,宛柔已是心中暗悔。垂下眼,手中那碗鱼汤仍是冒着热腾腾的白气。
她轻叹一声,说:“多添件衣物罢。”
安巴愣了下,转而笑说:“好。我这就添一件。”
大殿外,十二脸上的疤痕在月色的冷辉衬托下,显得格外的丑陋而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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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容大人。”
一内侍从潭柘寺的大门走了出来,躬身道:“王妃近些时日身体抱恙,不便会客。大人,请回罢。”
言罢抬手,做送客状。
慕容晓气得青筋暴跳,小声呵斥道:“本相此次前来,就是为王妃送些补品以做进补之用!你这小小内侍百般阻拦,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指了指他手中拎着一罐东西,慕容晓继续道:“这可是从东洋运来的雪蛤,入锅后两个时辰内必须服下。否则错过了进补的时辰,药效将会大减!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挠本相,若是误了时辰可是担待的起?!”
“幕容大人,可不敢这么说啊。”内侍一脸愧疚神色,连连摆手。他回说:“大人,可别难为小的啊。小的就是个传话的,怎么敢阻拦丞相大人呢?!不见大人,确确实实是王妃的旨意。小的只是负责传话的,哪儿敢欺骗大人呢?雪蛤的事,小的可是一字不落地禀告了王妃呢。可王妃说她不喜肉食,又说佛门之地严禁食肉云云。小的劝了许久,王妃仍是坚持。小的也是别无他法。”
“哼!量你也不敢!”慕容晓甩袖,梗直了脖子。
“呵呵,”内侍见他脸色稍有缓和,上前指着那罐东西,说:“不如丞相将雪蛤交给小的,小的先把东西拿进去。王妃若是知道了东西已进了寺,也许就松口了呢?”
慕容晓脸色大变,赶忙把罐子抱在怀中,生怕被人抢了一样。
“不必了!雪蛤虽是难寻,可王妃的意愿更是要我等尊崇!本相下次再来!”
慕容晓话都没说完,抱着罐子转身就走。
内侍被他突然晾在原地,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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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七奋笔疾书。写得越多,他心里越是快活。
“大功告成!”几页长的信笺,他一气呵成。
放下手中狼毫,老七细细地读了读那信笺。字里行间中的相思之情,尽然袒露。
满意地点点头。老七将信笺小心翼翼地装入折好,又用蜡封住了封口。
“来人。”
“王爷。”一内侍走上前来。
“快马加鞭,送给九郡主。”
“是。”内侍颔首,接了那信笺。
“等等。”
老七想了想,又抽出一张信纸,写道:“切记提防北域王。此人多疑,尤善猜忌。断不可提前暴露我方目的,断送此等绝佳战机。”
老七冷笑,说:“这封,八百里加急,送给前线的蔡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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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柏长青,莺燕笑语。
天京郊外。一座不知名的矮山上,落着一处新坟。
坟前放着果盘与酒壶。香火缭绕。
永宁一身黑袍,立于坟前不远处。
“师傅,可是喜欢此地?”
周遭静默,无人回答。只有鸟鸣间或响起,空谷传音。
“呵呵呵,”永宁抬起手,掩嘴轻笑,说:“想来师傅是未必喜欢。师傅穷尽一生大好时光,都耗费在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中。又怎会喜欢此等安详的休憩之所呢?只不过此地,永宁倒是颇为喜欢。此地有山有水,有鸟有兽。超脱凡世,返璞归真。师傅生为人杰,已是与天地人尽相斗;死后,便舍了那鬼雄之名,又是何妨?此地与洪荒万物近相临,不失为一处安睡之妙地。永宁愿师傅于此,不受打扰,永世沉眠。”
言罢,永宁笑着离去。
微风阵阵,小草青青。
坟前墓碑上镌刻着六个字,乃是:神算子,鲁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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