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赵然说起田地,宁德寿解释道:“以前的确是耕地,但如今和夏军隔河对峙,离岸五里之内,不许有人烟,以防对面有机可趁。过去沿岸有几个村寨,都被大军拆除了。”
赵然问:“老宁,说句实话,耕地荒置,我心中十分痛惜啊。红原可耕之地总计也才五万多亩,你这里就废弃了一小半,我身为白马院方丈,无法眼睁睁看着而无动于衷。”
宁德寿沉默片刻,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赵然道:“需要禁河五里么?老宁,这五里地,刚刚好将可以耕种的田地包了进去,五里之外,水源缺乏,耕作艰难啊,那就已经不属于耕地了,顶多算是牧场。”
见宁德寿望着河段沉吟不语,知道对方正在权衡,于是趁热打铁:“禁河三里行不行?实在不行,三里半呢?哪怕四里、甚至四里半呢?这片土地我看过了,如果是禁河四里半,那多出来的半里耕地大概能得五百亩,给我一里耕地的话,能得两千五百亩,一里半,能得四千亩,两里,能得六千亩!老宁,红原剩下的耕地,一半在你这里,一半在切瓦河谷,安曲那头只有几百亩而已。你这里都是好地啊,只要给我匀出六千亩耕地,我就可以养活三千人!”
宁德寿叹道:“这不是一里地、两里地的问题。为何当初禁河五里,正是要将这五里耕地都纳入禁河区,如此一来,沿岸十里都可以保证无人下河。”
赵然点头:“老宁,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这边迁来流民后,咱们约定两条。其一,沿着河岸,每隔一里地,我给你建一个三丈高的哨楼,由屯田农户进驻哨楼,至少能帮你省了每日巡河的奔波之苦。”
宁德寿当即喜道:“这是我一直想做的,奈何军资匮乏,要间数十个哨楼,实在无力承担。这一片都没有大树,为建军营,都已经将左近的树木伐光了”
赵然道:“无妨,我大君山中有的是树,运送木材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其二呢?”
“其二,让出来的耕地,第一年免田赋,第二年收一斗半,第三年后,每年收三斗。无论收获多少,白马院每亩地每年供应守御所一斗军粮。这些军粮,在我白马院不入账,算作减赋额,由你老宁自行分配!什么时候守御所裁撤了,什么时候才算结束,你老宁若是在守御所在此屯驻十年,咱们就分上十年,绝不给你打马虎眼!”
宁德寿眼皮一跳:“当真?”
“还能有假?”
“奈何军令方丈也知道,很多事情,我是担不起的,还要上面点头”
这事要走正常流程,不知要耽搁多少时候,甚至可能在上报的过程中,就被层层手续给搁置了敢于担责的人毕竟不多,于是赵然道:“名义上算是你军中征募的农户!你军中若有将士家眷愿来的,同样授田,有在本地成家的,一并如此!一边耕田一边替你警戒河道,此为耕战一体,名曰农耕兵团。”
宁德寿深吸一口气,在河道上来走动,反复张望,终于下定了决心。
“赵方丈,若是白马院能做到你答允的这两个条件,我可以同意,禁河三里,让出二里地给白马院。”
“那就这么说定了!”
得了六千亩耕地,赵然非常高兴,有这些耕地周转,他的流民迁徙大业算是可以正式启动了。
谈笑着,赵然问起自己从兴庆府买来的汉民:“我这一走两个多月,他们在军营中怎么安置的?走,去看看?”
宁德寿将赵然带到安置这些汉民的地方,此处距军营约莫一里多地,单独立了十多个帐篷,用土堆搭了矮矮一圈围墙,围墙刚刚及腰,正好防止了羊群和牛群逃逸。
这两个多月来,六十三名被赎的汉民就在此处生活将养,赵然过来时一个个望过去,这些人的脸上已经恢复了神采,身子也比原先壮实多了。
这里是一片草场,如今已然入冬,但营地中堆放着整整齐齐的干草垛子,赵然从西夏买来的牛羊都在土墙支撑的围栏中挤在一处取暖,被照顾得十分周到。
宁德寿感慨道:“这些人不愧是在西夏放牧了十年的老手,我营中的许多牛羊都交给他们照看,养得极好。”
赵然致谢:“这两个多月,消耗了军中不少粮秣吧?多谢老宁了。”
宁德寿摆了摆手:“六十多张嘴而已,些许粮食,我营中还挤得出来。这些人,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能不能就让他们在这里定居?这处草场还是十分丰美的,养个几千牛羊不在话下,也可为我大军供应牛羊肉和奶乳,嗯,还有皮子、筋骨。”
赵然同意了:“行,那就照此办理,头我让典造院过来,给他们登记入籍。”
当晚的犒军大宴上,赵然再次和裴中泽坐到了一起,两人相互说了说分别两个多月的事情。裴中泽对赵然在白马院的治政不是很感兴趣,赵然简略提了提,便几句话带过,他倒是对裴中泽正在捣鼓的那些战阵法器很感兴趣。
裴中泽主要介绍的,是军中对战所用到的一些大型法器,比如符箓弩炮,这种弩炮打中一发,就能将佛门沙弥境修士直接送上西天,哪怕是比丘境,也得重伤,威力当真惊人,只不过一发出去就需要两张三阶聚灵符,差不多一百多两银子,实在是太过昂贵。
还有一种五行灵盾,充满聚灵符后,可以张开成为高五丈、宽十丈的巨大五行盾墙,可以抵挡罗汉境顶峰修士的全力攻击。
除此之外,裴中泽还掌管不少四阶、五阶的符箓,比如他们二人之前曾经偶然得到过的五宵神雷符,这都是战阵上的大杀器。
赵然本打算看一看效果,但知道了其中的耗费之后,便无奈作罢了。看一眼就是几百两银子,以他的豪富也是看不起的。
由此,赵然也对总观的财富征收有了进一步的理解,这天下,不要怪道门征税,不大量聚财,能顶得住战阵上的征伐用度么?
从红原守御所来,赵然向二师兄余致川发了个飞符:“师兄,再过几日便是除夕,你们还来过年么?”
不久,余致川复:“暂不了,老师让你多看顾着些,莫让孙真人他们受了委屈。”
一帮不负责任的师徒啊,说到底,就是在福建玩美了,当初那股子建设家园的心气也泄了,不想来劳动呗。
赵然想了想,趁着距正旦还有两天,正好忙里抽闲,于是赶了大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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