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主任查完房,领着一群年青医生出去了。许岩把他们送出了门口,然后赶紧把房门给掩上了他实在不敢耽搁了,因为不知道宫雪婷什么时候回来,万一再来几个护士来检查体温什么的,自己就没机会了。
许岩走近观察宫雪婷的父亲,看得很清楚,宫雪婷父亲脸上的黑气,已经显得更深也更浓重了。不知是否是许岩的错觉,他觉得,那黑色的气息之中,带着一股极重的戾气,仿佛鬼魅一般地缠绕着宫父,对方脸上深陷的皱纹全部挤到了一起,整个面部变得很扭曲,很狰狞的感觉。
许岩想到医生的话:“快的话,也就今晚了。”是的,自己也没时间犹豫了,错过现在这时机,那就真的没机会了。
许岩下了决心,他快步走到病人床前,伸手捏开了病人的嘴,给他放了一颗驱魔辟邪丹进去,然后又用杯子给他嘴里倒了半杯水,帮助病人吞咽这样做的时候,许岩心情异常的紧张,心脏噗通急跳,他时而看看病床上的宫父,时而又看看床头的心跳仪器,唯恐看到那微弱的跳跃突然变成了一条直线。
但恰就在这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女声:“许岩,你在干什么?”
许岩手一抖,手中的水杯“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粉∟,w★ww.碎。他惊骇地转过身来,却看到,病房的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宫雪婷的室友陈瑶雨和那个可恶的赵天宇都站在门边,两个人严肃地望着自己。
赵天宇快步走上来,看了下许岩手上的东西,但因为丹药已经喂进去了,他什么也没看出来。他厉声问:“许岩,你刚才对病人干了什么?”
“我……看着病人好像好渴的样子,我喂他喝水……”
赵天宇走近来,看了下病人一阵,他厉声说:“你是瞎胡闹,病人都这样了,哪里还喝得进水去!要给病人喂水,这种事,你该问过医生,让医生来操作。宫先生已经很危险了,你老是这样乱来,万一搞出什么事……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陈瑶雨也走上来,望望许岩,又望望宫雪婷的父亲,眼神中有些疑惑。她走在前头,比赵天宇早进来几秒钟,许岩喂东西的情景,她也看到了一些。从背后来看,她也隐约看到了一些,许岩的动作,好像不止是喂水。就在那一晃间,她好像看到许岩把什么东西放在宫雪婷父亲的口里了。
她走上前,看了许岩一阵,突然说:“你方才喂病人的,怕不止是水而已吧?”
许岩心中一震,但这个时候,他已经没了退路,只能硬撑着说:“就是喝一口水而已!没别的东西了!”
“我刚才看到你手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就是那个水杯,你们突然进来,我吓了一跳,杯子摔烂了!”
这时,赵天宇插口道:“瑶雨同学,我们叫医生过来看下吧。许岩这样乱来,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许岩乱来什么了?”众人闻声望去,却是宫雪婷本人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口。看到病房里的气氛很紧张,她奇怪地望着众人:“师兄,瑶雨,你们也来了。你们这是……干什么呢?许岩做错什么了?”
陈瑶雨看看许岩,不出声。倒是那位赵天宇师兄显得十分兴奋,他兴冲冲地告诉宫雪婷,刚走,她离开的时候,许岩不知给病人喂了什么东西进去,现在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坏后果不。
宫雪婷诧异地望着许岩,许岩硬着头皮说:“雪婷,你别听他乱说,我就是给你爸喝了一口水。”
赵天宇嚷道:“雪婷,你不要听他抵赖!瑶雨同学亲眼看到的,说许岩拿着什么东西喂给你爸……他要是不认,我们请医生过来检查下!不然出了什么后果,那时就麻烦了。”
这时候,仿佛是为赵天宇的话做解释一般,一声痛苦的**声从床上传出来。众人闻声纷纷望去,只见宫雪婷父亲的身躯在激烈地扭动着,他身上的被子已经被掀开了,额头已经满是汗珠,他的脸上和手臂上青筋暴起,如同缠绕在身上的蚯蚓,脚“砰砰砰”地踢打着床板,那动作和声音都十分吓人,
“啊!”众人都是吓了一跳,宫雪婷第一个扑上去,手足无措地按住自己的父亲,她显得十分惊慌,喊道:“爸,爸爸!你怎么了?爸爸,你醒一下啊!”
但病人并没有醒来,反而用更大的嗓音呼喝着,在他喉中发出了低沉的呜咽和**声,像是野兽在咆哮一般,他的面目整个地扭曲起来,眼睛凸出,显得十分恐怖!
“爸爸……”宫雪婷顿时慌乱起来,她使劲按住父亲的手,但她势单力薄,根本按不下。,病人在床上翻滚着,踢打着,动作十分剧烈。
“许岩,你干的好事,宫先生要是有什么好歹,”赵天宇声色俱严:“我们等下一定报警的!”
看着宫雪婷父亲这么大的反应,许岩被吓得不敢出声,心里却是已把朱佑香那捣蛋的师兄给骂得狗血淋头,心下后悔得要死早知道,自己就不该多事了!
这时候,在众人之中,陈瑶雨还算是比较冷静的,她叫道:“都这时候了,你们还扯那些废话干什么?快叫医生来啊!赵天宇,你去喊医生!”
在这慌乱的时刻,一个镇定的人往往就成为所有人的支柱。听到陈瑶雨的指挥,赵天宇不假思索地服从了,他匆匆跑出病房去寻找医生,却没想到,为什么这时候被支开的人是他。
赵天宇出去了,陈瑶雨这才转向许岩,她急切地说:“许岩,我都看到了!你快说,你到底给病人吃了什么?快说出来,等下我们跟医生说,这样才有办法挽救!”
但许岩却是心知肚明,医院其实早就对病人放弃了希望,这个时候,他当然不会松口,咬死了就是一句话:“就是喂他喝了一口水,其他的再也没别的了!”
对于徐彦的顽冥不化,陈瑶雨显得生气,她咬着银牙说:“许岩,你这样任性,到时候有什么后果,你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但这时,宫雪婷突然嚷了一声:“啊,瑶雨,许岩,你们看!”
许岩和陈瑶雨都是闻声望了过去,却见在方才的挣扎中,宫雪婷父亲身上的被子已经掀翻了,他光着上身躺在床上。但这时,众人都看得清楚,宫雪婷父亲的胸腹部间出现一团微微发亮的白色光团,随着起伏的胸口很闪烁着,那团光亮并不耀眼,却是呈现很清晰的乳白色,光亮很柔和,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宫雪婷颤声道:“我爸爸,爸爸,他身上在发光?!”
众人屏住了呼吸,凝神看着宫雪婷父亲身上的异状。宫雪婷父亲胸腹间的白色亮光缓缓散开,向身躯的各处扩散开来。而散布在他身上、脸部和颈部的那些黑气,仿佛白雪遇到了日头一般,刚一接触这些光亮,马上就消融、消失了。
尤其是宫雪婷父亲的脸上和额上的黑气,大家都能清晰地看到,那些黑气在以目光可及的速度迅速变淡、去色,最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晶莹的粉色红光。这时候,病人已经不再挣扎和扭打了,也不再叫喊了,他安静地躺着,显得十分平静。病人脸上的肤色先是变白,然后又变得红润而透亮,显得红光满面的样子,气息平稳。
这一切变化,不过发生在短短的二三十秒钟之内。在众人凝神屏气地观察中,病人的嘴唇忽然颤抖了下,宫雪婷急忙凑上去听着。
“水……水……我要喝水……”
宫雪婷父亲低声道,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宫雪婷听到喊话,急忙倒水递过去,递到了父亲的嘴边,她正待想喂父亲喝水呢,但病人却是自己抬起了手,接过了杯子,身子自己坐了起来,咕咚咕咚地大口喝着水。
大家都被病人这忽然而来的变化惊住了,皆是傻傻地看着宫父喝水。
“呼!”转眼工夫,一整杯水被病人喝光了,他这才满足的叹了口气,睁开了眼睛。此时,他似乎才注意到自己所处的环境,他惊疑地望望周围的众人,最后把注意力停留下自己女儿身上,他才松了口气。他好像一个刚刚睡迷糊的人醒来那样,睡眼惺忪地问道:“小婷,我这是在哪啊?”
见自己的父亲转危为安,宫雪婷喜极而泣,一把扑在父亲的怀中,她带着哭音说道:“爸爸,你昨天在工地上突然昏倒了,大家把你送到医院来,医生还说你快不行了!爸,你可把我吓死了爸爸,你没事了吧?你还有哪不舒服吗?”
听了宫雪婷的话,楚父却一脸茫然,似乎并不记得这一天多的事情。望着病床周围的众人,他有点不敢置信问:“这里……是医院?不会吧,我明明记得,我是在工地上干活的……日头太大,我擦了一把汗……怎么一转眼,我就到医院里了?!
糟糕,工地上的活还没忙完呢,王老板要骂人的!雪婷,你快拿我衣服来,我要赶回工地去……”说着,宫雪婷的父亲已经一屁股坐了起来。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床头站的许岩和陈瑶雨,看到二人用古怪的眼神盯住他,宫父愣了下,问女儿:“这两位是……”
宫雪婷介绍道:“这位是许岩同学,这是我的室友陈瑶雨同学,他们都是来看望你的爸爸,你先不要动,躺床上等下!等医生过来了再说啦,你可觉得有哪不舒服吗?”
宫雪婷的父亲很热情,冲许岩和陈瑶雨伸出手来握:“呵呵,你们好,两位都是小婷的同学吧?我这丫头不懂事,在学校要麻烦大家多照顾了啊。你看看,我又没什么事,要劳烦你们特意跑来一趟,这真是不好意思啊!没事的哎呀,真不好意思,这丫头不知道把我的衣服放哪去了,我这样光着膀子,对不起,太失礼了小婷,快拿我衣裳来,你让我这样怎么见你同学啊!你太不像话了!”
一边说着,宫父急忙用被子盖住了自己赤露的上身,四处张望着,寻找着自己衣裳。
这时候,陈瑶雨已经陷入了呆滞状态,她望着宫雪婷的父亲,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亲眼看着一个濒临死亡的重病人突然变得生龙活虎起来,这种震撼非经亲眼目睹无法感受。
倒是许岩有点心理准备,他小心翼翼地说到:“叔叔,你好!我是雪婷的同学,我叫许岩这个,您感觉怎么样?身上有哪不舒服吗?”
宫父亲哈哈一笑,笑声洪亮,中气十足:“没事,没事!许岩同学,麻烦你白跑一趟了。我家这傻丫头啊,就爱大惊小怪的,她准是让医院给骗了!”
说着,他在床边找到了一身病号服,随便往身上一套,一个翻身就下了床,他在地上原跳了两下,跺了跺脚,宫雪婷父亲满意地点点头:“睡了这一觉,感觉还真是不错!感觉像是年青了二十岁似的,让我现在立即跑十公里都没问题啊!”
“爹,你病刚好,不要乱动!医生说了,你这个器官衰竭症是很厉害的……”
“傻丫头,你准是被医院骗了!”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宫父亲立即趴下身来,当场做了几个俯卧撑,动作标准而有力,他一边做一边说:“丫头,我跟你说啊,现在的医院,那可不是象以前那会了。现在的医院,没病骗你有病,小病又骗你是大病,不就是想骗钱吗?呵呵,你看爹爹,精神多好,哪有什么问题?”
门口传来了一声威严的喝问:“是谁在乱说话,我们医院怎么会骗钱呢?”
随着说话声,赵天宇和郑主任还有几个医生从门口进来。郑主任一边走着一边很严肃地说:“药医不死病,自古如此!病人不行了,我理解你们家属的心情;但你们家属也不能蛮不讲理,不负责任地乱说话,说什么骗钱这是绝症来着,全世界谁治得好?
还有,你怎么在病房里做起俯卧撑来了?你们这些家属也真是,有人喂病人吃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有人跑到病房里做俯卧撑,你看病人都这样子了咦?!咦!你们把病人搬哪去了?去哪里了?”
郑主任连续咦了几声,倒是他手下有个医生认出来了:“郑主任,这个做俯卧撑的,好像就是那病人……宫建国……”
“不可能!”郑主任第一反应就是立即否认:“这怎么可能!病人宫建国连呼吸和心跳都维持不住了,怎么可能起来?还做俯卧撑,这怎么可能……可能……你……这种事……”
他瞪着眼看着宫雪婷父亲,声音越来越小,惊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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