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并不像之前那老太跟端木月所说的那样简单。被扒了精光吊房檐上示众的两人是这条街上的泼皮无懒，也不知是得罪了谁，竟然被人这么收拾。街上混的都讲究个脸面，这下这二人是再也无脸在这条街上讨生活了。
而从街上看热闹的百姓口中，莫凡也听出倒霉的这两人只是两个小流氓。正所谓行有行规，在流氓这一行里，也是讲究规矩的。首先就是流氓打架不能挡，挨了打不能喊疼，比如被人用木棍打了脑袋，不能叫疼，要是能跟没事人一样反问打人的说你怎么不使劲，那这人在流氓这个行业也算得上是个人物字号。越狠越不嫌狠，讲究的就是什么也不在乎。
不是什么人都能做流氓。真正的流氓，必须要得到流氓这个行业的认可，也就是老流氓的认可。在一个人想要当流氓开始，他并不能马上上街对人说自己是流氓，而是在家门口来回的走，行业内部管这个行为叫做开逛，日后要是与同行碰上了，每个人要盘道，你什么时候开逛，我什么时候开逛，开逛早的就是师兄。至于具体怎么开逛，那就是逛街走路，但与平常人走路，流氓走路要一步三晃，歪着脑袋，斜着眼睛，看着怎么欠打怎么来。
等到开逛了一段时间，遇到路过的流氓了，被骂一顿，然后接着练，等到练得差不多了，才能参加流氓的组织。
随着时代的发展，流氓组织的称谓也是与时俱进的，不过本质相同，就是那么一回事。租一间民房做据点，平时没事的时候就窝在据点里，一有打架或者什么事情就抄家伙出去。每一个流氓组织都有一个军师，平时不参与打架斗殴，只负责出主意以及有人在外面捡到或者抢到什么东西了以后负责给大家分。
流氓也分三六九等，大流氓等于绅士，这类流氓好打交道，因为这种档次的流氓所接触的人物都是上流社会的人，比如银行家、企业家之类，他必须要有这些人坐一起谈论时事的资格。而像小流氓那种欺负平头老百姓的事情，这类大流氓说不出口。总不能那些银行家、企业家在谈论又赚了多少钱的时候他说自己带人把路边哪家小摊给砸了吧。
最难惹的就是小流氓，吃顿饭不给钱，拿你东西不付账，就这类小流氓最不好惹。而这回被人扒光吊房檐示众的两个人，就是这种小流氓。一个是头目，一个是军师。他两人究竟招惹了谁莫凡还不清楚，不过听附近看热闹的人说，似乎跟一个名叫花蝴蝶的人有关。
端木月不知道花蝴蝶其人，但莫凡却是早有耳闻。这花蝴蝶是个采花贼，每回作案总喜欢在受害人的身上画上一只蝴蝶，故此得名。而且更让莫凡印象深刻的是，这采花贼的对象竟然是男性，从来就没听说有哪个女性遭了花蝴蝶的毒手。
不过这两年花蝴蝶已经在帝都销声匿迹，大多数都以为这人已经流窜去了别处，没想到这次竟然又在京城犯案。
流氓与采花贼似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这次众人对受害人并没有多少同情之心，有不少往日受过受害人欺负的人更是暗地里幸灾乐祸。
“喂，这花蝴蝶是什么人？”端木月扯了扯莫凡的衣角问道。
“我哪知道，我又不认识。”
“可我看你的样子似乎早就听说过这个花蝴蝶。”端木月不相信的说道。
“……这花蝴蝶是个采花贼，前两年在帝都做过一起大案，把当朝丞相苏威的六子变成了阉人，这事两年前帝都基本上是无人不知，你不会不知道吧？”莫凡翻了白眼，对端木月说道。
“我又不八卦，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那你现在问我做什么？”
“好奇嘛，你既然知道，就跟我详细说说。”
“还是算了吧，万一叫那个花蝴蝶知道……你知道什么是采花贼吗？”莫凡忽然问端木月道。
“我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什么是采花贼。”端木月有些不满的答道。
“那我怎么看你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莫凡好奇的问道。
“嘁，那个花蝴蝶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难道还能找我麻烦？我端木家的守卫可不是吃素的。”
“两年前，苏家老六估计也是跟你一样的想法。端木月，不要小瞧任何人，有道是只有千日捉贼，没有千日防贼的，人总有放松警惕的时候，你能确保你就不会露出破绽？”
“……我是问你花蝴蝶的事情，又没问你别的，你少转移话题。”端木月皱眉看着莫凡说道。
莫凡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心里骂道：“这个臭娘们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不识好歹。”
“喂，翻什么白眼啊？我在问你事情呢。”端木月不耐烦的催促道。
“……要说起这花蝴蝶，那也是一个神出鬼没的人物，官府通缉了好几年，竟然一点音讯都没有，而且此人下手的对象多是王公大臣家的纨绔子弟，对平民百姓却是秋毫无犯，我也不知道他是觉得平民百姓没有油水还是他就是一个节操的人，反正在平民百姓的眼里，这人的口碑还不错。”
“他不是贼吗？怎么会口碑还不错？”端木月不解的问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等有机会遇到我帮你问问哈。”
端木月也听出了莫凡语气中的敷衍，不由不满的横了莫凡一眼，拦住路过的一个官差问道：“喂，这位大哥，能跟我说说有关花蝴蝶的事情吗？”
被拦住的官差有些诧异的看着端木月，一旁的莫凡不等官差开口，已经伸手捂住端木月的嘴，一脸歉意的对官差说道：“这位大哥莫要介意，我这妹子她这里不太灵光。”
看到莫凡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官差理解的点点头，又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看端木月，绕开继续去忙自己的事情。端木月气得抓住莫凡捂住自己的嘴就是一口，疼得莫凡直咧嘴。把手从端木月的口中抢出来连连甩手骂道：“喂，你这疯婆娘有病啊？”
“你才有病！你们全家都有病！”端木月瞪着莫凡叫道。
“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妹子这里有毛病，一心急就咬人，有小孩的人家注意了啊。”莫凡冲着因为端木月的叫声而望过来的人们拱了拱手，一脸歉意的提醒道。
端木月快被气疯了，刚要发飙，就被莫凡扯着离开人群，拐进了小巷。不等端木月发飙，莫凡已经开口说道：“我的姑奶奶哎，你能不能不要那么二。你想知道花蝴蝶的事情随便拦个路人问问就是了，干嘛要去拦官差啊？”
“官差知道的不是更多一点吗？”端木月不解的问道。
“……可官差要是怀疑你跟花蝴蝶有关呢？”
“他为什么要怀疑我？我是端木月，端木家的下一任家主……”
“闭嘴！还下一任的家主？我看你爹把你保护的太好了，扔到外面就是个傻丫头，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莫凡一脸鄙视的说道。
“你敢说我爹？！”端木月闻言大怒，但凡是孝顺的子女，最听不得的就是旁人说自己的父母坏话。
莫凡自知失言，可他却没有更改的念头，闻言说道：“你爹做得不对，还不许旁人说啊？”
“不许！”端木月瞪着莫凡又准备动手。莫凡连忙伸手将端木月的双手抵在墙上，整个人也靠过来不给端木月拿脚踹自己的机会。端木月精通星纹术，但这肉搏能力却惨不忍睹，被人近身就玩完。被莫凡制住以后，咬牙切齿的瞪着莫凡刚要呵斥莫凡，忽然就听有人小声议论道：“哎呀，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够大胆的，当街就要那什么……”
“是啊，只恨咱们生的早，没有赶上好时候。”另一人有些后悔的说道。
此时莫凡与端木月的姿势的确有些不雅，听到有人议论，端木月的脸顿时红了，一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而莫凡的脸皮早就锻炼出来，听到有人说风凉话，不由扭头喝道：“看什么看？没见到小两口亲热呀！”
本来小巷口还有几个人在瞧这边热闹，听到莫凡出声呵斥，不由纷纷缩头离开。莫凡见状撇撇嘴，一拉端木月的手说道：“走，换个地方。”
“啊？……去，去哪？”还没有缓过来的端木月闻言傻乎乎的问道。
“放心，不是找地方继续占你便宜，你不是对花蝴蝶感兴趣吗？我带你去可以探听帝都消息的地方走走。”说到这，莫凡忽然站住上下打量了端木月一番。端木月见状不安的问道：“你，你看什么呢？”
“你有没有普通点的衣服？我们是去探听消息，不是去引人注意的。”
“啊？……这已经是我最普通的衣服了。”
莫凡：“……”
人比人得死，端木月口中最普通的衣服，卖了也够莫凡跟他师父一年的伙食。不过莫凡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人与人的生活环境不同，价值观同样也不同，非要要求别人跟自己一样，那就有些强人所难。
“走，带你去换身衣服。”莫凡拉着端木月的手往小巷的另一头走，端木月任由莫凡牵着自己的手，竟然没有挣扎。
莫凡要带端木月去的地方三教九流混杂，打扮的太出众，极容易变成别人眼中的肥羊。莫凡虽然不担心会吃亏，却也不想招惹麻烦。更何况想要探听消息，要是引人注目的话，什么消息也探听不到。
人靠衣装这话并不完全正确，关键还是要看这人是否底子好，否则就算是穿上了龙袍，那也不像是皇帝。端木月面容清秀，换上男装做小厮打扮那也是个面容清秀的小厮，惹人怜爱。不过只要把脸色弄黑一点，也就不那么出众。可脸色好弄，身材却难弄，看着端木月高耸的双胸，莫凡直皱眉头。
“你，你看什么呢？”端木月害羞的双手抱胸质问道。
“你有办法把你那里变小点吗？”
“呸！”
“……我是说真的，你这么出去，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瞧出你是女扮男装。”莫凡无奈的解释道。
“……你折腾了半天，就是想要让我女扮男装？那你怎么不早说？”端木月眉头一皱，有些不满的问莫凡道。
莫凡闻言一愣，反问道：“你以前扮过男装？”
“那是当然。走吧，要女扮男装，在这里还缺一些东西。”端木月说着就往街上走，莫凡连忙拉住端木月道：“等会，把衣服换了再出去。”
“嘁，真麻烦。”端木月嘴上这么说着，还是依言照莫凡所说的那样做，当然换衣服的时候莫凡被端木月无情的赶了出来。
不一会，端木月换回原来的衣服，手里捧着一堆衣服走了出来，对莫凡说道：“走吧。”
“喂，你什么时候扮过男装？”莫凡跟着端木月走了一段路后忍不住问道。
“我可不叫喂。”
“……你不是也总是喊我喂吗？”
“我能喊，你不能喊。”
“什么道理？那你说我该喊你什么？”莫凡被端木月的蛮不讲理气得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问道。
“自己想去？”端木月轻哼一声，迈步走在前头。跟在后面的莫凡心中暗骂：“我想，我想你个大头鬼。”
随着端木月回到住处，莫凡被留在了门外，莫凡也没不识好歹的非要进屋看端木月化妆，独自一人站在门外等候。无聊的左右看时，莫凡的脸色忽然一变，动作迅速的推门进屋。端木月正在换衣服，一见莫凡突然进来，心里一惊，张嘴就要尖叫，莫凡刚锁好门，一见端木月的样子连忙解释道：“别喊，外面来人了。”
“什么人？转过去！不许往这边看。”端木月先是好奇的一问，随即低声对莫凡喝道。
莫凡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转身背对端木月，随后答道：“唐柔。”
“她？她怎么又来了？”
“我哪知道？早知道当初就不去见她了。”莫凡有些后悔的说道。
“……要不，你就陪她做两个实验？”
“……你没注意到那个唐柔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待实验小白鼠吗？我才不干呢。”莫凡没好气的拒绝道。
唐柔是个很有恒心的女人，在昨天没有找到莫凡以后，就开始发动自己所认识的人开始打听莫凡的情况。因为端木月的关系，有不少人都知道了莫凡这号人，也正是因为如此，只是一夜的工夫，唐柔就对莫凡有了初步的了解。
莫家老九，但是这个身份并不能阻止唐柔想要拿莫凡做实验对象的念头。不死心的唐柔打算继续守株待兔，端木月的这处房子只是唐柔的一个蹲点。唐柔也只是过来瞅瞅，并不打算贸然闯入。可即便如此，唐柔守在出口处，莫凡跟端木月想要离开就有些麻烦了。
“我有办法。”端木月忽然对莫凡说道。
“什么办法？……你的眼神有些不善呐。”莫凡看了看端木月后说道。
“男扮女装。”端木月慢悠悠的说出了自己办法。
“不行不行，我不会打扮。”莫凡一听立刻摇头拒绝道。
“我会呀，你放心，我会把你往好看里打扮的。”端木月不怀好意的笑道。
莫凡：“……”
……
为了远离唐柔这个危险，莫凡最后也只能接受了端木月的提议，女扮男装。而端木月的确很有化妆的天赋，没有一会的工夫，一个由端木月亲手打造的“美人儿”就新鲜出炉。端木月上下端详了一下，动作轻佻的勾起莫凡的下巴说道：“还真是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小妖精。”
莫凡闻言额头冒出黑线，问道：“这话是跟谁学的？”
“书里看到的。”端木月笑嘻嘻的答道。
“……以后少看那些杂七杂八的闲书。”
“哦。”端木月应了一声，开始给莫凡寻找合适的衣服。
让莫凡给女人脱衣服莫凡可以无师自通，但穿女人的衣服，对莫凡来讲却是头一回。男子与女子的衣服方式是截然不同的，端木月见莫凡拿着自己的衣服干瞪眼，只能亲自出手帮忙。
“我警告你啊，不许穿着我的衣服想些有的没的事情。”端木月一边替莫凡束紧腰带一边警告莫凡道。
“什么有的没的？你这小脑瓜子里能不能不要总是有那些龌蹉的念头。”莫凡闻言不满的说道。
对于莫凡的倒打一耙，端木月没有反驳，只是双手一使劲，勒得莫凡差点喘上气来。
“哇~你要谋杀亲……嗯咳。”
“亲什么？”
“……没什么。”莫凡随口敷衍了一句，四下看了看，伸手拿起放在桌案果盘里的两个苹果，塞在自己的胸前，伸手拍了拍，说道：“大功告成。”
端木月额头冒出黑线，无语看着莫凡方才的举动，过了好一会才无奈的摇了摇头，对莫凡说道：“走吧，现在就算我们站在唐姐姐面前，她也不会认出我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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