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什么生灵,一旦成群结队的出都会让人心惊不已。无论是万马奔腾的大军,又或是遮天蔽日的蝗虫,甚至于漫山遍野的蚂蚁。只果数量足够,就足以让旁观者胆寒。
比如现在的周羊儿,当看清把自己抬起来的两个小家伙时,还觉得甚是好玩。那是两个黄符纸剪成的小人,剪的极为粗糙,有一个小人两腿相交的地方剪子下手重了,结果一条腿剪断了半边,只有半边与身子连遮。那破了的纸角被风一吹发出“悉悉唆唆”的声音。
两个小纸人,一人一边,正奋力的抬着自己的脚往前走。“扑通”一声,可怜的周大神君,只顾看脚下两个小人,却忘了小人抬的脚是自己的,结果身子往后一倒,四仰八叉的摔在了地上。刚一倒地,便又有两个黄纸人冲了过来,一人一边揪住他的耳朵往上提。
耳朵上的巨痛让周大神君勃然大怒,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将四个纸人抓在手里,用力撕了几次,那纸也不知被施了什么法术,居然撕他不动。心中正暗自惊讶,其中一个符人举起那纸片胳膊,在周羊儿的手背上重重一拉,顿时血流如注。周羊儿疼的一抖手,四个纸人飘入空……。
那四个黄纸小人一落到地下,周羊儿就再也找不到那纸人的踪迹了。因为周羊儿周围的地上,站满了黄纸剪成的小人。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真的数不清了。
“符兵!”一边的猫儿大声叫道。“是余哑姑的符兵!咱们……快……逃!”它初时高声对着周羊大喊,等回头时,“快……逃”二字却变的极为含混。四面八方的地面,黄纸做的小人密密麻麻将一人二兽围在了中央。地面上就象是铺了一层厚厚的黄地毯。
无数的黄纸符兵向中心奔跑,不少符兵嫌奔跑太慢,便不停的向前跳跃,远远看去,就象是一层又一层的波涛向他们滚滚而来。
“咩……羊大”怒气冲天的巨羊终于发威了,不停的释放着紫色的闪电,不过那闪电打在纸人身上,最多将其打个筋斗,在地上趴不了多久,便又站了起来。继续向前发起冲锋。
周羊儿拼命的将身上的的纸人拍落,只是那些小人极多,拍落一个又爬上两个。让他手舞足蹈忙个不停……突然眼前一黑,不知何时,纸人们开始手拉手重叠着包围过来,最终在他们三个头顶合拢到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纸球。周羊儿、羊大、猫月儿,尽数被包裹在了那大纸球之中。
“蓬”的一声,一只胳膊从纸球里伸了出来,纸球被周羊儿从里向外捅了个窟窿。可惜还未等他伸出另一只手,无数符兵又冲了上来,在纸球外面又套了一层,没等外面这一层套好,纸人们又开始包裹第三层。
第四层……第五层……第七层,纸人们不停的忙碌着,纸球已经被套上了第七层外壳。在大山羊奋力捅破第三层后,无论是羊大还是周羊儿都已无力再捅破一层了。至于猫儿,只能被无视了。
见里面三个不再挣扎。纸人也不再包裹纸球,许多小纸人又来到那纸球的下面,将纸球托着向前方走去。纸球里三个一阵东倒西歪。
周羊儿只觉得一阵腾云驾雾,紧接着四周便是一片漆黑,刚才在纸球里还有一些光亮,而现在已经真正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依然漆黑一片,周羊儿静心聆听,除了羊大的怪叫和猫儿的喘息,四周一片寂静。正心焦无奈之时。眼前突然明亮起来,已经可以看清四周的纸人了。
一阵悉唆的响声之后,眼前一亮,周羊儿终于看见了周围的事物,入眼的是一座黄澄澄的大殿,仔细观瞧,原来是一座黄铜铸成的大殿。
当看清殿上巨大的铜铸神像和下面盘膝而座的三个女子之后,周羊儿心中一阵泄气。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三个女子正是余哑姑师徒,此时端坐在那青年书生的铜像脚下。
却见赵胖子口中的“梁州第一美女”呲着一口大黄牙冲他一笑,张口说道:“好个顽皮小子,男儿汉大丈夫,居然说话不算数?”
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羊大,又瞧了瞧躲在自己身后的猫月儿,周羊儿嘿嘿一笑道:“凭什么要算数?我又没收你钱,更何况收了钱说了不算的也不少,比如哑姑庙的庙祝,嘿嘿,我只是有样学样罢。”说到这复又仔细打量了这座铜铸大殿一回。笑道:“这钱倒也没白花!”
余哑姑闻言问言一呆,扭头看向身后二女,刘李二女也是一片茫然。闭目片刻,复又睁眼笑道:“是被你放火烧死的那个么?”她本生的一双大小眼,此时一笑,小的那个便成了一条**,离的远的看起来倒象是天生独眼一般。
也不理一脸惊讶的周羊儿,却见余哑姑接着笑道:“我本修的是神仙,又不是神道,用不着那香火功德。哑姑庙和我本就无甚关系,至于那庙祝收的钱,也被他们自己私下分了。说话算与不算,却真怨不得我。”以她的性格,换个人绝不会如此解释,实在是眼前这少年关系重大,所以不怨和他闹的太僵。
虽然不相信这少年就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不愿去天台秘境。还是耐着性子的向这少年解释了一遍。复又举目看着眼前的周羊儿。
明知道这老道姑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但少年却依然觉得心口不舒服。抬手伸入怀中摸了摸自己的胸前,手指却碰到了一件事物。突然想起当初猫婆婆所言,当下复又说道:“那我师父呢?你为何要害他?”说罢,从怀中掏出那人偶,掷向面前的丑陋道姑。
周羊儿此时发现,好象自己内心深处极不愿前往天台秘境,隐隐觉得只要入了那秘境。自己将被卷入一件极大的……漩涡对,就是漩涡。自己若真搅和进去,只怕再难脱身。
所以此时不停与余哑姑东拉西扯,就是不提去那秘境之事。让对面的余哑姑心头一阵无奈,刘、李二女早已怒火中烧,只是被余哑姑阻止。天台秘境与其它仙府大为不同,除非这小子自愿,否则想要拿到那事物着实有些困难。
仔细看了看手上的人偶,余哑姑惊讶的问道:“咦?你老师呢?”
“真的是你!”周羊儿见她一看人偶,就问起老道的下落,看来那猫婆婆所言是真,这人偶真是这老道姑动的手脚,心中大怒。恨恨的说道:“我家老师又怎么得罪你了?”
看的出来,这少年分明就是在拖延。压了压心中的怒火却听余哑姑突然笑道:“听说过梁州八大怪么,城隍老爷住城外,”对面的少年扬了扬眉毛。似乎很不耐烦。
却听余哑姑接着说道:“其实梁州城的城隍爷也是住在城里的。”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接着说道:“二十年前,出了一段公案,这梁州城外两户农家因一头牛的归属起了争执,皆言这牛是自家的。乡老不能辩两家真伪,便让他们两家人去城隍庙起一个誓,并言城内城隍爷十分灵验,若有人说谎,必应誓言。”
周羊儿不知她为何说起了故事,只得静静听着。却听余哑姑接着说道:“那两户农家中那家姓王的,并非那牛的主人,只是起了贪心,想贪那牛才与邻家起了争执,此时骑虎难下,便提前去城隍庙祈祷,只要让邻家主人应了誓言,便以一头活猪祭祀城隍老爷。”听到这里,周羊儿一皱眉,心中隐隐已猜到了后面的结局。
却见老道姑冷冷一笑,接着说道:“第二日,二人一早便去城隍庙起誓,那邻家主人起誓如果自己说的是谎话,让自己出门便把腿摔断,结果二人起誓完毕,那邻家主人刚出庙门,便把腿摔断了。”
“师父,后来呢?”一旁的白衣少女李玉媛听的入神,忍不住问道。
看了旁边也伸长脖子等着听下文的周羊儿一眼,余哑姑接着又言:“那邻家主人不想自己会当场应誓,当真是有口难言,羞辱难当。乡老当即让那王姓农户将牛牵了去。”
似笑非笑的看了周羊儿一眼,余哑姑继续说着故事:“那王姓农户第二日便赶了一头活猪进城祭祀城隍老爷。他行至半路,有些累了,便在道边休息,却听那猪作人言:‘我便因为昧了别人钱财,如今变猪还账,你这蠢货居然还敢这么干,不怕来世入畜牲道么?’’
一旁的周羊儿越听越新鲜,忍不住打断道:“猪说人话?”余哑姑看了他一眼,却继续笑道:“那王姓农户一连听那猪说了三遍,心中不由大骇。便疾奔入城,将此事告知府,那知府安抚了这农户,并命其将牛还给人家。到了大年初一,知府亲自前往城隍庙中,对那城隍言道,‘某自上任以来,城隍庙祭祀从未断绝,却不想城隍老爷贪嘴如斯,这等昧心之事也干的出来,某必上表天帝,让汝粉身碎骨。’,”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脸上表情极为复杂,最终又叹道:“那知府大人骂完,便怒气冲冲的回去写奏章去了,奏章还未写好,第二日那城隍庙内城隍爷的神像便不见了踪,后被一农人在城外二十里的农田内找到,诸人都说这城隍自知丢人,所以逃了。次日将神像请回,不料第二日那神像又跑回了原地。原来这城隍爷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些没脸了。”
见周羊儿正听的入神,余哑姑冲他一笑。接着道:“如此数次,那知府料想众人所言不差,这城隍自知丢人,不好意思在城内呆了。便命人在城外修了这座城隍庙,只是这庙内的神像,自这庙修起之时,便是背朝外面,谁都扳不过来。而且这庙无论修的多结实,不出三月就会烂。周羊儿,猜猜看,这城隍爷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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