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盛全神贯注,用心倾听,知道那百世寨离此东南二十余里,位于壁山、海峰之间,约有两千兵马,所用兵器多为长矛、大刀,木弓,器具粗陋,但民风彪悍残忍,浑不惧死。
空悟遁道:“皇上,此等夷族,实则颇好打交道,如能为我所用....”
赵盛道:“军师不必多言,朕心意已决,无可更改。”声音斩钉截铁,毋庸置疑。
空悟遁坳不过他,退回众人之中,赵盛冷笑一声,心想:“我要亲自出征,他便假意劝说两下,并不阻止,自是望我战死沙场了?”他既对空悟遁有了疑心,只觉他一举一动皆甚是险恶。
他既然发下话来,令出如山,当即点了三千军士,整备军需,厉兵秣马,又道:“苍鹰哥哥、周瀚海将军、张览将军可随我前往。”
三人欣然领命,整装待发,雪冰寒急道:“苍鹰哥哥,我...与你同去。”
苍鹰说道:“老子这是去打仗,不是寻常江湖的比武较劲儿,你一道姑跟去,瞧见那一场大杀,岂不会吓得跑去当尼姑?”
雪冰寒怒道:“贫道若不跟去,你们这群蠢蛋准会乱打一气,闹得事倍功半。你小子被夷女捉去,非得被生吞活剥不可。”
苍鹰见她甚是固执,神态间似有隐忧,虽仍在调笑,但与以往调皮模样截然不同,他心生忧虑,这才答应下来,如此一来,香儿自也要跟着,苍鹰无奈,唯有服软,心想:“别人打仗,与妻女挥泪而别,吟诗作对,好不悲凉。老子要出征,这俩小娘却阴魂不散,老周、老张定要笑歪了嘴。”
周瀚海准备妥当,正要上马。不禁往塔楼上望了一眼,却见一俏丽脸蛋在窗前守候,朝他深情凝眸,眼中思绪繁复,令他一时忘却万物。心绪缠绵。
正在呆呆出神,苍鹰骑马过来,见他发痴,笑道:“老周?老周?你快流口水啦!”
周瀚海吃了一惊,忙一擦嘴,哪里有半点唾沫?怏怏说道:“苍老弟莫要玩笑,我哪里有那般丢丑?”
苍鹰见他神情忸怩,知他在想女人,不由得心痒难搔,追问道:“老周。还不快去和你老相好抱抱亲亲?否则日思夜想,还打什么仗?”
周瀚海身子一震,摇手道:“我哪有什么相好?这半年来....”
苍鹰笑道:“你没有相好,便是单相思了?如此倒也有趣,我便来猜上一猜,若猜出那姑娘是谁,老子也不罚你钱,反去替你提亲做媒,让你小子成家立业,从此好安分些。”
周瀚海知此人脸皮极厚。哼了一声,更不搭理,苍鹰不依不饶,跟着他又唠叨许久。方才作罢。
赵盛这支兵马,远不及蒙军好战,军纪也大大不如,拖拉半天功夫才诸事齐备,开出城去,众将士见皇上亲自督军。无不热血涌动,士气欢欣,路上精神抖擞,奋勇争先,步子迈得甚是雄壮,赵盛瞧在眼里,自也欢喜。
周瀚海乃是主将,本就对赵盛感激,由于德儿之事,又加倍愧疚,令五十甲士拥着赵盛,不顾其余,只誓死护卫,那凤神寨瑶民熟知地形,穿山履险,约莫三个时辰之后,已到了百世寨之外,那四个凤神寨民眼神满是仇恨,咬牙切齿,远远指着百世寨厉声臭骂。
苍鹰飞身上树,将城寨情形看得清楚,回来向赵盛一说,赵盛听他说山寨一圈木墙高耸,上头有弓兵巡视,心想:“如若强攻,损伤必重,早知如此,就带小地牛与石牛前来,一通猛冲,不费一兵一卒,便能攻破木墙。”遂召集苍鹰等人入营,商议破敌之计。
雪冰寒道:“敌人尚不知咱们到来,虽有防备,却也不严,贫道有上中下三策,皆可破城而入。”
赵盛问道:“道长果然机智非凡,不知是哪三条计策?”
雪冰寒道:“素闻瑶族勇猛粗野,自高自大,乏谋轻断,咱们可假扮汉人强盗,趁其族人外出,下手绑了,送入书信,嘲弄一番,寨民必然大怒,倾力出来追赶,咱们可迎头痛击,先取一胜,将其击溃,再攻入城去,虽难免稍有损伤,但远胜过强攻之举,此乃下策。”
赵盛深以为然,问道:“那中策呢?”
雪冰寒道:“中策么,那可有些欺负人了。我料定瑶民中定无高手,贫道与苍鹰哥哥,张览大哥潜入城中,四处放火,破坏城防,敞开寨门,即便不成,也必能全身而退。这叫以彼之强,攻敌之弱,虽胜之不武,但却简单明了。”
赵盛大喜,说道:“有苍鹰哥哥、张览将军出马即可,道长虽然了得,却也不用去了,那上策呢?”
雪冰寒道:“上策嘛,瑶族人最敬重英雄好汉,咱们派苍鹰哥哥、张览将军入内,施展神奇武艺,震慑寨民,再替他们排忧解难,寨民中必有分化,如此自乱阵脚,不战自败,咱们毫无损伤,便能取胜。”
赵盛笑着摇头道:“道长,咱们既然受人之托,此战决不能善罢甘休,如此示好,凤神寨必有不满。咱们还是用中策杀入寨中,遇上反抗之人,格杀勿论。”
雪冰寒眼现不安,似怕极了战场厮杀,但也答应下来,周瀚海道:“皇上,末将也愿与苍鹰兄弟、张览将军一同前往。”
苍鹰道:“老周,你随咱们一走,待会儿无人领军冲杀啦。难道要皇上率军破墙不成?”
赵盛眼神雀跃,说道:“这又有何不可?周将军轻功卓绝,有他相助,此去把握更大。你们三人前往,打开城门,大军立时接应。”
雪冰寒道:“不,大哥,我要随你前往。”
赵盛、周瀚海等人均想:“这道姑对苍鹰一往情深,竟连片刻都不想分离么?”雪冰寒仍化了丑妆,旁人不知底细,都道她怕苍鹰出事,再无人愿与她亲近,这才如此痴缠。
苍鹰见她固执异常,与以往大不相同,突然摸她额头,柔声问道:“冰寒,你可是哪儿不舒服?”
雪冰寒用力摇头道:“我...我只想好好瞧瞧你,与你靠近一些。我总觉得....”
苍鹰皱眉问道:“总觉得什么?”
雪冰寒惨然一笑,说道:“我也说不上来,我总觉得若不跟着你,我....我便什么都不在乎了。”
她陡然真情流露,苍鹰见众人盯着,当真如芒在背,不愿多谈,握了握她的手,说道:“那也全随你。皇上,就由我与道长、张览兄弟入内行事,你们小心藏好,一见开门,立时攻来,若是来的晚了,咱们抢先将敌人杀光,那大伙儿可就全白跑一趟。”
众人大笑起来,说道:“那岂不是更好?”
雪冰寒见苍鹰答允,精神抖擞,立时着手安排,绘制地图,告知赵盛率军藏于何处,行军次序,如何应对急难之事。赵盛听得叹为观止,心想:“这道姑年纪与我一般大,但谋略手段,如同总军师亲至指挥一般,果然是天赋奇才。”但见她容貌丑陋,又是女子,未免不怎么信服。
如此等到深夜,苍鹰、雪冰寒、张览藏身树上,见城寨墙上亮起火光,有十多人在墙上来回夜巡,但颇有些心不在焉。苍鹰心想:“这城寨并无出奇之处,不知冰寒为何怕成这幅模样?”
张览见近处一士兵松懈疏懒,竟闭目养神,低声道:“时机来了!”飞下树来,轻轻一跃,长剑在木墙上稍稍借力,已站上墙头,霎时两剑,将两人无声杀死。苍鹰暗暗喝彩,与雪冰寒冲了出去,双足一点,翻墙而过,本想回身去拉雪冰寒,却见她再空中稍稍一转,轻如飞雪,已来到他身边,落地之时,竟无半点声响。
苍鹰喜道:“雪丫头,你轻功大进,已到了这般地步了?”
雪冰寒眨了眨眼,眼中竟有泪光,苍鹰见她脸颊微微颤抖,似有极大的心事。苍鹰又欲相问,却听雪冰寒身形一闪,瞬间将两人放倒,她使炼化挪移的功夫,点人穴道,却不杀人。
苍鹰蓦然心想:“她年幼时杀起鞑子来毫不手软,可自从我俩重逢之后,她再未动手杀过一人。”望着她脸上神情,似痛苦,似纠结,似焦急,似忍耐,这神情对苍鹰而言,当真熟悉不过。
那像极了张君宝受良心煎熬时的模样。
苍鹰转眼明白过来:“她并非身有病痛,而是修为剧增,心生冷漠,却又不敢迈出那一步。她对我实有深情,难以割舍,生怕武功一强,这深情便会减弱消退,不复存在。她要跟着我,不过是望梅止渴,苦苦守护那一丝思念,以防蜕变骤生,抛却俗念,‘什么都不在乎了’。”
雪冰寒天赋超卓,不比张君宝逊色,但张君宝也是在三十三岁之后,方才渐渐变化,与世隔绝。她如今不过二十一岁年纪,即便心智如神,内力也不甚强,照理绝不至于有此苦恼,可苍鹰也曾经历此事,如何能不感同身受?
隔绝人性,斩断俗缘,入门之后,方能长生不死,镇守天地。但在那之后呢?渐渐找回自我,在凡心与神心之间来回反复,永世痛苦,直至最终着魔,直至偏离天道,堕化、沉沦。
苍鹰心想:“我当年也是在她的年纪发的疯,但她功夫却远不及我,为何会如此?为何会这么早?”
他摸出怀中雪冰寒的玉佩,触碰之下,只觉它在发热,在跳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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