堀悌吉所言不虚,科尔很快就赶到现场,一边和两边头面人物寒暄,一边履行裁判职能,对这家伙在这么敏感的时期还硬插一脚,石原莞尔就有种气不顺的感觉,但科尔很快云淡风轻来了一句:“每次贵国政局变换时,我好像都在场哇……”这种大有深意的用语顿时让石原莞尔语塞。
换好剑道服的多田骏和高须四郎在陆海军双方士兵的呐喊助威声中上了比武台,虽均是六旬之人,但两人依然保持着硬朗的身板,拿起竹刀后威风凛凛。
“多田君,请!”
“高须君,请!”
两人互相鞠躬后便开始较量,台下众人一片叫好,作为陆军士官学校和海军兵学校的必修课,剑道是每个军人都必须学习的内容,能看到长官特别是大将当众切磋剑道可是稀罕事。两人虽上了年纪,比试起来依然一丝不苟,这一点石原莞尔就比较差,他年轻时身体瘦弱,别看比多田骏小好几岁,如果现在上台的是他,只有被狂削的份。
不过高须四郎虽然比多田骏小2岁,但毕竟海陆有别,陆军底子打得厚、条件又艰苦,无论体力还是技术多田骏都比他强一些,十几个回合后,他刀法散乱、力气不济,主动认输。
赢了比赛的多田骏得意洋洋绕场一周,享受满场恭祝,感觉仿佛又回到青春年少的陆士时代,后方观战众将连连叫好,谓他先声夺人,只有石原莞尔还在苦苦思考海军的真实用意。
随着科尔报出:“海军代表团下一个挑战者,海军中将草鹿龙之介。”后,石原派干将河边虎四郎中将忽然叫起来:“不好,上当了。”
“怎么回事?”
“草鹿龙之介你认识么?”
石原莞尔仔细想了想:“认识,不熟。”
“这家伙是一刀正伝无刀流剑术第4代宗家,很早前我和他切磋过一次,剑道造诣深不可测,反正我走不过4招。”
“啊?”众人大吃一惊。
就这样一眨眼的功夫,草鹿龙之介出手了,很多人都还没看清楚,他已用快如闪电的一刀让多田骏含笑认输。
若松只一陆军中将、加藤正泰少将、井上浩二大佐先后登台挑战,均在草鹿龙之介的一刀流剑道前下败下阵来。海军的助威声越来越大,陆军官兵却不免垂头丧气。
石原莞尔不禁皱眉,虽然输赢无伤大雅,可如果陆军中枢被上门挑战的海军击败,今后颜面将荡然无存。多田骏也急坏了,大将、中将、少将打不过海军中将都情有可原。大佐都输了面子忒挂不住——井上大佐足足比草鹿龙之介年轻11岁。他沉声道:“让中村中佐上,他不是说他读书时是第二名么?可不能再输了。”
中村本身剑道造诣不俗,再加年纪足足比草鹿龙之介小18岁占了体力优势,上来就占据主动迅猛进攻,草鹿龙之介已连战4场,气力不佳,在持续切磋二十几个回合后认输。
然后就轮到中村大放异彩,一人独挑海军少将、大佐、中佐三个级别,均战而胜之,最后同样因体力问题输在刚30出头的海军少佐手里,而第六个出场的陆军少佐赢得了最后胜利。
“我宣布,陆军代表团守擂成功、最终胜利!下面,请海军代表团奉送礼物。”科尔笑眯眯公布了结果。
“感谢指教,这10辆谢尔曼坦克就送给陆军了。”最终输阵的高须四郎丝毫没有沮丧之情,反而笑盈盈留下坦克,带海军代表团大摇大摆离开。来时候30多辆坦克,走时只有20多辆。
“美国坦克!”赢了比赛、兴奋不已的陆军官兵立即扑过去查看,小心翼翼检查后最终发现毫无问题,几个心急的参谋还钻进去开了起来,效果令人十分满意。
“坦克都是好的,只是缺弹药——炮弹、机枪子弹都没有。”
“堀悌吉到底搞什么鬼?”武藤章百思不得其解,“变着法子专门送坦克给我们?想用这收买我们?”
“这不至于吧?难道陆军的态度只值10辆坦克?笑话!”下村定道,“不管好歹,坦克来了就收下,其他该如何就如何。”
只有石原莞尔不以为然地笑笑,他已猜到一些,但现在不想说破。
这边陆军不知所措,那边海军回去时也喜气洋洋,高须四郎问一直躲在卡车里没露面的松田千秋:“都拍下来了?”
“拍了!非常清晰!陆海军中枢机构在‘天诛国贼’期间友好地互相切磋剑道,双方主要长官亲自下场,海军还向陆军赠送了缴获的美国物资,密切了感情、深化了友谊……”
“哈哈哈!”众皆大笑。
“陆军马鹿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只知打打杀杀,长官的策略他们怎么能懂呢?”
“宫里恐怕要被气得吐血了吧?”
几乎就在剑道切磋结束的同时,另一处比赛拉开了帷幕,与永田町方向斯斯文文的剑道切磋相比,近卫师团和海军陆战队围绕新闻社和广播社两处地方大打出手,结果这次陆军输了,而且是惨败。
白川旅团长为显摆也为压倒武田攻,真只出动一个步兵联队、也不要求战车部队配合就展开了攻击。结果情况让武田攻完全说对了,进入3000米交战距离后,海军架设在各角落的无后坐力炮便开始发威,虽然准头一般,但迫使进攻的2个大队分散兵力。
进入2000米传统目视区后,步兵联队的迫击炮、掷弹筒、92步兵炮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但不幸在于碰上了在防线上充当火力支柱的虎式坦克,稳稳将88mm高爆弹发射过来,炸得近卫师团人仰马翻,灵活机动的吉普车更让无后座炮的弹药铺天盖地而来,步兵进攻举步维艰。如果这时候白川及时撤退或者呼叫战车支援,部队损失尚太大,可他不甘心就此放弃,亲自压上督阵线,逼迫队伍匍匐前进,持续推进,并试图从两翼迂回包抄。
正面进攻的步兵大队在进入1200米交火后遭到12.7mm重机枪疯狂扫射,海军一共集中了20余挺机枪,依托建筑物从各个维度形成交叉火力,正面、迂回的陆军步兵被打得难以抬头,伤亡数直线上升。
这时候撤退,虽然场面已非常难看,但伤亡还有把握控制在一个中队(200人)左右,但利令智昏的白川居然命令前线官兵冒弹雨前进,并在400米左右距离上发起传统的万岁冲锋,希望一口气压倒陆战队,结果惨不忍睹的局面出现了,在200-300米的冲锋距离上,这些可怜的士兵只能用99式步枪打出几个点射,而迎接他们的是令人头皮发麻、发出“嗤嗤”声的MG42和STG43组成的密集火力,陆战队的还击如暴风骤雨般扫过进攻队伍,不到半分钟,冲锋的一个多中队就被全部报销,而从侧面迂回的其余兵力也占不到便宜,被迫悻悻然撤退。
“八嘎八嘎!”可怜的白川退回后遭到了田中新一几十个巴掌的蹂躏,统计出来的损失更让后方观战的参谋们倒吸一口冷气:不到40分钟交火时间,赔进去将500余众,等于半个大队完蛋了,外围一片血流成河。虽然海军肯定也有伤亡,但参谋们非常清楚,海军损失能不能破百都是问题(实际伤亡59人),照这么打下去,一个联队全军覆灭绝不是天方夜谭。
本来众人不屑武田攻“胆怯”,但亲身领教过后,哪还敢有人说他“虚言恫吓”,只说他高瞻远瞩、洞察敌情,两个战车联队联队长这才明白长官决策是何等英明。
再次召开的军事会议上,田中新一当众向武田攻道了歉,并询问他为何有如此预见?
武田攻叹了口气:“我在印度都看到过,德军海军陆战队就是这么打的,柴崎惠次这个陆战旅团现在的装备和后勤比德军还强,要不然堀大将为什么敢用区区一个旅团来东京讨逆?”
田中新一皱眉道:“讨逆不讨逆我不管,完美如何才能打开缺口。”
“打不开的,除非飞机和重炮上阵,火力全面压制,并把附近建筑物打成废墟,否则绝无可能。”
但后者更不可能,下午的交火已吓得东京居民们纷纷逃窜,虽然因提前清场,交火中伤亡的市民很少,但恐慌情绪已蔓延开来,如果按武田攻的设想来打仗,东京城非打成废墟不可——光东京湾那4艘重巡洋舰开火就没人承受得起。
“所以。”武田攻提了意见,“不能再打了,互相监视、对峙,等待高层政治解决吧。”
除了白川不忿,其余众皆附议,田中新一长叹一声,不置可否,但至少没再下令继续进攻。
激烈交火引起宫里和陆军中枢的密切,刚一停顿就发出电报询问战果。田中新一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情况报告,并认为目前这样束手束脚根本打不动,建议政治解决,真要打就东京城全体疏散,“不惜一切代价”、轰炸、重炮一起上阵。
实际上这根本就是大话连篇,他已在武田攻劝说下竭力安抚市民不要外逃,甚至和海军达成默契不再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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