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落的雨幕下,人群由骚动逐渐发展为躁动,数千张愤怒的脸争抢上前讨要说法,每个人的愤怒都在感染着身边人更无畏的向前。顶在最前面的特警队员们开始节节后退。这种情况下,蒋菲也没办法钻进人群中去寻找那个用腹语喊话的人。
顾天佑也站到了许慕野身边,局面不容乐观,必要的时候只能强行把他和陈志强拉到车里。
一队武警官兵火速赶到现场,协助特警们阻挡冲击上来的人群。有人喊,你们是谁的子弟兵?这些当官的不把老百姓的命当命,我们就想找他要个说法,你们想想自己家里的爹妈也是跟我们一样的老百姓,你们的枪口好意思对着自己的爹妈吗?武警战士当中相当一部分人面露犹豫之色。
这个时候,许慕野忽然转身走向越野车,顾天佑以为他要回车上就没阻拦,但是许慕野却最终上了越野车的前机盖上,举着扩音喇叭大声道:“乡亲们,请你们安静一下,请听我说几句!”他停顿了一下,现场安静了一瞬,很快又纷乱起来。许慕野不管那些,继续大声道:“我是吴东省委书记许慕野,现在我命令,在场所有党员干部站到这辆车前面来,三分钟内没站过来的,就地免职!”
唰的一下,现场突然安静下来。
许慕野举着扩音喇叭冲着顾天佑喊道:“顾秘书,现在请你开始计时!”
顾天佑第一个走了上去,小龙女紧紧跟随,接着是常务副省长陈志强,湖州市委书记刘靖宇犹豫了一下后也走了过去。这种情况下不过来的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对上对下都没法交代。陆陆续续,那些赖在车里不肯或不敢站到百姓面前的官老爷们一个个也都下了车,熙熙攘攘的站到了越野车前面。
人群中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高声道:“许阎王,你这是作秀给谁看呢?”
许慕野陡然断喝一声:“作秀!好,你说作秀那就是作秀了,我今天要作给这苍天看看,我许慕野究竟是什么人!在场的有省委的干部,有湖州市委市政府的干部,有人说挖开南大堤的命令是我许慕野下的,哪一个说的,现在给我站出来!”
“站出来做什么?给你抓起来往死了迫害吗?”仍然是那个声音。他接着说道:“公道自在人心,你们这些当官的在老百姓面前能有几句实话?我们相信你,结果你们下令挖开大堤冲垮了我们的家园,我们凭什么还要听你说废话?”
许慕野大声道:“现在我以吴东军政最高指挥官的身份再下一道命令,在场所有特警和武警官兵,我命令你们带上你们手里的装备,全体向后转,站到所有党员干部的身后去!”
雨越下越大,许慕野站在越野车上,全身都已湿透,霹雳闪电耀过天空,却驱不散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王者之气。顾天佑清晰的感受到了那强大的气场,这个人的心中藏了一个正字,嘴里吼出来的不是命令,而是一种一往无前睥睨天下的气概。
“我是许慕野,我就站在你们面前,我代表党,代表吴东省委,来到这里是来倾听你们的诉求,解决你们的问题的,现在我和你们之间没有任何障碍,你们有谁要对我说话就可以畅所欲言,我再重复一遍,我许慕野永远不会下那样的命令,那些谣言都是一些别有用心唯恐天下不乱的鼠辈制造的!”
“说的真漂亮!”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又传了出来:“这种时候你当然要这么说,乡亲们,别听他胡咧咧,咱们的家都没了,亲人也已经死了,还怕什么后果啊,趁着那些特警和武警都撤了,大家冲上去打死”
“你给我出来吧!”一声娇咤如凤鸣,似龙吟,穿金裂石,陡然从龙剑梅口中发出,如实物般打断那人的话。与此同时,她忽然一纵跳到人群里,踩着众人的肩头来到一个灰短袖,手拿铁锹的大汉面前,探手一抓便将此人生生抓起。这人却好像傻了似的,唇角,眼角,耳朵和鼻孔都溢出了鲜血。
传说内家拳练到虎豹雷音的层次后,就能入道学习道门一些音律上的功夫。小龙女这一声凤鸣龙吟却是无师自通的。她的天赋太高,习武的过程就是挖掘自身潜力的经过,这些每个人与生俱来的功能在她身上要比在其他人身上更容易体现。
龙剑梅单手提着个大活人,分开人群回到越野车前,大声问道:“大家都看看,你们有谁认识这个人的?”
群众的目光都是雪亮的,虽然有时候容易被仇恨蒙蔽,但到了这一刻,明眼人都已看出这个人低劣的煽动手段。有人大声说道:“他不是严总手下的王大鹏吗?他可不是我们南河沿镇的人。”
这个人的邪术被小龙女以凤鸣龙吟的功夫破了,伤了精神元气,气血逆蹿进脑子导致脑出血,这会儿一句话都说不来了。顾天佑走过来,看了看这人,眼看是不成了,四下寻找蒋菲,小妖女这会儿也不知跑哪去了,看来当下是没办法再让这人开口说话了,只好自己扬声向许慕野报告道:“许书记,这个人堵着嘴巴在人群里说话,把自己憋出了脑出血,群众反映,他不是南河沿镇的受灾居民,混在这里头分明是在煽动群众图谋不轨!”
许慕野点点头,报以感激的目光看着顾天佑,说我知道了,又道:“顾秘书,你负责安排人把他送去医院救治,要全力抢救,务必要让他开口说话!这件事暂时先放一边,我先解决眼前南河沿镇的乡亲们的困难。”
一个女人忽然分开人群,抱着个孩子扑到越野车前,一下子跪在地上,大声叫道:“许书记,青天大老爷啊,我给您磕头了,我对不住您啊,严宏坤他们给了我钱让我带着刚死的孩子来闹您啊,而您却宽宏大量不但不怪罪我,还派人救活了俺的孩儿,这些话不说明白了,孩儿的病都不敢去看,俺怕良心亏得慌啊!”
哗的一下,全场一片哗然!
竟然有人胆大包天,利用决堤事件进而制造针对省委书记的群众事件?
许慕野面色沉重,一步从车上跳下来,身手竟颇为矫健,他来到妇女面前,先把她怀中的孩子抱起来,然后再将女人搀起来,大声道:“别这样,决堤的命令不是我下的,但只要是发生在吴东省内的事情,我许慕野都难辞其咎,是我许慕野和省委的工作没做到,但我在这里可以向各位保证,这件事吴东省委一定会彻查到底!”
现场的气氛冷了下来,大家都深深感受到了阴谋的可怕,以及许慕野刻意压抑却压不住的愤怒。他把孩子抱上自己的越野车,让女人也上了车,命令司机王浩把母子二人先送去医院。转头问道:“市公安局长在哪里?”
林雪东在干部队伍中大声喊了一声:到!跑步来到许慕野面前,啪的一下敬了个礼,报告道:“湖州市公安局局长林雪东奉命向首长报到,请指示!”
许慕野满意的点点头,从这个中年汉子眼中他看到了自己想要的赤城和怒火,刚才特警队拦截群众的时候这个局长就一直顶在最前面,多次命令年轻易冲动的特警队员不得动用武力,表现可圈可点。
“你知道刚才那位女同志提到的严宏坤是什么人吗?”
林雪东微微迟疑了一瞬,皱眉,欲言又止。顾天佑说道:“林局,听口音你是秦州人吧?秦州市局的戴晓楼曾跟我说你们秦州人都是摔倒了,宁肯骨头断三截儿也不跪不哈的汉子,怎么?来了湖州鱼米水乡几个月就把骨头泡软了?”
自从当年走下飞虎岭,一晃儿六七年没见这人了,当年在秦州的时候他曾是戴晓楼的副手,因为泄露飞虎岭查抄行动,顾天佑提前把他运动到东海县任县局一把手,当时走的还是石沪生的门路。后来顾天佑在建邺混的风生水起,暗地之中以戴晓楼的名义帮他运作了几次,就在今年初的时候才把他运作到湖州市局一把手的位置。
一听到戴晓楼的名字,林雪东的脸色腾地红了,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扫了刘靖宇一眼,然后毫不犹豫的说道:“严宏坤是我市泰德龙集团的董事长。”
许慕野看了一眼顾天佑,得到了一个肯定的暗示,点点头道:“林雪东,我现在以省委的名义正式命令你成立5.31群众事件专案组,彻底调查此次煽动群众意图不轨的案件!”
林雪东昂然立正,庄严敬礼,大声道:“湖州市公安局保证完成任务,绝不辜负省委首长的嘱托!”
许慕野摆手道:“你现在可以去组织人手开展工作了,有任何阻力或者问题需要跟省委沟通的,可以直接跟顾秘书联系。”
顾天佑笑眯眯看着他,招招手拉到车后,道:“绢帕蘑菇与线香,本资民用反为殃。清风两袖朝天去,免碍阎罗话短长。知道这是谁的诗吗?”
林雪东诧异的一愣,随即道:“于谦的。”
顾天佑又道:“与于谦有关的诗词还有一首更有名,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林雪东流露出惊讶之色来:“你是顾总?”
顾天佑正捏着自己的下巴,稍作改动让自己的样子跟从前更相似了五分,尴尬一笑解释道:“身居要职,怕别人看我年轻便轻视了,特意跑南朝鲜去动了几刀,怎么样,你一开始也没认出我来吧。”
这首诗是林雪东调任东海县局的时候顾天佑写在纸上送给他的。刚才顾天佑以原本的声音说话,模样上又稍作改动,所以才被他给认出来。雨幕中又是这样一种危急的情况下,林雪东刚才根本没有特别留意过,所以此刻丝毫没有怀疑顾天佑特别改变了样子。
“老林,我之所以把你单独叫过来就是想给你交个底,同时呢也想听你给我交个底,这案子你可以放手去查,不管遇到多大阻力都不用怕,这是我交给你的底,现在我想知道这个严宏坤除了公开的那个身份外,究竟还是何许人也。”
ps:这两天都在奋力赶稿子,除了这个我拿不出别的来谢谢兄弟们的鼎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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