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牛二生此行已经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阴影,再让他进山就算他自己愿意,他的家人也不会同意的,而且他需要休养,我跟他提起此事实际上有些强人所难了。
于是我急忙再次补充道:“我们并不是要你带我们进山的意思,只需要你再找一个熟悉山路的向导就可以,毕竟你大病初愈,没个三五天恢复不了,而且山间险峻,危险重重,我实在不想让大姐和牛好担忧。”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牛二生急忙打断了我,道,“我牛二生不是个知恩不报的人,我的命就是你们救的,就算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而且我是这十里八乡经验最丰富的把头,放山不在话下,山里多少危险心知肚明,你们要向导,我最合适,而且几位本事了得,我并不担心自己安危。只是你们要在这十万大山里面找一个神秘不知名的老头,我觉得难,几乎不可能。倒不如去城里的派出所查查,或许更加便捷。”
我干笑道:“要是这人能在派出所查到,我们也不会千里迢迢跑到长白山来了,而且我们找这个人的目的,是要找寻某种稀罕的药物,对我们来说十分重要,而且时间紧迫,我巴不得今晚就能够进山。”
我知道牛二生此时内心在报恩和犯险之间徘徊不定,说句自私的话,此时面前就有一位优秀的把头,我实在不愿花时间再去寻找其他人,但是我也不想凭着知恩图报的想法来强迫他去做什么事。
我不再说话了,我不想表露出太多的急迫让牛二生为难,几个人静静地等着牛二生的决定。
半分钟后,牛二生拍了下大腿说道:“行!我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就带各位进山。”
我瞧见大姐听闻,悄悄拽了一下牛二生,但是牛二生并未搭理。
我抱拳道:“感激不尽!我们定会确保你安然无恙!”
其他人纷纷站起来抱拳以示感谢。
面对我们的郑重的承诺,大姐脸色终于松懈,但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为了让牛二生好好休息一下,我们第二天中午才出发,我、黎竹、师兄、张驰、林雅、米雨惜和牛二生一行七个人,齐芸被我们留在了牛二生家,由大姐帮忙送回家。
我们告别大姐,离开村子,沿着田间小路向东南方向行进,艿头山村位于长白山脉西麓麓西北面,放山自然要避开旅游景区,所以我们的方向是东北向,背对着天池所在的西麓景区,这边十分接近国界,跨过山麓便是朝鲜。
入山前,牛二生在山脚的一棵老槐树下,累了一个小石堆,然后点燃三根香,插在前面,跪下来连磕三个头,然后在两边分别放了四个苹果,又烧了一摞纸钱。黎竹告诉我这叫拜山,求平安。
放山人对于大山有着与生俱来的尊敬,用牛二生的话来讲,大山养活了祖祖辈辈的放山人,流淌着放山人的血脉,如亲生父母,放山人即使死后也要葬在山内,最终回归山林,补偿这一世对于大山的索取。
我们并非内行人,所以并不需要遵守这一规矩,只需要不去亵渎和打扰。
做完这一切,牛二生背起背包,带着我们进山。
长白山群山绵延近千里,奇兽珍草数不胜数,要想在如此广阔的大山里面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
我询问牛二生打算怎么找药仙傅纲,他说他打算先带我们去他第一次遇到老头的地方瞧瞧,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如果没发现,那么他就去搜寻他绑了白布的采参点,既然老头提了这样的要求,那想必他会时不时去查看,重点搜寻大山深处的几个位置。
牛二生在地图上给我们点了出来,我们要去的有六个地方,差不多有三百里的路程,只不过望山跑死马,山路难行,会比预想的走得更久。
我问牛二生:“听说最近有人遇到过那个老头,不知道你有没有得到过类似的消息。”
牛二生摇了摇头说:“放山人分布广泛,大多数都不相识,也只有在山里面遇到了,才会聊到彼此的遭遇和见闻,等一些消息传出去,都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时日了。”
听闻,我顿时有些气馁,我的时间有限,若是十五天内找不到药仙傅纲,我必然会气绝身亡。不,确切的说已经只有十三天了。
“那有没有什么快速的办法,我们总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连绵的群山里面打转吧。”我说道。
牛二生思考了一下,说:“那我先带你们去就近的一个放山人休息点,或许能遇到放山人,打听些消息。”
我立即点头答应。
按照牛二生规划的路线,我们在头两天先去了三处他绑白布的采参点,都没有收获,除了遍地杂草,甚至连一丝人为的痕迹也没有找到,不禁让人有些失望。于是我们便前往了第一个放山人的休息点。
这两天起居饮食,我们都听从牛二生的安排,虽然我们都带有干粮,但是牛二生不让我们先吃,而是告诫我们,这些是应急用的,除非逼不得已,才能够动干粮,否则,尽可能自己在山里面找些吃食。
所以我们的三餐全靠牛二生外出打猎,牛二生捕猎的本事着实让我们刮目相看,飞石打兔,竹笼捕雉,每次出去都能够带回来足够我们七人饱餐的野味,还有不少叫不出名字来的野果野菜,入水煮成杂汤,只少许盐,味道就极其鲜美。
黎竹也有着丰富的野外生存技巧,搭建炉灶,生火做饭,样样精通,我们和他们相比,就如同二傻子,除了会吃、有把子力气,什么忙都帮不上。
一路上师兄对于米雨惜更是照顾有加,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师兄对于米雨惜暗含的情愫,虽然两人相处时间不过四五天,但是感情这东西,不是时间长短来衡量的,有时候缘分在其中的作用更大。不过米雨惜似乎对此极其迟钝。
长白山脉,森林茂密,云雾缭绕,远处山峰白雪皑皑,巍峨雄伟。无数珍奇野兽活跃其间,更有着无数我不曾见过的温带高山苗木。山林入春,草木盎然,犹如春鼓敲响,惊醒了万物。山谷间疾风阵阵,距离遥远就能够听到呼啸之声。
说起长白山,最有名的要数天池,天池本是一处死火山口的湖泊,亦被称为龙潭、海眼,传闻乃是女娲补天熔炼补天石的地方。而一提到天池,就不得不想到天池之中传说的水怪,清代《长白山江岗志略》中便有记述:“自天池中有一怪物覆出水面,金黄色,头大如盆,方顶有角,长项多须,猎人以为是龙。”即使在近代,也出现过目击新闻,因而更是为之覆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至于是真是假,恐怕无人知晓。
此外,听闻长白山天池附近有一地名为擎天宫,乃是一处修行圣地,神秘而避世,亦有一处地脉出入口位于其间,是守护地脉的门派之一。关于这个擎天宫,就连游历各地的黎竹也只停留于听说而已。
每一天子时,对于我来说都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煎熬,就好像吸毒成瘾的人毒瘾复发,承受着极其痛苦的折磨。尽管每一次我都依靠落尘咒抵抗,但是对我来说这种消耗很难快速弥补,所以每次毒发都是对我意念力的削弱。
此外让人惊异的还有米雨惜,作为一个普通人,两天劳累奔波足以让她体力难以为继,但是她却出人意料的精力充沛,甚至比身为修行者的张驰还要有活力。不得不让人猜想,身为易魂者的她,体内魂魄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们在第二天傍晚,抵达了牛二生所说的第一处放山人休息点,这是一间位于一处小山包上的简陋木屋,外面有人为修补的痕迹,四周也被人清理出来了一小片空地,应该是每一个抵达此地的放山人进行清理的结果。我们推门进去,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木屋很大,前后通透,不仅修建有灶台、上下层的床铺,房梁上还挂有风干的腊肉、香肠,零星放置的几个柜子里还储存有各种野外生存所需的必备物品。
火柴、小刀、斧子、油灯、帐篷等等,一应俱全。
不过我们都携带类似的物品,所以并不缺。
牛二生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新的人为痕迹,不禁叹了口气,看来得去下一个地点,不过越往下走,越是密林深处,遇到放山人的可能性也越低,像这样的放山人休息点,也越破败简陋。
我们当晚在木屋休息一夜,我继续经受着无欲毒带来的痛苦折磨,折腾过子时,整个人就虚脱到直接在地上睡死过去。
第二天早晨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木屋的床上,被子上还盖着林雅的外套,林雅和米雨惜则睡在我的上铺,其余人各自睡在自己的睡袋里面。
我起床后,发现外面的气温骤然下降了不少,不禁打了个寒噤。
此时黎竹已经醒了,站在门口张望,看到我出来,他低声说道:“降温了,看这天,怕是要下大雪。”
北方的一年,说白了只有两季——冬夏,即使入了春,下雪也是常有的事,作为生长在江南的孩子,见到雪就如同过节,兴奋得恨不得整个人都扎进雪堆里去。但是此刻这样的天气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个好兆头,我能够从黎竹眼中看到担忧之色,耽误行程对于其他人来说都无关紧要,但是对我来说,却性命攸关。
我朝他惨淡一笑,道:“如果天要亡我,饶是我有师祖那般通天的本事,也逃脱不得,只能认栽。”
黎竹收起担忧的神色,无奈一笑道:“你倒是看得开……”
待到其他人醒来,我们收拾了行礼,穿上厚实的外套,继续上路。
牛二生走在最前面,不停地打望天空,回过头对我们说道:“要下雪了,上了冻,山路就更难走了,你们小心脚下,山路上一旦打滑,可就不是摔跤这么简单了。”
“牛师傅,看起来你倒是不担心天气。”黎竹在一旁插话道。
牛二生拨开前面的树丛,道:“下雪,年年都会遇到,有好处也有坏处,我习惯了,记得二十六岁那年儿,和师父上山,遇到过这辈子最危险的一次,雪崩了,整个山腰儿的林子都被埋了,我运气好,躲在一片石崖后面逃过一劫,但是师父和一个同伴没回来……唉!这片山林,是放山人祖祖辈辈用命踏出来的。我那时决定,再危险,师父的衣钵都得由我接下来,要让师父在九泉之下能够瞑目。传承这东西,有血有肉,不是说丢就丢。”
“没错!”牛二生话音刚落,我、师兄和张驰几乎就异口同声地说道。
对于牛二生的话,我们感同身受,我们知道,传承就如同血缘一般的存在,是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割舍的一部分,随着成长和独立,我们清晰地认识到师父师祖肩上的担子,我们早晚要接下来,并且为之奋斗一辈子。
随着我们前进,海拔逐渐升高,气温也越来越低,天空变得愈发苍白,当我们抵达第二处放山人休息点时,一粒粒如同棉花一般的雪粒落在了我们的肩膀上,林子里传来簌簌的声响,是雪花在轻轻拍打叶片。
牛二生推开陈旧的房门,顿时一层厚厚的灰尘从上面洒落,这是一间用泡沫板搭建的简易房,里面除了四张双层床铺,什么都没有。
牛二生说道:“这是以前部队的哨所,看样子好几年没有放山人住过,我们今天只能在这里呆一晚了,里面不保暖,要生火。趁着雪没下大,我们先去搜集些木柴和食物。”
于是我们将林雅和米雨惜留在简易房内,其他人分头行动,牛二生和黎竹出去捕猎,我们三人就去搜集些断枝残根。
因为前几天天气不错,林子里干燥的树枝不少,趁着还没被雪打湿,我们在附近搜寻了大量树枝。
这时,我忽然发现脚下的地面上有一串圆圆的小脚印,指甲盖深,硬币大小,像是竹竿戳出来的,但是十分密集,前后脚相差不足一掌,像是什么小型动物留下来的。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奇怪的脚印,瞧着奇怪,急忙招呼师兄和张驰:“师兄、张驰,快过来看,这里有一串奇怪的脚印!”
两个人急忙凑过来。
师兄瞧了半天,摇着头表示没见过,猜测道:“会不会是老鼠之类的?”
“不会,这种体型的动物踩不了这么深的脚印,要不一会儿回去问问牛二生。”张驰说道。
我们回到简易房的同时,在门外正好遇到了回来的牛二生和黎竹,两个人的收获很少,只带回来一筐野果。
牛二生说,因为下雪,山里面的动物都躲起来了,捉不到,只能摘了些能吃的野果来。
我们倒不介意吃什么,能把肚子填饱就没问题,好在我们从第一处放山人休息点带了些腊肉出来,能打打牙祭。
随后我们就将之前发现的脚印与牛二生描述了一下,听我们说完,牛二生眼睛瞪得如同牛眼,我们感觉有些蹊跷,急忙催问那是什么。
牛二生惊讶了数秒,方才回答道:“传说那是棒槌的脚印子,我们放山人一直流传着这样的传说,棒槌有灵性,不会一直生长在同一个地方,等到汲取的营养不够了或者受到惊吓,它们就会拔出根去其他地方落脚,它们在地上留下的脚印就是这个模样的!听说看到棒槌脚印的人有大福,是好兆头!”
牛二生说得玄乎,让我们难以置信,倒是黎竹插嘴道:“莫不是参灵!?”
牛二生一听吓得一把捂住黎竹的嘴巴说道:“在山里千万别提这个字眼,棒槌娃子能听到,会来找你麻烦!千万别去犯忌讳!你们是有本事的人,也许不会像我们那样,但还是小心为妙!而且棒槌娃子根本没脚印!”
对于牛二生的话,我们半信半疑,不过保险起见,我们还是保持对牛二生的认同。我们自己或许不要紧,但我们不想那牛二生和米雨惜的生命来冒险,所以我们都选择缄默不语。
话题到此为止,不过我心里面还是比较在意,总有种感觉,那个所谓的参灵或许与我们此行有一定的关联。
入夜,屋外大雪纷飞,寒风呜呜作响,吹得整个屋子嘎吱嘎吱作响,有种摇摇欲坠之感,屋内也冻得不行,几个人就算穿着厚厚的大衣,也冷得裹紧衣服。牛二生不知从哪里找来个铁桶,正好可以用来烧柴火取暖,烤烤腊肉。
我们便围坐在铁桶边,一边烤火,一边吃东西。
忽然,一声急促的转动门把手声从外面传来,不过门被我们从内部锁上,打不开。牛二生一下子站起来,问道:“什么人?”
外面的人立即回答道:“放山的,大碱村来!”
紧接着牛二生又问道:“两个红盖头几品叶?”
外面立即接道:“两颗棒槌不看叶,三个杈子先挖须!”
牛二生听罢,露出一抹惊喜,立即道了一声来了,迈开步子前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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