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海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巨大湖泊,湖面上漂着许多厚厚的浮冰,每到夜间的时候,紫云雪贝就会吸附到这些浮冰之上,尽情吸收月华。
此刻的冰海风平浪静,日光照耀下,光芒闪烁,目眩神迷,可谁也不知道深水之下掩藏的都是什么。
向天磊瞧了眼正午的日头说道:“紫云雪贝只在浅水域,它们白日里各自分散,到了夜间就会群聚修炼,我们只有白天有机会。”他看向穆长宁,“穆道友,紫云雪贝在水中的攻击力比在陆地上强盛得多,得想办法将它逼上岸。”
穆长宁心领神会,望了眼正在丝丝冒着寒气的冰水,转身道:“劳烦几位为我把风。”
紫云雪贝纵然有隐身的天赋技能,但以她现在的破妄眼修炼程度,基本瞒不过她,那三人只是一同前来的帮手,找寻紫云珠主要还是她的事,引蚌上岸当然也是她来做。
向天磊霍心二人点点头。倒不是他们不想下水帮忙,而是他们佩戴的暖玉至多只能应付这里的气温,真要下了水,别说帮忙了,不拖后腿就算好的。
穆长宁走到岸边,宫无忧忽的出声道:“我跟你一起下去。”
没等她回答,反是先行一步跳入水中。
穆长宁微怔,弯了弯唇同样入水。
冰海的水底世界并不如外头看起来的萧索荒凉,五颜六色的水草横生,怪石嶙峋,各类游鱼虾蟹十分灵敏,察觉到有人外人靠近,纷纷避开。
避水珠隔开了一块区域,穆长宁和宫无忧对视一眼,各自散开神识沿着水流往四方搜寻,并没在四处发现什么强大妖兽的气息。
“紫云雪贝敛息本领出色,又自带隐身天赋技能,白日一般沉在泥沙之中深眠。”
宫无忧清淡的声音缓缓响起,她的言下之意,无非是得先将脚下这层泥沙拂去。
穆长宁了然,挥手便在泥沙之下打下几根阵柱,阵柱在表面结成一个图案,随后以那图案为中心,灵光大亮,一圈接一圈的能量波动往外蔓延,水底的泥沙被圈圈激荡四起,四周清澈的水流很快便被搅成一片浑浊。
这样的浊水之中,视物更是困难,穆长宁的神识一刻不停地往外寸寸延展,双眸在无声无息中变为一片深紫。
此刻的水草藻类四散飘摇,游鱼慌乱不知所措,就连深埋泥中的石块,都在这层层激荡中起起伏伏。
穿过层层浊水,视线里,有一只三尺见方通体雪白的珠贝在不远处飘忽不定、若隐若现,珠贝的贝身上印着淡紫色的螺纹,而此刻的它微微张开了贝壳,伸出细嫩的斧足,一副睡意朦胧的模样。
这是一只五阶的紫云雪贝。
“找到了!”穆长宁目光一凝,指尖猛地一弹,数根暴雨梨花针对着紫云雪贝微张的贝口狠狠刺过去。
贝肉何其软嫩脆弱,紫云雪贝又睡意朦胧,突然被这钢针刺中,当即清醒,痛得呜呜直哭,那哭声尖利,刺得人耳中嗡嗡作响,强烈的眩晕感让人眼前阵阵发黑。
宫无忧闷哼一声,喉口猛地升起一股腥甜,穆长宁如今的神识强度已经接近金丹大圆满,五阶紫云雪贝的音攻对她而言并不算难捱,她如今要做的,是将它弄到岸上去!
“宫道友,你先上去。”
宫无忧并不逞强,朝着水面上游去,穆长宁当即甩出两根藤蔓试图缚住这只紫云雪贝,然而此刻的紫云雪贝正处于癫狂状态,在原地不断翻滚,搅动的周围水流波涛汹涌,藤蔓压根无法靠近。
可即便近不了身,她也有其他办法。
眸中紫意更浓,穆长宁神识微动,原先还留在紫云雪贝贝壳中的暴雨梨花针随着她的意愿恣意穿梭,毫不留情地贯穿那细嫩的贝肉。
暴雨梨花针是上品法器,这么多年穆长宁早已用得十分顺手,可以说随心所欲。
紫云雪贝的外壳十分坚硬,但相反的,它的贝肉却脆弱到不堪一击,这也是她一开始选择将梨花针打入它体内的原因。
“呜呜——”紫云雪贝疼得贝壳大张大合,叫声震耳欲聋。
附近的游鱼皆都翻了肚皮,更有的身体炸开化成一堆碎肉。
岸上的三人都被这叫声震得心神不稳,看着翻滚不断的浊水和一圈圈晕开的血水,霍心紧蹙着秀眉,担忧道:“穆道友不会有事吧?”
向天磊面色严肃神情凝重,宫无忧望了眼淡淡说道:“等。”
被梨花针折磨得痛不欲生的紫云雪贝也发了狠,它知道那在它体内让它吃尽苦头的东西是眼前这个人修带来的,当下忍着剧痛朝她袭来。
这正合穆长宁心意,她还就怕紫云雪贝不肯过来呢!
周围的湖水温度骤降,紫云雪贝生在冰海,本身就是控水凝冰的一把好手,它想将自己活活冻成冰块,可惜偏偏打错了算盘。
穆长宁只在周身覆了一层薄薄的混沌阳火,又将真火凝成一道长长的火线,朝着紫云雪贝攻去,围着它细细密密绕了一圈。火线所过之处,附近的湖水非但没有凝结,反而有沸腾的迹象。
紫云雪贝适应极北之地的严寒,却受不了这滚烫的高温,它的全身都在颤抖,贝壳雪白到发亮的光泽在逐渐黯淡,口中哀鸣绝望凄厉。
穆长宁更加不留情面地操控梨花针在它体内乱窜,粉色的贝肉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此刻的她已经到了紫云雪贝身边,而这只雪贝也显然再没了攻击力,穆长宁正欲伸手将紫云珠取出时,原先蔫儿了的雪贝忽然愤起,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叫一声。
“呜——!”
这尖锐凄婉的一道声响,竟也刺得她脑中一疼。
而就在这时,她蓦地感到背脊发寒,那是危险来临时的不妙预感。
顾不得近在眼前的战利品,她回身一扭,踩着紫云雪贝的贝壳,纵身一跃窜开数米,便见原先她所在的那个位置凭的出现了一只体型更大更高阶的紫云雪贝,贝壳大张又狠狠合上,“砰”的一声,那力度,足以将人夹成两段。
穆长宁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想骂娘了,“七阶!”
七阶雪贝吐出一团淡青色的液体,将五阶雪贝包裹在内,便见原先半死不活的五阶雪贝很快恢复了生机,“呸呸呸”从贝壳中吐出了几根钢针,全是她原先打入的。
“你打了人家小的,老的就过来找你算账了!”
望穿的声音听起来还真有点幸灾乐祸,穆长宁嘴角狠狠一抽。
妈蛋,合着刚刚全白干了!
不仅白干了,还把人家得罪狠了!
眼看着一大一小两只雪贝朝着她追过来,穆长宁只能选择跑路。
水里可是人家的地盘,对付五阶雪贝已经勉强了,再来一只七阶,再不走就真来不及了。
七阶妖兽的凝冰术毕竟不是五阶兽能比的,即便她有混沌阳火,不至于被周边湖水冻成冰块,可速度却明显慢了下来,何况还有身后那催魂夺命的道道音攻,以及时不时吐出来冰锥冰凌。
这个时候,躲也躲不了,她干脆停下来。
手中黑光一闪,一股深沉的墨黑从青玉尺中倾泻而出,将这一小片本就浑浊不堪的水域染成了墨黑色。
岸上的霍心呆呆问道:“紫云雪贝……还会吐墨吗?”
宫无忧眉尖轻轻抬起。
这不是墨,这是毒。
毒素在水中蔓延,这毒素虽不能立即杀死它们,但足以让两只雪贝暂时停滞下来。
穆长宁一手抓着紫魄汲取灵力,一手扔出一副画卷。
这是她从前从一个前辈遗府里得来的空间画卷,只有十多年前在醉花阴秘境的时候用过一次,那个时候明显有些脱离掌控,但现在就得心应手多了。
乌黑的湖水之中,一幅灵光闪闪的画卷展开,穆长宁的神识牢牢包裹住此刻已经全身麻痹的五阶雪贝,五阶雪贝只觉得脑中一晕,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到了岸上,正被毒辣的日头暴晒着。
雪贝离水虽也能存活一段时间,但这么失水暴晒,对它而言无疑酷刑加身。
干渴、灼热,每一样对它致命的东西都在一点一滴侵蚀剥夺它的生命。雪贝呜呜啼哭,无人理会,它又如何能够想到,自己其实身在画中,而这画中的场景,还是穆长宁为它量身打造的。
五阶雪贝的消失激怒了七阶雪贝,毒素对七阶妖兽的效果毕竟差了许多,它瞬间爆起,对穆长宁发动攻击。
强忍着音攻造成的不适,穆长宁提剑迎上,火攻的威力在水下小了许多,而七阶妖兽也绝不是善茬,她一面与七阶雪贝近身搏动,一面企图用藤蔓缚住它,然而雪贝壳滑不溜秋,藤蔓根本缠绕不住。
炽火剑重重敲在贝壳上,除了爆出一声嗡鸣再无其他反应,反倒是紫云雪贝瞅准时机夹住了她的右腿。
剧烈的疼痛袭来,那力道真的是要将她的右腿夹断,丝丝鲜血沁出,却让它更加兴奋,穆长宁只觉得小腿以下几乎都不是自己的。
但雪贝夹着她的腿,贝壳到底留了一道缝。
她又岂是会吃亏的主?
炽火剑对准那道缝狠狠刺下,插进贝肉里,雪贝吃痛地张开大壳,她顺势将腿拔出,扔了张藤蔓编织的大网,用力一甩将它甩上了岸。
岸上的三人早已等候多时,离了水的雪贝攻击力大减,除了持续不断的音攻扰人外,已经无甚特别之处,各种法术层出不穷地对它打去。
宫无忧甩手扔出十几只爬虫,爬虫顺着缝隙钻进紫云雪贝的贝壳里,接下来根本不用他们做什么,那紫云雪贝便在原地抽搐翻滚,大壳一张一合,叫声从尖锐到低沉,最后呜呜地消失,贝壳一张,一股血水淌出,再没了声息。
穆长宁精疲力尽地从水里爬出来,脸色一片惨白,而先前被雪贝夹住的部位皮开肉绽,森森白骨依稀可见,半身的衣裙都被染成了鲜红。
“穆道友!”霍心惊呼一声,看到那伤口时吓了一跳,“这怎么办?”
穆长宁扯着嘴角失笑,“只是皮外伤。”
在云龙山脉那几年,比这更严重的也不是没受过,现在她真是要感谢那几年的时光,否则,这条腿真的可以不用要了。
向天磊从贝壳中挖出紫云珠,深紫色的珠子足有婴儿拳头那么大,上面还盘旋着几道雪色纹路。
“穆道友,七阶雪贝产出的紫云珠,质量可绝非等闲。”向天磊笑着将珠子递了过去。
穆长宁怔怔接过,道了声“多谢”。
向天磊朗笑道:“穆道友真要谢我,不如将这雪贝壳给我,这实在是极好的炼器材料。”
“雪贝最后是被几位所杀,应该的。”穆长宁没有意见,再看向宫无忧,想着是不是将那颗五阶雪贝的紫云珠给她。
宫无忧淡淡道:“我要的已经拿到了。”
穆长宁一怔,见她将一只只滚圆的爬虫收起来时便懂了。
她在冥泽魔君的《养蛊秘术》里看到过,那是食妖虫,专门啃食妖兽血肉,等到达一定程度后便可炼成灵蛊,而修士服下灵蛊能够增长修为,还不会造成根基不稳……
不过食妖虫的成活率极低,灵蛊也极不好炼,再加上只适合魔修,否则恐怕早便盛行开了。
拿到了紫云珠,想到果子林那只老妖猴的提醒,几人没打算再作停留,直接离开了冰海。回到果子林时恰恰过去四天,这次却没再见到老妖猴,穆长宁又给了那些妖猴三十颗雪心红梅,几人便一路朝东南方飞去。
只是前行不过两百里,他们便被一行人堵住了去路,确切的说,是几个魔修,为首的那个还是个老熟人。
穆长宁眸光微闪,淡淡瞥了眼。
八年多过去,封奕已经顺利结丹了,然而整个人依然削瘦地犹如一副骨架,面上的阴邪之色反倒渐渐收敛起来,还笑意盈盈地望向宫无忧。
穆长宁三人不动声色,宫无忧微微抬眼,目光冷淡地扫过,“有事?”
封奕低低一笑,那笑容倒是多了几分包容的意味。不咸不淡望了眼她身侧三人,目光在落到穆长宁身上时微微一顿。
似乎这个人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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