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长宁看着计疏燃跃跃欲试的样子,心道这位计将军还真的有点让人一言难尽。
她瞥了眼那个黑色圆盘,虽然知道这时候最好不要轻易拂了金丹鬼将的面子,可心底却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要去碰那个圆盘。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排斥感,而穆长宁从来不会忽视自己的本能直觉。
“计将军,在下只是区区一介小鬼,资质平庸,不足挂齿,便不劳驾计将军了。”穆长宁委婉地表示拒绝。
计疏燃显然不信。
刚喝了几口鬼酒就能上升快一个小境界的人,跟他说资质平庸?
但穆长宁摆出来的抗拒姿态已经足够明显,计疏燃不可能装不懂。
他左右看了看这二人,到底还是爱才之心占了上风,虽说有点遗憾,但这两人势必非池中之物,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可以循序渐进,但若是现在就把所有路都堵死了,未来即便想招揽,也无半分可能。
想明白这一点,计疏燃含笑将圆盘收了回去,又招呼两人喝酒。
来到冥界的全是鬼魂,因此这里的魂兽以及一些可食用的鬼蔬幽米等都是滋养魂体的东西,有了先前那几杯酒的先例,穆长宁便只坐在原地没再动筷子,计疏燃便当睁只眼闭只眼,但也更加确定这女鬼的特殊。
这一顿酒宴也算是宾主尽欢,等黎枭和穆长宁从茶馆走出来时,城内已经摆起了夜市。
街上灯火喧嚣,人来人往,穆长宁曾经以为的死气沉沉的冥界,实际却是满满的烟火气。
黎枭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你是问我修为进阶的问题,那我只能说,我也不清楚。”穆长宁面不改色,想了想又补充道:“也许是因为我生前修炼过淬炼元神的功法,元神强度比一般人高了许多。”
这种说法也不是没道理。
黎枭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穆长宁走了阵忽然问起来:“方才计将军的提议,你不考虑一下?”
在一个全新的地方,有资源有人脉有权势,有时候真比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好上许多。自然,有些人天生桀骜,不受拘束,更喜欢独来独往,这也无可厚非,只是以黎枭这天阴鬼体,碰上懂行的,确实会有点麻烦。
“没什么可考虑的。”他想都没想,直接给了答案。
穆长宁斟酌一下道:“其实,不是每个人都像石斛魔君那样……”
“别搞得你好像很懂我!”话还未说完,黎枭便像被踩了痛脚一样跳起来,怒吼道:“老子的事,用不着你瞎操心,管好你自己吧!”
他甩了袖就快步往人群里走,没一会儿功夫便看不见人了。
得,又炸毛了。
穆长宁基本上习惯他的间歇性抽风,耸了耸肩没多在意。
后来想想其实黎枭说的也没错,这毕竟是他个人的事,做什么决定他自己心里有数,与人无关,她也没资格多置喙。
穆长宁摇摇头,现在有了魂石,她就不用再回先前那个十魂珠一晚的破客栈了,而是租了一间洞府,支付了三个月的房租,到洞府内闭起关来。
无论是人是鬼,都知道看碟下菜,实力的重要性在那里都一样。
一个鬼卒,在一殿司户的那些鬼差面前根本说不上话,即便想花钱打通路子也未必有人搭理。有些时候,鬼将鬼君一句话的事,对于鬼卒而言,却是千难万难。
正好这个时候她已经鬼卒圆满,穆长宁想先进阶到筑基期,剩下的事便会好办许多。
她看了眼面前堆积的上百魂石,盘膝而坐,闭上眼开始吸收里面的魂力。
穆长宁也没有特定的功法,只是单纯地将魂力吸入体内,而后便慢慢感受到那束缚着自己的禁锢在逐渐松动,随后其中的某个锁扣吧嗒一声脆响,体内的关窍好像被突然打通,魂力充斥着身体的每一处,凝聚不散,而整个洞府内的气息都狂乱起来,劲风以她为中心肆意吹拂着。
租赁洞府的上空凝聚出大片大片的阴云,那是冥界的死气受魂力影响后自发聚集起来的,不少鬼修都驻足朝这边看了过来,自是明白这是进阶鬼差之时的异象。
冥界鬼修不胜凡几,隔一段时间便能看到进阶的异象,此事不足为奇,只是绝大多数的鬼卒都用羡慕又好奇的目光凝望着。
那阴云笼罩了七日,才化作无数透明的雨滴坠落下来,而这时穆长宁也睁开眼,感觉到体内的魂力似乎是到了鬼差中期?
面前堆砌的魂石都化作了齑粉,穆长宁倒是有些庆幸没准备太多,否则继续吸收下去,她自己也刹不住车。
将修为控制在鬼差初期,穆长宁收拾了一下自己便走出洞府。
租赁洞府外聚集着不少鬼修,大部分都是鬼卒,穆长宁扫了一眼,在看到某两个熟悉的身影时,身形一闪便用土灵珠遁走。
扑了个空的昭泽鬼将和白堂鬼将面面相觑,各自眼里都有些不可思议。
居然是她!那个他们在酆都城外有意招揽的女鬼!
明明那个时候她还是鬼卒,怎么短短一个月不到的功夫就变鬼差了!
两人的面上晦涩不明,心里却不约而同地想道:事若反常便有妖,这事看来必须报备给鬼君知晓了。
穆长宁直接上了一殿司户,门前的两个鬼差肃容喝道:“干什么的!”
穆长宁从善如流地给两个鬼差塞了十块魂石,那鬼差见人出手大方,面色也好了不少,她这才将来意道来:“二位差爷,在下挂念留在凡间的亲朋,想借生死簿一看,烦请差爷通禀一下。”
这种事两个鬼差遇到的不算少,对视一眼神色讳莫如深,穆长宁又取出五十魂石递过去,“劳烦两位差爷通融通融。”
这一到手不少魂石,鬼差眉开眼笑,招了招手道:“跟我来。”
穆长宁如愿踏进司户所,一路上皆都目不斜视,直到将人带到一间司房前,那鬼差扣门道:“何大人,有个鬼差想来借阅生死簿。”
得到应允后,穆长宁在鬼差示意下走进司房,便见一个身穿玄袍的男子正在桌案前写着什么,头也不抬地道:“借阅生死簿,三千魂石。”
穆长宁觉得这位何大人的声音似乎有点耳熟,但也未曾多想,而是将准备好的魂石放到了桌案上。
那位何大人搁下笔抬起头来,穆长宁面上顿时出现片刻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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