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邀不问,卓漆自然也不敢问他,好好的不在玄山,怎会出现在这里。
“便没有什么话可说?”
卓漆唯有傻笑以对。
谢邀轻瞥一眼:“真没什么可交代的?”
卓漆见她看自己,一半是心虚,一半却是莫名的尴尬。这两种感觉混淆,竟分不出到底是心虚多一点,还是尴尬多一点。
她一手掩着衣裳,面色难辨。谢邀本来也没打算现在就逼问她,见她一副“怯懦”模样,竟突然发作,神识大放。
卓漆浑身一颤,惊惧之下,倒生出几分“吃奶”的劲,连滚带爬的钻进大白长长的羽毛里,一双眼睛瞪圆了望着他!
怒气蓬勃!可惜她自有把柄在人家手中,也敢怒不敢言。
谢邀一动,已经后悔了,只好硬着头皮正色道:“今天之事,纯属意料之外。你也无须尴尬,修道之人,本也不拘红尘小节。”
卓漆瞪着他,眼神转弱,还是有些不明白。
虽说不拘小节,可她毕竟是头一遭,偏偏这人,还是谢邀。
若是仇敌便也罢了,可谢邀是杀她之人,其中理由,她还浑然不知。若真要加一个牵强的理由,据她目前所知,大概就是“误杀”?
想到这儿,卓漆更加郁闷。
两人对着眼瞪了半天,卓漆才小声道:
“我本来不在意,谁叫你突然”
谢邀便道:“为师只想告诉你,咳咳修真之人,本纯属寻常,俗身凡体本不该多生牵挂。不必多生执着之念。”
话说完了,才想起来,他头一次在她面前自称为师。就像她从来没正经叫过她一声师傅一样。
大白老实了半天,终于找着机会插话道:“真人说的对啊!你看,大家都是修士,这肉s身不过是凡体,哪怕不小心被看光光了,又有什么打紧,人家修为比你高的,神识一扫,还不是把你看光了!”
卓漆和大白玩闹惯了,几乎是冲口而出:“哪有这种金丹修士,是不是有病啊!没事儿放神识偷看小姑娘!”
静渊真人谢邀
所以,他就是那个有病的金丹修士!
谢邀抬手,恨不得拍她一掌,可他方才确实瞧的真切,小徒弟七窍流血,这会儿还脸色青白,只好改为轻轻摸了摸她碎发,忍气吞声道:
“你舍出精血,这会儿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好好修养,不要和大白胡闹!”
又道:“大白,你不许再说一个字!”
谢邀远离这两个,遥遥立在大白脖子上,窸窸窣窣的她们两布了个小禁制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话,大白不知道说了什么,一会儿,就听卓漆小声道:
“我宁愿掉进万人堆里被人看光光,也不愿意被他一个人看到!”
大白这厮,竟然偷偷把禁制打开了!
唯恐天下不乱!
“为什么?”
“那一万个人里,也没有我认识的!就算有认识的,也没有一个是谢邀!”
她顿了一下,又说:“哎,算了,好在不是云河师伯来接的我。万幸,万幸。”
他头一次听见,她叫他的名字。
轻喟一声,打出玉牌传信。卓斟夫妇仍在金沙林海外围驻守,收到玉牌,一眼看过,面色不变。
乔织尘递给他一盏清茶,莞尔一笑:“师兄,是果果的消息吗?”
“可不是。当年看静渊师弟持重老成,果果也有先天剑气,就顺势拜入师弟门下。”卓斟接过妻子手中的茶一饮而尽,连茶叶全吞进肚里都不知晓。乔织尘以为他又故意逗自己呢,咯咯一笑,取出帕子擦掉他沾在嘴角的茶叶,笑着问:
“所以,静渊师弟又来告状了?”
卓斟随手扬了扬手中的玉牌:“可不是。说是果果和苏莱那小子,一起跑去偷了素心师姐的螃蟹。这点小事也要告状,将来若是静渊师弟有了子嗣,我必定要收在门下,每天告上好几百状!”
说完笑着回信,写下一行,看着妻子温柔的笑颜,突然有些喘不过气,借口出去了。
“有劳。姽宁真君曾有箴言,似非而是”
立在山头上,却突然叹了口气,将此言逐字抹去,重新录入。
“师弟照看小女,费心甚矣。待愚兄回山,自有处置。”
谢邀回到回复,自然明了,深深望了一眼垂头坐着,闭目养神的卓漆一眼。
见她察觉,递给她一块玉牌,上面只有寥寥几句,记录隐仙一族,天生半副仙骨,结丹时,可自成一界。
这一段记录和卓漆从前所见的大致相同。谢邀莫名出现在这里,且隐仙诀本就出自玄门,其中仍有某种关联也不一定。
卓漆为难的思虑片刻,主动开口道:
“我和小阮之前在黄峤互市相识,无意中帮她除掉了企图夺舍的游魂。前些时日,她邀我前来历练,无意闯进了密室,然后就被追杀”
“恩?”
卓漆说的模棱两可半真半假,倒和谢邀掌握的实情都对得上。
她主动坦诚,谢邀不置可否。
卓漆见他不满意,只好皱着眉头补上:“密室里好像怪怪的,有一道怪光。”
谢邀眉头一挑,急忙问道:“光?之后呢?”
“好像进入我识海之中了”
谢邀一指定住她眉心,放出一缕神识,识海中并无异常。
剑尊之子与隐仙诀一同失踪,隐仙一族留在玄山的资料也少之又少,若果真这孩子继承了隐仙诀,或者结丹之时,便有定数。
或者,她果真
如此一想,又想到她虽然赤诚重情,但身份始终存疑,何况,这毕竟卓师兄的女儿,想起那个曾带给她无数麻烦的小丫头,脸色又变了几遍。
卓漆见他不悦,忙道:“您放心,我此次易容进去,绝不会给宗门带来麻烦!”
谢邀转过身去,暗嗤一声。
她既然承认见过隐仙诀,那以后,也只能是玄山弟子。
而卓师兄既然不舍,便等他回山再论吧!
大白故意放慢速度,入夜时分,才落入玄山。进山前,谢邀没再继续询问,卓漆也不知如何交待,各自心照不宣。
“你失踪一年多,这一年多去了何处?”
卓漆略琢磨了一下道:“我剑法不精,入璇玑塔参玄?”
“你不过筑基,再如何,哪能在璇玑塔如此之久?”
卓漆苦思,奈何实在想不出好借口,只好求助的看着化成人身的大白。
大白朝她笑笑,继续看热闹。
谢邀便道:“你剑法不精,毫无长进,仗着是紫竹真人之女,目无尊长,被罚在后山思过。”
卓漆下意识揪了揪耳垂,叹道:“只能如此了。”
大白抱着卓漆送回住所,她昏天黑地的睡了一气,醒来都已经是三天后。
金多宝托苏莱送了些吃的来,卓漆稀里糊涂的吃了,又浑浑噩噩的睡了三天。
到第七天,大白苦口婆心的来把她拽起来:“小祖宗,你是个修道之人!睡什么觉!你睡一辈子也好不起来,你现在运转灵气,伤势一两个月就养好了!”
卓漆强打精神,跟着大白运气,静渊和云河都送来不少补养,一时极品灵丹消耗无数,连剑舟三长老都赐下一颗千年灵草,助她温养神魂。
剑舟三长老便是孤云大长老,正是苏莱老祖,卓漆受了灵草,但不便入剑舟,便转托苏莱致谢。
情况比谢邀和卓漆预料的好得多,仍然稳定在筑基二层。卓漆微微叹气,当年轻音宗内比,她被同门师姐重伤,虽不及此,但缺丹少药,修为生生退了两个阶层。
何皎予久无音讯,这日却传来玉简,寥寥一句:
“小卓,你去轻音宗做什么?我早说过,你不许和过去太多牵连!”
卓漆失笑,她随身带着皎皎的狐狸毛,行踪哪里能瞒得过她?
所以,玄门究竟是个怎样的宗门?
伤势渐好,卓漆整个人都觉得轻快起来,让苏莱去弄了一颗五百年的荆昙,又闭关修整水芸隐界。
卓漆受伤,阿迷与她命数相连,也不好过,加上受惊过度,很是老实的在隐界中修炼,号称下次要好好保护主人。卓漆栽好荆昙,便在隐界中与它一同修炼。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卓漆与隐界一同吸收灵气修养,千机莲两叶淡紫色花瓣微微颤动,幅度渐渐变大,曲折摆动,如丝绦回舞。
紫色灵光随着舞动的花叶慢慢渲染开来,弥漫四散,空茫碧水之上,仿佛飘落无尽紫色雪花。
入定放空,无思无感,长梦如逝水一搁。
落花有尽,待卓漆从通玄之境回神,飘散的紫色灵光已和玉牌幻影融合,聚成一枚巴掌大的紫色玉牌,悬于中天。
九日之后,方化作一道紫光,遁入千机莲心。
阿迷精神百倍:“啊!主人!自从有了紫玉牌!啊!阿迷我觉得身体倍儿轻盈!好像要一飞冲天!啊!”
卓漆立于莲边,笑道:“好好讲话!”
千机莲心和普通的莲花并无不同,是个紫色的小莲蓬,嫩黄色的花蕊簇拥其中。卓漆观察良久,玉牌没入其中,小莲蓬也没有特殊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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