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漆负气入塔,虽早有准备,仍被禁制弹压倒地,干脆趴在地上和阿迷有一遭没一遭的说话。等谢邀入塔,就见她连姿势都没变过,居然趴在门口睡着了。
刚压下去的火气,便又蹭蹭冒了出来。
卓漆虽是璇玑塔常客,但其中禁制灵力,对修士来说,颇有苦处。一年之期不短,便索性白日练剑,晚间和阿迷说说话,如常歇息。等谢邀晚间数次避过大白入塔,都见她各种方位困着觉呢!
呆在塔中一个多月,身体越发觉得沉重,一抬手都比平时多用五分力气。起初小半个时辰能练完,后来要小半天,到第二个月底,居然要整整一天才能将缥缈剑诀练完整。
三月有余,大白才长吁短叹的前来传话,把卓漆从璇玑塔解救出来。
许是远香近臭,卓漆苦修三月,与谢邀久不相见,那日两人针锋相对,如今各怀心虚,倒颇有些恍然如梦,如被冲昏了头脑了。
各自避而不见不提。
大白心中默默叹气,这哪像两师徒?
这一日大白托她去外门取些甘露,再送去殿中,卓漆依言取回又遣苏莱给送了去,自己跑去无情崖练剑。
一套使完,白色狐羽微微颤动,大有异样,追寻而去,远远的就见竹林里,一个淡粉色的身影,静静立着,碧竹纤细,人也纤纤。
卓漆追寻无果,正要避开,就见她回头,遥遥的望了一眼。
“可曾见到小肃?”
翠竹萧萧,随风飒飒作响,卓漆离的远,她声音甚可恨修士耳力通达四方,只好上前,离她也尚有三步余,才回道:
“未曾见到师伯。姑娘方才一直在此?”
“我复姓微生,名玉润。小师姐可唤我阿玉。小肃让我在这儿等他,我也是方才才到。并没有见到什么人。”
卓漆不露声色,神识已四面八方四散开来,果真并没动静,白狐尾羽也定住不动了。正要退开,哪知她突然倾倒过来,卓漆忙避让半步,一手将她扶住。
“多谢这位小师姐。只怪我身子太弱。不知小师姐,是在找些什么?”
“寻常东西。我也曾有耳闻,玉姑娘并非来自凡俗之地,应当知道山野之中多有奇珍。这片竹林已有不少年头,我不过来寻一颗陈年老竹,取竹茹入药而已。”她心中早有疑虑,又见她如此一问,自然更加怀疑。
可她分明修为尽失,身体也比凡人还不如。即便她果真有何种念头,混入玄山又能做什么?
卓漆余光瞥一眼竹枝上的白玉雀,扶她坐到一块石头上,心神一动,便让阿迷吐出一股迷罗花雾沾在她衣袖上。
正要告辞,又被她一手拽住:“小师姐,小肃让我在这儿等他,说是有惊喜给我,我一个人有些不自在,您能陪陪我吗?”
卓漆自然不愿,笑道:“您来玄山也有三个多月了,不必担忧。我还有要事要办,不便久留。”本想速速抽身,这小美人偏又吊在自己衣袖上,她身子又弱,卓漆不敢太过用力。
一番纠缠,就见遁光落地,眨眼之间,肃焚心已将人接管,一手拎着一个小酒坛,一手扶着娇弱的粉衣女子。
偏生她又止不住的轻咳起来,一声连一声,衣袖掩住樱唇,隐忍又难以自控,叫人揪心不已。
肃焚心忙安抚她一番,待她好些,才察觉卓漆仍呆在附近,不由问:
“小卓?你来这儿做什么?”
卓漆盯着他手里的梅子酒,抿唇不语,正僵持住,乔明月从竹林中出来行了一礼。
“卓师姐想找一些竹茹入药,正好遇见了玉姑娘。”
说罢忙行礼拉着卓漆走了。
卓漆慢慢叹口气。
“窝里横。”乔明月讥嘲道。
卓漆一哽。一想她方才替自己解围,便勉强承认她说的对。
“你方才在竹林里多久了?”
“刚到而已。不会说给别人。”
卓漆捏捏耳朵,不说话了。
待回到隐剑阁,殿门外正碰见苏莱,一把揪住卓漆道:“方才你说自己没空,叫我来送东西,害我被师傅一顿好训。结果我刚解脱出来,你自己又来了!”
卓漆刚要认错告饶,哪想到他突然拉开殿门,把她一把推了进去。
谢邀正盯着门口,猝不及防见卓漆闯进来,忙一本正经低头继续钻研手中竹简。
卓漆也颇为脸热,但转瞬一想,自己已二百余高龄,便自行把先前那篇揭过,若无其事坐到几案一侧,正不知如何开口,就听他问道:
“听闻你方才见了那玉姑娘?”
卓漆将长生剑搁到几案上,叮的一声。谢邀一见那白狐尾羽便会意,拧眉道:“不曾说你什么,哪来这么大的气性?”
谢邀不曾说,可云河却分明问她了。手中拿的还是自己送他的梅子酒,身为金丹修士,储物袋不能放么,偏又要拎在手中,让她瞧个明白。
谢邀见她不答,便道:“她出身弱水天狐,虽亦属妖狐一族,不过听闻其先祖曾在天河中受甘露洗礼,妖性弱于寻常妖狐。但去除妖骨,真身却仍是狐身,灵狐尾羽感应同族,有反应也属正常。”
卓漆颔首,正色道:“可方才狐尾不住颤动,应当是感应到不止一股气息!”她本身感应气息便敏于常人,最要紧的是阿迷也告诉她,感应到一丝奇怪的魔魅之气。“大白呢?白玉雀一直跟着她,可有何发现?”
谢邀摇头,两人对视一眼,又极快移开目光,各自一本正经的谈起正事来。
“山中灵脉之事,你也略有所知。她毕竟出生妖狐一族,我会让大白多加留意。”
卓漆肃然,又问:“有没有什么魔族功法,可以隐匿魔气呢?”
谢邀道:“虽未曾开启护山大阵,但山中遍布净灵阵,魔物若混入内门,恐怕难掩行迹。”
“可我还是觉得这个小狐狸怪怪的。”卓漆小声说完,见他目光清寒的看着自己,恐怕他有所误会,又不愿再解释,下意识捏了捏耳朵。
大白日夜看着,云河即使困于恩义,也并非鲁莽之人。微生狐妖骨尽毁,能否修灵也未可知,能有何怪异之处?
虽如此想,还是俨然正色,附和她道:“确实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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