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亭城最为奢华的东西大街的最西端,有一座较之原本严府规模并不小多少、同样占了几十亩地、极为富奢的宅院。
这座宅院,却就是白沙亭城“兵马营”司马长吴渊的府邸。
府邸深深的后院中,一栋纯用花梨木搭建、无比精巧雅致的三层独院小楼,此时二楼一个房间内,一声充满愤怒、怨毒的嚎叫不时传出:
“给我滚,统统给我滚!我不吃药,我死也不吃,让我去死!”说着,就听“当啷”一声脆响,似乎什么瓷器给掀翻,摔碎在墙壁上。
吴家的当代家主、白沙亭城“兵马营”司马长吴渊,面色冷漠如铁,一直静静站立楼下,听着二楼传来的喝骂,直到听到这声脆响,眉头一皱,进门缓缓上了二楼。
二楼南向一个地面铺着厚厚羊驼绒地毯,墙壁则全用极为珍贵的墨蚕丝绸装裱、各类装饰陈设更极尽富丽奢华之能事的房间内,一张花梨木打造的雕花架子大床上,一名二十多岁、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青年躺在上面,完好无损的左臂疯狂挥舞,不住大吼大叫,而他右臂,与肩膀连接的部位,却是用一条条半米长短、墨绿中泛出条条金纹、散发着阵阵清凉气息的大叶子,给缠裹了厚厚的一层。
这墨绿泛金的大叶子,名“墨魂草”,向来有生肌肉、医白骨之效,特别对低阶天命师、武元师的断臂断腿、内腑碎裂等极重伤势,具有奇效,可谓极为珍贵的一种灵草。
此时一名侍女跪在床前,手中原本捧着的、盛满青年服用的药汤的瓷碗,摔在身旁墙壁上,几块瓷片溅到她脸上,擦出了条条血痕,鲜血直流。侍女跪在那儿浑身发抖,却动也不敢动,连脸上的血都不敢擦。
上楼来的吴渊,自门外一个几案上放着的一只药罐中,重新舀了一碗金黄色,无比稠厚异香扑鼻、连同升腾起的药雾都隐隐成鹤、蛟之形的药汁,端着进房,对跪在地上侍女使了个眼色。那名侍女如蒙大赦,仓皇起身,退出了房间。
“喝了它。”吴渊将药碗向前一递,低声道。
“我说过我不喝,让我死!”吴春不耐烦厉声吼道,忽然感觉声音不对,转头一看,撇了撇嘴,不情愿叫了声:“父亲。”
“看看你,成什么样子?”吴渊低声斥责道,“虽然被砍断了手臂,但我不是搜寻到了这墨魂草,以及这生筋复络汤给你服用?有了这两样灵物,加上你又是天命师,手臂绝对会复原如初,连伤疤都不会留,你怕什么?”
当日千洛让刘元将吴春的右臂一送回,吴渊立即用灵药将之给封存了起来,而吴春被送回后,吴渊马上亲自动手给他接上,然后敷上灵药,饮服药汤。
吴春原本是天命师,本身筋骨、血肉愈合之力就极为惊人,加上又有吴渊倾尽家财买来的外敷、内服的灵药,痊愈后,绝对将完好如初,没有丝毫妨碍。
吴春接过药碗,一口气灌进了肚子里,将药碗“嘭”的狠狠摔在墙上,瞪着眼对吴渊嘶声道:“父亲,你知道我不是因为受伤,我是恨,恨那贱种居然敢伤害我高贵的身躯。父亲,我要那小子死,我要将他碎尸万段!否则我永难安心,羞辱也被羞辱死了。”
吴渊站直身躯,背在身后的双手不觉握紧,面容却是冷漠不变:“你以为我不想那小子死?但这小子刚刚将严家给彻底覆灭,势头正盛,加上又有吕不韦那老不死的支持他,我们根本动不了他。”顿了顿,吴渊话语莫名多了几分怅然,“严家,那可是千年的家族,居然就这么毁在了这小子手里。这小子太可怕了,如果没有万全之策,不能将他一举彻底杀死,最好就不要招惹他。”
吴春用完好无损的左臂狠命锤着床铺,嚎叫道:“难道以后,我就要眼睁睁看着这贱种,在我面前继续耀武扬威,嚣张十足?我不甘心啊,父亲,我不甘心!”
“这小子,眼下修为还低,此次覆灭严家主要是借了吕不韦那老贼的势。吕不韦那老贼以往根本不值一提,担任殿主数年,枉有一身奇高修为,又身为天命荒殿之主,居然愣是拿严守没有办法,反而差点被逼走。那知这小子与他一勾结,有了这小子思虑周密、毫无遗漏的智谋,马上如虎添翼,毫不费力就灭了严家,并且还拿住了严守的确凿罪证,让他死都是白死,任凭他苦心经营那么多年,上面结交了那么多势力,最终都毫无办法。”吴渊像是没有听清吴春的话,慢慢地道,这些,都是这几天他所不断想明白的。
“父亲,这么说我们吴家彻底没有机会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这贱种,不能动他?”吴春绝望地叫道。
“不!我说这些,是让你明白,这小子眼下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他的修为。眼下他修为还低,对我们家族构不成什么威胁,如果让他成长起来,那怕仅仅达到士爵天命师,我们吴家必将落得与严家一样的下场。因此,想要永免后患,只有在他成长起来之前,将他灭掉。但是,却又不是眼下,眼下我们只有耐心等待。”吴渊猝然转身,盯着吴春冷冷道。
吴春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瘫在床上,哀声道:“还要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就在这时,吴渊的一名武元师,悄无声息走了进来,附耳低声对吴渊说了两句什么。
待武元师退下,看着吴春一脸不解,吴渊冷笑道:“刚才在天命荒殿前发生了一件大好事,那小子又得罪了秘卫司司首赵铭,当众狠狠羞辱了他。呵呵,我们且等着,以这小子的嚣张跋扈,加上出身低贱,本身又没有任何根基,这么下去终有一天会将自己给作死的。”
吴春有气无力地点头,怨恨道:“是、是,我们继续等,就怕不等这小子死,我先给憋死了。”
这时,另外一名武元师匆匆走了进来,欠身恭声禀道:“星主,秘卫司赵铭司首派人送来帖子,请您去秘卫司一叙,说是有要事商谈。”
吴春一听,自床上一下坐了起来,双眼发亮,对吴渊急声道:“父亲,赵铭司长让你去,肯定是想与你联手,灭杀那小子,父亲,机会来了。”
吴渊闭上眼,静静默立了一会儿,半响,睁开双眼,以毋庸置疑地语气道:“去回了赵铭司首,就说我身体不适,暂时不能前去拜望。”
吴春一下傻了眼,无助看着武元师下去答复,对吴渊怒声道:“为什么?”
吴渊深深看着自己的儿子,摇头道:“区区一个秘卫司,那怕加上我们吴家,还是灭不了有吕不韦倾力支持的这小子。因此,时机还不成熟,我们要继续等待。”
吴春一声狂吼,重重倒在床上。
“春儿,我们用不着等太久,你还没有被送回来,我们白沙亭城发生的一切,以及严守如何死的,严家如何覆灭,所有一切消息,我都送到了宛罗城城主府。哼哼,不久后,宛罗城城主府必然有所动作,那可是有着数位极品男爵天命师坐镇的家族,到时候,我们的机会才算是真正来了。”吴渊谋事深远地道。
吴春陡然又有了精神,一骨碌爬起来,然而想了想,又颓然道:“那些大家族更无情,虽然以前严守年年进贡,与他们有着不错的关系,但而今严家已经覆灭,他们岂会为了一个死人,而得罪天命殿?毕竟咱们城中天命荒殿,背后可是有宛罗城的天命洪殿支持。”
“你这么想倒是没有错,但还有一句话,叫做财帛动人心。”吴渊摇头,微笑反驳道,一股尽在掌控的意味儿泛起。
“你是说我懂了,哈哈,那小子还真死到临头了。”吴春好像也想到了什么,双眼陡然亮起来,快意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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