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科索夫斯基回到部队的第二天,就接到了华西列夫斯基打来的电话。总参谋长在电话里说道:“罗科索夫斯基同志,目前瓦图京还缺一个得力的助手,最高统帅本人建议,让你的参谋长米哈伊尔·伊里奇·卡扎科夫将军,调到沃罗涅日方面军去担任方面军参谋长一职。而他空出来的职务,由现在的副参谋长马利宁将军接任。”
由于在布良斯克方面军中有两个卡扎科夫,华西列夫斯基深怕罗科索夫斯基搞错了,在向他宣布这件事的时候,还特意说了参谋长卡扎科夫的全名。
华西列夫斯基的命令正和罗科索夫斯基的心意,虽然卡扎科夫也是一位不错的指挥员,但他的风格和罗科索夫斯基有些格格不入,反而不如副参谋长马利宁配合得好。既然此刻上级要将对方调到沃罗涅日方面军,去担任瓦图京的副手,罗科索夫斯基立即顺水推舟地说:“总参谋长同志,卡扎科夫是一位优秀的参谋人员,把他调动沃罗涅日方面军担任参谋长,一定能成为瓦图京司令员的好助手。”
卡扎科夫调走了,马利宁也正式接替了他的职务。但原来早就该对沃罗涅日展开的进攻,却没有一点动静。而布良斯克方面军的防区内,也是风平浪静,敌我双方连一点小小的冲突都没有。
罗科索夫斯基和科尔尊在祖莎河左岸的阵地视察时,远远地看到几百米外的德军工事里,德军官兵直着身体旁若无人地走来走去,而且在其中的一条堑壕里,还摆着一辆炊事车,车的四周围满了正在吃饭的德军士兵。
见到这一幕,罗科索夫斯基放下望远镜,有些不悦地问科尔尊:“将军同志,坚守这一地段的是哪支部队?”
“是特别旅。”科尔尊如实地回答说。
“立即把旅长给我叫过来。”罗科索夫斯基在下达这道命令后,用手指着远处的德军工事,怒气冲冲地说:“这里是战场,不是大马路,科尔尊将军,你瞧瞧,德国人都简直就把这里当成他们度假的巴黎大街了,在战壕里丝毫不担心我们的攻击,这样怎么能行呢?”
旅长叶尔绍夫中校正在不远的地方,一叫就过来了。他来到两人的面前抬手敬礼,随后报告说:“将军同志,特别旅旅长叶尔绍夫中校向你们报告,我奉命来到,听候你们的命令,请指示!”
罗科索夫斯基强压着心中怒火,用手指着远处的德军工事,冷冷地问道:“中校同志,我来问你,你们的工事离德军工事最近的地方,有多远?”
叶尔绍夫快速地朝远处的工事瞥了一眼后,响亮地回答说:“报告将军同志,敌我双方相距最近的战壕,只间隔150米,就算用肉眼,也能清楚地看清对方的五官。”
“中校同志,你给我解释一下,既然距离这么近,那你们为什么从来没有主动对敌人发起过攻击?”罗科索夫斯基提高嗓门说道:“两个战壕相距150米,德国人居然敢旁若无人地在战壕里走来走去,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担心会遭到你们的攻击。还有,再远的地方,有敌人的一辆炊事车,只要一发迫击炮弹飞过去,就能打掉德军十几个甚至几十个人,可是你们却什么都没做。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被罗科索夫斯基训得面红耳赤的叶尔绍夫没有说话,而是快速地瞥了一眼科尔尊之后,便把头低了下去。
见对方居然不理睬自己,罗科索夫斯基不禁有些恼羞成怒,正想再发作时,却听到科尔尊在说:“司令员同志,您错怪他了。在我们占领了这里以后,他曾经向我提出,用冷枪冷炮的方式,来消耗对面敌人的有生力量,但却被我否决了。”
“为什么?”听说叶尔绍夫曾经想用冷枪冷炮袭击敌人,却被科尔尊否定了,罗科索夫斯基不禁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会制止他的请求呢?”
科尔尊耸了耸肩,有些不以为然地说:“虽然我们离敌人最近的战壕,只相距了150米,但如果不是神枪手,要想命中那么远的敌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还有对面的炊事车,虽然一直在我们的迫击炮火的打击范围之内,我们之所以一直没动它,也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科尔尊的话,让罗科索夫斯基越发显得糊涂了。
“在长期的防御中,我们都习惯于静止的战线,和敌人和平相处,彼此心照不宣地互不干涉对方过正常的生活。”科尔尊振振有词地说:“比如说双方都不攻击对方的炊事车,不向到河边打水的士兵射击等等。”
科尔尊所说的这些内容,对罗科索夫斯基来说,还是第一次听到,在他的想象中,哪怕在敌我对峙的情况下,也要想方设法去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此刻听到科尔尊所发表的言论后,他沉默了,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地听着对方的发言。
“……在防御状态下,我们部队所拥有的弹药,无论炮弹、迫击炮弹还是子弹,都比要进攻部队的少。待在第一道战壕里的战士们,会这样想:‘我要是射击那些拿着饭盒到炊事车去打饭的德国鬼子,那是消耗子弹,而且敌人在盛怒之下,会同样地还击我们,火力可能更猛烈,这样一来,令人厌恶的掩体生活就会使人更烦厌。’
掩体内的生活,就是人们白坐着等上几个星期或几个月,战士们不仅倍受各种各样的困苦,而且也要经受单调无味的生活的折磨。掩蔽部或防炮洞随时有可能受到炮弹的袭击而倒塌,满是泥土而且发了霉的圆木头会向你压过来。
除此之外,战士们还不得不冒着倾盆大雨、顶着灼人的太阳、或在寒冷的暴风雪中,几小时几小时地站岗放哨或潜伏不动。……”
罗科索夫斯基耐心地等科尔尊说完后,耐着性子对他说道:“将军同志,也许你说的有道理,可是你想过没有。无所谓的态度,这是一种可怕的病症。不能任其蔓延下去。不能允许人们松懈警惕性,否则哪天德军来个突然袭击,就会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方面军司令员同志,”罗科索夫斯基的话说完后,叶尔绍夫忽然抢着说:“我们并没有放松警惕。我们旅的政工人员,每天都到下面的连队去,和战士们谈心,和他们聊感兴趣的话题,使我们的战士保持饱满的斗志,在心情愉快的同时,越发警惕地监视着对面的敌人。”
听到特别旅的战士,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罗科索夫斯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冲叶尔绍夫点了点头,赞许地说:“好样的,中校同志,我相信只要你们坚守在这里,一定能挡住德军的进攻。”
见罗科索夫斯基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科尔尊赶紧趁热打铁地问:“方面军司令员同志,那您看我们是否继续维持现状?”
罗科索夫斯基明白科尔尊所说的维持现状,就是与德军在对峙状态下,保持和平共处的状态。虽然他心有不甘,但为了长远考虑,他还是点了点头,说:“好吧,科尔尊将军,既然我军目前还不具备将敌人从这里赶走的能力,那么就继续维持原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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