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村落中,双方人马激战正酣。血色洇开,在青山绿水安宁平淡之间开出一朵暗红的花,如同一件鬼魅的斗篷幽幽罩落。惊叫声,惨呼声,呼喝声,兵戈相击声,此起彼伏,在这样的场合,却传来了极其不相称的丝竹曲调。
明明悠扬浅淡,却足够在场的每个人听见。不多时,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注目于坐在村子最高屋顶上的白衣人。
碧玉色的树叶离开唇侧,乐声骤停。我缓缓抬起头,笑看眼下时局。
水帮和崆峒的人损伤不少,侯君集那边却只剩了三人。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这位姑娘,有何贵干?”有人先沉不住了,尖声尖气的弄得我耳朵生刺。
不过,我仍旧笑着答道:“看戏。看一出江湖好汉以多欺少,武林正道追打平民,大人出手打小孩的好戏。”
那人的脸又绿了绿:“这是武林正道铲除邪。教的大事,姑娘还是少管闲事为好。”
“却有人比邪教更邪啊。”话音未落,一支黑色铁箭破空而来,直指我眉心。我微笑不语,指尖一送,一道碧色流光电射而出,从头至尾将那铁箭劈成两半,穿过重重人群,精准地在那人脸上带出一条血痕。
只是方才用来吹奏的树叶。
“你,你。”那家伙捂着脸,向后方望了一眼,却终究没说什么,只一味地气急。
我悠悠地从屋顶飘落,顺手将几片树叶扣在掌心。穿过那一片血色,我走到村民前方,站在侯君集身边。斜眼看他,仍是那样谦虚有礼的样子,经历了一番血战,他旧布衫上的血渍显得格外新鲜。他转头看我,依然处变不惊地笑着。
不过,见过了赌坊那一幕,我可不会相信他侯君集会拼死保护这些村民。后面一定有大部队吧。那么,现在我要做的。。。。。。
抬眼看前方人群簇拥之处,黄花梨交椅上的那两人,一个是虎背熊腰的中年,明显的武人;另一个却是鬓灰白身材瘦削的老人,面貌和那总是尖声叫唤的人颇为相似,看来是父子。
好,既然是父子,那就不怕你不动手了。
“小男子汉,过来。”我回头招呼方才被抽的男孩,看着他脸上那道鲜明的血痕,我道,“他刚才抽你一鞭子,你去抽回他一巴掌。”说着,也不等众人反应消化,掌风一送,便将那男孩送到那人面前。那家伙为人是阴阳怪气了些,反应却不慢,抬手便向那孩子天灵盖劈去。
好生恶毒。
我冷冷一笑,掌中树叶追电而去,直袭那人尺关穴。他立刻收手要撤,我却怎肯让他逃去,摘叶飞出截断他所有退路,叫他一连变换三种身法依然无处可脱身,硬生生挨了那孩子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一记耳光让整个村子都静了静。我随即将那孩子拉回护在身后,不知好歹地笑着等待那什么岳掌门作。
“竟敢当中羞辱本座的儿子。”那老头子果然被气得拍案而起,“来人。”
“哎哎哎,我说,你们武林正道不是最讲究江湖道义么?怎么,本姑娘一人一剑站在这里,江湖好汉们,你们想群起而攻之么?”这些家伙伪君子真小人,虽然不可能真的光明磊落,但被人摆上台面的正道,却是他们最为看重,并且不得不遵守的。
果不其然,老头子铁青着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却又不甘心放弃那么大的人数优势,愣是好生尴尬地站在那里恨恨地抖。倒是他身边的薛帮主朗声道:“岳兄,贤侄受辱,便让小弟来替他出这口恶气。”说着,接过手下递上的一对分水峨嵋刺,直向我双眼刺来。
我浅笑,袖中关雎剑豁然出手。短剑轻拍,拂开峨眉双刺。掌中荧白光华分合之间,靡兰蕙,拂羽盖,错翡翠之葳蕤,晶芒明灭,荡漾出一泓春水的**。剑势起,身法动,温柔如芙蓉初绽的静好,将猛烈的进攻尽皆化为素雪飘零落于碧玉清波的涟漪。那个薛帮主看似步步紧逼,不过二十招,便已经被我锁住所有进攻点,天灵,咽喉,肩胛,心口,曲池,气海,尺关等要害也均已落入我的剑华罗网之下。
就在此时,身后掌风忽至。
岳掌门,等你很久了。
我头也不回,左手成钩,狠狠啄向他掌心芳宫穴。他却立刻变掌为爪,不退反进抓我脉门。我冷笑,双袖一卷,平平而起。身姿如柳絮,如飘云,如惊鸿翩然翔空;雪白长袖伸展,凭空一舞,萌动着微风卷上晚霞的金边,飘渺仿佛之间,关雎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滑出,生生逼退了那个偷袭的岳掌门。
“关雎剑法,你是剑王诗仙的什么人?”岳掌门皱眉问道。
我一愣,他竟然认得我的武功,不过,什么剑王诗仙,我可真的不认识。于是我答道:“陌生人。”
全场却都静了一下。我有些狐疑,却仍道:“你们,要不一起上?”
那两人对视一眼,竟分别提气运功,一左一右全力夹击。与此同时,那些帮派武人也又一次冲向了手无寸铁的村民。
我叹气。果然,所谓正道的,还是无耻的不得了。不过,你们凭什么以为这些村民会让我有所顾忌?
掌中关雎剑光华暴涨,霎时,银光倾泻,无限银彩飞流直落,斑斓了夕阳的色彩。
而那两方夹击的两位,已然被我毁伤关节,痛呼着倒地。
“还要打么?”不响的声音,却让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还不滚么?”
这回倒是那位尖声尖气的岳少掌门反应快了:“还不快带着两位大人撤,都愣着干吗?”我倒是不会拦着他们狼狈而逃,不过,那侯君集却令我意外地没有任何动作,浅笑依旧地目送他们离开。
“多谢姑娘仗义出手。”他只是笑着如是说,“不过,还请姑娘留步。”
为什么要留步?虽说是仗义出手,但元吉说的不错,和**还是少扯上关系为妙。
侯君集却特别聪明,早我一步说:“这个姑娘一会儿就知道了,但请姑娘相信,姑娘为青冥教解围,在下绝对没有恶意。”
行啊侯君集,这么一说我还真的不愿意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一个中年男子带着近百人马出现在我眼前。我却愣住,这这这不是,不是师父身边的戚正叔叔么?
戚正却一本正经地走来,一本正经地看着我,然后一本正经地单膝跪地:“属下青冥教左护法戚正,拜见教主。”
瞬间,近百青冥教众呼啦啦地跪了一地。
戚正叔叔,怪不得你每三四个月才出现一次,怪不得那个白老爷爷每次都出现的那么巧。看来我又是被师父算计了是吧。
心中不爽着,我面上却得故作惊讶:“这,戚护法,怎么,怎么回事啊?”
于是乎,这位一本正经的戚叔叔再次一本正经地说:“姑娘既是老教主剑王诗仙的弟子,又在危急关头为青冥教解围,那自然是我们的新教主。”
原来,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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