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江南离开长安的时候,阳光明媚,算是久阴之后的必然,说巧也不巧,东出长安的时候正好遇见了吴家一伙人也是悄然出城,吴源甚至还看了一眼前者,不过徐江南只是嘴角一歪,全当没有看见,不过对于吴家只要春秋剑而不要剑匣的事有些好奇,而天下人,包括昨晚的那些看客,估计也都想不到,春秋剑就这么平平淡淡的现身,也就这么平平淡淡的易手回到了吴家的手上,连点波澜都没有,跟当年相比大相径庭,而吴家的人在世人眼里更是出人意外,原本徐吴两家的恩怨算精细点只了结了一半,毕竟剑匣还在徐江南手上,对此后者也是有些疑惑。
不过后来想了一下,把功劳归到了之前老人身上,其实他不知道的就是吴家其实真的只是要剑,吴家作为铸剑世家,要不是广结良缘,怕是在三大剑冢中早就被除了名,卫吴两家就不说,不说卫敬是九品,就凭卫澈单身赴京的胆色,再加上如今西蜀王的名头,在江湖上名气也不差,至于方家,更不用说了,方云单枪匹马在北地拼杀,一身八品修为不说,还能跟九品一战,虽说结果不太尽人意,但至少让人瞧见了方家少爷的气度,最关键是活了下来,这已经算是神迹。
如果单说江湖,方云的名声不仅不比卫澈低,在北上之后,反而要高上不少,毕竟卫澈的作为更倾向于枭雄,而方云,则是偏近于侠这个字,作为江湖人自然喜欢侠义这一套,说不定以后这群江湖中人见到卫澈,远远绕道,然后碎碎嘴皮子,但看见方云肯定是抱拳相迎,笑脸盈盈。
吴家如今有机会出一个九品胎子,如何能不心喜,天下恩怨能大得过眼下九品这回事?铸了百年千年的剑,都成了别人的嫁妆,现在是给自家人备嫁妆,那不得拿最出彩的东西出来?可吴家近些年最能拿出手的就是春秋剑,虽说剑匣和剑都在才算完美,可吴源也不是不知进退的人,被人吹了几年,说吴家中兴之子,总有他的过人之处,比上春秋剑,剑匣还真的就是可有可无,再加上天下人本来就不知晓他已经拿到了春秋剑,若是无故去讨要剑匣,说不定有心之人会臆测出一些东西出来,到时候反而多生事端,不如退上一步,全了两方的面子,还能瞒天过海,觉得吴家这次又栽在徐家人手上,他则借机灰溜溜的逃回北齐,让徐江南得名,他来得利。
徐江南自然不知道吴源的想法,同时也不会四下乱言说春秋剑已经物归原主,引得一些眼红人物盯上吴家,他没这么无聊,就像吴家不愿惹上他一样,他也不想招惹吴家,原因就在昨夜,即便另外一位九品没有动手,可站在一旁漏点气息也能让他也忌惮不少,更何况吴家供奉可不止这两位。
虽说都是东去,不过出了城之后,便各奔东西。
而长安城里依旧津津乐道,那可是两位剑仙,真正站在江湖潮头的两个人,见过昨夜状况的游侠散客都觉得庆幸,至于那些因为日期而没有看到的剑客之流却是满脸悔恨,更加别说一日前此事传到周边城镇马不停蹄赶过来的江湖人,得知这一情况只恨胯下不是千里良驹。
不过在长安北城门口,有这么一伙人,操着北地的口音,却又没有一点北地难民的样子,不担心以后会不会随了百草,神色悠哉打量着长安城,瞧见壮阔的长安城,领头的清秀男子倒是没有如何吃惊,但背后的仆人却是露出了满脸惊异的样子,似乎从来没见过如此这般的城池,也没见过如此之多的游侠散客汇聚在一起,虽然说品级都不算太高,但胜在
数量上,犹如过江之鲫。
领头男子就站在城门旁边的一盏花灯铺前,随意打量,长安城游侠成风,但文人那一套雅俗的东西一样蔚然成风,商铺店家显然也知道这些,所以每一方花灯上都有写有一纸小谜,不过大多数都不难猜,清清浅浅的平添情趣罢了,也是这会,中年店家招呼杂工将几盏花灯挑起,还小心翼翼吩咐说道:“赶紧给送到刘老汉那里去,上个月给的订金,催了好久了。”
北地来的青年男子听了以后,好奇的看了一眼,然后不在做声,等仆工点头走了之后。
面貌秀气的男子用手搭起一方花灯随口开腔说道:“掌柜的,我听说长安近日有两位剑仙会在兴善寺切磋较量一番,这事是真是假?”
店家抬头瞥了一眼清秀的男子,尤其是多看了几眼男子的眼睛,少许之后似乎觉得有些不妥,低下头继续忙着给花灯上色,有些可惜说道:“是有这回事,不过你可来晚了。”不过点到即止,并没有继续点破的意思,可能是之前瞧到了男子眼里的轻蔑神色,
不过就在店家过分打量男子的时候,男子背后的侍卫若有若无的往前靠了靠,神色不善,不过被男子举手给阻止了下来,反而笑着说道:“店家这话是什么意思?”
店家这会起了身子,从门后拿出一条竹竿将花灯小心翼翼的挂在屋檐上,紧接着随意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这才说道:“哈,因为昨夜分出胜负了啊。”
男子闻言低头思虑一下,笑着说道:“看掌柜的样子,似乎胜负早在预料之中。”
千破万破,马屁不破,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这花灯铺的掌柜脸上褶子都开出了花,顿时觉得男子也顺眼不少,自信说道:“自然,二十年前吴家就在徐将军的手上吃过瘪,第二次就想翻越过去了?哪那么轻松,嘿,不过毕竟是徐将军的儿子,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这不听说今早上吴家的人已经离了长安。
对了,年轻人,要是你马术好,现在追过去,指不定还能在太阳下山之前追上吴家。”店家转过头调笑的补充了一句。
男子正要抱拳道谢,花灯掌柜似乎对于之前男子的反应还是有些不服气,他以前念过几年私塾,也去金陵参加过科考,考了几次,不过最后名落孙山,一来二去之后也就认命了,接过了父辈手上的手艺,不过因为去过几次金陵,知道金陵的花灯上都会有灯谜,不仅如此,还有需要你猜出谜底才能登舫的烟花之地,据说这叫试才。
回了长安以后,便学着在花灯上写上一些在金陵见到的简单字谜,不曾想效果还不错,甚至有些头重脚轻根底浅的读书人都猜不出来,而之前送往刘老汉家的花灯更是他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一首小诗。
月挂半边天,嫦娥伴子眠,酉时天下雨,读书不用言。
男子有些哑言,不过他的确是猜到了谜底,笑了笑,出门的时候,朗声说道:“希望如掌柜所言,这长安哪,有好酒相卖。”颇有豪气。
掌柜的怔了征,随后又摇了摇头,原来短诗的每一句都是字谜,连接起来正是有好酒卖,中年店家一边收拾柜台物件一边笑了笑,“可惜了一双桃花眼,竟然是个男的。”
而北来的男子出门之后,又在街道上随意溜达了一会,然后找了个酒
楼坐下,就在他坐下之后,除却原来跟在身后的两个侍卫,又陆续来了两位要是徐江南这会还在长安,怕是会变一变脸色,五位九品,虽然气息上有些稍弱,也刻意隐藏了气息,但举手投足间的气息流转,浑然大成。
男子倒了杯茶,又给剩下四人倒了茶水,望着外面川流不息的人群轻声说道:“都坐下说,怎么样。”
一行四人起先跟在男子后面的两个人,端着茶水走到一旁的木桌前坐下,这一路上他们觉得奇怪的不止是西夏,还有这位让他们坐下的秀气公子,原本一夜之间敢灭三门的杀伐果断自从入了西夏,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处处和气,之前的杀伐像是一瞬间不见了踪影,这会竟然还喝起茶来,不过这事他们是不会去问的,也不会傻到开这个口。
至于后进来的两个人,其中先进来的人身形偏瘦,不过眼神熠熠腰间配有狭刀,刀柄略微有些向上弯曲,若是远些看,倒有几分孤狼啸月的意思。
后进来的则是壮实很多,胡渣满脸,背后背着一个长方形的包袱,包袱角落处露出一丁点的握柄,大咧咧的坐下秀气公子的面前,满脸的凶煞气息,前者对此见怪不怪,反而拍了拍后者的肩膀,坐下打趣说道:“老鲁,我记得你是先走的,照理来说,应该要比我早到长安才是,怎么这会才到,不会是被哪家的女子给缠住了脚吧。”
胡渣男子朝着前者啐了一口吐沫,被前者轻巧躲过,骂道:“以为老子跟你一样?你他娘的迟早死在女人肚皮上。”说着男子又看了一眼面色不变的秀气公子咧嘴说道:“照理昨天是要到的,不过又遇见了上次的那位小子,追了半宿,没想到那个小子像个泥鳅一样,嘿,这中原的江湖也没什么厉害的嘛。”
秀气公子看了一眼精瘦男子。“陆楼,你来说。”
男子嘿嘿一笑,取下狭刀搁在桌子上,摇了摇头说道:“没见着厉害的,七八品的倒是有,不过后来听说长安有几位,不过瞧样子是来迟了一点。”
鲁姓壮汉哼了一声,争锋相对说道:“怕是在娘们榻上耽搁了吧。”
精瘦男子笑了笑,不容置否。
秀气公子端起茶水,没理会二人,轻轻啜了一口,“其实我和你们一样,中原富硕归富硕,这一路上见到人也没见有多厉害的强者,可青城山的掌教一出手,让我们可是出了大血的。
朝廷那边等不得,我教也等不得,尤其何长老年祭之时竟然隐隐发现中原有起势味道,不然也不会让我们趁着还没入冬来中原一趟,探一探西夏的虚实,毕竟跟青城山同名的还有桃花观,江南方家,西蜀卫家,还有刚离长安不久的吴家,若是每个都和姓邱的一样,有些事可就难了,不过正好,只有四个,你们一人挑一个吧,可别弱了本教的名头。”
四人闻言脸上皆是残忍一笑,摩拳擦掌。
秀气男子起身望着窗外青天,云雾袅袅就像草原上的溪流,“至于我,就去会一会那个姓徐的。瞧瞧他是不是名有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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