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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江南要了三间上房,又大手大脚的点了鸡鸭鱼肉的,要了壶酒。当然,这点银子,是秦月给的。
徐江南觉得自己为了帮她救人花了锭那么大的银子,虽然那银子是先前过来昌西坊的时候顺手牵羊的,但那也是自己手里出去的,对吧?说不心疼他都要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让这个富家小姐给点房钱酒水费不过分。小二给徐江南三人指点了房间之后,正想下楼。徐江南唤住他,站在门口丢给个碎银子,让小二等会将饭菜送到他的房间。小二一脸笑意下楼。
徐江南也是乐呵,这年头,有人市侩还是办事方便,没有钱撬不开的嘴嘛。
三人各自回到房内,将身上包裹放下,便一股脑的聚集在徐江南的屋内,先前徐江南对小二说的话,他们可也都听到了。
才不久,小二将饭菜酒水端了进来,毕竟对门便是家大酒楼,这种事还是轻车熟路方便很多。
等到小二掩好门,听到咚咚的下楼声之后,秦月这才讥讽道:“看不出,徐公子先前还阔气的嘛,动不动几十两的银子,怎么后来连几两的房钱都给不起?”她只是好奇徐江南的穷酸模样,怎么会掏的出那么一大笔钱。毕竟那笔钱如果用来买书箱,一天换一个用上一辈子还不带重样的。
余舍向来对这些东西都不上心,谁看他,他就瞅着谁乐,一副呆憨的样子只顾吃菜喝酒。
徐江南也不在意,先扯下个鸡腿,咬了一口,满嘴油腻,这才心满意足乐呵道:“那银子?先前不是有个富绅在昌西坊挺嚣张嘛,我妙手空空,劫富济贫下不为过吧。”然后将手上的鸡腿换了个边咬上一口,睨了秦月一眼,正经说道:“难不成这你也要管?”
秦月显然心情还不错,没有辩驳,正巧吃了几天没有什么盐水的斋菜,闻着香味也是舌下生津。可是想动筷的时候,却现徐江南和余舍二位狼吞虎咽手脚并用的不雅姿态,徐江南还好,还会用碗碟接着油水。余舍一辈子就没吃过这等东西,在山上同师父在一块的时候野果子野菜,下山化缘,那些穷苦的百姓自己一年到头也没能怎么闻着肉味,能给点咸菜盐水都能和饭吃了。
再者说余舍也不懂什么佛门中人不沾荤腥,这些他师父没跟他提,所以对这些鸡鸭鱼肉的,他也百无禁忌,嘴里咬着个鸡头,又伸手抓个鸭翅膀,还特意往鱼汤里沾沾,然后再吃。
徐江南比起来就要文雅很多,一手吃着鸡腿,一手提着酒壶,嚼上几口,然后灌上一口酒,连酒嘴都不对,直接从上头将酒盖掀开,倒着饮。大快朵颐。
秦月刚抓起的筷子,瞧着二人的模样,颦蹙了下英气的柳眉。看着桌子上杯盘狼藉,还有滴满油污的鲜鱼汤,咽了咽口水,悄然将筷子搁在桌子上。像他们这种世家王孙的,涵养极好,那些斋菜她吃的下去,好歹是能看的,这些狼藉的东西,连看都看不下去,哪里还有吃的**。出了门,找小二又要了份精致点心上来,坐在一旁细吞慢咽的。
徐江南吃饱喝足之后,拍了拍肚子,又看了眼端着盘子文雅吃相的小娘们。感慨到世家就是世家,怎么也得同他们这些凡夫俗子不一样。吃个东西也有那么多歪歪道道。云泥之别。
秦月像是注意到徐江南的眼神,似乎是有些羞涩,将手上咬了一半的精致糕点摆回盘子上,看似随口一问。“你就那么有把握先前那位店家会说出来?如果今天他店里有好些车马,看你怎么办?”
徐江南伸了伸懒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过程手段不重要,结果是好的就行了。现在不就得到了,那马车原本是平王府租赁的。如果没恰巧没问出来,权当天意呗,就别去趟这浑水。”
徐江南其实能猜到一二,且不说其他,进城那一关就不是怎么好过,没点权势伎俩,光银子打点能装着个被绑的黄花闺女进城?不死也得被扒几层皮吧。至于老板那里,更简单,马车多,找个借口过去挑选总可以的吧。马车可以一样,但马匹是不同的,问一问。没有哪个店家掌柜的会觉得同有权势的人做生意是有辱门楣的。就连低三下四进了趟权贵的府邸,像拜祖宗一般拜了又拜,磕了又磕,就差着端茶递水舔脚丫子了。出了那趟门,也是趾高气扬,遇见熟人,就算不问。他也会剔着牙缝,自己找个时机说我刚刚到某某府上打了顿秋风,还要嫌弃这啊哪的酒肉不好,瞧见没,塞牙!
这就是人心,徐江南那几年见得多了,只是不想跟秦月这个娘们说起而已。
秦月听到徐江南的话语,刚冷下脸说了个“你”字,就被徐江南笑着打断。“快吃吧你,不是想当路见不平的侠客吗?现在消息也知道了,估计先头那新娘是入了平王府,最不济跟平王府也有莫大关系,怎么说?”
秦月昂起头,天不怕地不怕的鄙夷说道:“平王府怎么了?你怕了?”
徐江南闭眼点点头,并没有说被秦大小姐这简单的激将法一激就呼天抢地的要去卖命。
说句不好听的,今天你秦大小姐大手一挥,他徐江南就要义愤填膺,往后那陈烟雨若是皱皱眉头,他还不得慷慨赴死?不过真论起来,陈烟雨那一条还真的**不离十。但又说回来了,那人是陈烟雨,同你秦月的交情还没到她的零头?
徐江南从来不否认自己是个市侩又惜命的人。魏老侠客是说路遇不平事,提剑纵酒取人头。那也在量力而为不伤命的前提下,散财拔刀也就是眨眼的事。若是寻常的富贵府邸还好说,占着理,人抢了就抢了,随后即便那权贵人家认不认,他徐江南也都拍拍屁股走人了,愿意大海捞针你就来这江湖捞呗,不愿意的话哑巴亏就算是吃了。
但要去平王府?徐江南自认没这个本事。当年西夏君主有四子,四子夭折,长子陈铮为太子,二子陈玺为景王,三子陈楷受封平王,景王在陈铮登基一年之后被暗杀身亡。皇家无亲情,寡人寡人的唱了几千年,徐江南怎么会不知道?而且听先生的意思,当年传闻陈铮自己的皇后暴毙在大内深宫里面这件事都有些许猫腻,何况那对自己龙椅有威胁的亲弟弟?
只是不知为何,平王相安无事到如今,而且还封地李安,要说是陈铮良心现,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徐江南宁愿相信是平王自身有什么压箱底的东西能让陈铮忌惮,如此一来,徐江南便也觉得这平王也定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不过真要是数起来,能从徐暄那个时候活下来的,有几个又是简单货色?
徐江南心里权衡着,有没有个贪慕钱财镇着王宅的老妖怪先不提,就说手上镇宅的兵马那也是你徐江南吃得下的?可能人还没救出来,又要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这买卖不划算。
再者又说,下桃花观的时候,李先生那么耳提面命的不要同庙堂的人接触。徐江南就算不懂其中利害关系,也不会左耳进右耳出的当做个屁就过去了。
秦月的鄙夷神色愈甚。
徐江南对此全然不顾。他有自己的事要做,本身说白了,这一路就是看中了你秦大小姐的那些剑道感悟。休息好了之后,徐江南站起身,往门外走去,并不准备闯这趟浑水。
余舍满脸呆滞神色,他也不懂原本还好好的两人,突然怎么就这样了。他想劝,却又不知道从谁那里劝起,也不知道怎么劝,只得在两人之间来回张望。
徐江南刚到门口,一脚才跨出门槛。听得秦月声音冷淡说道:“再有几个月,卫家的老祖宗古稀大寿。”
徐江南止住脚步。
秦月她也不是傻子,只是有些事她没去深思而已。就像家里养的客卿之流,基本也都是利益之交。她懂这些,和她愿不愿意相信这些是两码事。在徐江南要出门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斩魔台徐江南对着石壁舞剑的怔迷动作,还有那个小男孩的故事,心下一动,才死马当作活马医,毕竟再去找人不见得比徐江南可靠。
话音一落见到徐江南的动作,她知道自己说对了。
秦月又说:“我有办法上你入剑阁,从一层看到四层。但是办法现在不能说。”
就同夜知冬一般,天下没有不肯卖命的人,那些不肯卖命的都是给的筹码不够。说到底,江湖撕开了来看有一半就是市侩。
徐江南转过身子,笑着伸出手。“成交!”
秦月一咬牙,抓过身旁的糕点便抄他摊开的手掌丢去。
徐江南手掌旋转了一个完美弧度接了过去,也没仔细看,一口吞下,尝了尝,味道不错。
秦月想起了什么脸上一红。
徐江南似乎是想起来先前那块糕点像是她开始咬了一口剩下的。
气氛顿时古怪起来。
秦月似乎也察觉到了,撇开话题,温声问道:“那眼下怎么办?”
徐江南嘴角掀起道细微弧度,笑道:“月黑风高夜。”
秦月虽然没怎么走过江湖,但也知晓这句话,闻言应声道:“杀人放火天。你是说晚上我们偷偷去王府?”
徐江南点了点头。
也是这会,一气质洒脱的布衣道人配着太极观昂步入恢弘平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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