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怡和喆瑛处的好,又听喆瑛说,她们现在住在穆府,想着能见到玲珑,心下更是高兴。原本哥哥突然决定离京,让沈心怡心惊肉跳,现下,跟着喆瑛坐在略有些颠簸的马车里,她满心的阴霾,一扫而空。打起帘子一角,朝外望去,秋天的天越发高,越发湛蓝明媚,就像她此时的心情,贪婪的深深吸上一口马车外面的空气,空气里都是甜丝丝的味道,直沁心脾,像极了苏百川送给她的安神用的百合香露。
苏百川总是能送给她一些实实在在的东西,让她把沈府如履薄冰的日子过得容易些。想到这个像大哥哥一样的神医,沈心怡心里也是甜甜的。
蒋氏坐在沈心怡和喆瑛对面,慈爱的看着满脸兴奋的沈心怡,却满心酸楚。这孩子,长得和墨秋简直是一模一样。刚刚在沈府看到她的第一眼,蒋氏差一点没有忍住,哭了出来。瘦瘦的,小小的,在沈府长辈们面前柔柔弱弱的样子,让她心如刀割。
这孩子的日子,过得着实是艰难啊!
她的那个嫂嫂,似乎是叫萧雨衍什么的,在沈心怡触及到她的目光的时候,蒋氏明显的感觉到沈心怡在哆嗦。不知道她究竟对沈心怡做了什么,竟能让这个比她小不了几岁的小姑子怕成这样。
如狼似虎的沈家,的确是不能让心怡再住下去了,得想个法子,把她彻底的接出来。
蒋氏想着心思,喆瑛和沈心怡叽叽喳喳的说着小女孩之间的悄悄话,突然马车猛地一顿,伴着马受惊的嘶鸣声,蒋氏几个人向前摔去,喆瑛坐在最靠近马车门的地方,猛地一摔,脑袋嘭的撞到门框上,立时红红一片,鼓起个小包来,疼的喆瑛捂着脑门只掉眼泪,心怡赶紧伸手帮她揉。
“妈的,你瞎了眼了吗,赶车不看路!”
喆瑛正要嘟囔,外面传来一阵刺耳的叫骂声。
“大白天的你是撞鬼了!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马车,******,还不赶紧给老子让开。耽误了我们的正事,小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妈的,是个脑袋也不够使的。赶紧的,滚开!”
叫骂声越发厉害。
喆瑛朝母亲看去,见母亲黑了脸,知道她这是动气了。也不敢再叫疼,悄悄地依偎在心怡身边,让她给揉脑门。
听着对方车夫的叫嚣声,蒋氏知道,一定不是什么侯门显贵,也不是什么皇亲国戚,那样的人家,出不了这样的破落户奴才,“问问对方什么人。”蒋氏沉着声音不悦的向自己的车夫吩咐。
给蒋氏赶车的车夫有两个,一个是从老家跟来的,一个是他弟弟,从小在京城长大,这一次李家搬到京城来,他在哥哥这里谋了这个差事。今天是第一天带着主子出门,便遇到这样的情况,主子被人当街大骂,他正要回嘴,以显示他的衷心,却被哥哥无声的拦下了,朝他摇摇头,让他不要说话,等主子示下。
在李家做事这么多年,他深知,李家从上到下,没有一个是仗势欺人的,更没有一个是惹是生非的,主子最厌恶的就是这样的奴才。
得了蒋氏的示下,弟弟立忙积极表现,扯着嗓子问:“请问马车上是哪一位,我们冲撞了,也好给你家主人陪个不是。”说的极是客气。
一听是这个新来的车夫问话,蒋氏心一提,深怕他莽撞坏事,却没想到,倒是个机灵能干的。
对方听得这边问话,一阵讥笑,“车里做的可是当今太子爷的亲戚,你们主人就是下来给叩十个响头,我家主人也未必待见。”说的趾高气扬。
蒋氏一愣,太子爷的亲戚?心下疑惑,尽管知道当今太子品行不佳,可是也不至于如此纵的下人无法无天啊!可若对方真的太子的亲戚,皇亲国戚,她不想招惹,更招惹不起。纵的仆人如此,必不是良人。
这样的人,更是得罪不得。君子易处,小人难防。如今老爷做的是京官,更是要处处小心才是。
“既是太子爷的亲戚,我们更应该陪个不是,且问一下如今住在哪里,明日定登门道歉。”蒋氏朝车夫吩咐到。
车夫的弟弟一听对方是太子的人,登时吓得变了脸色,再不敢说话,老车夫便斟酌着蒋氏的话,得体的问了。
“说了只怕吓死你,我们车里坐的可是当今太子宠妃的亲姨母,穆世昌穆大人夫人嫡亲的姐姐。你还想登门道歉,想得美,多少人挤破脑袋变着法的想要巴结,连面都见不上,岂能让你们见了,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赶紧给爷让开路是正经。”
是萧氏的姐姐!蒋氏脸色松弛下来。就说,若真是太子正儿八经的亲戚,也不至于如此行事,怎么也要顾及太子的脸面才是。
既是这样,蒋氏也懒得和对方费神,吩咐车夫让开路,让她们先走。
马车相错,蒋氏在窗帘缝隙处看到对方的马车,八角马车,挂着大红缎质宫灯,金色帷幔绣着红色牡丹,好一个富丽堂皇!心下冷笑,这萧氏的姐姐倒真是个会享受的。只是不知道她如此招摇,会不会给穆世昌惹来麻烦。
想到这些,蒋氏知道,榆钱胡同的房子定是要尽早的收拾出来。
回到榆钱胡同的时候,天已经见黑,府里已经点了灯笼,照的一片明亮,颜瑛正指挥着婆子们井井有条的收拾着,见蒋氏回来,赶紧迎了过去。
“这位就是心怡妹妹吧?”和蒋氏一样,乔氏提前嘱咐了颜瑛,让她一定要对沈心怡好,虽不知道缘由,但祖母和母亲的话必定是不会错的,颜瑛热情地拉着沈心怡的手说。
沈心怡给颜瑛见礼,有些迷惑的看向喆瑛,不知道该叫什么。喆瑛笑眯眯的说:“这是我姐姐,颜瑛,你也唤姐姐。”
“姐姐。”沈心怡又给颜瑛行礼。
颜瑛赶紧拉她,猛地瞥见喆瑛脑门肿了个包,颜瑛心惊,“你这是做了什么,跟着伯母去找沈家妹妹玩,怎么玩出伤来了。”说着,上前就按着她,看她脑袋的包。
“一言半句的也说不清,等回去和你说。”喆瑛大咧咧的说道,此时脑门也没那么疼了,“爹爹,哥哥。”看见爹爹李乾坤和哥哥李铮过来,喆瑛笑嘻嘻的喊道。
颜瑛和心怡纷纷见礼。
李乾坤见了沈心怡,心底一叹,关切的问了她几句家常话,沈心怡柔声细语的一一作答。
李乾坤听着越发可怜她没了母亲,没有心情再问,便转脸对蒋氏说:“天色差不多了,我们还要去岳母那边。”
“瞧我,糊涂的把这一茬忘了。”蒋氏笑着说,转身吩咐颜瑛:“今天就收拾到这里吧,明日再过来,你带着心怡妹妹回穆府那边,我和你大伯带着喆瑛和你铮哥哥要去蒋府拜见他们外祖母,你不好去的。”
提到蒋府,颜瑛脸色微红,点头应诺。
马上就要嫁过去了,现在怎么能去串门呢!
蒋氏又嘱咐颜瑛,要照顾好心怡。
回到穆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大黑了,马车进了二门,换了软轿,颜瑛带着心怡直奔梅山小筑。慈园这边依旧灯火通明,人仰马翻。
穆世昌黑着脸坐在椅子上,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的看向萧氏,萧氏则是绷着一张蜡黄的脸,一言不发,披头散发,眼窝深陷,也就一天的功夫,人就瘦的不像样子。老太太则是失神的坐在炕上,望着穆世昌,一脸失望,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儿子,竟然会为个外室公然忤逆自己,还做的那么理直气壮,那个外室,还是个嫁过人的寡妇。
若是萧氏肯松口,自己怎么会当着慈园一屋子丫头婆子的面跪那么久,母亲又怎么会昏厥过去。若是久娘,一定不会这样逼自己。如此想着,穆世昌越发觉得梅久娘比萧氏好一百倍不止。
原本萧氏想好,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自己何不假装大度,博了老太太和老爷的欢心,接了那两个孩子进来,养在自己膝下。冠冕堂皇的话萧氏心里琢磨了几遍后对老太太说起。老太太岂不知道萧氏的用意,只是事到如今,这也是最好的法子了。
却没想到,穆世昌至今不肯松口让梅久娘那贱人把孩子送进来,一口一个孩子离不得生母,可见偏心。萧氏气的五脏六腑都疼。背着家里养了外室也就罢了,竟然还如此抬举外室,连老太太的话都要为了那贱人违背,公然和老太太作对,这是萧氏怎么也没有想到的,这怎么能让她不伤心欲绝。
自己已经委曲求全,他却半点不领情,萧氏恨透了梅久娘,只想把她抽筋剥皮,吸血伐髓。
沉默良久,萧氏终是颤巍巍的起来,“母亲,事到如今,就算了吧,依媳妇的意思,就让久娘进府吧,孩子总归是老爷的种,总不能流落在外,何况,老爷现在也就这么两个哥儿,也到了启蒙的时候,不能为了久娘,毁了孩子的前途。”萧氏说的冠冕堂皇。
穆世昌登时愣住了,他没想到萧氏竟然能如此体谅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一时间后悔自己下午对萧氏的态度,又看着妻子脸色蜡黄,全然没有往日一丝风采,顿时脸色讪讪的,看向萧氏的目光,除了感激,还有歉意。
看着穆世昌神色的变化,萧氏心里冷笑,一颗心冰冷到极点。你既是对那贱人如此情深义重,就不要怪我无情了。
老太太何尝不想把两个已经五岁的孙子接回来!只是若答应梅久娘进府,岂不是自己这个婆婆现在就要向这个女人低头!这口气,她怎么能咽的下。“你倒是想得开!”冷冷的瞥了萧氏一眼。
被婆婆冷刺,萧氏反倒是心里舒服了些。梅久娘这根刺,是在老太太心底扎深了。还的感谢老爷今天这一闹,要不然,怎么能让婆婆如此痛恨梅久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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