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军事 > 从酋长到球长 > 第十七章 煮盐尝草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夜里并不平静,有个受伤的族人发起了高烧,伤口已经感染了,迷迷糊糊地说着胡话。

    醒来的人们看着高烧的族人,束手无策,纷纷看着陈健。

    然而陈健能给他们的,只是无奈的摇头。这种环境下,他没办法保证什么,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是无解的,只能依靠自身的抗争。

    三十岁的平均寿命将伴随人类漫长的历史,以千年计。

    生命在蛮荒中是脆弱的,因而奠定了人类的坚强和不屈,同时也带来了对宗教的依赖。他不是神,也不想当神,所以只能尽快地带领族人走出蛮荒。

    一个有剩余粮食、不需要每天围绕着食物而倾尽所有时间的族群,才有资格琢磨怎么活的更久。

    胡乱的话语持续了很久,直到后半夜才慢慢睡去。族人们谁都没有了睡觉的心思。

    这种事很常见,每个人都在想自己有一天或许也会如此,到底怎么才能摆脱死亡的追索?

    第二天一早,族人们都没有精神。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漫长的死亡过程。被老虎吃掉,和发烧溃烂慢慢死去,对旁观者心灵的冲击是完全不同的。有的军队会惨然地杀死己方哀嚎的伤兵,却不会担心士兵们看惯死亡。

    陈健摸了一下那个伤者,额头很烫,伤口有些发炎。可能是因为蜂蜜的作用,并不太严重,发烧证明身体在抗争。

    “健,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松走过来询问了一声,陈健叹了口气。

    “没有人可以不死,但我们的祖先会庇护我们,给我们指引。他给了我们弓箭不让我饿死,给了我们陶罐让我们喝水,或许也会给我们抗争生病的办法。走吧,到了前面或许就有办法了。”

    松对于陈健的话,有些怀疑。他相信先祖的存在,但是先祖真的会庇护每个人吗?也真的会庇护自己这些刚刚和他们的血融为一体的人吗?如果他们的祖先直庇护他们怎么办?

    想着简单的想法,心里有些闷闷不乐。陈健看的出来,冲着人群喊道:“快些走,也许会有办法!”

    迷茫中,一句希望就能点亮眼前的路,族人们的速度加快了。

    那座极高的山就在眼前,可喜的是一道深邃的峡谷将山分成了两半,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玄妙如斯。

    狼皮告诉陈健过了这道山谷,那里就有咸的泥土石头,但是几乎没有草。

    陈健仰头看了看,这道峡谷极高,两侧是陡峭的悬崖,上面生长着一些坚韧的藤蔓,路上很多动物的蹄子印。很明显这些动物也需要补充盐分,当年族人从远方迁徙到这里的时候应该就注意到了这里,久而久之就成为了十几个部族聚会点地方。

    叫人采集了大量的柳树叶和柳树皮,放进布袋里,带着族人穿过了这倒峡谷。

    峡谷中最窄的地方只有三四米,抬头望天,只有一线,偶尔飞过的老鸦更带来几分凄凉。

    “这在将来必然是个战略要地。”

    陈健默默地记在心中,自己的眼界不可能就放在百里之内。过了峡谷就有盐,而向西就是一片大山,东边是平原。可想而知,将来的岁月中,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在这座峡谷中。

    “以后这里就叫一线天吧,只是族人还不知道线这个词,名字只能日后再说。”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众人穿过了峡谷,眼前豁然开朗,而陈健也被眼前的种种惊住了。

    这是一片巨大的山谷,一条小溪从岩壁上落下,形成一道小瀑布,蜿蜒着向西流走,不知道流向何处。

    数百米的土地上很少有植物,形成一个深深的坑谷,举目望去,和翠绿的山峰形成了显目的对比。大约几百亩的地方,少了绿色,几头动物正在舔地上的盐碱土。

    地上的土是淡红色的,向北延伸千米之外,出了深坑是一片长满了各种植物的山丘,欣欣向荣。

    身后的峡谷仿佛连接着生死之门,而这个深坑却又只有死亡的地狱,如此悬殊的对比,真是远超陈健的想象。

    看来除了这里有盐之外,诡异的地形也是族人们在这里聚会的原因,这是他们无法理解的,为什么隔了一道峡谷就有如此大的不同。

    因而这里即便常有动物来舔泥土,却没有部族选择居住在这里,应该是出于对自然的一种崇拜。

    伸手抓了一把土放在嘴里舔了一下,又咸又苦。

    松和族人们来自远方,没有来过这个地方,有些畏惧地看着淡红色的土地,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

    受伤的族人还在发烧,松关心的是这个。

    “健,这能救他吗?”

    陈健没有回答,而是让狼皮去远处收集一些木柴,松也不再问。

    找了块大青石,清扫干净后,让女人们把柳树叶和柳树皮切碎。

    柳树皮和叶子里有水杨酸,阿司匹林的近亲,只不过没有加工吃下后会严重刺激胃部。

    水杨酸可以退烧止痛。至少退了烧,人体自身的免疫机制就会更迅速地发挥作用,存活下来的几率也更大一些。

    将柳树皮和叶子放进陶罐,用水煎煮,放凉后给那个发烧的族人喝下去,苦涩的味道难以忍受,很快胃部因为刺激而有些抽搐,不停地哼哼着,面部有些扭曲。

    松不断地将额头贴在族人的脸上,试试温度,陈健知道发挥作用需要一段时间,却没有阻止。

    带着几个人,拿着骨耜找了一处地方挖掘着,下面的土质逐渐变得坚硬。

    陈健捏了一块看了看,里面白花花的沉淀着一些盐块晶体,和泥沙混在一起。

    骨耜已经很难继续挖掘,但陈健知道下面应该会有成块的盐,于是用陶罐装了水,朝着挖出的坑里倒下去。

    融化的盐水和泥沙混在一起,浑浊不堪,逐渐有难以溶解的盐沉淀在下面。

    用手沾了一点,咸的已经苦涩了,盐的浓度已经饱和。

    剩下的就是等待澄清和泥沙沉淀。

    漫长的等待中,松忽然兴奋地高喊了一声,兴冲冲地朝着陈健这边跑来。

    “他已经不热了!”

    陈健走过去摸了一下,烧确实已经退了,药起了作用,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松站在族人身边,不断地说着一些可笑的安慰的话,不断地感激着先祖的庇护。

    心中终于相信,自己和族人也会得到先祖的庇护,身体里流的血真的是一样的!

    陈健也安慰了几句,回到了坑中,将澄清的盐水用罐子取出,放在火上烧烤起来,小心地注视着罐子的底层。

    盐水中是有卤盐的,虽然含量不高,但如果全都烧干,那么这样的盐是有毒的。

    杨白劳是喝卤水死的,他可不想重蹈悲剧。

    幸好食盐的溶解度较低,而那些卤盐的溶解度较高。等到罐子中的水剩下一半时,下面析出了一层白色的晶体,那就是食盐。

    如今又不用考虑效率,所以陈健让族人们把几个罐子中的剩余的一半水都倒掉。那些卤盐都溶解在水中,他不清楚这里卤盐的含量,不敢冒险。

    每一个罐子里都得到了一层盐,不算多,但很纯净。那些卤盐都和水一起倒掉了。

    将几个罐子用火烤干,刮出了白花花的盐粒。

    族人们惊奇地看着这种纯白颜色的东西,想到了天冷是看到的雪花,用手触摸了一下,却并不寒冷,也并不融化。

    “盐。”

    陈健给出了名字,族人用手沾了一点,放在嘴里吮吸着,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光泽。

    咸,但是不再有苦涩的味道!

    学会了方法,族人们纷纷忙起来,陈健说要将这些雪花一样的盐带回去,给族人们,这样就不用舔那些苦涩的石头了。

    抓了一把干燥的盐,溶解在另一个罐子里,煮沸之后,加上一些柳枝水。

    擦掉受伤族人伤口上的蜂蜜,找了一个棍子让族人咬在嘴里,否则一会清洗伤口的时候可能会咬断舌头。

    松在一旁看着,陈健试了试温度,等到降到五六十度。这个温度对人没有太大的伤害,但是对于发炎化脓的细菌有杀灭效果。

    至于说疼,肯定难以忍受,可也比死了强。

    将水倒在伤口上,那名族人的身子立刻弓了起身,脸上陡然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嘴里呜呜地叫着,脖子上的青筋全都暴起,瞪大了眼睛。

    蛮牛般的力量不受控制,几个人都压不住,那种抽搐的剧痛绝非常人能够忍受,嘴里的木棍被咬得咯咯直响。

    松冷不防被对方抓住了手,出奇大的力气将他的手攥成一团,疼的他咬紧牙,却宽慰着族人,很快就会好起来。

    常人难以忍受的剧痛持续了大约三分钟,族人几乎疼晕过去的时候,总算停止了。

    煮沸过的清水洗净伤口,野菊花和艾草的汁液涂抹上,凉丝丝麻酥酥的感觉替代了剧痛,上面敷上了一层蜂蜜。

    这样一套下来,活下来的几率又大了许多。这也是在这个时代,陈健所能做的最大努力了。更多的,是靠族人求生的渴望。

    在夜晚来临的时候,那名伤者已经稳定下来,不再发烧,伤口也没有继续恶化,甚至也有了些胃口。

    忙了一下午,收集了四陶罐的食盐,效率低的发指,不过陈健已经颇为满足。

    上天待自己不薄,这一带很不错,将来族人迁到平原上,一定要控制住这里。

    等到原始农业开始后,盐的作用会越来越大,如今可以靠血和肉食补充盐分,以后以谷类为主食后就撑不住了。

    盐有了、未驯化的粮食作物也发现了,陈健的心总算是定下来了。

    他正沉思的时候,松走了过来问道:“这就是先祖的庇护吗?”

    “是。先祖不会直接告诉我们,但却通过野兽告诉我们。野兽们生病的时候,会吃不同的草,会舔自己的伤口,这就是先祖的指引。”

    松回头看了看那名活下来的族人,心头难以平静。

    “健,别人的伤口也可以这样清理,对不对?”

    “是的。”

    “如果我学会了这些,是不是可以让更多的族人活下来?”

    “是的。我知道的很少,但却可以慢慢尝试。总有一天,我们会让这些病痛无法带走族人的性命。”

    松回身看看受伤的族人,那个白天发烧的族人活下来了,眼睛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他能感觉到里面的喜悦,能感觉到其中的渴望。

    他想到了以前死去的族人,因为伤或病,死前绝望的目光,瘦削无力的身体,流出的血和脓水那种亲眼看着亲人死掉却无能为力的痛楚浮让他的心刺了一下。

    迁徙的几天内,他已经失去了太多的亲人。

    于是他握紧了拳头,郑重地说道:“健,我想要让族人和亲人不会因为病和伤离开我们。”

    “可先祖的指引并不明确,有些草可能会有毒,可能会让尝试的人死掉,你不怕吗?”

    “我不怕。我会记下每一种用的草,去尝试新的草,用眼睛看,用舌头尝。我不想再让亲人离开。你的亲人,我的亲人,我们的族人。总有一天,我们会在先祖的指引下,让病和伤再也不能将族人从我们身边夺走!”

    他再一次回头,看了眼那个本来应该离他而去的、为数不多的亲人,心坚定的如同河边的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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