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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皇宫之中,异常的平静
。
平静中却又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氛。
已经过了约定的时辰许久,可姚皇后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这让张开了猎网,只待收网的小七觉得疑惑起来。
时间随着沙漏一点一点的流逝,夜色浓重,更漏深深。
随着晓色慢慢染白了窗纱,小七的心中浮起丝丝不安。
这夜,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
而姚皇后筹谋己久的宫变,居然没有发生!
难道说姚皇后终于在最后关头,良心发现,悬崖勒马?
还是自己张开的猎网被姚皇后一党所察觉?
小七百思不得其解。
而他派出去探听消息的人也回报说没有发现姚皇后那边再有任何异动。
沐浴在晨曦中的皇宫,呈现出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
小七决定不再等待。
他一夜未曾回府,不知道那个借酒装醉回府的鬼丫头会不会等得心焦?
想来,她应该正坐在窗前支着下巴,傻傻地等自己回去。
一想到这个温馨的画面,小七的心开始热了起来。
他深深吸口气,把轻功提升到极致,有如一阵清风般,在瓦檐屋宇般飞掠而过。
他轻飘飘地落在自家内宅的院子里,足底无声,没有惊动任何人。
卧房的紫檀雕花木门紧闭着,碧茜纱的窗纸仍透出浅浅的烛光。
小七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这个鬼丫头,她一定是等自己等的睡着了,竟然连蜡烛也忘了吹熄。
他的脚步又轻又快,带着几分急切,悄无声息地推开了卧房的门,唯恐弄出一点声息,惊醒了熟睡的她。
迈步进房,他目光一扫,果然和他所预料的一样。
外窒的桌子上燃烧着两枝巨烛,扑扑的爆着烛花,却静悄悄地空无一人。
通往内室的竹门轻掩,里面也透出淡淡的烛光。
小七耳朵极灵,一下子就听到内室里有人在轻轻地呼吸。
他微微一愣,难道这丫头并没有睡?
他放轻了脚步,悄悄地拉开竹门,准拟吓这丫头一跳。
可拉开竹门的那一瞬间,他顿时愣住了。
整个人变成了化石一般,手臂瞬间僵硬如铁,眼中冒出喷薄的怒火。
他一眼就看到,若水就躺在那张他为他们的新婚之夜精心准备的千工拔步床上,一动不动。
而在床前,正坐着一名白衣男子,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目不转睛地瞧着她。
那名白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墨白。
一股热血迅速地往小七的脑海涌去,他的两眼染得通红,想都不想地暴喝一声:“墨白,你这个畜生,放开她
!”
他身随声至,声音还未落地,小七用力击出的一掌已经挥到了墨白的后心。
墨白却像个石头雕的动也不动,毫不闪避。
小七的这一掌风声凌厉之极,虽然快似流星,但以墨白的身手,想要避开,只需轻轻一侧身。
但他明明听到了,就是不动。
“砰”地一声大响,小七这掌不偏不倚正中墨白背心,震得他后背的长衫顿时化为片片蝴蝶,在空中飘飞。
而他只觉得喉头一甜,噗地喷出一口血来,他却依然注视着若水,连头也没回。
小七咬了咬牙,正准备再出重手。
墨白突然开了口,嗓音喑哑,几乎不像他自己的声音。
“她要死了。”
谁要死了?
小七皱了下眉,凝掌不发,一时没琢磨过味来。
他的目光顺着墨白的视线看过去,落在若水的脸上。
床上的若水一动不动地平躺着,整个人就像一座玉雕,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生气。
那张原本轻薄透粉的凝脂玉肤,现在像纸一样惨白,整张脸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气,几乎听不到她的呼吸声。
小七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间变得冰冷凝固。
“水儿!”
他嘶声大叫了一声,她却动也不动,依然紧闭双目,宛若死去。
要不是他看到她的胸前还在微微起伏,几乎已经以为她是去了……
“水儿……”他再次颤声叫,她仍然不动。
小七狠狠咬了下牙,一把揪住墨白。
“她怎么了?她为什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她中了毒,一种无药可解的剧毒……”墨白面无表情地答道。
“她进宫之前还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中了毒?你不是一直跟着她吗?她是怎么中的毒?”小七的手剧烈颤抖着,抓着墨白衣领的手背青筋暴起。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墨白茫然摇了摇头:“我……来得晚了,等我赶到宫里的时候,她……已经中毒了。”
“你!”小七咬牙,几乎想把眼前这个男人扯个粉碎。
可慢慢地,他松开了手,目光落在若水的脸上。
她就那样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
曾经,她装死骗过他,说不定这次她是和墨白串通了,又来骗他了。
小七缓缓地在床头跪了下来,拉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冰冷,没有一点温度,那股凉意直透进小七的心里去,让他的心也一点点变得冰凉。
“水儿,水儿。”小七低低地叫她,温柔地帮她理了理鬓边的散发,他的动作很轻,很柔,像是生怕碰痛了她
。
“你这个鬼丫头,又在装死骗我了,是不是?”小七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你骗过我一次,上次我原谅了你,现在你居然又来骗我,你说,这次我还会不会原谅你呢?”
他没有等到她的回答。
事实上,她根本听不见他的话,更无法回答他。
墨白悄悄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小七的眼里再也没人旁人的存在,他看不到墨白,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若水。
“我告诉你啊,你要是再不睁开眼,我真的会生气,生大大的气。水儿,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可是,如果你要是再骗我,我真的不会原谅你,永远永远也不原谅你!”
“水儿!水儿!你醒过来啊!你不是告诉过我,你什么奇毒都能解吗?你怎么会中那无药可解的毒呢?你说过,你要拉着我的手,陪我一起慢慢变老的,难道你都忘了吗?你知不知道,你要是走了,就这样抛下我一个人,这漫长的岁月,你让我怎么过……没有你的日子,是多少的难熬……”
小七两眼眨也不眨,忽然,他的眼中掉出两颗大大的泪珠,滚落到他的唇边。
他觉得嘴里多了些咸咸涩涩的味道。
可他的心里,比这味道更苦涩一千万倍。
“水儿,你答应过我,你会让自己好好的,你答应我的话,难道不做数了吗?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抛下我独自离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就算是做鬼,我也会陪你一起,一辈子纠缠着你,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小七的呼喊一声比一声高,声音渐渐嘶哑,几不可辩。
可若水依然动也不动。
“她听不到!”墨白忍无可忍,上前一把扯开小七,低吼了一声:“她现在还没死,你快想法子怎么救她!”
被墨白一吼一拉,小七狂爆欲裂的头脑像是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冷静下来。
他看着若水,心中猛地窜过希望的火苗。
是的,她还没死,她还有救!
他握住若水的手腕,开始向她的体内源源不断地输送内力,可是却宛若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半点反应。
“没有用的,她中的是毒,不是受了内伤。”
墨白冷冷地道。
输内力这法子,他早就用过了,却没有任何作用。这个太子殿下还真是够傻、也够痴情,看样子,若水要是死了,他也会跟着一起去死。
墨白有些茫然失措。
如果她真的死了,那自己怎么办?
自己难道也跟着一起去死吗?
他记得他曾要对她说过,要追随于她,和她同生共死。
现在她命悬一线,随时随刻都会停止呼吸。
那自己……是不是也要去死?
他握紧了拳头,心里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她怎么可能死!在他刚刚找到她不久,刚刚看到了一线希望的曙光,她怎么可以死
!
绝不可以!
“太子殿下,这帝都可有擅于解毒的圣手良医?”墨白看到小七六神无主的样子,忍不住提醒他。
“擅于解毒?”小七喃喃地重复,被墨白一言提醒,他脑海中迅速想起一个人来。
谷永春!
可是他很快就摇了摇头。
谷永春云游四方,根本不知道现在何处。
现在,唯一能救若水的,就只有太医院的太医。
他们都是东黎国有名的圣手名医,他们当中一定有人可以救活若水,一定可以!
“来人啊!快传太医!”
小七嘶声大叫,声音穿透屋宇,远远地传了出去。
小桃听到叫喊,第一个冲进了房里,看到若水悄无声息的样子,她大喊了一声:“小姐!”
就整个人扑在若水身上,眼泪瞬间流了满脸。
“小姐,你怎么了?你醒醒啊?你别吓小桃,小姐,小姐!”
小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可她全都顾不上了,眼睛只盯着若水。
小姐不是进宫赴宴去了吗?这才过了多久,为什么忽然就会变成这样?
“太子殿下,小白,你们快救救小姐,救救小姐啊!”
小桃哭得说不出话来,闻讯赶来的青影,看到眼前的情景,也瞬间呆住了。
“都杵在这里干什么!”
墨白看着屋里的几个人,不是哭叫,就是发呆,忍不住吼了一声。
“还传什么太医,赶紧送进宫里,直接去太医院!”
一言惊醒梦中人。
自打看到若水中毒的那一刻开始,小七的脑子就变得迷迷糊糊的,整个人像是一半浸在热油一半浸在冰水里一样,几乎不知道自己一颗心飘在何处。
听了墨白的话,他再不迟疑,俯身抱起若水,双臂将她托得稳稳的,不让她受到一点颠簸,闪身出外,如一缕风般消失不见。
“小姐,小姐……”小桃踉踉跄跄地追出门外,发现已经不见了小七的身影。
她一回身,只看到眼前白影一晃,眨下眼的功夫,墨白也没了踪影。
小桃以为自己眼睛花了,使劲揉了揉,然后发现青影默默地站在她的身边。
“青影,带我去找我家小姐,你一定知道太子殿下把我家小姐带去哪里了,对不对,青影,求求你,快带我去。”
青影却沉默不语。
太医院设在皇宫,那里岂是普通人能随意进出的?
以他的身手自然可以进出自如,就算带着小桃不被人发觉也不成问题,可,就这样堂而皇之出现在太医院,岂不是会给太子殿下留下任人诟病的把柄?
他缓缓摇头。
他不能做出损害主子声誉的任何事
。
就算是为了小桃,也不能。
“青影!你要是不答应,以后我就再也不给你洗衣服,洗袜子!”小桃再次红了眼,含泪瞪着青影。
青影那颗刚硬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他默默无语地叹了口气,他不是怕她的要挟,只是无法拒绝她含泪的眼。
当青影带着小桃潜入太医院的时候,青影才发现自己先前所想,全都多虑了。
压根就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人是何时出现在这里,更没有人过问。
所有的太医们都围在若水身边,一个个面色凝重,不断地摇头叹气。
“小姐……”小桃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哭着正准备往里冲,被青影一把拉住,顺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不许出声。”青影在她耳边低声警告。
小桃眨了下眼,流泪看着青影。
青影对她点点头,轻声道:“我进去瞧瞧。”
他悄无声息地挤进人群,一眼就看到了小七和墨白。
小七木着一张脸,站在床前,墨白依然穿着侍卫的服饰,站在小七身后,倒也无人过问。
“曾太医,太子妃曾经向我夸赞过你的医术,可是连你也……治不好她吗?”
小七的目光落在一名四十余岁的太医身上,那曾太医神色黯然,看着床上的若水,想说出实话,又难以启齿,只是低低地叹了口气。
“周医正,你呢?太医院里,以你为长,你说,太子妃她……究竟能不能救!”
小七声音突然转厉,目光像冷箭一样看向周太医。
周太医唬了一大跳,他没想到太子殿下会把矛头对准自己,他背上冷汗直冒,结结巴巴地道:“太、太子妃她、她……她……下官无能,瞧不出太子妃是生了什么病,请太子殿下恕罪。”
说完,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小七的面前。
“没用的东西!”小七冷斥一声,目光看向下一个太医。
那太医哆嗦着连话也说不出来,也不待小七发问,他直接学周太医,扑通一声也跪了下来。
然后就听到周围一片扑通声,一圈儿太医全都矮了半截,直挺挺地跪在了小七面前,异口同声地喊道:“臣等无能,求太子殿下恕罪。”
墨白忍不住打鼻孔里冷哼一声。
这太医院养的是群什么废物,一个个不会治病,就会下跪,全是庸医!
小七心里更是恨不得把所有的太医全都拖了出去,一个个砍掉他们的狗头。
可是他不能。
因为这世上没有因为大夫救不活病人,就把大夫拖出去砍头的道理。
他身为太子,更不能做这种残忍暴虐的事。
他对这群庸医们失望透顶,一眼也不再瞧,冷冷地道:“全都出去!”
太医们如蒙大赦,一个个汗流夹背地抱头鼠窜
。
那曾太医却留在室内,并未离开。
他看了小七一眼,犹豫了好一会,终于开口道:“太子殿下,据臣诊脉所知,太子妃她……一共是中了两种毒。”
“你说什么?两种毒?”小七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光彩,猛地一把抓住了曾太医的手腕。
“你继续说下去,这两种毒,该如何解治!”
他激动之下,声音都开始颤抖,却未留意自己手劲过猛,只抓得曾太医的腕骨咯咯直响。
曾太医咬牙忍痛道:“微臣并无解毒的良方,因为太子妃所中的这两种毒,极是奇特,微臣从未见过,不过……”他沉吟一下。
“不过什么?”小七刚刚暗下去的目光又亮了一下。
“微臣虽然不知道这两种是何种毒,却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两种毒同时存在于太子妃的体内,似乎倒是好事。”曾太医字斟句酌地慢慢道。
闻言,小七差点赏这曾太医一个大耳括子。
就连墨白都想出手教训教训他。
这曾太医是不是被太子吓糊涂了,竟然说出太子妃中两种毒是好事?
曾太医却皱起眉,凝思道:“这两种毒似乎相克相生,彼此克制又彼此制约,如果太子妃单中其中一种毒,恐怕此时早已经……”
他没有说完,可小七和墨白全都明白他的意思,神色俱是一凛。
“正是因为太子妃体内的这两种毒,太子妃才能一息尚存,如果要想治好太子妃,必须同时给太子妃服下这两种毒的解药,如果单单只解一种,太子妃立时便会毒气攻心,气绝而亡。”
曾太医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这番话。
就算是被太子殿下砍了脑袋,他也认了。
太子妃对他有知遇之恩,传针之德,他早就对若水存了以死报恩之心,如今看到太子妃危在旦夕,而自己却束手无策,他只感到无地自容。
听了曾太医的话,小七和墨白的神情更加严肃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蹙起了眉头。
这件事还越来越是棘手。
如果她中的只是一种毒,或许还有人知道解救的办法,可她却同时中了两种,据曾太医说,都是他从未见过的,想来若水自己也不识得。
“如果一直找不到解药,她会如何?”小七紧紧盯住曾太医。
曾太医坦然相告:“这两种毒虽然生性相克,但都是剧毒无比,三日之内,如果还寻不到解药,恐怕太子妃她……”
“如果救不活我七嫂,本公主要你们太医院的所有人通通为我七嫂陪葬!”
曾太医话未说完,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正是闻讯赶来的妙霞公主。
她一进房门,看到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若水,“哇”的一声就哭出声来。
“七哥,七嫂她为什么好端端地会变成这样?”
她哭着往若水方向奔去,却被一条身影拦住了去路
。
妙霞猛然收入脚步,她差一点就撞进对方怀里去了。
她一抬眼,只见对方是名侍卫打扮的男子,登时大怒,喝道:“好大胆的狗奴才,你敢拦本公主?不想要脑袋了吗?”
墨白正眼也不看她,冷冰冰地道:“太子妃身体有恙,太子殿下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
妙霞又气又急,喝道:“不眼睛的东西,你知道本公主是谁?我是九公主,太子殿下是我七哥,那儿躺着的是我七嫂,你凭什么拦我?”
墨白理都不理,只是双手抱胸拦住去路。
妙霞连冲了几次,都被墨白无形地挡了回去。
她这才知道眼前这侍卫的功夫好得很,自己压根不是他的对手,想闯过他这一关,难如登天。
她简直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样大胆的侍卫,转眼看向小七,满脸的委屈。
“七哥,你这侍卫好生无礼,他竟然敢拦阻我去看七嫂,七哥,真的是你吩咐的吗?连我也不许见见七嫂吗?”
看到若水生死未卜,小七恨不得亲手杀死那罪魁祸首的姚皇后,连带对妙霞也恼上了,冷冷道:“你七嫂身体不适,你先回宫去吧。”
妙霞愕然睁大了眸子,简直不敢相信一直对自己疼爱有加的七哥,会变得这么冷冰冰的。
“七哥,你看看我,我是妙霞啊,我……不是我害的七嫂啊。”
妙霞呐呐地道。
小七依然面无表情,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从她身边越过,来到若水的床前,紧紧握着她冰冷的手。
妙霞看着像个陌生人一样的小七,突然觉得一股委屈涌上心头。
整个世界一下子就变了。
七嫂中了毒,马上要死了,就连最疼自己的七哥,都不理自己了……
她眼中一下子蓄满了泪,盈盈地将落未落,泪眼模糊中,她只看到周围人看向自己那带着敌意的目光。
那目光那样的冷,看着她,就像看着一条毒蛇,又是嫌恶又是不屑。
妙霞从来没有尝到过这样的滋味。
刹时间,她只觉得天下之大,竟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这房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欢迎她。
都在用无情的目光赶她走!
妙霞公主发出一声悲鸣,用手背堵住即将冲出口的一声呜咽,掉头就往门外冲去。
这次,没有人阻拦她,更没有人挽留她。
甚至也没有人愿意多看她一眼。
屋子里的每个人都知道,若水之所以中毒,都是她的母后下的毒手。
青影死死地拉住了小桃,才阻住了这个一根筋的丫头冲出去找妙霞拼命。
妙霞刚刚奔门房门口,再次猛然站住了脚步。
她睁大眼,看着迎面走过来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喃喃地叫道:“父皇
!”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圣德帝后面的那人,又低低叫了声:“母后。”
房间里的人都听到了妙霞公主的那两声称呼。
小七恍如不闻,站在原地凝望着若水,脚下像生了根一样,动都不动。
墨白的目光闪了闪,悄无声息地退后几步,不引人注意地站在角落。
青影刚拉着小桃闪进了帷幕之后。
圣德帝和姚皇后显然都是刚刚接到消息,两人神色匆匆,圣德帝只穿了一袭常服,而姚皇后的打扮却庄重得多,处处显示出皇后的风仪。
“小九儿,你怎么了?眼睛红红的,你哭过了?告诉母后,是谁欺负你了?究竟哪个大胆的奴才,敢得罪我的小九,母后替你出气!”
姚皇后一把拉住匆匆欲走的妙霞公主,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心疼地抚了抚她的脸。
妙霞公主抬起一双泪眼,瞪向姚皇后,突然伸手将她用力一推,叫道:“母后,我恨你,我恨你!”
说完,她头也不回跑了出去。
姚皇后连退了好几步,被玲珑一扶,才站住了脚后,一脸愕然中夹着几分伤心。
“陛下,小九儿这是怎么了?难道太子妃得了重病,小九儿伤心过度了吗?她竟开始胡言乱语了,她竟然说她恨我,恨我这个当娘的。”
她眼中也开始泫然欲泣。
圣德帝却不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迈步进了房间。
姚皇后咬了咬嘴唇,对着妙霞跑走的方向看了看,见妙霞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她犹豫了一下,扶着玲珑的手,也跟在圣德帝身后,踏入房中。
小七明明听到二人进房,却依然不动。
现在他的眼里心里已经全是若水,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也不会移动分毫。
圣德帝一摆手,阻住了德喜上前的脚步,然后大步来到床前。
看到若水的样子,他倒抽一口凉气,就算他这个不懂医术的人,也一眼就看了出来,若水的脸上布满黑气,气息奄奄。
“老七,水儿她这是……怎么了?”圣德帝困难地吐出几个字。
小七缓缓地开口,声音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曾太医说,水儿是中了毒。”他的目光落在圣德帝身后的姚皇后身上,一股冷厉的气势登时笼罩了姚皇后全身,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是两种无药可解的剧毒。”小七一字一字地慢慢道,每个字都似从齿缝中逼出来一般,听得姚皇后心头一颤,随即做出一副担忧的情状。
“中毒?”圣德帝大吃一惊,道:“不是说水儿只是患了重病,怎地会中毒?她……她不是擅于解毒,为何解不了自己的毒?她……可有性命之忧?”
“她又不是神仙,这世上总有她解不了的毒!”小七恨恨地道,声音带着一丝呜咽,他勉强把涌上眼中的热泪逼了回去,他绝不在那个杀人凶手面前掉一颗泪!
“老七,你的意思是……”
圣德帝悚然心惊,老七的话中之意显然是说,若水已经毒入肺腑,无药可解。
他毕竟是皇帝,虽惊不乱,微一沉吟,对德喜道:“去把我那株天山雪莲拿来
。”
德喜一惊,小声道:“陛下,这天山雪莲可是南越国小王爷上次送来的礼物,一共只有一株,听说这雪莲长在雪峰之巅,难得之极,有起死回生之效,您……”
他话未说完,已经被圣德帝挥手打断。
“快去!”
德喜不敢多言,躬身答应着去了。
小七冰冷的面容终于露出一丝感动。
他知道这雪莲对于父皇有多重要。
父皇所在之位,处处荆棘,步步危险,随时随地都有人在暗中准备要父皇的命。
这株雪莲等于是父皇的救命良药,可是父皇却毫不犹豫地拿出来救治若水,由不得他不动容。
“父皇……”小七定定地看着圣德帝,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圣德帝拍拍他的手,不以为意地道:“只要水儿能够平安无事,区区一株雪莲又算得什么,只要有水儿在,朕就什么也不用担心,难道水儿的神奇医术,还比不上一颗雪莲不成!”
小七知道圣德帝说这番话只是想让自己安心,心中百感交集。
“儿臣多谢父皇。”
他伸出手,和圣德帝紧紧相握,父子二人刹时之间心意相交,一同转头看向若水。
而姚皇后目光闪过一丝怨毒,很快又被她掩饰得踪影全无。
哼,就算有天山雪莲又如何?
那又不是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就算是,也救不得必死之人!
她胸有成竹地在心中冷笑。
柳若水啊柳若水,任你平日里有多风光得意,也料不到会有今日之事罢!
得罪了本宫的人,从来都不会有好下场。
只是让你就这样死了,倒也便宜了你。
要是你落在本宫的手里,嘿嘿……
“老七,水儿究竟是如何中的毒?昨夜你陪父皇用膳的时候,水儿不还是好端端的吗?”圣德帝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
小七的目中迅速燃起了火焰,他冒火的眸子转向姚皇后,目光如火,声音似刀。
“这就要请问皇后娘娘了,不知道皇后娘娘对此事该做何解释?”他一字字地道。
姚皇后挑了挑眉,一脸讶然。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本宫听不懂你的意思。”
“皇后娘娘,你何必惺惺作态,你做了什么,既然敢做,为何不敢明言?”小七冷冷逼视着她。
如果他身上的冷气能够凝结成冰,姚皇后绝对会被他活活地冻死。
饶是这样,姚皇后也觉得后背一阵阵的发冷。
只是她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半点破绽。
“莫不是太子殿下你……怀疑本宫下毒,害了太子妃?”
姚皇后显得又是气愤又是委屈
。
小七不答,只是死死地盯着她,那双狠厉得眸光看得姚皇后阵阵心虚,为了掩饰心中的慌乱,她连忙转过头,看向圣德帝。
“陛下,太子殿下居然怀疑臣妾,请陛下为臣妾作主。”
“哦?朕也感到奇怪,昨夜你不是在艳阳殿设宴,为了答谢太子妃对你的救命之恩吗?为什么太子妃赴宴的时候好端端地,事后却突然中了剧毒,以至直到现在,依然性命垂危?皇后,你给你好好解释解释吧。”
圣德帝神色淡淡,但话中的语气听得姚皇后心头猛跳。
她镇定了一下,脸上露出恰如其份的委屈:“陛下,太子殿下怀疑臣妾,臣妾不觉得冤枉,可陛下怀疑臣妾,臣妾万分伤心。臣妾侍奉陛下几十年,臣妾岂是那样的狠毒之人?”
“是吗?”圣德帝不为所动,依然疏淡地道:“听说昨夜的宴席之上,你曾赐了太子妃三杯酒,可有此事?”
“不错,确有此事。”姚皇后点点头。
她随即又道:“陛下和太子殿下莫不是怀疑那酒中有毒?”
圣德帝和小七都不答,显然是默认。
姚皇后的唇角露出一丝苦笑,道:“陛下,臣妾冤枉。昨夜宫宴之上,并非只有臣妾和太子妃二人,同时赴宴的还有妃位之上的诸位妹妹,臣妾赐的葡萄美酒,并非只赏赐了太子妃一人,各宫妹妹尽皆有份,可陛下听说哪位妹妹也中了剧毒,性命垂危吗?如果陛下不信,可以随意传召昨夜的赴宴之人,看看臣妾所言,究竟是否属实。”
不得不说,她这一番话倒是言词凿凿,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圣德帝一时犹豫不决。
小七向墨白瞧去,墨白微微点头,意思是昨夜的情形确实如此。
就连墨白也没发现,若水究竟怎么中的毒。
他只能隐隐猜测到,定是姚皇后身边的人下的手。
虽然有墨白作证,可小七对姚皇后的话半句也不相信。
她越是推脱得干净,越是说明她的心里有鬼。
他冷冷地打量姚皇后,那双锐利的目光看得姚皇后浑身不爽。
他的眼神就像是能洞悉一切,穿透人心。
在这双目光的注视下,姚皇后竟然产生了一种感觉,像是自己的所有计谋和盘算,都逃不过这双眼睛。
她讨厌他的眼睛!
七皇子的这双眼睛,长得和他母亲一模一样!
姚皇后眼前浮现出那个长了一双明眸如雪般的女子。
天知道,每当她看到那女子的双眼,都有一种想要把它挖出来的冲动。
就是这双眼睛,魅惑了陛下,彻底夺走了陛下的心。
而她生下来的孽种,居然也生了一双和她一模一样的双眼。
姚皇后忽然很后悔,早知道如此,当年这孽种刚生出来的时候,她就不应该心软,应该直接将他掐死在襁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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