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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片树影之中,正高高地伫立着一条人影,几乎和树影混在了一起,分不出来。
只是树影摇晃的时候,那人影却动也不动。
妈呀,见鬼了!
小杏的心里一个劲地叫着,腿肚子都抽筋了。
她拼命地抓住若水的衣袖,牙齿抖得咯咯直响,想叫若水一起逃命,可舌头在嘴巴里打结,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姑娘,咱、咱们快逃。”她终于哆嗦着说了出来,可是却发现若水的脚下就像是生了根,定定地站在那里。
“姑娘,姑娘!”小杏用力扯着若水,心想她莫不是吓傻了吗?连跑都跑不动了。
“小杏……”若水突然幽幽地开了口,“你先离开一会儿。”
“啊?”小杏张大了嘴巴,看向若水。
“你去吧,我……有话要和他说。”
小杏发现,若水的眼睛根本就没看自己,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个鬼影上,半点也没移开过。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她要和鬼说话?
小杏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小杏,下去。”十三皇子森严地开口。
他一开口,就像是圣旨纶音,小杏马上转过身,撒腿就跑。
“舅舅,这是你愿意安排的,对吗?你故意带我来到这儿,故意让他守在这里,对不对?你是不想收留我了,对不对?”
若水的视线终于从黑影上离开,转向十三皇子。
十三皇子看了她一会儿,坦然承认:“是我安排的,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们夫妻二人之间有了误会,还是当面澄清的比较好,省得误会越结越深,徒伤夫妻之情。本王暂时回避,你们二人好好聊聊吧。”
说完,他就退入树丛的黑影之中,消失不见。
若水咬着嘴唇,目光垂落,不去看对面的小七。
小七听得十三皇子已经离开,周围再无半个人影,看着心爱的姑娘就在眼前,心中感慨万千,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
从她负气离开,他追踪无果开始,他的一颗心就始终悬在空中,不曾落地。
后来得到她落在了十三皇子的手中,他又是担忧又是焦急,才有了夜探驿馆一事。
可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是自愿留在十三皇子身边的,而且连他一面也不肯见,就隔窗扔出了绝情之物,她的一片衣袖。
他绝望离开,一夜未眠,却始终不愿相信她会对自己这样无情无义。
于是他才登门求见十三皇子,抛弃了尊严来求他,只为了见她一面。
可是见了面,他发现自己竟然拙于言辞,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会让她回心转意,让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两个人一时都默默无语。
只有夜风在两人之间穿梭,时不时地卷起二人的衣角,在风中舞动。
若水等了好一会儿,见小七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她轻轻一跺脚,转身就走。
他既然来看她,却又不说话,是什么意思?还不如不来!
“水儿,你……别走!”
见若水当真要走,小七心里一急,纵身跃出,拦在若水的身前。
若水站住了脚步,脸容雪白,声音冰冷,正眼也不看他。
“太子殿下,请自重。你拦住我的去路,想做什么?”
她语气中的疏离和冷淡刺得小七心中一痛。
他怔怔地瞧着她,虽然月光暗淡,满天的星光也被密密的树影挡住了光芒,但他还是看清了,她眼中满是红丝,神情有些憔悴,显然这几天她并没有好好休息过。
小七心中掠过一抹强烈的疼惜,只想伸出双臂,紧紧地拥她入怀。
他太想念她在他怀中的感觉了。
可是看到她板得紧紧的俏脸,眼神是那么冰冷和陌生,和他记忆中熟悉的那个温暖多情的她判若两人,他竟然不敢伸手去碰她。
“水儿,你一定要这样和我说话吗?你还在生我的气?”
良久,他终于涩声说道,脸上露出苦笑。
当她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没有珍惜,可是等到她离开了,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他后悔莫及。
若水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意思就是默认。
小七的心里又是一痛。
“水儿,你告诉我,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他实在是不甘心,再也控制不住,紧紧抓住她的双肩,逼视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
他不相信她是无情无义的,他一定可以从她的眼中看出他对自己尚有柔情。
“太子殿下,你何必对我纠缠不休?该说的话我已经说过了,现在,你走吧,我很累,想要休息了。”
若水终于转过眼来看着他,她的眼神还是和平时一样的清澈,像是两泓秋水,脉脉欲流,可是小七在她的眼里却再也看不到昔日的半点柔情
。
他的心一点点地冷了下去,抓着她肩膀的手也渐渐地无力地滑落。
不甘心,他好不甘心啊。
“水儿,为什么你可以原谅墨白,却不肯原谅我?你告诉我,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一事,忍不住大声质问。
为什么,为什么,哪有这么多的为什么!
她又不是十万个为什么。
若水不耐烦的皱了下眉头,揉了下被小七捏痛的肩膀,冷冰冰地道:“你真的想知道为什么?”
小七心里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
他忽然很想捂住耳朵,不想听了。
可是来不及了。
若水的声音正一个字一个字地钻进他的耳朵,清晰无比。
就像是在小七的耳边响起了一声比一声更响的炸雷,炸得他的整个头都痛了起来。
若水说的是:“因为他是我肚子里孩子的亲生父亲!”
掷地有声!
“不是!不是!他不是!”小七再也受不住,被若水的话刺激得差点疯狂。
她果然是最了解他的人,知道他哪个地方最痛,一刀正捅在他最痛的所在。
“他是!”若水冷冰冰地道。
“老八说的没错,他曾经亲眼看到过我和墨白在一起,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现在,你明白了吗?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在骗你,我贪慕你的太子之位,我想给我的孩子更好的前程,所以我才隐瞒了这个事实,可是,你迟早还是发现了,也好,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没必要再继续瞒下去,索性今天告诉你了罢,太子殿下,你和我肚子里的孩子……一点关系也没有。”
若水定定地看向小七,眼神中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小七被这个闷雷惊呆了。
他整个人变成了一尊化石,连眼睛都不眨。
他不信,若水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
他知道若水肚子里孩子的父亲,绝对是自己。
她在说气话,是的,她还在气自己,所以想故意气走自己,一定是自己。
小七想通了此节,声音放得更低了些。
“水儿,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任何事……”
他已经把所有的尊严和自尊全都抛弃了,只求她能跟他走。
如果这都感动不了她……
小七充满期翼地看着她,他相信若水不会让他失望。
因为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她绝对不会变心!
就像他对她的心,就算经历了再多的风浪,也会始终如一。
“任何事?”若水长长的眼睫毛一动,低语地重复了一句。
“任何事
!”小七斩钉截铁地答道。
“好啊!”若水忽尔展颜一笑,“你能现在就帮我做一件事吗?”
“能!”
“那就请你马上从我的眼前消失,永远也不要出现在我眼前。”若水语气冰冷,没有半点感情。
小七的心沉了下去。
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他觉得呼吸困难。
“你真的要我走?”他从齿缝里吸着气。
“……”若水没有说话,只是用那种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已经足够把小七的骄傲和自尊全都打击得粉粉碎了。
他也是骄傲的,自负的,从来不曾低三下四求人的。
如果不是爱她爱到了极点,他绝对不会几次三次地向她低头。
他有他的自尊和骄傲!
“好!你狠,你真的好狠的心!我从来没见过比你更冷血、更无情的女人!”
小七的语气中满是讥诮,胸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喘不过气来。
“是么?那你今天见到了,太子殿下,好走,不送。”若水勾了勾唇角,甚至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小七又是一滞,他竟无言以对。
和她斗嘴,他从来没有一次占过上风,这一次,也一样。
罢了,罢了!
她既然绝情如斯,如果他再低声下气的祈求,他做为男子汉大丈夫的尊严就要一点也不剩了。
他挥挥衣袖,拔步便行,可刚一举步,他的心头就猛地一痛,像是被大铁锤重重锤过一样,嘴一张,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他知道这口鲜血乃是心痛到了极致,凝结在胸腔的一口心血。
吐出这口血之后,他胸中那股愤懑之气稍有松动,感觉到自己又能呼吸了。
他举起衣袖,拭去了唇角的血迹,然后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消失了在黑暗之中。
小七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之后,若水终于回过头来,凝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
“傻丫头,既然你心里还念着他,为什么不肯跟他走呢?”
一个温柔慈爱的声音在她身边响了起来,那声音柔和之极,带着满满的关切之情,只听得若水心中一酸,压制了许久的委屈、痛楚再也克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她虽然是无声无息地流泪,十三皇子却像是听到了一般,低低地叹息了一声,柔声安慰道:“傻丫头,别哭,别哭,你既然放心不下他,本王这就派人去找他回来,让他好好地向你认个错,然后你就原谅了他罢。”
“不,不,我永远不会原谅他的。”若水用力咬住了嘴唇,她知道自己刚才和小七的对话,十三皇子全都听在耳中,前因后果,他也已经全都知道,她仰起了下巴,擦去了眼中晶莹的泪珠,“舅舅,他怀疑我,他怀疑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别人的!所以我恨他,我再也不会原谅他的了。”
她咬唇强忍眼泪的模样,真像是一个倔强的孩子。
十三皇子看在眼里,心不知不觉软了几分
。
“好孩子,他不相信你,舅舅相信你,你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来的。好了,别哭,再哭的话,舅舅可就不带你离开了。”
闻言,若水一下子抬起头来,亮晶晶的眼睛含着泪光,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亮。
“舅舅,你要离开帝都了吗?”
“是啊,本王接到了一个消息,于你东黎国大大地不利,所以这次前来东黎,本王是特来报讯的,如今消息已经传到,本王也就无需再逗留,北曜国内还有本王需要处理的急事,所以本王准备,明日一早,便离开这儿,启程回国。”
十三皇子凝视着若水,伸手在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此次行程匆匆,所以本王才会想在临走之前,让你们夫妻二人和好,所以才将你引到此处,给你二人一个说话的机会,水儿,你可会怪本王多管闲事?”
“舅舅全是为了我着想,我怎么会怪舅舅?”若水低声道,随即又问:“舅舅明天就要离开,可会带着我一起?”
她的眼神中含着期盼之意。
十三皇子微笑道:“如果你不嫌弃北曜国冰天雪地,四季被冰雪覆盖,想去北曜国游玩的话,本王扫榻相迎。”
“好啊,好啊,舅舅你是王爷,说话的话一言九鼎,可不许赖!”若水拍手笑道,她知道十三皇子这般说,已经是答允要带自己一起去北曜了。
她眼中泪水未干,却初展笑颜,神态天真自然。
十三皇子看在眼里,心中竟产生了一种想要保护她,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让她永远保持这种天真纯美笑容的冲动。
随即他就把自己的这个念头摒弃在了一旁。
真是笑话。
他有多少大事需要做,怎么现在竟然变得婆婆妈妈起来,整天想着的就是如何哄这孩子开心!
自己答允带她一起,究竟是智,还是不智?
可是看到她笑逐颜开的模样,拒绝的话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罢了,她就是一个孩子,带在身边倒可以排遣自己的不少寂寞,就算她会惹来一些麻烦,但是比起她带给他的快乐,又算得了什么!
“好,只不过在回北曜之前,本王准备带你再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可比北曜国美得多了,那里四季常青,随处可见星子湖泊,遍地开满了鲜花,成群的大雁栖在湖边,就像画儿一样美。”
十三皇子声音如潺潺流水,极具诱惑力地说道。
若水听得心向往之,不禁问道:“天下居然还有这么美的地方?舅舅,那是哪儿啊?”
十三皇子却笑着道:“现在暂时不告诉你,等你见到之后才会有意外的惊喜。”
若水吐了吐舌头,也不再追问。
送若水回到寝室之后,十三皇子就离开了驿馆。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直到第二天天色微明,他才回到自己的寝室,眼神复杂,神情不明。
他唤来了管家陶卫,低低地嘱咐了几句话,陶卫领命而去。
不久之后,所有的青衣护卫全都整装待发
。
箱笼物事,全都打包得整整齐齐,搬上了马车。
晨光微曦中,十三皇子已经坐上了他那辆特制的马车,在一众青衣人的护送下,离开了帝都。
和他来时声势浩扬的热闹场面完全不同,他此次离京,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人。
而此时的若水,却在那间密不通风的卧房中,睡得好梦甜甜。
直到墨白的一声断喝,才把她从梦中惊醒。
“你还睡得着?人都走了!”
若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眼就看到墨白气急败坏的样子。
“墨白?怎么会是你,什么人走了?”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不解地问道。
“十三皇子,你的那位好舅舅!”墨白气呼呼地道。
“他走了?去哪儿了?”若水还有一丝迷茫,没听明白墨白说的到底是什么。
墨白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瞅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道:“亏你还这样信赖他,他却把你一个人丢在了这里,率着他的狗腿子们离开了,回国了,现在你懂了吧?这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都是说翻脸就翻脸的臭猴子,我呸!”
他恶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显然没留意刚才的话他已经把天下的男人一网打尽了,连他自己都包括在内。
若水虽然听了出来,却根本没有心情取笑他。
她的耳中一遍遍地回想着墨白的话:亏你这样信赖他,他却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回国了,回国了,回国了!
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
这的确是不可能。
就是昨夜的时候,距离现在还不到几个时辰,十三皇子还用那样温暖的眼神看过她,对她许诺要带她走,看北国风光,看四季常春。
怎么她就是睡了一觉的功夫,整个事情全都变了?
难不成她是在做梦吗?
墨白看到她把一根食指送进嘴里,用力去咬的时候,不禁一抬手,把她的手指拉了出来,没好气地道:“笨蛋!你现在不是在做梦,你之前倒是一直在做梦,竟然那么相信他,现在可好,他不要你了,把你抛弃了,我看你怎么办!”
若水的确有身陷江心,一脚踏空的感觉。
这太不可思议了。
难道这短短的几个时辰中,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故吗?
否则十三皇子不会丢下自己,就这样急匆匆地离开,连一句话都没有交待。
难道、难道是他怀疑到了自己?
不会,不会!
这个秘密,她就连小七都没有告诉。
十三皇子又怎么可能发觉?
若水百思不得其解。
同时她还有一种深深的懊恼。
就像是看见到了嘴边的猎物,突然拍拍翅膀又飞走了
。
“墨白,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事?”若水忽然怀疑地看向墨白。
“我哪有!”墨白一瞪眼,“昨夜我就是出去洗了个澡,然后睡了个觉,刚一醒来,我就过来瞧瞧,没想到却是看到人去楼空,十三皇子率着众人,早就离开了,最少也有两个时辰了。”
听了墨白的话,若水更迷糊了。
如果事情和墨白无关的话,那又是怎么回事呢?
昨夜一定发生了某种变故,若水终于断定。
只是十三皇子这一离去,她辛辛苦苦演的戏,算是白演了。
刚刚抓到一个开头的线索,又断了。
若水沮丧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传来轻轻的敲啄声。
若水和墨白对视一眼,难道这驿馆里还有漏网之鱼?
“姑娘,你醒了吗?”一个轻柔细嫩的声音传来,却是小杏。
墨白不禁皱了下眉,这丫头没半点用处,一问三不知,怪不得十三皇子敢放心大胆地把她留下来。
自己想要从这丫头的嘴里套问出一些有用的线索出来,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是小杏吗?进来吧。”若水却有一丝喜意。
十三皇子的行事作风就是,走一路灭一路,可是这次离开,他却留下了小杏,没有要了小杏的命,不可谓不难得。
房门吖的一声被推开了,小杏端着一盆热腾腾的洗脸水走了进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墨白,顿时惊得脸色一白,手中的铜盆一抖,往地上摔落。
“蠢货!”随着墨白的一声斥骂,他的人影已经像箭一般射出,伸手一抄,端端正正地把铜盆接在了手里,连一滴水也没有溅出来。
“喂,笨丫头,你会不会服侍啊!连个洗脸水都端不稳,你是猪投胎的啊!笨死了!”墨白一边骂,一边把铜盆放在盥洗架上。
小杏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却唯唯诺诺地连大声都不敢出。
她一见到墨白就哆嗦,这可是个会吃小孩子的恶鬼,她连多和他说一句话也不敢。
“姑、姑娘,你醒啦?”她转头怯生生地看向若水,一脸被欺负后,不敢怒也不敢言的模样。
若水看在眼里,忍不住狠狠瞪了墨白一眼。
吓唬小姑娘,算什么男子汉!
墨白像是读懂了她的眼神说的话,翘了翘鼻子,哼了一声。
意思是:要你管!
若水不慌不忙地伸出一根手指,比了比。
墨白马上像个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了下去。
只有他知道若水比划的那是什么意思。
她是在提醒他,别忘了他曾经答应过的一个条件,要唯她命是从。
憋屈,真憋屈
!
十三皇子虽然走了,但是留在他脖子上的套子却没摘除。
这一辈子,他是永远也摆脱不掉的了。
“小杏,你过来,刚才墨白说,王爷已经离开了帝都,是真的吗?”
若水对小杏招招手,和颜悦色地道。
小杏怯怯地看了眼站在若水身边的墨白,不敢靠近。
若水转头瞪了墨白一眼,道:“小白,你先出去。”
墨白不悦地道,“我为什么要出去?就因为这丫头怕我?”
他看了眼吓得像个兔子一样的小杏,觉得很不爽。
“喂,小丫头,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怕我?”他一把揪住了小杏,整个人问到她的脸上来。
他今天的形象和昨天大相径庭,几乎是判若两人。
他洗了一个澡,又睡了一个好觉,现在整个人是容光焕发。
一头墨染般的青丝用一根银色的丝绦束起,随意地披在脑后,身上的白衣洁白如新,完美的五官和气质,一举一动都透着高贵优雅。
他揽镜自视,觉得像自己这般的容貌,天底下也找不出几个可以和他媲美的了。
他走到大街上,是可以赢来无数少女们的欢呼、鲜花和尖叫的。
可为什么这小丫头每次看到这样迷人的自己,会跟看到鬼一样!
这才是墨白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他喜欢人家用倾慕和喜爱的眼神看自己,可不喜欢人家用看鬼一样的眼神来瞧他。
小杏被他抓住,脸色更白了,眼睛紧紧地闭了起来,抖得像筛糠。
她根本不敢看他。
“小白,你干什么,放开她!”若水不悦道。
墨白置若罔闻,忽然放缓了语气,露出他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来,语气轻柔无比。
“小丫头,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他的声音清越动听,带着一股动人心魄的魅力,小杏紧闭着的眼睛情不自禁的睁了开来。
她乍一入眼的,就是墨白那张足以打动万千少女之心的迷人笑容。
小杏瞬间迷惑了。
眼前这个长得如此迷人的男人是谁啊?
她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看到过比他更好看的人呢!
“小丫头,我好看吗?”
墨白满意地看着小杏迷醉的模样,这才对嘛,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小杏迷迷糊糊地点点头,目眩神迷得说不出话来。
“那你还怕我吗?”墨白笑眯眯地问。
小杏摇摇头。
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她看都看不够,怎么会害怕?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杏再次摇摇头,她已经彻底被墨白的笑容迷住了,根本什么也想不起来
。
若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墨白施展他的魅力把小杏吃得死死的。
有颜值的男人,就是吃得开。
“我的名字叫墨白。”
墨白?
小杏眨眨眼,觉得这名字好熟。
咦,墨白不是那个会吃人的恶鬼吗?怎么会是眼前这个好看得像画上神仙一样的男人?
“你、你真的是墨白?”小杏吃吃艾艾,有点不敢确信。
“自然,天下难道还有第二个墨白吗?”墨白张狂的语气让若水对他狠狠翻了个白眼。
可小杏却一脸崇拜的连连点头。
当然没有。
“好了,墨白,你可以出去了。”若水没好气地道。
她还有话要问小杏。
“我不走。”墨白干干脆脆地道。
他走到一旁,撩起袍角坐在椅上,翘起了二郎腿,悠闲地看着小杏,笑眯眯地道:“你叫小杏,是吧?”
小杏微红了脸,受宠若惊地点点头。
墨白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红润饱满的薄唇,若有所思地道:“这屋里有点闷,要是有杯茶喝就好了。”
“我、我马上就去泡茶。”小杏激动地往外就跑,差点让门槛绊了一跤。
“墨白,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若水看到小杏转眼间跑得影子都不见了,转头盯着墨白。
她看了出来,他就是故意用他的美色,把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迷得五迷三道的,要不然,他才懒得笑呢。
“我没干什么啊。”墨白耸耸肩,不以为意地道:“你不待见我,难道还不许你的丫头对我另眼相看?难道天天要那丫头像看鬼一样看我?你不在意,可我不乐意。”
“你故意把她支走,想说什么?”
“咦,你还不笨嘛。”墨白故意张大了眼,“我听说女人有了孩子之后,都会变得笨一些的,你倒是个例外。”
听到“孩子”两个字,若水的脸色微微一变,有些紧张地盯着墨白。
他要是再敢打她孩子的主意,可别怪她对他不客气。
“得了得了,你用不着一脸防范的看着我。我墨白说得出,做得到,我答应过你,从今往后,你们母子二人都是我墨白保护的目标,如果有谁想伤害你们,就得问过我墨白答应不答应!”
墨白猜出她变脸的原因,马上许下承诺。
若水心头一松,脸上露出笑容。
墨人这人虽然狂傲,但却是个言出如山的人。
他不轻易许诺,但答应了的事,却从来没有反悔过
。
看到若水那灿然的笑容,墨白突然就觉得不爽起来。
他有些嫉妒地道:“你真的不后悔?你就不担心你生下他来,他是一个哑巴、聋子、瞎子或是瘸子?”
“墨白!”若水俏脸一板,脸上如同罩了一层寒霜。
她真的生气了。
墨白怎么诋毁她,她都不会介意,可是他说的却是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她绝对不能容忍这个。
“你要是再敢诅咒他一个字,我就把你变成哑巴,让你一辈子也开不了口。”她的目光有如冰刀,冷飕飕地。
墨白竟然觉得后背上一阵发凉,他盯着她,她的脸板得紧紧的,神情非常认真,显然,她并不是吓唬他,也不是说着玩玩的。
而且她说要把他变成哑巴,他信!
“好,我错了,我以后要是再说他一个字的不好,我自己就割了自己这条舌头!”他马上举手认输。
听到墨白主动认错,若水的脸色好看了些。
她把手放在腹部,缓缓地道:“告诉你,不管他出生来是什么样子,我都会一样地爱他,因为……他是我的孩子!这种感觉,你可能永远也不会懂。”
他们男人,是体会不到一个即将做母亲的心理,那种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通通给他的爱。
墨白的确不懂。
可是看到若水脸上的神情,他却有所触动。
他深思地看了她一会儿,聪明地转开了话题。
“喂,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若水纳闷。
“北曜国的十三王爷自己跑了,你又把太子殿下气跑了,现在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这里你肯定是不能呆了,你准备去哪?要不,你就还是回太子府?我看太子殿下对你倒是真心的。”
“墨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起来。”
若水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墨白,他简直像个女人,啰啰嗦嗦。
不过,他倒是问了一个很好的问题。
自己该去哪儿安身呢?
难道真的听墨白的提议,回太子府吗?
好马都不吃回头草,她不能回去。
就算要回,现在也绝对不是时机。
她眼珠一转,已经想到了一个好去处。
“唉。”她幽幽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墨白的问题,走到盥洗架前,洗了把脸。
十三皇子居然独自走了。
连片言纸语都没有留下,这个大出她的意料之外。
就在昨夜,她还满怀希望,因为她在十三皇子的话中听到了一个极为有用的讯息。
他提到了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
那里有星子湖泊,还有大雁
!
当时一听到这两个字,她脑海中迅速想起十三皇子送给小七的玉簪中藏着的纸条,那里面有一首小诗,是小七的娘亲所写,里面就提到了大雁。
她就生活在那样一个美丽的地方。
难道,十三皇子昨夜提到的,就是小七娘亲所呆的地方吗?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若水昨夜激动得几乎睡不着觉。
直到快天亮她才入眠。
可没想到的是,等她醒来,十三皇子居然会人去楼空。
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呢?
若水沉吟了一下。
她敢肯定,十三皇子虽然离开了帝都,但是他一定在这儿留有眼线,帝都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如果现在自己就回到太子府,和小七重归于好,这个消息很快就会被传到十三皇子的耳朵里,那他以后恐怕就再也不会信任自己了。
既然是做戏,就要做足了全套。
半途而废不是若水的性格。
只是要委屈小七再多等上一些时候,她才能够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墨白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到她的眼神又明亮起来,炯炯有神,知道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而他也早就下了决心,不管她的决定是什么,她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就在这时,小杏送上来两杯热茶,先递给若水一杯,再将茶杯送到墨白的面前。
她离得墨白越近,只觉得呼吸都急促起来,小脸发红,想看墨白,又不敢看。
墨白接过她手中的茶,道了一声:“多谢。”
小杏双手绞握在一起,神情紧张地看着墨白,听到墨白向她道谢,她嘴唇嗫嚅了两下,竟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墨白微微一笑,将茶送到鼻端,嗅了一嗅,道:“好香!”
这茶叶是十三皇子留下来的,十三皇子乃是品茶高手,他的茶都是极为难得的佳品,就算是皇亲贵戚,想从他手里讨要些许也不可得。
只要闻到这股香气,墨白也知道是好茶。
他翘起二郎腿,眼睛微眯,准备好好地品尝一下十三皇子的香茶。
他刚将茶杯送到唇边,忽然听到若水一声轻斥:“别喝!”
墨白一惊,看向若水,不满地道:“怎么?十三皇子留给你的茶,我就喝不得吗?我却偏偏要喝!”
“茶中有毒!”若水没好气地道,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取出一根银针,探入水中。
“什么!”墨白悚然一惊。
若水拿起银针,只见针尖一片乌黑,不禁眉头一皱。
这茶水毒性好重。
她一抬手,将整杯茶泼在地上,只闻到一股浓烈的腐蚀味道,厚厚的长毛地毯竟然被穿了一个大洞。
墨白勃然变色
。
他的唇刚才就差一点,就沾到了茶水,要不是若水及时提醒,他已经把这碗毒水喝进肚去了。
如果真的喝了,那被穿了个大洞的就不是地毯,而是他墨白的肠子了。
“说!你为什么要在茶里下毒?”墨白瞪圆了眼睛,一把抓住了小杏的手腕。
只听得一阵咯吱咯吱骨头发出的声音。
小杏觉得手腕都要断了,痛得差点昏了过去,脸色瞬间白得像纸,眼泪夺眶而出。
“我……我、我没有……”她吃力地吐出几个字。
“还说没有!好,你说没有,那你就把这杯茶给我喝下去!”
墨白端起自己那杯茶,送到小杏的嘴边,厉声道:“喝!”
小杏的脸更白了,把嘴闭得紧紧的,拼命地摇头。
刚才那杯茶泼在地毯上是什么样子,她看得清清楚楚,哪里敢喝。
“说,究竟是谁让你在茶里下毒,你说出主使之人,我就饶了你的性命,要不然,我马上把这杯茶一滴不剩全都倒进你的嘴巴里!”
墨白疾言厉色地逼问道。
小杏看到他那凶神恶煞的模样,满脑子的绮念杂思全都飞了。
这时候她再也不觉得他英俊迷人,只觉得他说不出的可怕,就和传说中那个吃小孩子的恶鬼一模一样。
“哇!”她突然哭出声来,边哭边揉眼睛:“恶鬼,你别吃我,别吃我,我不是小孩子,我今年已经十六岁了,我的肉不好吃……”
什么恶鬼?
墨白微微一怔,才明白小杏口中的恶鬼是在叫自己,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他长得这样英俊潇洒,有哪里像鬼了?
这小杏是不是眼瞎啊!
什么小孩子,什么吃人肉?他是杀手,又不是野狗!
墨白心里一个劲地吐槽,见小杏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眼,要多丑有多丑,不由嫌恶地退后几步,放开了她的手腕,粗声喝道:“闭嘴!再哭,本恶鬼一口吃了你!”
小杏吓得一噎,登时止住了哭声。
“说!是谁让你下毒,来害我和太子妃?”墨白又是一声厉吼。
小杏不敢看他,转头去瞧若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叫道:“姑娘,我没下毒,我真的没下毒啊,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姑娘,求求你,你让这恶鬼别吃我。”
“小杏,你起来,我知道下毒的人不是你。”
若水一直在研究手中的银针,那片黑色已经由针尖蔓延到了全身,整根银针现在变得乌黑发亮,墨白看了,心头就是一震。
“为什么说不是她?这茶明明是她端上来的,也是她亲手煮的,不是她下的毒,还能有谁?”
墨白看着手中的茶杯,气呼呼地往桌上一放。
“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头,这逍遥散毒性极烈,更是珍贵得很,一钱就值得千两黄金,她可买不起这样昂贵的毒药
。”
若水小心翼翼地将银针放在桌上,取出一小块白布,把银针包了起来,然后放进荷包,收了起来。
“逍遥散?这茶里面居然是逍遥散?”墨白再次变了脸色。
“不错,你行走江湖多年,总听过这毒药是出自哪里吧。”若水盯着他的双眼。
“唐家!”墨白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
他抿紧了嘴唇,眼中神色极为复杂。
这事情居然和唐家扯上了关系,饶是墨白自负武功天下无敌,可是对于唐家,他还是颇为忌惮。
江湖上没有人愿意和唐家为敌。
他们唐门中人的武功虽然说不上有多高,但是暗器和毒药均是武林一绝。
而他们下毒的手法幻妙无穷,所生产的暗器又是花样百出,别出机杼,用出来的时候,让人防不胜防。
如果有人和唐家结怨,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不管他的功夫有多高,早晚会死在唐家人的手中。
墨白就曾经亲眼看到过。
以前他有一个仇家,论武功只是比他略逊少许,他曾和那个仇家拼斗了上千招,也只是稍占上风,只能压制得他出招渐少,却始终无法取了他的性命。
这仇家后来却得罪了唐家。
据说是因为他在青楼和唐家的一个旁支子弟争夺粉头,大打出手。
那唐门子弟功夫不及他,三招两式就被他制住。
他当着无数客人的面前,扇了那唐门子弟十几记耳光,重重地羞辱了对方。
唐门弟子含羞带愤离去,临走之时,他只留下一句话,他说他是唐门中人,唐家必会出面帮他报仇,三天之内,那人就要去见阎王爷了。
那人哈哈大笑,说那唐门弟子胡吹大气,压根不信。
他飞起一脚,将那唐门弟子踢出门外。
旁边他的好友却提醒他要小心在意,唐家的人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他不以为意,但碍于好友的面子和劝说,便也加强了一些防范。
前面两天平安的过去,第三天一直快到午夜时分,他和他的好友手执兵器,坐在自家的院子里,看着月亮渐渐爬上中天,子时马上就要来到。
只要一到子时,这三天的期限就算结束,那唐家人留下的狠话就会变成了一句废话、空话和大话。
从此之后,江湖中人再也没人能瞧得起唐家。
他们根本就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可怕。
他武功高强,唐家那些怂货就怕了他,不敢惹他,就连他打了唐门中的人,唐家都乖乖地做了乌龟,不敢替门下的弟子出头。
他的好友也觉得必是如此。
因为这时月亮已经爬到中天的位置,周围一片静谧,这三天来,唐家的人连个影子都没露面,定是怕了,不敢前来。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得意得哈哈大笑。
他那位好友放下兵器,端起酒杯,向那人祝贺,说道自今夜之事开始,唐家在江湖中的声望将一落千丈,名誉扫地,而那人以一人之威,震慑了整个唐家,实在是了不起得很
。
那人很是得意,于是举起酒杯,和好友同饮了一杯。
异变就在此时发生!
那人刚刚喝干了酒,哈哈一笑,突然之间,他手中的酒杯一下子裂成了八瓣,像是绽开了一朵鲜花,却是一朵带刺的毒花!
花心中央倏地射出一抹寒芒,直奔那人的眉心。
距离又近,那寒芒速度奇快,那人压根就没反应过来,那道寒芒已经穿入了他的眉心,直没入骨,只露出一个小小的针尖大小的红点。
那人登时气绝而亡。
他的脸上布满了黑气,却依然保持着大笑不己的神态姿势,看上去诡异之极。
他的好友见此变故,只惊得呆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早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这才意识到,那人饮酒的杯子,压根不是什么酒杯,而是唐门特制的一种暗器,叫做食人花。
它可以做成任何器皿的形状,它的机关就在于器皿的底部,只要发动机括,就能马上触发机关,近距离地发射毒针,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
他这好友只是听说过此物,没想到这晚却亲眼看到了这食人花杀人的过程。
杀的人就是他的朋友!
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江湖,所有人听过之后,对唐门的敬畏之心更增了三分。
对这神秘莫测的食人花暗器更是闻之丧胆。
墨白想到这里,背上冷汗涔涔而下,就连额头都出了一层小细汗。
他心中暗暗叫苦,唐门中人怎么会盯上了自己和那个鬼丫头?
如果下毒的人真是唐家的人,那可谓是后患无穷。
墨白说出唐家二字,一脸的郑重,他看向若水,想要提醒她一下,唐家的人可不是好惹的,却见若水的眉心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
“怎么,你知道是谁下的毒?”墨白问。
若水摇了摇头,她刚才心中的确飘过一个人影。
但是她又不敢确定。
如果真的是唐家人来找她的麻烦,那就只有一个理由:唐珊瑚!
那日唐珊瑚刺了老八心口一刀,小七悲急之下,一掌重重击中唐珊瑚,这一掌劲力极强,只打得唐珊瑚飞出窗外,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据小七说,当时他心中满是愤恨,用足了力气,丝毫没有留情。
这一掌就算没当场要了她的命,她也会震破心肺,绝计活不了多久。
后来小七和若水找到唐珊瑚的摔落之处,发现了她被人救走的痕迹。
不管唐珊瑚是生是死,唐家人绝对会对小七和自己恨之入骨。
想到这里,若水的心脏狠狠一缩。
唐家人是为唐珊瑚报仇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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