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只是为了一句戏言,这毒手蛊王就杀了他全族一千余口?”
小七越听越是不敢置信,他所见的毒手蛊王年迈萧萧,目光黯淡,神情略带愁苦,似乎看淡了世间万物,可没想到,他曾经是那样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毒手魔王!
“七兄你有所不知,这毒手蛊王心性凶狠,气量狭窄,睚眦必较,只消旁人有一言半语得罪了他,就算不是当面所说,只要传到他的耳朵里,此人的满门必然遭殃,所以江湖上才会提到毒手蛊王而色变,七兄,你只算是半个江湖中人,不知道这等江湖秘事,也不出奇。”
墨白说到这里,又摇头叹道:“宁老爷子是我唯一一次亲眼见到的凶案现场,事后,又接二连三地传出几大血案,不是满门离奇死亡,就是全族染暴病而亡,成为江湖中几大疑案,但据我所知,这些血案通通都是毒手蛊王所为。我们每次下山执行任务的时候,师傅都会谆谆告诫,谁都可以得罪,唯有毒手蛊王及其门人弟子,万万招惹不得,否则会有无穷祸患!”
“是么?这毒手蛊王居然是这样一个人物!”小七听完之后,心中大悔,暗道自己居然被那毒手蛊王一副龙钟老迈的模样给骗了,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他当时绝不会手下留情。
“墨兄,你说的毒手蛊王,他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个杀人的魔王,从此以后再也无法杀人了。”
“什么?毒手蛊王他死了?怎么死的?是被他的仇家杀了么?”墨白惊讶道。
“此事说来话来,不过据我所知,毒手蛊王是自尽的,他死的时候,神态很是安详。”小七不愿意多提此事,只是简短地说道。
墨白更是大为惊讶,“自尽?像他那样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也会自尽?”他大大地摇了摇头,满脸的不以为然。
他抬眸看向小七,眼底深处划过一抹忧色,“七兄,所谓知己知己,方可百战不殆。你们是如何和毒手蛊王结的怨,这个毒手蛊王的传人,他的亲孙儿……祈言,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以详细和在下说说么?”
“祈言?他压根就不是一个男人!”一提起祈言,小七脑海里就浮现出小怜的模样,恨恨地道。
“不是男人?”墨白吓了一跳,眼睛睁得大大的,奇道:“毒手蛊王的传人,居然是个女人?”
“他不是个女人!”小七咬牙道。
“不是女人?也不是男人?那他是个什么?不男不女,难道是个太监?”墨白啧啧称奇,然后松了口气道:“七兄,如果他是个太监,那么水丫头落在他的手里,倒也安全,你何必如此忧心忡忡?”
“他不是什么太监!”小七额头上的青筋爆了爆,狠狠地瞪了墨白一眼。
这家伙缠七杂八的,和他说不清楚。
墨白彻底被小七说糊涂了,他抓了抓后脑勺,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祈言是个什么怪物,不男不女还不是太监,那是啥?
“好吧,不管他是个什么东西,水丫头在他手里,会有危险吗?”墨白索性问了个最直接的问题,然后就看到小七的眼珠子都红了,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
小七虽然没说话,可墨白还是看懂了。
那是有危险!
还是大大的危险!
要不君小七不会露出这副要吃人的表情。
“这个祈言,他不会是对水丫头有意思吧?”墨白问道。
“哼!”小七重重地哼了一声。
墨白就明白了。
果然是有大大的危险!
“这个祈言,他的武功很好吗?”墨白想了想,又问道。
小七沉吟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道:“他本来并不会武功,后来,毒手蛊王在去世之前,曾经配了一盏药茶,分别给若水和祈言服下。也不知道那药茶里有什么古怪,若水喝了之后,功力大进,料想那祈言也定是如此,此后他就带着族人离开了帝都,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一盏药茶,就能让人功力大进?”墨白听了,羡慕得两眼放光,恨不得喝下药茶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他出神地想了半天,道:“定是他们蛊苗族有什么奇怪的药方,据说他们这个家族传到现在,也有近千年的历史,毒术蛊术都是神必莫测,是了,是了,七兄你所料不错,掳走水丫头的人,一定是这个叫祈言的。像魔鬼之足这种可怕的东西,也只有毒手蛊王的后人才可能拥有,哎哟不好,毒手蛊王就像魔鬼一样可怕,他的孙子也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水丫头落在他的手里,只怕是要大大的不妙。”
墨白想得到的,小七早就想到了,正因为想到了这个,他在圆木上的时候才会心神不定,以至于和墨白双双掉进了河里。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机缘巧合地发现了若水的绣鞋,从而找到了这个隐秘的岩洞。
一切,似乎冥冥之中都有天意。
老天爷也在眷顾着他,他相信若水一定不会有事的。
如是一想,小七信心大增,足下加劲,走得飞快,几乎是瞬间就将墨白甩在了身后。
“喂,喂!七兄,你走得这么快,就不怕遇到机关陷阱么?”墨白吃了一惊,忙随后追去。
小七并未停步,头也不回地道:“这个岩洞是天然形成的,据我估计,那祈言也是偶然发现了这里,所以他在这里布置陷阱的可能性不大,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根本想不到有人会找到这个岩洞的入口,因为没有人会知道,在这条河流的下面会有这样一条通道。”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哎哟!他娘的好痛!”
墨白话音未落,突然足下一空,像是踏在了空处,他吓了一跳,忙向上拔起身形,情急之下却忘了身在岩洞之中,一头撞在坚硬的岩洞壁顶,脑门上登时撞起了一个大蘑菇。
“老子今天这是倒了什么霉了,居然撞了满头的包,真是晦气!晦气之极!”墨白气呼呼地揉着脑袋上肿起的三个大包,没好气地抱怨道。
如果是在平时,小七肯定会讥笑他几句,可现在他挂念着若水,根本没有那个心情,只是淡淡地道:“墨兄,多加小心。”
那岩洞弯弯曲曲,坑洼不平,一路蜿蜒,不知通往何处。
二人展开轻功,在这岩洞里奔行得疾如骏马,直奔了大半个时辰,仍是黑漆漆的没有尽头,越是这样,二人越加担心起来,唯恐自己走错了路,这条根本不是祈言掳走若水所走的道路。
如果真的中了那祈言的声东击西之计,那救回若水的希望就变得更加的渺茫了。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在二人心中忐忑的时候,岩洞忽然一分为二,出现了两条歧路。
小七和墨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
“左?还是右?”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问完之后,两人又一起摇头。
现在摆在二人面前的是个难题,是分而追之,还是合而追之。
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两人分开,一人走一条路。
但谁知道走下去话,会不会再出现第二条、第三条的歧路?到那时很有可能二人就迷失在这条不知名的岩洞里,再也出不来了。
如果两人一起同走一条路的话,则会安全许多,但又有一个最大的弊端,就是万一选错了路,那又会大大的耽搁了时间。
究竟该如何选择?
小七和墨白都是果决之人,但面对这个难题,均是犹豫难定。
小七先往左边走出数步,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又折向右边的道路,走出几米,忽地回头,看向墨白,坚定地道:“走右边!”
说完,他就身形一起,有如飞鸟投林一般,向着右边的岩洞飞掠而去。
墨白想都不想地追在小七身后,叫道:“喂,君小七,你怎么敢如此肯定?你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线索?”
“嗯。”小七淡淡地应了一声,却不说话。
黑暗中,墨白根本没有看到他的脸上微微一红,似乎有些羞赧。
“喂,你究竟发现了什么?”墨白好奇地连声追问,可小七始终没有回答,只是一声不出地赶路。
他的确是发现了一些不足为人道的线索。
那就是他在通往右边的岩洞里,嗅到了一股极淡极淡的味道,那是若水身上的体香。
他和若水肌肤相亲,耳鬓厮磨,对她身上的味道自是熟悉之极,只是这股味道极淡,在刚刚进入岩洞的时候,他并没有闻到。
可是不知为何,会在右边的洞口嗅到,这说明他们没有走错路,祈言定是带着若水走的右边这条岩洞。
至于若水为什么会突然留下这股淡淡的熟悉味道,小七也猜出了一二,定是若水猜到自己会难以选择,所以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全身大量出汗。
因为她每每出汗的时候,体内带着的这股香气就越发的浓郁。
只是这种夫妻之间亲昵的小秘密,小七自是不会告诉墨白。
曲池郊外,校马场。
帐篷里,燕孤云正捧着一杯香气袅袅的热茶,放在鼻端深深地嗅着。
那股茶香直透肺腑。
他以前并不懂得品茶,也不喜欢喝茶,这茶的味道有一种淡淡的苦涩,远远不及清凉甘甜的泉水好喝。
可是他却决定,从现在开始,他不但要天天喝茶,还要喝这世上最好、最贵的茶。
因为要做人上之人,就要从学会品茶开始。
他燕孤云,以后再也不要做寄人篱下的穷小子,他虽然现在一无所有,可是,他却头脑,有智慧。
终有一日,他要让所有瞧不起他的人看看,他燕孤云终于也会有直上青云的那一天!
燕孤云的手缓缓转动着茶杯,青瓷细腻温润,手感极佳,像是少女上好的皮肤。
在他的身后,凝露正轻轻地帮他捶着肩膀。
他舒服地眯了眯眼。
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的日子,原来,这样的生活才叫做享受。
自己之前的那十六年,简直是白活了。
在燕孤云的下首,侯知府正带着一脸讨好的笑意看向他。
“燕公子,可还喜欢这茶的味道?这是雪顶玉露,传说中长在最高的雪峰之上,茶香清幽,带着一股冷香,就连皇宫大内,都喝不到这样的好茶。”
侯知府沾沾自喜地夸耀道。
“哦?连皇帝也喝不到的好茶?知府大人却能喝到……”燕孤云的话没有说完,嘴角似笑非笑,瞟了侯知府一眼。
侯知府登时出了一身冷汗,自悔失言,只吓得脸如土色。
自己真是昏了头了,居然连这种话也说出口来,对方是谁?对方的师兄可是太子殿下的好友,只要对方把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对他师兄一说,难免不会传到太子殿下的耳朵里。
那自己这个官儿可真是当到头了!
“燕、燕公子,这个……那个……”侯知府赔着一脸尴尬的笑,想要为自己分说辩解几句,却苦于无从措辞。
“知府大人说得不错,这样的茶,的确是等闲人家喝不到的,在下能够品尝到这等好茶,深感知府大人厚待之情。”
燕孤云忽然话风一转,轻轻易易地送了个台阶给侯知府下台。
侯知府闻言心头一松,暗自伸袖子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心道别看这燕公子年纪轻轻,真是人小鬼大,心机之深,连他的那位师兄都及不上他。自己在他面前说话,可千万得小心在意,万万不可得罪了他。
“知府大人,在下瞧你眉宇之间似有忧色,不知道有什么烦心之事,说出来,在下或许可以帮知府大人排忧解难。”
燕孤云将茶杯送到唇边,浅浅地喝了一口,目光对着侯知府轻轻一瞟。
侯知府心中一凛,暗道这小子好厉害的眼光。
只是他毕竟比燕孤云多吃了三十年的干饭,姜还是老的辣,方才那番计较藏在心中半点不露。
他叹了口气,顺水推舟地道:“不瞒燕公子,本府的确有为难之事。”
“哦?请问是何为难之事,知府大人可方便见告否?”燕孤云眼神一转,来了点兴趣。
他知道侯知府现在对自己百般讨好,完全是看在十七师兄的面子上,而不是冲着自己燕孤云。
如果自己不是十七师兄的师弟,对方早就用大板子将自己这个穷小子轰了出去,又岂会像现在这般,好茶好声气地款待。
所以,他想要的是,凭他燕孤云自己的本事,来博得这位侯知府的另眼相看。
他要让侯知府知道知道,就算他的师兄不是墨白,他燕孤云也不是能让人小觑的。
“唉,此事说来的确为难,本府已经焦头烂额了几个时辰,如果燕公子愿意为本府参详一二,本府真是感激不尽。”侯知府抚了抚额头,露出大为头痛的表情。
“请知府大人但讲无妨,燕某愿意洗耳恭听。”燕孤云微笑道,右手抬起,站在他身后的凝露马上垂下了手,不再帮他捶肩,规规矩矩地退开两步,垂首而立。
“知府大人请讲。”燕孤云收起了笑容,正色说道。
侯知府点了点头,道:“本府已经连续接到好几份奏报,说是一夜之间,曲池城里共有八名少女失踪,不知去向,本府派了最得力的手下前去查探,始终一无所获,这八名少女都是曲池城里出了名的美人,此事一出,传得城里沸沸扬扬,民心大乱,本府如果不给百姓们一个交待,唉,可实在是愧为父母官呐!”
说到这里,他又充满期翼地看向燕孤云,问道:“燕公子,您是江湖中人,您可曾听说江湖上有什么厉害的采花大盗来到曲池城中么?据本府猜测,这件事极有可能是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所为,要不然怎么会一夜之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连失踪八人,而且个个是貌美如花的姑娘呢?”
“采花大盗?”燕孤云微微一怔,他思索了一下,旋即摇头道:“在下不曾听说,据在下所知,江湖中最有名的采花大盗就是臭名昭著的梅山四兽,可是听说这四人不久之前在帝都被擒,让百姓们大为称快,除非之外,再没听说过有什么采花之人,武功高强之士更是不屑做此等低三下四的勾当。”
“哦,原来燕公子也不知道。”侯知府不由露出失望之色。
燕孤云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目光转向了凝露:“凝露,你之前求我去救含香,说她被恶鬼抓走了,是不是?”
凝露浑身一颤,她眼神中露出恐惧之色,显然还没忘记燕孤云在她脸上留下的重重一记巴掌,她低声道:“主子,是婢子胡说八道,婢子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让你说,你就说,而且要详详细细地给我说清楚。”燕孤云对凝露的态度很是满意。
女人,就要像这样乖乖的听话才好,像师兄那样,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实在是太没男子气慨了。
侯知府在一旁看着,心中对燕孤云更是大为佩服。
别看这燕公子年纪轻轻,还是个稚儿,可是他对付女人的办法,就连自己这个老手都自愧不如啊。
“是。”凝露用牙齿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地抬眸,飞快地看了一眼燕孤云,又马上垂下头去,小声道:“婢子、婢子之前在河边和含香姊姊说话,突然被主子的师兄带走,婢子怕含香姊姊担心,从主子这里离开之后,就去寻含香姊姊,哪知道婢子寻遍了整个营房,都没看到含香姊姊的身影,婢子觉得好生奇怪,就去向旁人打听,一位铁甲大哥告诉婢子,好像在河边看到了含香姊姊,他还说、还说……”
她纤弱的身体开始发起抖来,摇摇欲坠,颤声道:“说含香姊姊遇到了恶鬼,一个长得青面獠牙的恶鬼,把含香姊姊抓走了。”
她闭了闭眼,两行眼泪流了下来,可是害怕燕孤云,她强忍着不敢哭出声来。
“是了,是了!本府也是听属下来报,说看到一个恶鬼扛着一个姑娘往深山里走去,本府也查过,含香不见了,那恶鬼抓走的姑娘定然是含香无疑。”
侯知府说到这里,不敢再说。
他生怕再碰一个钉子,那他的面子可就下不来了。
再说,他心里也并不如何看重燕孤云,他心里真正想求的人乃是墨白,只是墨白不在这里,只留下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师弟,能有屁用?
远远及不上自己手下精心训练的铁甲兵有用。
燕孤云伸出一根又瘦又长的手指,在桌面上发出有节奏的敲击声,“笃笃笃,笃笃笃。”
忽然,他抬起头来,眼神中闪动着异样的光彩,突然问道:“知府大人,你说城里失踪的那八名少女,会不会也是被恶鬼抓走了?”
“什、什么?你说她们也是被恶鬼抓走了?”侯知府失声道。
“的确有这个可能。”燕孤云点了点头,道:“而且还有一个最大的可能,就是太子殿下的太子妃,说不定也是被同一个恶鬼给抓走了。”
他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此言一出,侯知府的耳边就像是响起了一个晴天霹雳,整个人都被震晕了。
“你、你说什么?太、太子妃也被恶鬼抓走了?”侯知府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双腿直打哆嗦,脸上已经说不出是什么表情了,哭不像哭,笑不像笑,嘴角一个劲地抽搐着。
老天哪,这可千万不要是真的。
侯知府心里一个劲地哀嚎着。
这可是在曲池城的范围,如果太子妃真的在自己的地盘里出了事,不管她是不是被恶鬼所抓,太子殿下一定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燕、燕公子,您可千万不要乱讲啊,太、太子妃乃是千金之躯,身边会有祥龙保佑,恶鬼必然不敢近身,她、她怎么会被恶鬼抓走呢?”
侯知府脑子里拼命乱转,好不容易想出一个理由来为自己开解。
“知府大人,燕某也只是猜测而己。大人请想,昨夜加上太子妃和含香,共有十名女子失踪,而且这十人都是美貌女子,这就是她们失踪的一大共性,由此推理,这件事定然是一个人,甚至是一群人所为。但如果是一群人的话,这一群人里不可能个个是武功好手,一定会有蛛丝马迹留下来。可是大人说过,您最得力的手下探查过,却没发现一点端倪,说此这件事做得滴水不漏,这就可以否定了一群人作案的可能性,所以,据燕某推测,所有的失踪女子,都是被同一个人,或者说是同一个恶鬼,给掳走了。”
燕孤云分析得有条有理,而且越说越是肯定。
他刚刚说完,侯知府就一屁股跌坐回了椅子上,他的两条腿已经软得站不住了。
他面如土色,浑身发冷,燕孤云的话让他心中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
是了,太子妃和含香,一定也是被恶鬼给掳走的。
城里八名少女失踪,就算再加上一个含香,他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敷衍了事,实在查不到做案的人,他可以想个法子蒙混过去。
可是如果太子妃也被恶鬼抓走,那此事他说什么也推卸不了责任去。
如果找不回太子妃,那他头上这顶乌纱帽是别想要了。
轻则丢官,重则灭族,他刚刚抱上的太子殿下的大粗腿,转眼之间就会变成要他脑袋的铁铡刀。
不行,不行!
太子妃被恶鬼抓走,他还有闲情功夫坐在这儿品茗谈茶,这、这简直太不像话了!
他一定要点齐人马,说什么也要把太子妃从恶鬼的手里救出来不可。
侯知府的目光落在对面的燕孤云身上,现在他对燕孤云已经是刮目相看,这小子可以啊,不光是调理女人有一套,就连头脑都如此清楚,真是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
要功夫好手,他手下多得是,可是要一个头脑如此清晰的人,却是一个也没有。
侯知府马上动了将对方招揽到自己麾下的念头。
如果这小子肯留在自己的身边,时不时地为自己出谋划策,那自己就如虎添翼,何愁将来不能青云直上?
可是该如何开口呢?
也不知道这小子喜欢什么,金钱?还是美女?
侯知府收买人心,向来用的就是这两种方法。
因为这两种法子通常都是最直接,也最有效。
美女么?
这小子好像对自己送给他的凝露颇为满意,那自己不妨再多送几个温柔体贴、貌美如花的姑娘给他,对于男人来说,美人儿总是越多越好,天天看着同一张脸,总有一天会看腻的。
就像他自己,就始终做不到专宠一房,这女人就像花儿,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香。
对了,还有金钱!
这小子的师兄如此爱财,谅来这小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且看他身上穿的衣服,一身土色的粗布衣服,捧着那雪顶玉露都舍不得放下手来,一看就是没过过好日子、没有享受过人间至乐的土包子!
只消自己给他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用最好的,再给他大把的金钱让他花用,还愁这小子不死心塌地的为自己办事么?
不错,不错,就是这个主意。
这些念头说起来话长,在侯知府的脑海里却不过一转念之间,他的眼珠溜溜一转,已经打定了主意,只是如何启齿,还需要仔细斟酌。
因为他了解,像燕孤云这种江湖中人,脸面比什么都重要,他们明明一身的穷酸气,可是看到别人送银子和美女给自己,却孤傲得紧,认为对方是污辱了自己的清高。
所以自己万一用词不当,不免得罪了对方。
就在侯知府眼珠子骨碌碌乱转的时候,燕孤云突然放下了青瓷茶杯,往桌上重重一顿,剩下的半杯雪顶玉露尽数泼溅出来。
“燕、燕公子,这茶不合您的口味么?本府再让人给您换一杯好茶来。”
侯知府吓了一跳,只见燕孤云满脸怒容,心中更是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小子。
难道是他看出来自己想用美女和银子收买他么?
“知府大人,在下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喝什么茶!”燕孤云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神色凝重:“救人如救火,太子妃和九位姑娘被恶鬼所抓,请知府大人马上下令,点集人马,咱们这就去将太子妃从恶鬼手里救了回来,此事若成,知府大人可是大功一件!事不宜迟,咱们最好马上出发。”
侯知府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扶住了椅背才让自己站直了,不敢置信地看着燕孤云。
“燕、燕公子,你的意思是,你也要和本府一同前去捉拿恶鬼,解救太子妃?”
这简直是他求之不得的好消息。
就在片刻之前,他还在琢磨着如何开口相求,没想到对方居然主动提议要和自己一同前往。
虽然这小子没什么功夫,但是他有脑子,有眼力,这两样比什么都强!
有他跟在自己的身边,自己就等于多了一个智囊啊。
侯知府简直是心花怒放,喜不自胜。
“自然是要一同前往。在下的师兄和太子殿下已经前去追查此事,在下又岂能袖手旁观,何况太子妃是何等人物,知府大人难道不想在这件事上,为太子殿下尽一份心意吗?”
燕孤云的确是擅于揣摩人心,将侯知府想要攀龙附凤的心思看得透透的,这番话正好戳中了侯知府的痒痒肉,一下子说到了他的心里去。
想啊!他连做梦都在想!
侯知府心中在叫嚣着。
听了燕孤云的话,他顿时精神大振,马上振袖而起,一拍桌子,叫道:“好,那本府马上下令,召集所有铁甲兵听命,咱们这就前去捉拿恶鬼,解救太子妃!”
他雄纠纠气昂昂地大步走出帐篷,出外传令。
燕孤云目送着侯知府的背影出帐,嘴角勾起,露出一丝玩味莫名的微笑。
好,很好,真的很棒。
这侯知府终于不再把自己看成一无是处的废物点心了。
刚才侯知府想要招揽自己的心思,还真是一览无余。
也不枉自己费了这许多的心思和唇舌,终于打动了这个老狐狸的心。
燕孤云心中得意,回过头来,只见凝露像头温驯的麋鹿一样,用泪汪汪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瞅着自己,大眼中满是感激之色。
这个丫头,准是以为自己鼓动侯知府出兵救人,是为了她的含香好姊姊吧?
嘿嘿,就连侯知府,也以为自己是在为救太子妃而献计出力。
殊不知,他燕孤云的心思,旁人有谁能猜得中?
他的确是要随侯知府一同前去,只不过,他的目的却不是救人,而是去杀人!
他要杀的目标,就是被众人像众星拱月一样护着的太子妃!
事不宜迟,一定要越快越好。
万一让十七师兄赶在自己的前面找到了太子妃,那可就大大地不妙。
另外,燕孤云才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什么恶鬼。
所谓的恶鬼,不过是恶人假扮的罢了。
只是这番计较,他却不与侯知府说破,他正好可以借着恶鬼的噱头来唬住这些愚昧之人,让他们更加对自己言听计从。
“凝露,过来。”燕孤云对着凝露勾了勾手指,然后就看到凝露乖得像只小绵羊,毫不反抗地走到他身边。
很好,这才是他喜欢的女人类型,就是要这样召之则来,挥之则去。
他悠然自得的坐回椅子上,将凝露拉过来,坐在自己的膝头,温柔地抚了抚她柔滑的长发,用手指勾起她小巧精细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
凝露的大眼睛飞快地对他一瞬,又垂下了长长的睫毛,眼底有些小鹿样的慌乱,她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她很怕,却不敢躲闪,更不敢甩掉他勾住自己下巴的手。
燕孤云欣赏地看着她,她的每个小动作都让他觉得很美。
他倾身过去,在她的眼皮上亲了亲,轻笑一声,道:“小兔子,还记得你之前说过的话吗?你说过,只要我去救了你的含香姊姊,我要怎样,你就怎样。”
凝露的心跳得更厉害了,她紧紧闭上眼睛,根本不敢睁开去看燕孤云,也不敢开口说话,唯恐一不小心触怒了他,那自己说不定又要再重重地挨上一记耳光了。
可是她也知道,如果她不说话,燕公子一定会很生气,她只好胡乱地点了点头。
是的,她的确说过,只要燕公子能救回含香姊姊,她……她就把整个人都交给他。
她说过的话,绝不反悔。
可是蓦然间,她的心底浮上了一个人的影子,那样的光采夺目,那样的霸气逼人,那样的神采飞扬,让她整个心都亮了起来,同时,也像锥子一样,扎得她的心狠狠一阵抽痛。
痛得她几乎要流下泪来。
她死死地咬牙忍住,睁开眼睛,怯生生地看着燕孤云。
“主子,你、你真的要去救含香姊姊吗?你一定能救她回来的,对不对?”
“还是我的小兔子对我有信心,你知道我会救出她的。不错,只要我肯出马,一定能让她平安回来,只不过,你说过的话,可不许不算数,要不然,公子爷我可是会不高兴的,我会大大的不高兴。”
燕孤云在凝露的鼻子上刮了一下,满脸宠溺的笑意。
他笑得那样温柔和煦,就像春天的风一样醉人,可是凝露却觉得遍体生寒,她努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浑身僵硬着点了点头。
“你就在这里乖乖地等我回来,知道了吗?不许乱跑,也不许出去,如果我回来看不到我的小兔子,那我也会十分的不高兴。”燕孤云又道。
“主子,婢子永远是主子的人,主子是天,婢子是地,婢子永远不敢违背主子的吩咐,请主子放心。”
凝露垂下眼帘,低声说道。
她闭了闭眼,努力赶走心底的那个影子。
对方是云,自己是泥,自己只能仰望于他,就算能够偶尔看他一眼,也已经足够,再有什么别的痴心妄想,老天爷也不会允许的了。
更何况,她是主子的奴婢,今生今世,她也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主子了。
还是趁早打消了自己的痴心妄想罢。
侯知府一心要讨好燕孤云,想得十分周到。
就在他出外集结人马的这会儿功夫,他还派了人来,送了燕孤云一套崭新的衣物。
凝露服侍着燕孤云换上新衣,又重新帮他梳了头,束了发。
燕孤云只觉得自己神清气爽,凝视着镜中的自己,感觉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镜子里的少年,长眉飞扬,眼睛闪亮,清秀的脸庞泛着红润的光泽,哪里像是一个大病初愈的病人,甚至比没有失去功力之前的自己,看上去更健康。
这是一套绿色的衣袍,那青翠的绿鲜嫩欲滴,就像是枝头活泼的树叶,生机盎然,映得他的脸有如冠玉,份外精神。
身上的衣料顺滑柔软,就连贴身的内衣都是用最上等的衣料缝制成的,衣料滑过肌肤,就像少女的手抚过,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享受。
燕孤云满意地眯了眯眼。
这一切,只是一个开始。
他燕孤云,以后得到的会更多,更多!
不多一会,就听得帐篷外面人声马嘶,热闹非凡。
声音虽响,却是井然有序,足见铁甲军们训练有素。
燕孤云从换下来的那套破烂衣衫中拣出自己随身所带的物事,贴身而藏,对凝露道:“拿出去烧掉。”
那样土里土气的衣服,他这辈子再也不会穿了。
甚至看,他都不会再看一眼。
他摸了摸怀中藏着的物事,嘴角勾起一抹狞笑。
在同门之中,不是只有十七师兄一个人会追踪之术,也不是只有十三师兄一个人擅于用毒。
他燕孤云会的东西,要比旁人知道的,要多得多!
这一次出动,他是胸有成竹,势在必得!
燕孤云掀起帐帘,走到外面,只见偌大的校马场中,尘土飞扬,一阵阵铁甲兵骑在马背上,穿插来去,很快就排成了一列列整齐的队伍,整装待发。
“知府大人,您的铁甲军果然是训练有素,在这样短的时间,已经集结完毕,足见知府大人指挥得当,让人佩服。”
燕孤云走到侯知府身边,不着痕迹地捧了对方一句。
“燕公子过奖了,本府愧不敢当啊。”侯知府谦逊了一句,脸上却掩不住得意之色。
燕孤云的这几句话正是他最爱听的,能够训练出这样的一支铁甲军正是他最为骄傲和得意的地方。
他自信自己的这支队伍,就算是和东黎赫赫有名的战神乐大将军手下的黑衣鬼团相比,也是毫不逊色,只是他平时难得听到有人夸赞自己。
旁人见了铁甲军,只知道害怕躲闪,就像害怕瘟疫一样。
实在是让他大为扫兴。
这就有如锦衣夜行,得不到旁人的认同,让他心中的得意和快感大打折扣。
所以燕孤云虽然只是随口夸赞,却让侯知府大起知己之感,暗想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这小子是个识货的!
他拍了拍手,有人便牵过两匹马来。
侯知府的坐骑胭脂雪已经被小七骑走,所以他就从铁甲军中挑了两匹最好的马来。
“燕公子,这两匹马还都不错,你请先挑。”
“知府大人的马果然匹匹精良,哪匹都是千里良驹。”燕孤云又捧了侯知府一句,随意选了一匹,翻身上了马背。
侯知府上了另一匹,拍手又唤了一名铁甲兵来,指着那人道:“燕公子,就是他亲眼看到那恶鬼抓了含香,往深山里去了。”
他又转头对那人道:“你把看到的情形,和燕公子详细说来,一个细节都不可错漏。”
那人道:“是,属下决不敢隐瞒。”
他躬身对燕孤云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几个时辰之前,属下忽然觉得尿急,就去河边的树林那儿小解,我刚解开裤子,就听到河的下游有人在说话,竟是女子的声音。属下吓了一跳,小解也不敢小了,探头向声音来处瞧去,只见河边的大石上,坐了两个姑娘,就是、就是……”
他期期艾艾地看着侯知府,侯知府点了点头,道:“就是含香和凝露那两个丫头。”
燕孤云也微微点头,想起凝露从帐篷里跑了出去,定是去找含香了,却不知道她们两个在说些什么,料想不会是在说自己的好话。
那铁甲兵又道:“属下听得那两位姑娘口口声声都提到了燕公子,其中一个脸儿圆圆的姑娘好像很是气愤,另一名瓜子脸的姑娘却似乎有什么心事,并未附和,只是随口应着。属下不便多听,正准备悄悄离开,忽然觉得眼前一花,好像有一只白色的大鸟飞过,属下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的时候,发现那圆脸的姑娘竟然不见了,大石头上只剩下了那瓜子脸的姑娘,她一脸骇然,一边叫着‘凝露,凝露’,一边跳下石头,向着营地的方向跑去。”
“她刚跑了两步,就发出一声尖叫,一下子吸引了属下的注意力,属下往她的方向瞧了一眼,顿时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属下看到、看到了一个鬼,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他的头发乱得像草,两只眼睛血红血红的,舌头伸出了嘴巴外,牙齿那么长,那么尖,还在不停地往下滴着血……”
那铁甲兵一边说,一边打着哆嗦,显然想到当时的情形,他仍是心有余悸。
“后来呢?”侯知府被他说得心里毛毛的,只觉得后背上刮过一阵阵阴风,嗖嗖的冷。
“后来那恶鬼一把抓住瓜子脸的姑娘,那姑娘再次尖叫一声,就两眼翻白,晕了过去。那恶鬼像扛布袋一样,将那姑娘扛在肩膀上,然后向着山林窜去,属下虽然害怕,可还是大着胆子随后跟去,只见那恶鬼跑起路来,和常人完全大异,他两条腿是直直的,竟然不打弯,双足一蹦一蹦,可是他一蹦,就蹦了足有二丈远,属下追了没多久,就失去了恶鬼的踪迹。属下回来和旁人一说,旁人却笑话我,说是我胆子小,居然大白天见鬼,没一个人肯相信属下的话。”
那铁甲兵举起手来,郑重发誓道:“知府大人,属下所说的每字每句,全都属实,如果有一言半语假话,属下愿受军令处罚!”
侯知府摆了摆手,道:“本府相信你。”
他转头看向燕孤云:“燕公子,你还有什么需要问他的么?”
燕孤云闭了闭眼睛,把他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忽地睁开眼,道:“你看到恶鬼往山林里去了,是哪座山,就是那座么?”
他对着校马场东南方向的那座山脉一指。
那铁甲兵点头道:“正是,我一直跟着那恶鬼跟到了山脚下,看着恶鬼一路向上,攀山越岭,如履平地。我本来是个猎户,那座山正是我常去打猎的所在,对那地形很是熟悉,可是那恶鬼的速度实在太快,我追赶不上,只好回了转来,我想那恶鬼定是将那姑娘抓到深山的穴洞里,那里久无人烟,恶鬼一定是在那里把那姑娘吃掉了。”
他再次打了个哆嗦,想来是想到恶鬼吃人的画面。
吃人?当真是吃人么?
如果那恶鬼真是为了吃人,又何必带着含香翻山越岭,走那么远的路,在河边抓到含香的时候吃掉,岂不是更省事?
燕孤云心想。
他越听越觉得那个恶鬼不像是鬼,一举一动更像是人。
而他抓走含香的目的,也绝不是想杀死她。
“你是说,那山上有一个洞穴,你可知道那洞穴在何处?是个什么样的洞穴?”燕孤云想起一事,继续问道。
“我知道,住在那附近的猎户,好多人都知道那山上有一个洞,但是却从来没有人敢进去过。其实也不是没人敢进,而是进去过的人,再也没有一人能够活着出来。久而久之,大伙儿都说那是个死亡之洞,根本没人敢踏进那洞里半步的。”
那铁甲兵脸色苍白,他开始后悔自己实在是多口,要是知府大人和这燕公子让自己带路,进那洞穴救人怎么办?
他、他可不想死啊。
“死亡之洞?”燕孤云心里冷笑两声,这世上又岂会有真的死亡之洞,定是别人以讹传讹,编出来骗人的。
他燕孤云可半点不信,什么恶鬼吃人,什么死亡之洞,通通是子虚乌有!
他不去理会那铁甲兵,转头对侯知府道:“知府大人,如果我所料不错,那失踪的十位姑娘一定是被恶鬼抓到那个洞穴里去了,咱们马上赶去相救,应该还来得及。”
“好,燕公子所想,和本府不谋而合。喂,你给本府在前面带路。”
侯知府对着那铁甲兵喝道。
“是,是。”铁甲兵不敢违拗,心道真是怕啥来啥,他现在虽然后悔莫迭,可军令难违,只好拔转马头,向着远处那座大山的方向奔去。
侯知府手一挥,带着大队的铁甲军,浩浩荡荡,跟在那铁甲兵的身后,向大山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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